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总说,我是你那些话本子里的主角?”司晨最终不忍心,仍是留了半边肩膀给他搭着走,心中疑惑无处解。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给你讲的那些武侠故事,里面的主角不都跟你很像嘛,就说这次下山说明你正义感爆棚。”时夜掰着指头数。

    “又是个习武天才,最主要的还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啊。”反正有大腿抱紧总是不会错的。

    司晨觉得他所说皆是梦话,太过离奇,可转念一想,他口中的故事人物段誉令狐冲,无一都是男子,怎么能往她头上套呢?定是认错人了。

    只不过他犯傻也非一天两天,这实情又不能告知于他,不如以后旁敲侧击。

    社君走南闯北惯了,可这大理寺的地牢却是头一次进,刚踏入,一股恶臭便混着湿气涌入鼻中,司晨有先见之明,将一张帕子拍在身后时夜的脸上,香料味儿稍有缓解才不至于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止不住吐。

    “昨夜死的人,为何气味如此难闻?”珞珞也捏着鼻子问道,尸身还不见,尸臭已经飘了几里地。

    “并非,也有前些日子的,无地放置……”纪师辩解道,死刑犯行刑后便能随意找个乱葬岗埋了,结果如今死于非命,按律法不得下葬,冰室又已满,这才搁置在地牢里。

    “怪不得。”珞珞接过仵作的工具,简单又查了查其中两具比较完整的尸身,功夫不负有心人,可算是有些收获。

    “差别不大,都是直接毙命,但应该不是同一条蛇咬的。”珞珞轻压齿痕周围,道,“你们看这个,周围并无肿胀,只有血痕。”

    她又换了具尸身,再次按压道,“而这具却明显肿胀,血液也有凝固,说明并不是同一种毒。”

    除去那些实在看不出人样的尸首,珞珞一个接一个去检验,确认这一猜想。

    “得,这妖怪还是群居的。我们几个杀得完吗?”时夜将整张手帕盖在脸上,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那一滩摊烂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验完尸,几人聚在院中,周身仍有一股腐烂的气味残留。

    “《异怪》有云,南有奇山,山中密林,蛇族繁衍生息之地。他们在当年的大战中处中立地位,因此并未被封印在巫山。”社君冷冽开口陈述道,“只是蛇族深入简出,哪怕从前动荡之时都并未离开生存之地,此时又怎会?”

    “一般隐居的人都不会喜欢被打破宁静,这会不会与死者都是戴罪之人有关?”司晨接着道。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肯定有关,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种关系。”时夜话音刚落,便见一狱卒匆匆而来,脸色蜡黄,开口要赶他们尽快离开大理寺。

    “呦,关键npc来了。”时夜讪笑着说。

    正是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这人便要将他们特意来除害的大侠赶走,怎么想都很可疑。

    “小人只是奉我家大人的令传话,还请几位小神仙行个方便。”那狱卒想来也是希望能解决这妖物的,毕竟上头怪罪,受苦的还是他们这群讨口饭吃的普通人,因此对他们是毕恭毕敬。

    “你家大人谁啊?”时夜凑近他,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一旁等待许久的纪师打圆场道,“应是大理寺卿邢邹邢大人。”

    “既如此,各位……便请回吧。”纪师脸上愕然,很快又堆满笑容,从怀中掏出一袋金银往为首的社君手中塞,社君不知如何应对。

    时夜示意他们少安毋躁,秉持不能白跑一趟的原则,先一步将那钱财拿了过来,这些案子都是大理寺在查,若没有许可,他们若擅自插手是触犯刑法的,只能先行离开。

    “可疑……太可疑了。”珞珞望着大理寺门口的牌匾,愤愤道。

    “我看和那大理寺卿也脱不了干系。”

    时夜仗着比她高出一头,于是摸摸她的头顶,欣慰道,“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不对劲,那个大理寺正怕是也有事瞒着我们,一个个的心怀鬼胎,一起做个真诚的人不好吗?”

    珞珞将他的爪子拍开,如今心中满是对于这大理寺官员突然变卦的猜测,不想再与时夜拌嘴。

    社君正色道,“不如今晚去探一探……”

    三人皆是看向他,不可置信,时夜直白地说道,“我还以为大师兄是个正经人呢?”

    “师弟说笑了,虽是非常道,但关乎百姓安危,我们岂能知难而退?”社君朝他微微颔首,说得在理,让人挑不出毛病,于是全票通过这铤而走险的法子。

    入夜,因为玉皇阁的弟子一起来邺城,又被官员好一通招呼,蛇妖在百姓口中更是隐秘凶煞,连更夫都不敢上街报时辰,他们只好等在客栈中,直到原本嘈杂的大堂渐渐归于平静,小二笑呵呵地一顿忙活后提醒他们已到了打烊的时候。

    “今日为何闭店如此早?”

    时夜随手将今日从大理寺正那儿取得的报酬扔在桌上,装出一副阔气的姿态来,司晨知道以这只铁公鸡的性格,八成只是唬人的,而那店小二果真见钱眼开,如实道。

    “一看几位客官就是从外地来的吧,”虽说周围已无他人,店小二依旧弯腰凑近他们道,“我们这儿不太平。”

    “据说是有大妖出没,奉劝几位今日也早些休息。”许是怕惊吓住他们匆匆退店离开此处,又补充道,“只不过,那妖杀的都是犯了律法之人,从未对无辜之人动过手,托他的福,这京都小偷小摸的人都不敢再出门,治安倒是好了不少。”

    “那你可知大理寺卿最近可有异常?”司晨追问,只见那店小二挠了挠头,为难地回道,“那做大官的,小人哪能随时得见?”

    时夜看他似有不愿,兀自从那荷包中倒出两锭银元宝,果真让人一口气说了出来,“邢大人如何,小人是不得而知,只不过他家那位天生身体残缺的公子却是许久不听的有消息。”

    司晨像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此话怎讲?”

    “哎呀,邢大人老来得子,只不过不知是何缘故,出生便克死了亲娘,走路迟缓,口齿不清,最初城里都传是痴儿,可长大后神志是清醒的,平日寡言少语,也不常出门,只是会从药铺中传出些风声,如此想来,大理寺的下人似乎许久没请过郎中入府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痊愈了。”店小二说完,时夜便一摊手,紧跟着道,“又触发个关键人物。”

    “那他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司晨问,那店小二不答,只苦恼地摇头,“小人也是道听途说,并未真正见过那位邢公子。”

    “行,不难为你了,咱们走。”

    时夜顺手抄起身边长剑,几位同伴也随之起身,他左思右想仍觉得不划算,将两枚银元宝放进怀中,取代放进店小二手里的成了几文钱,店小二皱眉,可见他们不似寻常人,于是只好吃了这亏。

    司晨早知道那店小二被戏耍,若是时夜出手那么阔绰,也不会连一枚剑穗也舍不得换。

    夜间的大理寺更显威严可怖,社君驻足在院墙前,眉头紧锁,片刻后望着如同白玉盘的月亮轻声道,“今日竟是月圆之时吗?”

    “社君师兄,你没事吧?”司晨看他无端冒出一头虚汗,微微喘气,一副硬撑的脆弱感,有些慌了神。

    社君委婉地将她搀扶自己的手慢慢拨开,只说道,“只是旧伤复发,不碍事。”

    “那我让珞珞在此陪你,”司晨顿了顿,继续道,“总需要有人在外放风,里应外合。”

    “好。”社君推脱不掉,只好答应。

    面对大理寺的院墙,两人托腮沉思,绕了两圈才决定落脚在守卫较少的后院,司晨正想借力翻进去却被时夜拦下只见他递来一条黑色面巾,冲她挑挑眉。

    “看来你不少干这事儿啊?”司晨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夸他做事周到还是怀疑他的品行。

    时夜不爽地辩解,“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嘛。”

    百姓怕妖,官兵同样担忧,见过那些死状凄惨的犯人后也心有余悸,夜里刮来一阵凉风都使人不寒而栗,挑灯巡逻的二人转身看见两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未等大叫便被司晨打晕,为了以防两人醒过来招人来,特意找来根井绳绑了随便丢进一间房中。

    大理寺对于他们在山上长大的人来说,地形还是太过复杂,分头寻找不多时便又在一个陌生地方碰头,此处比起升堂办案的大理寺其实更像哪位富贵人家的后花园,借着月光还能看见不远处的精致凉亭。

    “别说那父子俩的卧室了,这鬼地方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时夜一吐为快,后知后觉,与司晨相视一眼。

    “就是这里。”两人异口同声道。

    司晨一路走来,躲过不少守卫,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不再见到那些人,而她兜兜转转许久,已是第三次瞧见背后那凉亭,只是这次遇上了时夜。

    “蛇……蛇……蛇……”

    司晨疑惑不解,为何面前这人忽然脸色煞白,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到他慢慢抬起手,司晨跟随他指的方向转身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只见那凉亭中不知何时坐了位青衣女子,有些疲态地也看着擅自闯入此地的两位不速之客,而那风情万种的隐藏下,一条在月光下,鳞片闪烁着银光的巨大蛇尾将两人吓得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社君将陷入熟睡的女子轻轻放置在一棵树前,顺势在旁打坐,俊秀的面庞上显现出片片黑鳞,显得可怖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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