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冬月煮了满满一盆的艾叶水,说是宁王府阴气森森,怕沾上些不干净的东西,凤卿摇摇头,任由着她折腾,自古人心难测,有的人比鬼更可怕,比如萧千暮,纵容妾室害了他的嫡妻和亲生的嫡女。

    洗洗也好,洗干净这身上沾染的污秽之气。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浑身舒坦,天气正好,不凉不燥,躺在摇椅上,冬月将薄如蝉翼的黄瓜片贴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清风徐徐,携带着淡雅的花香,手指不知觉地随着鸟儿轻快的歌声打着节拍。

    “公主,萧青芸被送去了京都最下等的娼馆,而侯夫人白悠然听闻消息,昏死过去,醒来便嘴歪眼斜,动弹不得,如今卧病在床”冬雪将暗卫得到的情报讲给凤卿听。

    冬月喊了一句,“我知道这是中风,奴婢未进宫之前,曾在贫民窟生活一段日子,亲眼见过刘老头有这个症状,他为了不拖累儿子一家,一根腰带吊死在床头”

    冬月的声音从最初的兴奋渐渐弱了,刘老头死的时候是笑着的,对他来说是解脱,可是她想起来还是很难过,也正是那天起,她为了不像刘老头一样死的悄无声息,她入宫当了宫婢,幸运地被皇后娘娘挑中,跟了公主,自此过上了好日子。

    冬雪并未发现冬月的情绪,点点头,继续道,“如公主所料,白玉楼死了,赤身裸体地从宁王府抬出,还是府外等候的白家下人褪去外衣帮他遮羞,白琪并未随着回白府,而是去了英勇侯府,见了白悠然,大吵一架之后,白悠然晕倒了,醒来以后就是现在的鬼样子”

    凤卿不用想也知道,白琪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有不甘又怒火难消,这才言语过激,让萧青芸所犯之事抖落出来,刺激了白悠然。

    只是没想到白悠然这么鸡肋,报应来的这么快,视若珍宝的女儿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视为靠山的哥哥放弃她,陪伴半生的丈夫抛弃,又得中风之症。

    “恶人自有恶人磨”凤卿闭着眼,嘴唇微微动了下,生怕大声说话,脸上的黄瓜掉落下来。

    白悠然与萧青芸罪有应得,因果循环的报应,自找的,和她无关。她现在心情无比舒坦,舒舒服服当个京都小蛀虫的感觉还不错。

    英勇侯府,柳儿腰肢轻柔扭动着走到白悠然的床前,厌恶地用帕子捂着鼻子,嫌弃道,“夫人,才半日未见,怎么到处一股尿骚味,更像是夫人床上传出来的”

    床上的白悠然早就没了以往的大度慈祥模样,面目狰狞地喊叫道,“贱人,贱人……”

    只不过她嘴歪口齿不清,没人听的清楚她在嚷嚷什么,反而被她放肆横流的口水恶心到。柳儿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侍候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恶言,一个掉了牙,拔了指甲的母老虎,还不是一只病猫,任凭处置,想到此处,柳儿倒不屑与她计较了。

    柳儿屏退身边侍候的丫环,看着白悠然的模样,满意道,“白悠然,我们好歹主仆一场,你又提拔我在侯爷身边侍候,按理说我应该感谢你。却不知,我恨你入骨。当初峰哥要替我赎身,明媒正娶我过门,你却为了一己之私,拆散鸳鸯,让我侍候一个不能生育的老男人,毁我大好的青春年华”

    白悠然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在她看来,柳儿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全是她赐予的,那个峰哥有什么好,一介书生,穷困潦倒。

    白悠然不知道的是,前段时间柳儿得到消息,峰哥做生意发了财,娶了美娇娘,生活幸福美满,她对白悠然的恨意日益加深。

    和心上人无奈分离,柳儿决定认命。趁着正值妙龄和白悠然争宠,想着生下一子半女,母凭子贵。她千方百计物色美娇娘献给萧千暮固宠,任凭她日日与萧千暮缠绵床榻,却始终无法如愿,前两日借着萧千暮身体亏空不适的档口,她找了信得过的郎中才发现萧千暮早就丧失生育功能。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劈得她所有的美好向往。

    白悠然中风,萧千暮对此置之不理,她就知道白悠然完了,如果是从前,即使白悠然失宠,柳儿还会忌惮九王府和白家,可是有人告诉她,九王爷以及白家已经和白悠然划清界限了。所以她才明目张胆发卖白悠然的亲信,换成曾经深受白悠然迫害的人,即使没有她的吩咐,这些人也不会让白悠然好过。

    “夫人遭此大病,可要好好侍候着,夫人慢慢享受”柳儿实在受不了房间里的味道,掩着鼻子离开了。

    书房里,萧千暮背着手若有所思走过来走过去,白家嫡子白玉楼突然大病暴毙,深陷丧子之痛的白琪,竟然跑到侯府与白悠然发生激烈争执,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但以萧千暮多年经验,直觉告诉他,白玉楼的死得蹊跷,很大可能和白悠然有关,又或者与萧青芸有关。

    果然,白悠然病了的消息传到九王府如石沉大海,除了九王爷派人送了些珍贵药材,并未见到萧青芸的身影。

    萧千暮隐约觉得萧青芸出事了,这件事恐怕非同小可,可千万别连累到他的仕途才好。

    如今他有了儿子继承家业,少个无用的女儿没什么大不了。主母病倒,府中杂事需要人打理,他便将掌家之权暂时交给柳儿,心里盘算着,等白悠然咽气了,他再娶个门当户对的美娇娘。

    只是萧千暮却不知,他如今在京都的名声那是声名狼藉,宠妻灭妾,苛待嫡女,纵情声色……,再加上一大把年纪了,侯府又是一个空壳子,哪家妙龄的贵女愿意嫁给他。

    不过他连梦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人弹劾霸占百姓良田,草菅人命,贪污受贿,陛下一怒之下,将他贬为平民,没收全部家产。

    柳儿得到消息,提前跑路了,府中丫环仆人都散了,只留下萧千暮和白悠然被前来查封的官兵赶到大街上。

    萧千暮身无分文,漫无目的,他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白悠然,心中暗生一条毒计。

    虽然白悠然中风,嘴歪眼斜,可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燕窝雪莲滋补,半老徐娘,风姿犹存,卖到下等的娼馆里,或许还值些钱。

    想着,他便顾不得白悠然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背着她到河边剥光了衣服,拖着她在水里走了几趟,简单去除身上的味道和污渍,才去了娼馆。

    白悠然就这样被萧千暮一两银子的价钱卖了,以两文钱的价格开始接客,她动弹不得,被迫接受,她这一生心高气傲,渐渐地神智不清醒,疯了,甚至咬掉了客人的一只耳朵。

    巧的是,白悠然和萧青芸母女俩是在同一所娼馆里,母女俩相遇时,白悠然得了脏病奄奄一息,被老鸨命人裹了层破草席丢去乱葬岗,路过萧青芸房门,她看到白悠然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神,她的脑袋嗡嗡的,这些天,她不停地给母亲传递消息,让母亲想方设法救她出这个人间地狱。可犹如石沉大海,她的心慢慢地也就接受了现实,从一开始的挣扎,变得逆来顺受。

    萧青芸以前觉得死很可怕,现在觉得死是种奢侈,她几次寻死,都被楚寰宇的人救活,等待她的是更加恐惧的折磨。

    这个世界上谁也救不了她了,眼前的一幕彻底将她所有的希望浇灭。

    萧千暮卖了白悠然,得了银钱,一顿饭钱就折腾干净,他哪里过的惯苦日子,学人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行当,第一次就被人打断了腿,为了生存,沦为京都大街上的一个乞丐,可是除了凤卿,没人知道这位艰难爬行的可怜人曾是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侯爷。

    传闻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冻死在破庙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脸已经被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

    公主府的地牢里,一个拖着一条病腿满脸胡茬,头顶的头发被扯掉好几块的男子瑟瑟发抖地靠着墙壁,恐惧地看着满眼猩红扑过来的疯女人,曾经温柔细语的白悠然,疯了,一天到晚追着他咬。他不知道这是哪,不是地狱,却比地狱恐怖的地方,每天深夜都有郎中替他诊治包扎,而天一亮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悠然的血盆大口,和无休止的撕咬。

    “啊........”一个黑影飞扑过来,遮住了他的视线,随后耳朵被扯下来一块。

    公主府湖边,凤卿正在给鱼儿投食,忽然手上一顿,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冬月与冬雪均摇摇头。

    凤卿笑了笑,“比百灵鸟还要动听的声音”

    真好听,令人浑身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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