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胡七棉在主屋的凳子上稍坐。

    侯六六燃起一只火笼,棍子拨拨拨,直至——木柴蓬起来的火,慢慢掩下去。木柴透着暗暗的红,且无烟雾。

    推至胡七棉腿边。

    侯六六:“我们乡下都这么取暖。”

    想着胡七棉住在镇上,“你们镇上住的,可能都是去买炭,然后放室内炉子。”

    “放两脚之间么?”胡七棉问。

    侯六六点头。

    起身,去寻来一张毯子,“盖腿上,可以保暖。”

    又捧出好多零嘴放案桌儿,“你先吃着。我进我屋换衣裳。”

    紫棉哧——一声儿笑出来。

    侯六六止住脚步,回头,“怎么了?”

    “现在才发现你袜子都没穿,踩着个鞋就跑出来!哈哈!”胡七棉指着他发红的脚后跟,笑他。

    侯六六哼了她一声儿,进自己屋。

    怕她又莽莽推门。

    特意拴上门儿。

    才开始换衣裳。

    穿戴整齐后,往炊房取热水一顿洗漱。

    灶里温了早食儿,揭开锅盖时,氲起一片白汽。

    侯六六拿个了木托盘,捡些吃食。一同端进主屋。

    “你吃过早食了么?”侯六六将木托盘往胡七棉面前推几分,“一起吃吧。”

    紫棉:“我吃过了大肉包才来的。”

    “真的?”侯六六喝着鸡蛋粥,“你今儿起的好早,还来乡下,走路来的么?”

    “不…不走路来,怎么来?”胡七棉玩笑口吻,“难不成翅膀飞?”

    侯六六失笑,耐心解释,“没有那个意思——问,你是不是搭着谁的驴车、骡车一类的。”

    胡七棉:“哦。走来的。”

    侯六六把一只鸡蛋,滚到她手边,“吃吧,还有温热。镇上走到这儿,你肚子都应该走饿了。”

    紫棉没有推。

    敲一敲,揉一揉,轻松剥开蛋壳。

    露出洁白如玉的圆润鸡蛋。

    大口吃着。

    侯六六叮嘱她:“慢点儿,蛋黄别噎着。”

    胡七棉稍放慢速度,“哦。”

    饭后,侯六六收拾碗筷。

    胡七棉掀起毯子。

    见状,侯六六:“你坐着就好,掀开毯子干什么?”

    胡七棉胳膊细腿细,脸上微肉,气鼓起一侧嘴巴,“就在这儿坐好无聊,你和我说话就不无聊了。”

    侯六六没多拦她。

    进炊房,用灶中温热的水,将碗筷洗干净。想起她刚才那番话,还是忍不住疑惑,“那你为什么前段儿时日在学堂,不怎么同我聊天?”

    紫棉轻咬下唇没作答。

    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望自己足尖。

    等了好久,没闻她声儿。

    侯六六刚好洗干净了碗,用干帕子擦净手。

    略弯下腰,看她脸,“怎么不说话。”

    紫棉腾的耳后一热。

    往后退了两步。

    “侯六六,你的灶是不是没把火熄了?”

    侯六六眨着眼,走到灶面前,蹲身一看,“是。不过没事,火很小,留着,中午做饭点着更不费劲。”

    紫棉两手在自己脸旁,扇着空气,嘟囔一句,“哦,我说怎么感觉炊房有点儿热呢。”

    “好吧。”侯六六,“我洗好碗了。我们进主屋坐着吧。”

    主屋里板凳上坐着的胡七棉也不老实,吃零嘴。

    遇到片的,就吃出一张假面具,装着大怪物,幼稚地吓唬侯六六。

    侯六六有时装作被她吓到了,“山大王饶了小的吧。”

    遇到一粒一粒的,就往上空丢,然后张着嘴巴吃。

    有时候,不小心丢到侯六六那边去——侯六六只能快速张开嘴巴,接住零嘴。

    紫棉:“侯伯伯什么时候回来?”

    侯六六:“还要一会儿吧。他一定会在午饭前回来的——可能去找谁家唠嗑了,又或者去桃子园看看了。”

    紫棉:“哦。”

    长长一阵沉默。

    侯六六认真,“在学堂,为什么突然不爱和我讲话。”

    “没有啊。”胡七棉,“我是后进学堂的,怕学业上追不上,我就只能非常努力——又要应付考卷,就…和大家都不怎么讲话啊。”

    侯六六回想,抱着手看她,“我看到你和四大女侠讲话了。”

    胡七棉叉着腰,“她们找我一起吃饭一类的。”

    侯六六继续追问,“我看到你和何化苏说话了。”

    胡七棉言语有些卡住,“我…何化苏功课好,大家都唤他小夫子,一些我不懂的,不请教他,难不成请教你?”

    “哦。”侯六六姑且相信她这么一说。

    侯六六还是计较一分,“我看到跟众伢子们说话了。”

    胡七棉声音本来是低的,愈讲愈自信,“老夫子既是开办男女混教的学堂,当然不是为了男女有过多隔阂——我们正常说话。”

    侯六六手托着脸,撑在桌儿上,“你和他们都说话,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你…”胡七棉转着手指,诘问,“谁规定了在学堂,我就只能找你说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侯六六忽然觉得,在伶牙俐齿的胡七棉面前,自己有时不知说什么。

    侯六六趴案桌儿上不理她。

    良久。

    胡七棉掀开毯子。

    跑到侯六六旁边,顿下,戳他身上,“你生气了?”

    侯六六偏转头至另一侧。

    “你真生气了?”胡七棉又跑另一侧,戳他。

    侯六六浅浅哼了她一声儿,又偏向另一边。

    胡七棉不止,继续戳他。

    侯六六:“没有生气,再戳就咬了。”

    胡七棉收回手,抱着,“哼,小气包。”

    闻此,侯六六炸毛,指着他自己,“我小气包?什么叫我小气包?”

    胡七棉见状,发觉——好似惹毛了侯六六。刚要收回刚才的话,但奈何插不进进话。只听侯六六嘴中道出一长串儿——

    “我未曾说过【学堂里,你只可和我讲话】一类言辞。”

    “你当然也可以和男男女女众同窗,一起玩笑,一起言语,一起念书。”

    “但…我就是感觉,你不想和我说话!”

    “每次我要找你讲话——你不是被别人叫走,就是你去找别人。或者你呆在位子上,朝另一侧捡东西,趴向另一侧睡觉。”

    “每天除了【来了,等一下】和【再见——】,你好像很少同我说别的。”

    “你跟谁说话是一天不超过五个字的?我去卖包炒栗子——人家还得前前后后说【吃什么】【炒栗子】【一包么】【好叻】【您稍等】【您的炒栗子】【客官慢走,好吃再来啊】,二十六个字。”

    “你还说我是【小气包】?!”

    说完这一通。

    侯六六站起来,走到门边儿。

    斜立靠着,不同她再多说——外面的风,抚过来,稍稍让脸上冷静几分。

    侯六六想不明白,大家都是同窗——何况自己还是同窗中,最早认识胡七棉的,胡七棉为什么和别人都有话说,和自己没话说。

    胡七棉在搞同窗区别对待!

    胡七棉跟在他身后,良久抬脸,正打算张嘴解释什么。

    侯六六忽然想通了。

    盯着胡七棉的眼睛,认真说,“我知道了。”

    紫棉心稍颤:“你…你知道什么?”

    侯六六细纳一口气。

    “学堂里,就我家在乡下。”

    侯六六想起好几次,胡七棉都强调【自己家在乡下,她家在镇上。】

    尤其那次问她为什么没睡好,胡七棉说太热——估计是胡七棉房间里的炭火炉烧旺了,干干燥燥的,没睡好。

    而自己在乡下,用的是木柴,室内不及炭火燃的那般火热。

    紫棉听闻,要解释的话吞回口中,不解,“这又什么关系?”

    侯六六一字一句,“学堂里大家都住在镇上。就我住在乡下。”剩下的话过于伤人,侯六六忍了回去,没有详说。

    紫棉突然听明白了。

    大捶他一拳!

    “说什么呢?”

    侯六六这回捂都懒的捂,被她捶的地方——只当她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偏过头去,看向院儿中,不理她。

    紫棉气急,话即将脱口而出,“我没有因为你是乡下住,就另外区别对待你!我…我是因为…我好像…”

    “爹!”

    侯六六从门边站直,跑向栅栏,迎着侯老爹。

    绽着笑脸,完全没有和胡七棉怄气的表情,“爹——您回来了!”

    “哈哈。刚才去桃子园看了一圈儿。”侯老爹解释,“以为六六还要睡到临近午饭呢。这么早。”

    补充,“都说了,多休息休息——平日早起走那么远去念书,这回,好不容易考了考卷,稍放松,早上就多睡会儿嘛。”

    侯老爹绕过高挑的侯六六,才看到主屋门口有胡七棉妹陀,“小棉,来我们家玩了啊?这么远,累不累?”

    侯六六收回刚才的语气,好好跟侯老爹说,“胡七棉一大早就过来找我玩儿了。爹——您今天中午做大鹅吧。”

    “欸誒——”侯老爹应道,“好,老爹等会儿就去做红烧大鹅——小棉等会儿要多吃一点儿。”

    紫棉唤完【侯伯伯】打过招呼后,便抿着嘴,安静在侯六六身边站着。

    侯老爹正在炊房,但不听院中他们嬉闹声儿,还探出头来好奇,“你们两怎么不讲话。”

    “没有啊。”侯六六,“我们说话小声,爹您先忙吧。”

    “欸。”侯老爹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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