这话说得无端让人脸红,果然霜花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她面红耳赤差点没憋住自己的身份:“你,你们!登徒子!浮浪!”

    谢不安也凑过来,一脸的古怪:“二郎,你怎么对着两个大男人说这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眼前人结发定三生呢”

    王切玉笑着看霜花:“是啊,我是跟男人说又不是跟女人说,兄台何必着急?想必同为男子,兄台定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帮我这位可怜的兄弟一把吧!”

    霜花还想说什么,却感觉手背一烫,原来是被裴落英握了握

    娘子醒了,霜花赶忙去看,果见裴落英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王切玉也顺势看过去,只觉得那只白瓷突然就有了灵气,

    裴落英示意霜花把她扶起,霜花看着她,眼里全是关切。

    王切玉看出来了,这两人应是主仆,而一直睡着的女子应是主,并且是位大家闺秀。他朝裴落英行了个叉手礼,垂首:“吵醒兄台,在下惭愧,只是我兄弟二人迫不得已才上了两位车驾,还望兄台见谅,也请两位容我兄弟二人暂避此处,等进了城我们立刻下车,绝不多加叨扰。”

    霜花看向裴落英等娘子发话,若是不同意,她就把他们打出去

    裴落英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忽闪忽闪,然后微微一笑,摇头,不行。

    “看到没!我家郎君说了,不,行!”霜花立刻像有了主心骨,人也硬气起来

    车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王切玉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车外行进进度,这只队伍缓速向前挪动着,现下已能看到晋阳城厚重的漆红城门了。

    而在这只队伍外,王切玉看到了穿着浅绯色官袍配银鱼袋的司马参军郑立,他正带人在城门口拿着通缉令逐一比对来往行人,除此之外,他还瞥见了隶属于河东节度使麾下的行军司马曹闲带着数名甲胄侍卫在人群里搜寻着来往车辆,

    不用问,肯定是在找谢不安呢。

    王切玉回头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谢不安,嘴角弯起:“你的好爹为了抓你可真下血本啊,连曹闲都出动了”

    谢不安一听这话吓得大惊失色:“你你你,你可别吓我啊!”似是不信,他撩起车帘一角,偷瞄一眼,果真看到了曹闲那张死人脸。

    曹闲一个堂堂行军司马,放着那么多军中事务不干,天天守在晋阳城门口替节度使谢成抓儿子,本来心中就憋了一肚子气,今天一听到风声就立刻带人抓过来了,谁想到找了半日竟连个毛影子都没找到,简直颜面尽失,气得他怒吼一声:

    “搜!给我挨个儿搜!今儿搜不出来都不许回家!”

    谢不安吓得又滚回了车厢内,牢牢抓着车厢竖板不松手:“我不下,我不下去!我下去肯定就死了!不死,不死也残了!”然后他使劲用脚蹬王切玉:“你快想办法!想办法呀!二郎,别忘了是谁拉我跳火坑的!”

    王切玉理亏,他认命地面朝向主仆二人,恭恭敬敬问道:“不知二位为何不愿?我可以再加银子”说着便又再掏出几个结实的大锭子

    一直竖着耳朵在外偷听的牛大夫眼睛一亮又一亮

    霜花看向裴落英,裴落英抬起手,用手在空中比划,霜花翻译:“我家娘……郎君说,长安城死了人,贼人逃到太原府,据说那几个贼人异常凶恶,如今太原府人人自危,若不小心收留了嫌犯便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算二位刚才所说属实,我们也不便收留陌生贵客。”

    “所以,二位请吧”霜花干脆利落地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再说裴落英主仆本就是乔装打扮避开王家众人偷跑出来的,她心里很清楚,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一时心善换来的有可能是一件功德也有可能是农夫与蛇。

    这话说得谢不安很是心虚

    真是巧了,被她说中了……他们二人正是那嫌犯……

    王切玉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在心中暗自思量:没听说太原府有哪位世家小姐是患了哑疾的,

    不过他向来不打听这些女子的事,不知道也很正常,上次路上遇见一个王家堂妹,人家跟他打招呼,愣是没把人家给认出来,直接无视过去了,听说堂妹回去以后气得大哭了一场,此事还惹得父亲专门把他揪到书房责骂了一顿。

    就连他那未过门的嫂嫂已在汾水别业住了半年之久,他都没去见过,不过他见兄长都不怎么上心,他更觉得不关他事了。

    天下婚姻之事实在没甚意思,不过是磋磨人的一个工具,马上又有一个女子要同他名义上的母亲那般变成一个无趣且可怕的妇人,真让人瘆得慌,想到这里王切玉不禁身子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要是他未来大嫂真变成这样就好玩了,最好还要像眼前这位女子似得,看着模样好看,实则冷漠又无情,王切玉不乏恶意地想,那他的好兄长可就有的受了,嘿,想想就让人兴奋啊,怎么还挺期待呢。

    而他的未来大嫂裴落英自然不知道她的小叔子脑子里在编排什么,两人如今同乘一车,却见面不相识。

    王切玉心中其实很能理解裴落英的做法,若换做是他,估计也会毫不留情下逐客令。可理解归理解,立场不同那就没办法了。

    这么想着,王切玉神色骤然一冷,他对着眼前二人冷冷说道:“这么说来,你二人才更可疑,”

    裴落英抬眼看他,等他下文

    “听说刺客是三个女子,”说着王切玉慢悠悠地看了她们一眼,眼中分明还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却疾厉起来:“你二人分明是女子,为何扮作男装!”

    “说!到底有何图谋!莫不是你们二人就是那杀害贵妃娘娘亲外甥杨冲的凶手!”随着话音一落,那把宝石长剑赫然出鞘,还未及裴落英主仆反应,剑尖已直抵她纤细的脖颈

    剑仞寒芒簌簌,一瞬照亮霜花的眼,她吓得尖叫,脱口而出:“娘子!”

    听到这一声,裴落英不由在心中叹气

    王切玉则偏头满意地看了霜花一眼,然后收起剑势,挽了个剑花顺势插入那柄花里胡哨的剑鞘中。

    裴落英无奈,她的这些小丫鬟真是不禁吓,被人一唬底裤都骗没了,就算眼前这人发现她们是女子又怎么样,咬死不承认,难道他还能摸上来验证?

    不堪重任啊不堪重任,裴落英痛心疾首

    王切玉往草席里盘腿坐了坐,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雪白锦袍下摆,祥云暗纹流光溢彩,墨玉坠子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声音轻且脆,仿佛他坐着的地方不是铺着破烂草席的简陋牛车,而是松林山涧,弹琴饮茗,自有一股名士风流。

    王切玉眼眸轻抬,唇角带笑,声音从远山寒潭飘回了牛车里:“说说吧,若不说实话,就随我去见官”

    裴落英深知如今攻守易势了,她并不怕见官,只是不想惹麻烦,去了公廨必定会让王家人知晓,王夫人一生气,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霜花后来也反应过来王切玉是在吓唬她,结果她一下子就中招了,她不禁万分惭愧,她看着裴落英做手势,准备翻译

    没想到王切玉却开口:“不用你翻译,我看得懂”

    裴落英闻言有些讶然地看了王切玉一眼,就算是小桃都不能经常理解她的意思,霜花还是看多了才慢慢能理解一些,眼前这人倒是聪慧

    告知真实身份肯定是不行的,幸亏当现代人的时候小说看多了,裴落英脑子里一眨眼就编出一场苦情大戏,她没成想自己还挺有表演天赋,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再看向王切玉时,眼睛已红了一圈,泪珠像碎玉似的泛着点点荧光在那双美眸里打转,

    美人欲泪不泪,神色似凄不凄,看得扒着板子不放的谢不安一愣一愣的,可惜王切玉却并不吃她这套,他冷笑:“敢不老实,我就把你绑了送去公廨,或者——”王切玉把那柄剑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剑杀了你,也是一样的。”

    裴落英不清楚唐朝世家子弟能否随意杀人,反正当初看《红楼梦》的时候薛蟠打死了人就屁事没有,

    于是她喉头滚动一下,

    我本是王家庄的一个农家女,

    裴落英觉得用王家人的身份应该不容易查吧,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哦?”

    居然是王家庄,王切玉来了点兴趣,这说来说去,居然还说到他头上了,王家庄嘛,他熟啊!打小就不爱待在别业里乖乖当公子哥儿,就爱在庄子里乱跑,试问庄子里哪家小子没被他揍过

    怎么就不知道庄子里有这么个气度不凡的小娘子呢?

    哄鬼呢!

    王切玉斜睨她,没搭话,示意她继续往下讲

    年初配给了一个屠户,可好景不长,那屠户新婚不久便厌弃了她,她怀疑屠户在外有了人,于是半夜偷偷跟踪,结果发现,发现

    讲到这里,裴落英潸然泪下,旁边的霜花也配合地哭戚戚痛喊一声:“娘子!我可怜的娘子!”

    发现屠户的偷情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弟妇!

    “啊呀!”听得入神的谢不安不由大叹一声:“伤风败俗!伤风败俗!然后呢?”

    然后,裴落英哭得更惨了,然后他们二人就拿哑药毒哑了她

    王切玉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故事编得还挺离谱,他冷冷问:“王家庄又不在晋阳城里,那你为何入城?”

    我,我来找我小叔子,裴落英低头,面色微红

    ?

    谢不安愣了半瞬不知道她脸红什么,而后惊讶地跳起来,一个没注意咚一声撞到了牛车车顶上,撞得他脑仁生疼,不过这也赶不上他的惊讶程度,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悄悄挪向王切玉,笑嘻嘻地小声打趣他:“没想到啊王切玉,你们王家还挺精彩啊!”

    王切玉看着裴落英,只觉得这女人惺惺作态,他冷哼一声,说了句

    “那你小叔子也挺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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