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十九年,栖南国,洛京城内夜色未央,依着湖畔的梵星酒楼宾客云集,喧闹非凡,琵琶声随着细柳在湖色中摇曳宛转。

    四楼最隐秘的厢房里,一位面容苍老泛黑,年近五十的男子面容憔悴身穿华服,挺拔的坐在厢房里静静地饮酒。

    一片红叶被吹进屋中,挂在屋檐下的铜铃随风摆动。

    “栖南国的天子真是好兴致。”一名戴着幕纱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厢房的暗处。

    “来者何人?!”拿着佛尘的老人警戒的问道。

    “退下。”栖南国皇帝萧衍开口,老人便颔首退到了萧衍身后。

    “说吧,何事?”戴着幕纱的男子双手环胸问道。

    “十年了,太子该回来了。”

    “陛下可知,吾虽是为吾妻办事,但吾却不是云月阁的人,而听字楼做事,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楼主…尽管开口…咳咳..。”

    “待太子归朝,销毁千颜帖,从此世间再无云月阁。”男子停顿了一阵又道:“还有...小女清清...”

    “朕知道了。”男子有了答复后便不再多言,悄然离去。

    萧衍轻咳了几声,站在旁边的老人赶紧将白帕递给了萧衍,萧衍接过帕子,试图用手上的帕子遮掩自己孱弱。

    “澈儿……进来。”

    身穿玄衣绣银纹的青年走入厢房,墨黑的发色衬出发髻下的珍珠白颈,青年的五官精致分明,棱角冷峻,一颗小痣点在了丹凤眼下,躞蹀带挂在腰下,青年的清瘦更显得他冷凛的气质,他双手鞠躬:“陛下。”

    萧衍看着眼前的青年,神色突然一阵恍惚。

    “澈儿,朕,要你去办件难事。”

    “陛下之托,臣定当不负圣望。”

    萧衍满意的点点头:“监察司司主李澈听令,即日启程西霞关,找到云月阁之物千颜帖,寻得后不得开阅,你亲自送回洛京,此事不可声张。”

    李澈轻轻的鞠躬低眸道:“臣,遵旨。”

    “咳咳...去吧。”萧衍看李澈退出厢房,才敢拿下捂在嘴上的帕子,几口鲜血染在白色的帕子上。

    李澈走出顺安酒楼后直接上了马车,紫檀木的车身有着些许花鸟雕刻,镶金嵌宝的窗牖下是紫蓝色的纱质帷幔,当帷幔随马车着幔晃动,偶尔可以一瞧男子白皙冷清的下颌。

    李澈将帷幔掀起一处:“上弦。”

    “公子。”跟在马车旁的青年快步上前。

    “准备文牒,明日你同我前往西霞关,唤上玉弓和银兔,下弦留在洛京。”

    “公子这次以什么身份入西霞关?”

    “洛京富商,江澈...去吧!”

    “是。”说完上弦便消失在人群中里。

    *** ***

    塞外,西霞关褚丹城外。

    黄沙随着秋风萧萧扫过枯槁的胡杨,十月末,漠西的大地已是一片金黄。西霞关往西是七色丹霞,往东是水草湖色,姿态万千美不胜收。

    不过让西霞关闻名天下的却不只是这大漠风景......

    “十年前,令天下闻风丧胆的云月阁阁主和听字楼楼主在关北战役之后,为了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曾在这颗银杏树下连续厮杀了几天几夜,当时两人都杀红了眼,打的很是惨烈,血水染红了银杏树下的整片土地,最后到底是谁胜是负不知,但至此之后云月阁和听字楼的名字便渐渐的消失在江湖上。”

    “据说,云月阁的宝典千颜帖当时就留在了这西霞关,谁能找到谁就能成为天下共主!”

    银杏树下,知客阿宁奋力的讲着西霞关的传说,游客也颇为捧场的拍手讨论着。

    “来来来,这里有卖银杏叶片,就是用这棵银杏树做的,各位客官喜欢的话顺手带一瓶,西霞关特产啊!想要千颜帖的,这边,十文钱!”

    “做生意还是得交给阿宁。”

    一位身着淡绛装束年轻女子将装满药草的竹篮放下后,便坐上黄土堆砌的城墙上。她看着城墙下的那些在杏树附近徘徊的三两游客轻笑着道。

    女子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脸上染着红霞,五官宁静别致,双瞳清明灵动,黑色长发随着风沙飘扬,她啜了几口杏桃酒,柔软的手指抚摸着她身旁的白马,一举一动,犹如梨花点春水,婀娜中又带着点飒爽。

    “阿清~你这银杏叶片卖的好!改日再给我一些!”在银杏树下的阿宁看到坐在城墙上的楚清清,一边拿着药罐挥手一边大喊着。

    “好!!”楚清清向城墙下大喊。”

    “楚伯父来信了吗?”

    “还没呢!”

    “那阿影呢?阿影来了吗?”

    “没呢!”楚清清朝阿宁挥了挥手后便倒头躺下。

    上个月楚清清的父亲楚思远卸去西霞关驿丞一职与新任驿丞交接后,便和楚清清的哥哥楚砚双双赴洛京,至今已经一个月,却还未来信。

    “ 阿清,此次我陪着你阿兄上京,家中没有男子诸多不便,你偶尔便让阿影过来与你作伴吧。”

    “阿爹这次也要一同上京吗?”楚清清问。

    楚思远点点头说:“这次去洛京要会会多年不见的好友,还要顺道解决你哥的人生大事,待春闱放榜,若是楚砚能榜上有名,则向柳氏提亲。”

    楚清清皱眉:“那我与江氏的婚约呢?不如阿爹也带上我去洛京,一起解决我的终身大事?”

    楚清清的年纪不无论是放眼大漠还是洛京,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过楚清清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自己的婚事,而是想趁机说服阿爹让自己一同上京。

    “你的亲事,当初是你阿娘随口一说,你娘已去,江家......,你就在漠北找个体贴温柔的共赏余生美景,自在一生,要是没有中意的郎君,爹养你一辈子也行。 ”

    楚清清想了想父亲的话,她倒觉得找个体贴的不如找个貌美的。

    看看村里的那些大叔大姨便知道,所谓的体贴温柔,也都在婚后几年因生活消磨殆尽,而皮相这东西,虽然也会随着年岁老去,若是维持的好,起码还能两看不相厌。

    貌美的男子…...?在这大漠还会有比哥哥更好看的男子吗?

    楚清清有时就纳闷了,同为爹娘所生,楚砚却五官精致,眼神温雅,皮肤白皙如玉,皮相比简直比身为女子的自己还要动人。

    不过也因如此,城里城外未婚的女子时常借着买药的名义来看楚砚,楚清清也靠着楚砚的相貌做了不少买卖。

    阿影到是可以勉强凑合,不过可惜了,阿影就如同弟弟一般,实在是生不出男女之情。如果找不到,那就干脆不嫁了,在大漠一个人逍遥自在也好。

    “一个人......甚好~”

    楚清清笑了笑闭上双眼开始幻想着自己一个人在大漠美滋滋的养老生活。

    这些年从父亲那学了些调制药膏药丹的绝活,偶尔上山采采药草,制作些药丸再转卖,自然也是不愁吃穿。

    等赚到了第一桶金,就盘下间铺子,和阿影一起做些药材药丸的买卖,如此下半辈子不用嫁人亦不用依靠男人,岂不美哉!

    想到此。她将手抚过挂在千雪上一瓶瓶的小药罐,药罐仿佛是乐器一样叮当作响,她又满意的嘴角上扬。

    看着残阳没入沙头,弯月升至夜空,她将竹篮放到马背上,牵起千雪,慢慢的走下城墙回家。

    秋末的夜色来的极快,整片西霞就只剩残弱月光照拂着。

    楚清清将千雪安置在家中马厩后,将取来的药材放到庭院中,往褚丹城方向看了看,心想阿影今日应当是不会过来了,便将外门锁上后走进了屋内。

    楚清清才刚进屋还未来得及点灯,身后便一阵清淡的甘松味铺天盖地而来。

    “阿影,是...嗯!”才正要开口时,楚清清的嘴就被一只偌大冰冷的手掌捂住。

    “呜嗯!!嗯嗯!”她开始不停地挣扎尝试发出声音,突然她感觉到有一把匕首顶在自己身后!

    “别动!”

    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在楚清清的耳边摆荡,她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姑娘莫怕,在下别无他意,在下只是受伤了想在姑娘这里借住一宿。”

    楚清清听了男子的话后,挣扎的身躯逐渐平静了下来。

    见女子安静下来,男子稍微放松了顶在楚清清背上的匕首:“我接下来会放下匕首,姑娘答应在下不喊不闹,可好?”

    楚清清皱了皱眉:当!然!不!好!

    大漠最忌讳的就是收容陌生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拿着匕首顶着自己的陌生人!!

    不过眼下就算大呼大叫估计也没人听得到,求人不如求己,倒不如先假装妥协后再拿下贼人!

    她虽然没像阿兄一样跟着父亲正经的习武,但一些简单的拳脚还是会的,毕竟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漠,没两下子功夫怎么混!

    想到此楚清清作势点了点头,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

    男子看女子点头后便放下了顶在楚清清背后的匕首。

    楚清清感觉对方卸下了防备后,随即拔出了插在自己腰上的匕首,反手转身顺势打掉了男子手中的匕首,再向那男子刺去。

    楚清清看不清男子的方位,只能拿着短剑左右挥舞,一阵挥舞后,楚清清终于借着透进屋内的月光辨清了男子的方位,她迅速朝男子刺去,男子看是躲不掉了,便徒手握住了刀刃。

    “啊呀!”

    刺中了?楚清清搞不清楚状况,又用力的将匕首往外一抽。

    “姑娘真是好…身手…”男子话还没说完便一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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