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郎君称他为褚珩,这些时日褚珩在祁县中调察一切事宜便是借用‘容璟’的身份行事。

    真正的容璟京城中人无人不知,自小就受圣上喜爱,他出身贵重母亲为安阳郡主,父亲为颖川侯,外祖母是长宁大长公主。

    安阳郡主早早便为爱子筹谋得来殿中侍御史。

    江南道的巡按使已有两个都折在江南道,褚珩连拐带骗威逼利诱让容璟自己奏请圣上改去察院任监察御史。

    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御史分察百僚,巡按郡县,是个苦差事,又出了先前的两件事,无人想再被派去江南,容璟的被迫自荐算是给察院解了燃眉之急。

    一来容璟身份贵重无论是母族还是父族都不是江南诸世家敢妄动之人,二来他花天酒地名声在外任谁也会对他防备心卸下三分。

    圣上指真容璟为江南的监察御史也称巡按使,当然圣上也未指望他能查出什么。

    容璟这个巡按使不过是个幌子,另委派人在暗巡查,容璟被迫请褚珩来保护他。

    褚珩逼迫容璟接的这差事,自是不指望容璟能探查出什么来,原本打算容璟负责吃喝玩乐做他自己帮他做好掩护方便他行事。

    但容璟被委任以后,左思右想这都是件苦差事,一不小心命也没了,若是自己真在江南道上出了事,便是事后阿娘为他报仇他也活不过来。几番思量后,不是装病不走,就是故意拖慢行程,从京城出发足足花了三天才走出京畿地界。

    容璟耍无赖的本事也让褚珩刮目相看,这才改了计策,出了京城褚珩顶替容璟的身份行事,随他去哪玩耍只一则,不许回京露面。

    褚珩与大理寺少卿荀佑之兵分两路,于祁县汇合。

    这绯衣郎君便是大理寺少卿荀佑之。

    褚珩语带讥讽:“那些女郎确实没有眼力,你这等斯文败类却也能等得此榜位居首位,我何德何能能与你比肩,便是容璟也是不可企及。”

    荀佑之却不在意,笑言:“世人皆不知我,惟褚兄懂我。”

    容璟不再理会他。

    “刚刚重鸣说的卫娘子是何人?”旬佑之八卦之心不比重鸣少。

    容璟回道:“你居然还有闲心偷听,莫非衡州之事你已成竹在胸”

    “这不是全仰仗褚兄你了。”

    褚珩淡淡道“食君之禄担君之优。”

    旬佑之放下茶盏,笑道“你莫要岔开话题,越是如此在下越是好奇。”轻摇羽扇摇头说道:“能与你扯上关系的女子,我自然好奇几分,若是容璟你看我理会。”

    荀佑之看褚珩压根不理他,哂笑“不说也罢,你这些时日在祁县收获怎样。”

    褚珩脑子里闪过昨日的卫泠,凄惨的、柔弱的、凌厉的。“阿珩?”耳边传来荀佑之的声音打断了褚珩的思绪。

    褚珩勾起唇角不紧不慢道:“本以为祁县只是一根断枝,没想到能牵出不少藤蔓。”

    卫家、衡州刺史、江南道诸系世家缠绕在一起,真是有趣极了只是不知他能撼动几分?

    ***

    归纳吐息,运功打坐、扎马步、练拳,卫泠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做这些事,对于自己的弱

    小她十分惶恐,迫切想要强大起来,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便是诸葛先生在世怕也是无能为力。

    好在这些日子体力日渐增强,也让卫泠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她已经开始畅想将容璟打的跪地求饶的场景了,嘿嘿傻笑着。

    好好一个女子看给憋屈的,日渐变态。

    “娘子。”菘蓝见卫泠傻笑听不见她叫喊,便近前对着卫泠耳朵大喊“娘子,有客来了”

    ***

    厅中坐着一位白色长衫男子,气度风采比何闵还唬人,卫泠已是怕了这种人,刚逃过何闵,又来?

    “妹妹,我是你兄长。”什么?这男子上来就妹妹,差点没让卫泠吓的坐到地上,何闵后遗症属实是。

    “我兄长日前才下葬,郎君莫不是想说你还魂归来了。”卫泠面色不虞,语气不善,这又是哪冒出来的?

    她自从做了卫姈以来,处处得按这里的规矩来,这几日让她的野性子活活磨得规矩了三分,就是装的太像了,才让这些人蹬鼻子上脸,以为她好欺负,不过也是,卫姈生的我见犹怜,是个清冷柔弱的性子,不怪乎人人都想上来捏两把。

    若是还要笑脸迎人那可真是跟人在说‘她很温和,她很好欺负’。

    不如冷若冰霜一点吓退一拨人再说,假若十个人看你好欺负便都想撩拨你,你不给好脸至少能吓退两个吧,再张口又能冻刹掉两个,找麻烦的人自然也会少两个,省的你好言好语回头在翻脸,不是又得扯皮一番。

    这便是现在卫泠总结的行事处方——循规蹈矩避祸、冷若冰霜免灾。

    若是以前,那卫泠才是个混不吝,总是先把礼貌做足,等对方无礼她才反击,不给叫人说她仗势欺人的机会,便是与人翻脸第二天她也能当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对方面前,毫不尴尬,到叫对方气怒不得,卫泠最让人可恨的地方怕就是如此了。

    她既不会扯人头花、也从不与小女郎打架,这不是活生生欺负人嘛,她们排一队也不够她打的。

    一般卫泠也不与女娘计较,也就是她的‘盛气凌人’以至于她并无多少至交好友,‘随心所欲的前提下克己守礼’便是她曾经的行事处方,克己是因为她见过山河遇过不平、随心所欲是她毕生向往,可现如今她只能‘冷若冰霜’的面孔暂时行事了。

    白衣郎君看与他听说的性情不大一样的卫泠有些错愕。

    “我......阿姈,家里就是收到了信儿才来的,只是来的晚了没赶上大兄的葬礼。”白衣郎君叫出卫泠的名字,卫泠才反应过来,此人可能是衡州卫家的人,只是到现在自己也没弄清自身与卫家关系如何,到底是应该如何行事呢?

    卫泠苦恼。

    “我父亲只有我们兄妹二人,你是?”既然卫徵已死,家里无人知晓与衡州卫家的关系,那她就也当作不知吧。

    “四叔竟没告诉过你吗?”白衣郎君有些错愕,难道四叔真不想与卫家有任何关系吗,他这种自小享受这世家资源长大的子弟很难理解四叔的所作所为,真会有人甘心穿着粗衣麻布吃着糟糠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吗。

    卫泠尚不知,这还算可以的生活水平,在这人眼中竟是如此困窘...

    “我单名一个禾字,尚未取字,妹妹唤我二兄便好。”卫禾看起来是个标准世家子弟的模样,一言一行都与卫泠曾经所受教导一样,让她想起了堂弟,叔父的亲子。

    卫泠没有开口唤人,卫禾只好自顾自说下去“妹妹离家时尚在襁褓,自然是不记得事的,我是你二哥。四叔,四叔带你与大哥离开衡州时你才3岁吧,雪一样白净的小娃娃,堪堪到四叔膝盖那么高,如今也长这么大了。”白衣郎君回想到过去时眼带笑意。

    “看我说这么多,你都不记得”卫禾看卫泠仍旧面无表情,只他一人缅怀过去不免有些尴尬。

    随后他一脸骄矜道:“咱们衡州卫家,是江南道上排得上名号的世家。”说到这里他注意到卫泠的神色颇不自然,有些惊讶但又很短暂。

    也是卫泠掩饰的不好,她还没掌握到演戏的精髓。

    “父亲从未对我说过,兄长也没...”卫泠推测卫姈有可能是不知道的,至少卫徵对外从未以卫家子弟名头行事,对内,菘蓝等人也从不知情,不管卫姈从前知道与否,她都得装不知道。

    “卫二郎君。”卫泠淡淡的行礼,并未着急认下卫家人,卫家此时来人难道只是为了祭奠卫徵吗?就只有一个小辈?

    卫禾看出卫泠的客气疏离是他有些想不到的,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不想与卫家沾亲带故,怪倒是叔父的女儿,可别性子也与四叔一样固执才好。

    “四叔...”不能妄议长辈,卫禾便不好开口说四叔与家里的龃龉,况且当年他太小并不记得其中缘由,父亲与祖母从不提及,母亲又是语气不忿,恐怕所说之中只能听信一二。

    卫禾讪笑道:“叔父早年与家里有些误会。”

    自然不会是简单的误会,能让卫家嫡子出走家族的事一定不是小事,卫泠对这些家族秘事想来毫无兴趣,所知越多承担风险越多,她只想解决卫徵的事,早日回到鄯州做她应该做的事。

    想到卫徵,她问道:“卫二郎君是来祭奠兄长的吗?”

    卫禾一副恰到好处悲伤,语气沉痛:“是,得知大兄离世,祖母几度晕去,几番想要来祁县看大兄,是父亲极力拦下了,祖母年岁大了受不住车马劳顿。”说到这里已是眼含热泪。

    也许是何闽做戏太好,今日竟是看不上卫禾这番做派,其实她也明白,悲伤也不是所有人都真心伤怀,出于礼法她就曾参加过不少族中葬礼,虽说是血亲可确实没什么感情,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小声凄凄,而她只能低头肃穆免得太过惹眼。

    自小分离,卫禾又与卫徵又有多少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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