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此话一出，李家夫妇二人的面色顿时如丧考妣。
不论先前有多硬气，此时对着宋穗说不出一句话，只眼睛死死地瞪着宋穗，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甚是滑稽好笑。
宋穗没将两人逼太紧，万一逼急了，对方来个鱼死网破，她还得处理麻烦。
她笑着看向二人，“我说过，镯子之事我不计较，但是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我在桃花村这段时日，你们得听我的。”
李根向来村里说一不二的人，哪曾想一个小姑娘如此放肆，妄想踩于他头上，一时气得面色涨红，瞪着宋穗的眼神恶狠狠。
他咬了咬牙根，“你简直痴人做梦！”
周氏亦难以接受，只见她面部狰狞，指着宋穗冷冷一笑，对李根说道：“不过两个小贱蹄子，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把她们绑起来扔到地窖！”
李根骤然望向她们，目泛冷光。
兰香面色顿时一变，下意识挡在宋穗面前，娇声厉喝，“尔敢！”
两人先前被唬过一回，如今可不再吃她这一招。
李根咬着牙，语气带狠意，“是你们逼的，今日这一遭，皆是你们咎由自取，可不要怪我们。”
周氏仔细将院门关好，回过头，狠厉地低声说道：“也不瞧瞧在谁的地盘上，当真以为那两句威胁便可以拿捏住我们。”
宋穗也未曾想到，竟有人如此不怕死，她轻轻笑了笑，又拍拍兰香的手，主动走到二人面前，“那便一同来吧。”
周氏与李根不可思议地瞧着她，当真是不怕死，眼下什么时候了，竟然还逞强？
待会儿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宋穗笑意盈盈，很是镇定自若。
片刻后，地上躺着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嘴里不停发出哀嚎痛呼。
宋穗站于他们身前，衣角都不曾凌乱半分，她眉梢微微挑起，“如何？可还要将我绑起来？”
李家夫妇当即拥住对方，连连摇头后退，目露惊恐之色。
瞧上去好不狼狈。
一旁的兰香神色恍惚，对方才那一幕只觉得不敢置信。
她家自小娇气任性的公主，一只手三两下便让两个有一把子蛮力的乡野之人，从针对她变成了互殴。
兰香回过神，快步上前捞起宋穗的双手，满眼心疼，“姑娘，你的手疼不疼？”
宋穗低头，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肌肤细腻白皙，保养极好。
她沉默一瞬，摇了摇头。
鼻青脸肿的李家夫妇：……？
他们瞧着主仆二人，眼神中怨气仿若要凝为实质，甚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出之后，宋穗与兰香便暂且在李家住下，李根与周氏不敢再提让兰香留下之事，他们更是拘着李蔽，不让他靠近宋穗。
李蔽乃李家的痴傻儿。
宋穗倒是对他不反感，因他不会哭闹，亦不会捣乱，每日最常为之事便是窝在墙角玩木头。
兰香端来一杯水。
见宋穗不时望向角落处的李蔽，她不由地亦随之望去，“若非知晓他痴傻，只当是个沉闷性子的木人，平素不爱言语。”
宋穗倒未真觉着李蔽痴傻，觉着自闭症的可能性更大些。
她瞥了一眼李蔽手中打磨光滑的木头，“兰香，你可晓得木头亦有大用途？”
兰香一怔，“木头不就是用以烹饪燃火、建宫殿、打造家私？”
宋穗笑了笑，“你所说的只是常见的部分，你可知军队所用的弓弩兵器也是木头所制？”
兰香惊讶地微微瞪大双眸，“木头竟如此厉害！”
“一个技艺高超之木工可做出各类机关，亦可制作诸般兵器。” 宋穗说道，又细数了下历史上木制的兵器。
兰香惊叹连连，又想到什么，倏然反应过来，“那若是我们能制作出兵器，岂不是就能够与青云山的马贼相抗？”
宋穗想了想：“……或许可以试一试。”
两人说着话，并未注意到李蔽的动作不知何时慢了下来。
又在李家待了两日，十月步入中旬。
天气已有微微凉意，远处的山林不知何时染上枫红，桃花村错落的茅草屋间，枯黄树叶打着旋飘落。
宋穗大致摸清村中的情况。
当初边境战事告急，朝廷当即征兵，桃花村乃至整个红叶镇的壮丁皆被参军，如今只剩老幼妇孺病残在家中。
而马贼也正是在征兵之后出现的。
他们来势凶猛，手段残忍，村中的妇孺老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马贼初次闯入村子，乃是半年之前。彼时，他们如恶狼扑食般将村民们的粮食席卷一空，虽未引发大规模血腥杀戮，却也让一些村民遭了殃。
马贼第二次来袭，就在宋穗到来的前几日。刚收完的地里粮食庄稼，再度被他们贪婪地洗劫一空。
村民们熬过了半年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饿到极致时，恨不能抓把泥土充饥。
那地里的粮食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可这希望却瞬间破灭。
村民们又岂能忍受这般打击？
不少人怒而奋起反抗。然而，长期食不果腹，致使他们身体虚弱无力。那些反抗之人，全都成了马贼刀下的冤魂。
宋穗眉梢微微挑起，望向墙角的斑驳光影，眸光深深，瞧不出情绪。
马贼们张狂至极，为了震慑村民，又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当初把村中年轻的姑娘妇人们统统掳了去。
她眯了眯双眸，这是要逼死村民们，他们好占地为王？
……
在李家这段时日，兰香皆随周氏出门挖野菜，又或往山上寻野果、采蘑菇，然而带回来的却仅仅是一小捧野菜与几块植物根茎。
李根则领着李蔽上山寻猎物，偶尔亦会去沟渠、河边抓鱼虾。
几人平日极少一同归来，然而今日不但一同回来，面上之色皆极为难看，就连李蔽瞧着较之平日都更为颓丧了些。
宋穗从屋里走出。
兰香三两步奔至她跟前，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落，“姑娘……”
宋穗拧眉，瞥李家夫妇一眼，又望向她，“可是发生何事？”
周氏见状，心中警铃骤响，急道：“你瞧我们作甚？此事与我们无干！”
李根更是一改常态，仅淡淡扫了她们一眼，神色萎靡，似有烦心事缠身。
宋穗心中直觉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刻，兰香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姑娘，有人饿死了。”
宋穗闻言，倏然抬眼望向她。
兰香又道：“怎会发生这等惨事？自陛下颁布新政，减免百姓赋税以来，便再未听闻有食不果腹之人。”
她的面上带着恐慌惊惧与悲伤，宋穗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伸手拍拍她的手臂。
兰香却突然想到什么，骤然抬头，紧紧抓住宋穗的手，“姑娘，我们想办法传信罢，倘若陛下知晓新政之下，仍有百姓饿死，定然会龙颜大怒，即刻派兵围剿红叶镇的马贼。”
宋穗闻言并没回答，而是眸光沉沉，在思量着什么。
一旁的周氏嗤笑出声，“传信？先不说能否传出去，再说，你要传给何人？如何确保那人与马贼没有勾结？”
实在是红叶镇的百姓们对官府失去了信心，他们的活路是阳县县令亲自斩断的。
兰香未搭话，而是看向宋穗。
她知晓宋穗定然有法子联络到皇帝。
宋穗回过神，又捏了捏眉心。
她确实有法子，只是信物如今不知在哪儿。李家人声称除了她们一人一身的衣裳以及一只手镯，便再无瞧见其他物件。
倘若李根与和周氏不曾说谎，那信物不是落在湍急的渡江，就是落在逃亡路上，再就是被人拿走了。
“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宋穗沉吟着说道：“传信到京城是不大可能，不过传信给关民城的镇国公倒是有机会。”
李根浑浊的眸子顿时望向她们：“恐怕在镇国公眼中，我们的事无足轻重，无关紧要，他能管？”
周氏也紧紧盯着她。
宋穗眉梢微挑，瞥向他：“如何不能？若非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无关紧要的人，他手下的将士从何而来？他如何能寒了底下士兵的心？”
周氏惊诧地瞪大双眸，“真、真的？”
李根思索片刻，亦霍地站起身，面上露出了喜色。
兰香瞧了瞧他们，又抹了抹眼泪，“既然如此，我们快快想法子联络镇国公。”
宋穗沉默，带着考量的目光望向李根。
李根一愣，瞬间冷静下来，面上的喜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周氏也似是想起什么，顿时满脸颓丧绝望之色。
李根扯了扯唇角，“出不去的。”
到关民城需经过岭宁城，而红叶镇到岭宁城只一条道，那条道上皆是马贼。
宋穗早前已知晓此事，闻言并不觉意外。倒是兰香目露不解。
周氏声音很轻，微微带着颤抖，“并非没人想过离开红叶镇，然而竖着出去的人，皆被横着送了回来，无一例外。”
兰香怔住了，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宋穗：“所以此事得从长计议。”
声音一如既往沉稳，从容不迫。
李根与周氏只觉她们痴心妄想。
……
李根身为村长，村里发生饿死人此等大事，自当在场。
宋穗也跟着去了。
她没见到饿死的人，不过听周遭村民的谈话，对方是个母亲，为了省一口吃的给孩子，这才活生生饿死了。
宋穗很快见到了那个孩子。
竟是她在河边救下的狗蛋，宋穗脑海浮现出妇人那双颊凹陷，眼睛突出的可怖面庞。
其实那日就有迹象了。
宋穗跟在送丧的队伍后边，前面是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村民，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脚步不稳。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孩子头大身子小，瘦弱得令人心惊。
宋穗望向两旁的田地，玉米苗方才长出来，徐徐吹来的凉风，令宋穗清醒地认识到，玉米苗不可能再长的。
再回到李家，天已经黑下来。
宋穗方才坐到椅子上，顿时一阵疲惫感排山倒海似的袭来，仿若要将她淹没。
这种无力感，她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宋穗打开脑海中的抽奖面板，随意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
正准备关上之际，她双眸微微瞪大，倏然自椅子弹跳而起。
此话一出，李家夫妇二人的面色顿时如丧考妣。
不论先前有多硬气，此时对着宋穗说不出一句话，只眼睛死死地瞪着宋穗，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甚是滑稽好笑。
宋穗没将两人逼太紧，万一逼急了，对方来个鱼死网破，她还得处理麻烦。
她笑着看向二人，“我说过，镯子之事我不计较，但是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我在桃花村这段时日，你们得听我的。”
李根向来村里说一不二的人，哪曾想一个小姑娘如此放肆，妄想踩于他头上，一时气得面色涨红，瞪着宋穗的眼神恶狠狠。
他咬了咬牙根，“你简直痴人做梦！”
周氏亦难以接受，只见她面部狰狞，指着宋穗冷冷一笑，对李根说道：“不过两个小贱蹄子，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把她们绑起来扔到地窖！”
李根骤然望向她们，目泛冷光。
兰香面色顿时一变，下意识挡在宋穗面前，娇声厉喝，“尔敢！”
两人先前被唬过一回，如今可不再吃她这一招。
李根咬着牙，语气带狠意，“是你们逼的，今日这一遭，皆是你们咎由自取，可不要怪我们。”
周氏仔细将院门关好，回过头，狠厉地低声说道：“也不瞧瞧在谁的地盘上，当真以为那两句威胁便可以拿捏住我们。”
宋穗也未曾想到，竟有人如此不怕死，她轻轻笑了笑，又拍拍兰香的手，主动走到二人面前，“那便一同来吧。”
周氏与李根不可思议地瞧着她，当真是不怕死，眼下什么时候了，竟然还逞强？
待会儿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宋穗笑意盈盈，很是镇定自若。
片刻后，地上躺着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嘴里不停发出哀嚎痛呼。
宋穗站于他们身前，衣角都不曾凌乱半分，她眉梢微微挑起，“如何？可还要将我绑起来？”
李家夫妇当即拥住对方，连连摇头后退，目露惊恐之色。
瞧上去好不狼狈。
一旁的兰香神色恍惚，对方才那一幕只觉得不敢置信。
她家自小娇气任性的公主，一只手三两下便让两个有一把子蛮力的乡野之人，从针对她变成了互殴。
兰香回过神，快步上前捞起宋穗的双手，满眼心疼，“姑娘，你的手疼不疼？”
宋穗低头，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肌肤细腻白皙，保养极好。
她沉默一瞬，摇了摇头。
鼻青脸肿的李家夫妇：……？
他们瞧着主仆二人，眼神中怨气仿若要凝为实质，甚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出之后，宋穗与兰香便暂且在李家住下，李根与周氏不敢再提让兰香留下之事，他们更是拘着李蔽，不让他靠近宋穗。
李蔽乃李家的痴傻儿。
宋穗倒是对他不反感，因他不会哭闹，亦不会捣乱，每日最常为之事便是窝在墙角玩木头。
兰香端来一杯水。
见宋穗不时望向角落处的李蔽，她不由地亦随之望去，“若非知晓他痴傻，只当是个沉闷性子的木人，平素不爱言语。”
宋穗倒未真觉着李蔽痴傻，觉着自闭症的可能性更大些。
她瞥了一眼李蔽手中打磨光滑的木头，“兰香，你可晓得木头亦有大用途？”
兰香一怔，“木头不就是用以烹饪燃火、建宫殿、打造家私？”
宋穗笑了笑，“你所说的只是常见的部分，你可知军队所用的弓弩兵器也是木头所制？”
兰香惊讶地微微瞪大双眸，“木头竟如此厉害！”
“一个技艺高超之木工可做出各类机关，亦可制作诸般兵器。” 宋穗说道，又细数了下历史上木制的兵器。
兰香惊叹连连，又想到什么，倏然反应过来，“那若是我们能制作出兵器，岂不是就能够与青云山的马贼相抗？”
宋穗想了想：“……或许可以试一试。”
两人说着话，并未注意到李蔽的动作不知何时慢了下来。
又在李家待了两日，十月步入中旬。
天气已有微微凉意，远处的山林不知何时染上枫红，桃花村错落的茅草屋间，枯黄树叶打着旋飘落。
宋穗大致摸清村中的情况。
当初边境战事告急，朝廷当即征兵，桃花村乃至整个红叶镇的壮丁皆被参军，如今只剩老幼妇孺病残在家中。
而马贼也正是在征兵之后出现的。
他们来势凶猛，手段残忍，村中的妇孺老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马贼初次闯入村子，乃是半年之前。彼时，他们如恶狼扑食般将村民们的粮食席卷一空，虽未引发大规模血腥杀戮，却也让一些村民遭了殃。
马贼第二次来袭，就在宋穗到来的前几日。刚收完的地里粮食庄稼，再度被他们贪婪地洗劫一空。
村民们熬过了半年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饿到极致时，恨不能抓把泥土充饥。
那地里的粮食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可这希望却瞬间破灭。
村民们又岂能忍受这般打击？
不少人怒而奋起反抗。然而，长期食不果腹，致使他们身体虚弱无力。那些反抗之人，全都成了马贼刀下的冤魂。
宋穗眉梢微微挑起，望向墙角的斑驳光影，眸光深深，瞧不出情绪。
马贼们张狂至极，为了震慑村民，又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当初把村中年轻的姑娘妇人们统统掳了去。
她眯了眯双眸，这是要逼死村民们，他们好占地为王？
……
在李家这段时日，兰香皆随周氏出门挖野菜，又或往山上寻野果、采蘑菇，然而带回来的却仅仅是一小捧野菜与几块植物根茎。
李根则领着李蔽上山寻猎物，偶尔亦会去沟渠、河边抓鱼虾。
几人平日极少一同归来，然而今日不但一同回来，面上之色皆极为难看，就连李蔽瞧着较之平日都更为颓丧了些。
宋穗从屋里走出。
兰香三两步奔至她跟前，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落，“姑娘……”
宋穗拧眉，瞥李家夫妇一眼，又望向她，“可是发生何事？”
周氏见状，心中警铃骤响，急道：“你瞧我们作甚？此事与我们无干！”
李根更是一改常态，仅淡淡扫了她们一眼，神色萎靡，似有烦心事缠身。
宋穗心中直觉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刻，兰香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姑娘，有人饿死了。”
宋穗闻言，倏然抬眼望向她。
兰香又道：“怎会发生这等惨事？自陛下颁布新政，减免百姓赋税以来，便再未听闻有食不果腹之人。”
她的面上带着恐慌惊惧与悲伤，宋穗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伸手拍拍她的手臂。
兰香却突然想到什么，骤然抬头，紧紧抓住宋穗的手，“姑娘，我们想办法传信罢，倘若陛下知晓新政之下，仍有百姓饿死，定然会龙颜大怒，即刻派兵围剿红叶镇的马贼。”
宋穗闻言并没回答，而是眸光沉沉，在思量着什么。
一旁的周氏嗤笑出声，“传信？先不说能否传出去，再说，你要传给何人？如何确保那人与马贼没有勾结？”
实在是红叶镇的百姓们对官府失去了信心，他们的活路是阳县县令亲自斩断的。
兰香未搭话，而是看向宋穗。
她知晓宋穗定然有法子联络到皇帝。
宋穗回过神，又捏了捏眉心。
她确实有法子，只是信物如今不知在哪儿。李家人声称除了她们一人一身的衣裳以及一只手镯，便再无瞧见其他物件。
倘若李根与和周氏不曾说谎，那信物不是落在湍急的渡江，就是落在逃亡路上，再就是被人拿走了。
“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宋穗沉吟着说道：“传信到京城是不大可能，不过传信给关民城的镇国公倒是有机会。”
李根浑浊的眸子顿时望向她们：“恐怕在镇国公眼中，我们的事无足轻重，无关紧要，他能管？”
周氏也紧紧盯着她。
宋穗眉梢微挑，瞥向他：“如何不能？若非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无关紧要的人，他手下的将士从何而来？他如何能寒了底下士兵的心？”
周氏惊诧地瞪大双眸，“真、真的？”
李根思索片刻，亦霍地站起身，面上露出了喜色。
兰香瞧了瞧他们，又抹了抹眼泪，“既然如此，我们快快想法子联络镇国公。”
宋穗沉默，带着考量的目光望向李根。
李根一愣，瞬间冷静下来，面上的喜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周氏也似是想起什么，顿时满脸颓丧绝望之色。
李根扯了扯唇角，“出不去的。”
到关民城需经过岭宁城，而红叶镇到岭宁城只一条道，那条道上皆是马贼。
宋穗早前已知晓此事，闻言并不觉意外。倒是兰香目露不解。
周氏声音很轻，微微带着颤抖，“并非没人想过离开红叶镇，然而竖着出去的人，皆被横着送了回来，无一例外。”
兰香怔住了，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宋穗：“所以此事得从长计议。”
声音一如既往沉稳，从容不迫。
李根与周氏只觉她们痴心妄想。
……
李根身为村长，村里发生饿死人此等大事，自当在场。
宋穗也跟着去了。
她没见到饿死的人，不过听周遭村民的谈话，对方是个母亲，为了省一口吃的给孩子，这才活生生饿死了。
宋穗很快见到了那个孩子。
竟是她在河边救下的狗蛋，宋穗脑海浮现出妇人那双颊凹陷，眼睛突出的可怖面庞。
其实那日就有迹象了。
宋穗跟在送丧的队伍后边，前面是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村民，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脚步不稳。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孩子头大身子小，瘦弱得令人心惊。
宋穗望向两旁的田地，玉米苗方才长出来，徐徐吹来的凉风，令宋穗清醒地认识到，玉米苗不可能再长的。
再回到李家，天已经黑下来。
宋穗方才坐到椅子上，顿时一阵疲惫感排山倒海似的袭来，仿若要将她淹没。
这种无力感，她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宋穗打开脑海中的抽奖面板，随意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
正准备关上之际，她双眸微微瞪大，倏然自椅子弹跳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