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穿越”后不久就先后遭逢被霍泽枪击、被米娅套皮暗杀,南葭也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落地窗外,太阳雨来得突兀。

    春尽的热浪预示着酷夏即将到来,雨水却在集结下坠,编制天然雨帘。

    多重水晶吊灯在大白天依旧尽职尽责地洒下光辉,雨幕与窗景映照出两个容貌相同的人。

    站在南葭面前的,是本该死在她怀中的南黛尔。只是眼下的她肌肤红润、妆发精美,和那张收容失败的人鱼卡牌绝无可能是同一存在。

    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行装,眼角眉梢高高扬起,喜不自胜的模样。让南葭心头泛起强烈的恐怖谷效应。

    凛枝赋从侧门进来,推来一辆精致摆盘餐点的餐车,一小碟雪酥泡芙下压着带有传送卷轴卡牌的邀请函,那正是南葭急需的。

    凛枝赋却像没看见她一样,对南黛尔点了点头,“照计划行事。”

    什么意思,身份对调。

    她这是变成内测的自然人城主南黛尔了?南黛尔作为现在的她,混淆了凛枝赋的人物印象?

    南葭就在两人跟前,却被视若无物,说出口的话像是投进了空气里。

    两人交谈,话题确认到昨晚的细节。南黛尔竟滴水不漏,全盘通晓。

    南葭疑惑皱眉,凛枝赋不可能看不出来,除非南黛尔用了什么特殊道具。

    内测时候的她自己坐拥一座城池,又经营络绎不绝的茶马市场,卡牌那是打半年都打不完的。

    只是她记忆混乱,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这是用了什么物资卡牌。

    南葭手指摸上安静蛰伏在衣襟的鸢尾胸针,自言自语:“这下你怎么没话说了。”

    如果说现在她在那两人眼里等于空气,说明能隐身的神雾披风没有起到作用。

    南黛尔既然是官方投入,能蒙蔽接到神降的凛枝赋意识也不奇怪。那现在让她一个被“顶号”的人观摩这场大戏,是为了什么呢?

    是要她抢号吗?

    南葭双手搭在南黛尔的肩膀下,像一个即将附身的幽灵一样,细细看他们交谈时面部肌肉的变化、眼尾嘴角的弧度。

    南黛尔滔滔不绝,苹果肌饱满,嘴角或是抿起或是扬起,话题已经引申到明祝城赫赫有名的贸易市场。

    南葭的目光忽然落在南黛尔精心打理的头发上,随她轻微动作,发丝垂落,露出一点肌肤。

    人是有毛孔的。

    但在南黛尔的身上,南葭只看到细长的脉络、弯曲的线条,随她的呼吸一同起伏。

    她观察的时间有点久,直到手指末端传来炙热的触感。

    南葭低头抬起手,发现她的手指变得纤细白嫩,指根血一样的红。

    她身上不知何时长满了一朵又一朵宽剑形的鸢尾花,微微拨弄,格外刺痛,就像是从血肉里长出来一样。

    花茎光滑,花丝细长,本该是花蕊的部分变成一粒粒黑褐色的圆球,有螺旋纹,比起种子,更像是眼珠的瞳纹。

    或许再过片刻,眼白就会长出来。

    而她要在人形花台上选出那枚城主的胸针。

    她松开了手,南黛尔适时也微仰起头,露出一个饱满的笑容。

    在南葭的正常视角里,她的嘴角弧度是朝天的一个完整括弧。

    眉毛在眼睛下面,染成棕色,眼珠转动,上下睫毛是两排漆黑的线虫,被熨得笔直,戳刺卧蚕和苹果肌、

    南黛尔盯着她,朝她更深地撇折嘴角。

    南葭头皮发麻,已然知晓为何自己会受伤。

    内测的她是大陆传统意义上的纯净血脉自然眷族,现在的她是异化本体一出、排名飙升几十名的异化人。

    按照天敌的制衡标准,这样娇弱的眷族的确是容易被异化人“污染”的。

    而好巧不巧——身份交换了。

    南葭很慢地眨了下眼,就像是某种无声的哀悼。

    南黛尔喉中发出咯咯笑声,坐直了身子,对一旁的凛枝赋说:“城主还没来,我们打副牌吧。”

    凛枝赋神色自然地点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极度诡异的环境。

    餐车的二层分类布设,在蕾丝木艺的分隔区分别放有简单的如餐叉之类的生活用品和娱乐道具。

    凛枝赋弯腰取到娱乐用具的那一栏,将一副全新扑克牌递到南黛尔手心。

    南黛尔慢慢拆开牌壳的塑料外套,清脆的声响就像按下了火花器。

    凛枝赋忽然出声:“等等。”

    南黛尔动作没有停,她已经开始整合牌类,洗好的牌面像沙滩上冲刷而来的不同贝壳、海藻、碎石。

    “怎么了。”她笑着问。

    “台死了,我都还没和你算计,现在和我玩一把游戏,你还要拒绝我吗?”

    “……”

    凛枝赋接过她递来的牌。

    南葭看到了双方卡牌的内容,瞪大了眼。

    凛枝赋手上有五张卡牌,其中三张分别是【无光】【无暗】【Z】,剩下两张则是【义体工会】【眷族线人】。

    如果说前三张卡牌分别代表的是他内测的身份、他取代的人选和综合行事的名号,那么剩下两张则是他势力的跳板。

    南黛尔手上同样,【南黛尔】【不死鸟】与【明祝城】【荣光大赛】【异化潮行动人】平行着列在她的掌心间。

    南黛尔说,“我有谎言识别,我们来玩一个真心话大冒险吧。”

    “谁先说谎,谁的卡牌就"死掉"。谁最先输完所有卡牌。谁就彻底输了。”

    “……”

    南葭打开密约系统,对凛枝赋说:【玩】。

    凛枝赋挑了下眉,欣然接纳,“好啊。”

    南葭心里暗舒一口气,看来凛枝赋是知道“她”非她的。

    南黛尔皮肤上的原始纹路随她呼吸起伏而不断舒展,就像枝叶沐浴在阳光下。

    灰白色,像是皮肤张裂到极点的生长纹。

    她有些俏皮地说:“我先问,你的代号只有手里这几张牌吗?”

    凛枝赋摇头,“不是。”

    “我问的话,你是明祝城的创始人吗?”

    “当然。”

    第一回合简单,他们手中的卡牌尚全。

    “再来,”南黛尔在牌面平铺在桌面上,手指一下一下点过卡牌背面的万花筒图案,“如果你的分身异能失效,异化潮行动和义体振奋计划,你会向哪一方投诚?”

    凛枝赋可是义体工会的副会长,所以他选择义体振奋计划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他给出答案后,他持有的卡牌里,属于【无暗】的那张竟然无风自燃,化作烟灰一般的物质漏过他的指缝。

    凛枝赋眸间划过错愕,南葭亦然。她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客,尽管游戏主题和她密不可分。

    南黛尔笑眯眯的,“看来你不太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啊。”

    她吹走桌面的灰烬,“轮到你了。”

    南葭:【问她,代号。】

    凛枝赋怔愣一瞬,喉间溢出一丝气声。碎发掠过他的眉侧,遮掩潋滟眸光。

    他说:“你的代号是?”

    窗外的太阳雨瞬间变得磅礴,阳光越发灼眼刺亮,雨势如山瀑击向巨岩,视野开阔的玻璃窗坠下千万滴天水泪痕,下滑。

    雨声嘈杂的背景音里,南黛尔坐得端正,她的声量不算大,却像惊雷般轰响整间安静的会客厅。

    “我的代号是,玩家战争。”

    良久的沉默后,对视分离。

    凛枝赋似乎操作了下他的系统面板,南葭只留意到南黛尔那双眨眼频率过快的双眼。

    而她自己身上的鸢尾花已经快长到双腿。

    第三回合。

    南黛尔将手中所有卡牌全部扔在桌面,欺身靠近凛枝赋,她说:“换个玩法,这局玩大冒险。”

    “我们加大砝码,大冒险失败的人,失去所有卡牌。”

    “你先提问。”

    凛枝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这样看似交出了主动权,其实主体地位依旧没变,她想考量什么?

    在接收到系统密友发来的消息后,凛枝赋说:“我希望能见识一下,您的异能。”

    内测表面是自然人的她异能是加速种植和土地“净化”,如果鸢尾胸针交换了身份,此时的南黛尔能复刻的异能是什么?

    听到凛枝赋的话后,南黛尔信手捞过沙发旁的一棵绿植盆栽,用餐刀直接切断了自己的一节小指。

    血液溅到她的脸上,她却笑着:“很快哦。”

    她将小指埋入土中,自己断指的手掌也浅浅没入土层。

    片刻后,她向凛枝赋展示完整的手掌。

    “看。”

    “就算是割掉我的头颅,我也可以这么长出来哦。”

    培育和肢体生长,再结合她说的话,不就等于此时神降的“南黛尔”,同时拥有了两种不同人种的异能吗!

    就像完美平衡掉病症、生存的自如的结合体一样。

    而那样的方向,不就是自然眷族向义体工会投入数不尽资源的原因之初吗?

    南黛尔欣赏了下自己新生的指节,弯了弯,戴上尾戒做装饰。

    “轮到我了,”南黛尔的语气变得甜美起来,让幽灵围观的南葭心道:当初的变音器被她调成了这样?

    她说:“凛枝赋,你只有一次机会哦。”

    “选出真正的明祝城主吧,我们就在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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