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缓缓吹过枝桠,浑圆的幼鸟懒洋洋地息在隐秘的鸟巢里,随着风微微地晃。

    本是已经昏昏欲睡,却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车声唤醒,飞驰的车轮轧过一个小水坑,溅起的水花沾湿树干,幼鸟一惊,发出细弱的叫声。

    但驾车的人明显不打算搭理它,载着车里的人火急火燎地驶入浓黑的夜色。

    而车里的人,正是前一秒刚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的时漪。

    马车一个急转,时漪身子猛地一歪,左肩磕在车廊上。

    “嘶——好痛!”

    时漪揉了揉肩膀,顿时清醒了,一时间摸不清状况,听着车外人驱马的声音,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不是,她怎么会被反锁在马车里?她两米的大床呢?她香喷喷的枕头呢?!

    “亲爱的玩家,欢迎您的到来!”

    时漪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都没见到人,顿时一阵恶寒:“你你你……你是谁?”

    那道娃娃音沉默几秒,有些心虚地回应:“亲爱的玩家……”

    “什么东西!你到底是谁!”

    娃娃音这回沉默得更久了,再开口时声音很轻:“您好,系统检测到您的身份信息错误,请稍侯。”

    时漪思绪飞转,从短短几句话里提取出重要信息:系统,玩家……

    她不会是……像小说里那样,穿越到什么奇奇怪怪地地方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等她想明白,刚才的娃娃音突然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球球……球球接错人了……”

    娃娃音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时漪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它是某全息游戏的副本系统,结果把要接的第一个玩家搞错了,将安稳睡觉的时漪带进系统,却把真正的金主玩家晾在了原地,也因此产生了bug,与游戏官方失去了联系。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车里寂静无声,都感觉分外无语。

    娃娃音小心翼翼地开口:“漂亮姐姐,虽然我暂时无法联系上官方了,但作为系统的一些功能我还有的,而且为了您的安全,会根据情况随机触发保护机制!”

    时漪觉得荒唐,木着脸问:“也就是说你也没办法送我回去?”

    “暂……暂时是的。”

    又一阵沉默,球球试探道:“那我准备的那些道具您要看看吗?”

    道具?

    时漪这才想起来,球球是一个美食游戏系统,刚才没太留意,现在低头一看,自己腰间确实挂着一只黄色布袋,里头隐隐泛着光。

    好奇心驱使着她打开封口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只见袋子里装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一只白色长颈瓶,和一盒子彩色不规则圆球。

    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意思?

    娃娃音情绪调整得很快,此时兴高采烈地和她解释:

    “陶罐可以取出来作为任意一种厨房电器使用,容量可大啦,瓶子里的冰珠是针对炎热的游戏世界而存在的,但是数量有限,每天只补给一次哦,系统会每月为您补充一次种子数量,神秘的高级种子也会给您带来无数惊喜!”

    时漪不满地问:“你不想办法送我回去,还打算让我开始当你的玩家了?”

    自称球球的声音嘿嘿笑:“亲爱的玩家,我迟早会带您回去的,在此之前还请您保重身体!”

    时漪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开始接收球球临时搜出来的信息。

    原主是被抱错的农家女,从小在鸿安侯府被当成嫡女娇宠长大,没成想一朝身份揭露,真正的鸿安侯嫡女归家,原主这个假千金当晚就被连夜打包送回了乡下。

    荣华富贵和金玉良缘都成了泡影,穷苦的乡下小屋和吃糠咽菜的生活正在等着她。

    正当她准备再提问时,马车猛地停了,车门被“刷”地从外面拉开。

    一阵暑气直冲车厢,时漪不适地往后仰了仰。

    驱车的李树一张严肃凶狠的脸出现在眼前,与正努力掏布袋的时漪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李树没想到时漪会清醒着,呵斥道:“老实下车,别以为还能耍小姐脾气,要是还敢闹事,有你好果子吃!”

    时漪紧了紧手里的布袋子,提防地看着他。

    李树见她不动,目露凶光,一步跨进来,打算强行把她拉下去。

    “等等!”时漪叫住他,“我自己走。”

    原主在真千金归家时大闹一场,才落得个被打发到穷乡僻壤的下场,初来乍到,时漪可不打算触霉头。

    下了马车,时漪便看到了一间小小的食肆,只一眼就把这个小破屋看了个全首全尾,但情况已经比时漪想象中好了许多。

    小食馆路段还不错,前门是铺面,往里走的后院就是能住人的。

    时漪在窄小的屋子里走了几步,找到水瓢,舀了水猛灌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一路冷到心口去,时漪一激灵,更清醒几分。

    正要继续往里走,一道声音传来:“姐……姐姐?”

    时漪抬头看过去,见不远处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原主那未曾谋面的……弟弟?

    赶车的李树跳上马车,勒紧马绳就打算走:“夫人说了,金尊玉贵养你这十八年,已经仁至义尽,今后不再相见,你若再生事端,便不要怪她不念往日情分了。”

    时漪撇撇嘴,李树口中的夫人是继室,膝下一儿一女,对原主这个前夫人生的嫡女其实并不好,倒是惯会说些漂亮话。

    李树又道:“至于婚事你更是不要惦记,婚礼会如期举行,小姐的嫁衣已经连夜让绣娘改着了,桥归桥路归路,往后你与路家再无半分关系。”

    时漪才懒得像原剧情里那样上赶着找气受,本想怼他几句,但现在势单力薄,似乎不是能大胆开麦的时候,抿了抿唇。

    李树没想到她如此能屈能伸,也不知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说话,他突然凑近,语气竟是软和得很:

    “唉,如今见小姐落难,我也是实在于心不忍,小姐不如跟我回去,我知道个隐蔽的地方,往后就由我来……嘶!”

    李树话没说完,大腿一疼,低头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时家那小孩睁着圆眼睛看他。

    李树继续:“小姐放心,我可会疼人了。”

    说着就想伸手,他护送这一路歹心起了几次,这位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如今人已经送到,周围又因为下雨连个鬼影都没有,便大胆起来。

    时漪后退一步,摸出一颗种子扔他嘴里,又捏住他下颚让他猝不及防吞下去。

    李树紧张后退:“你……你……”

    时漪睨他:“一颗毒药而已,怕什么。”

    李树脸色发白:“毒……毒药!”

    时漪拍拍便宜弟弟的脑袋:“去拿两根棍子来,打他屁 股三下,立刻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便宜弟弟高兴地去找棍子,李树一激灵,脚步凌乱地逃上马车,一扬鞭子跑得飞快。

    便宜弟弟抱着棍子跑回来,见李树跑了,着急道:“我们快追!”

    “追什么追,我骗他的,你把他屁 股打开花也不会毒发。”

    便宜弟弟有些失望,但还是追了上去:“那我也要吓死他!”

    时漪看他飞奔跑远,啧啧赞道:“小胳膊小腿跑得这么快。”

    她后来才知道的是,李树吃下那颗种子之后,竟真的中了毒。

    时漪走进只有一只蜡烛的屋里,左右看一圈没见到人,疑惑地嘟囔:“其他人呢?”

    球球给她的剧情里,这里除了便宜弟弟,应该还有他们的爹。

    球球适时回应:“前几天送原主走的时候,掉下山崖了,刚办完丧事。”

    时漪心底叹息,这回家里就剩她和这个半大小子了,刚失去了爹爹和姐姐,也不知道这孩子这几天是怎么担惊受怕过来的。

    小食馆后院有块很小的地,两间屋子由姐弟俩各住一间,时漪放心不少,笑道:“还行,至少有个不错的房子。”

    时潇刚回来,闻言,脸上的一点点笑意消散了,失落道:“可是这房子是租来的,主家昨天还说了让我们月底就搬走。”

    “月底?还有几天?”

    时潇声音更低了:“十天。”

    时漪揉了揉额头,打开腰间的黄色布袋,打算看看哪些种子能快速长大换钱。

    刚打开,时漪就看到一颗很是扎眼的,圆润饱满,捏起来很硬,呈双色,由祖母绿和琥珀色组合而成,隐隐泛着光,莹润的表面甚至能映出时漪的影子,一看就很不一样。

    这长得就一副“我很贵”的气质,时漪怀疑它可能种得出来什么值钱的宝石,毕竟是游戏系统给的东西,稀奇一点也正常。

    时漪小心地把它取出来,吧唧亲了一口这枚“我很贵”的种子,高兴道:“大宝贝,就先种你吧!”

    时漪欢欢喜喜地摸了摸它,从屋子角落里找出来个白色小盆,填了土,小心地把这颗独一无二的漂亮种子埋进去。

    “你可一定要好好长大啊,我还指望你吃饭呢。”

    说完,时漪端来一小碗水慢慢倒进去,将小盆摆上窗台。

    转身继续播种的时漪并不知道,被她埋进土里的双色种子缓缓传出一声叹息。

    而时漪此时也望着端正坐在眼前的小男孩叹气。

    可怜她一生富贵无忧无虑地长大,从小流连各种兴趣班培训班,一身满点的技能,现在却兜底空空还得养娃。

    布袋里的种子并没有种类标签,时漪只得挑了最好看的几颗,又随手抓了一把普通些的,一起种在屋外一块很小的空地上。

    四周寂静无声,连夏季会有的虫鸣都歇了,时潇在边上红着眼睛打哈欠。

    时漪推推他的手臂:“困了就去睡觉。”

    时潇揉了揉脸:“热得睡不着。”

    虽说确实热,但应该没到睡不着的地步吧?

    时漪摸了摸他的额头,便觉得确实温度偏高,但看他也不像发烧,脑海里突然闪过那道娃娃音说过的话——

    针对炎热的游戏世界供给的冰珠。

    时漪连忙掏出一直没打开看过的白瓶,从里面抖出来三颗泛着蓝色荧光的圆珠子,触感冰凉但不刺.激,丝丝寒气朝着周围扩散。

    时潇不由自主地凑近几分,惊奇地道:“真漂亮。”

    时漪心里有一个猜测,伸手将冰珠递给时潇,道:“握着它,兴许会舒服些。”

    时潇将精致的小珠子握在手里,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的暑气都被驱散了大半。

    男孩子本就体温高些,时潇身上先前一直在出汗,此时舒服地喟叹一声。

    时漪若有所思地捏了捏白瓶,怪不得她只在李树打开马车时明显地觉得热,原来是因为这小东西。

    时漪找来一根红绳,把时潇手里的冰珠绑起来,栓在他手腕上。

    时潇又打了个哈欠,依依不舍地回屋,这一夜果然睡得很好。

    等他走了,时漪环顾一周,这食馆只余下十天的租期,如果不在十天内找到去处,她就得带着这孩子露宿街头。

    无论在什么时代,钱都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她现在得想办法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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