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行红灯,横行绿灯,房东在路灯倒计时结束前一秒小跑到她旁边,不等她有所反应,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刚刚有人报警,警察很快就会过来,我需要你从旁协助一下。”

    房东突然的动作让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到她轻轻侧下头就会贴在一起的程度,也是因此,战场结束后的热点转移到她这边,不用细看,细想,她也知道众人的视线肯定在他们身上来回交替,然后若有所思地低声交耳。

    “你……”感受着脖颈处因对方呼吸带出的时有时无的热气,鹿小贝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才喏喏地说出一个字头,房东稍微侧开,伸手捻去她嘴角的西瓜粒,使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被迫中断,呼吸错乱一拍,更加不敢动弹。

    房东低沉好听地笑声漾开,鹿小贝的反应在他看来笨拙又可爱,尤其是近距离的接触,他可以清晰的闻到她唇上传来得香甜的西瓜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贴上去品尝一口。

    不,两口,或者更多。

    但是,现在还不能。

    “如果警察来了,有可能会把我们带进警局做笔录,你不要担心,他们问什么,你只管告诉他们,被打的那几个人偷偷的在后面跟踪你,被你发现后非常害怕,情急之下给我打了电话,我因为要去附近商场面试,因此及时赶到制止,从而引起焦点,可以吗?”房东语气轻柔的说道。

    鹿小贝惊慌失措的后退一步,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跟踪,什么打电话,什么商场面试,什么及时制止,她明明只是提前上个班以及顺便吃个瓜……可是在房东带着暖意的笑容攻势下,她缓慢的点点头。

    *

    被打了一拳的劝架者小A没有走,他捂着左眼在一旁站着,时不时的吸口凉气。

    小A是附近的住户,原本是打算去商场生活超市买点菜,因着自己有颗爱管闲事的心,这看到打架的自然要上去劝解一二,可谁知刚上去就被打了一拳,切切实实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退出了战场。

    不过,打架斗殴比他想象中结束的要快。

    他默默地听着边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声,看着躺在地上起不来,脸上却没有明显伤痕的几人,他没来由的胆寒,这种快速且精准的打法是他他也遭不住,太狠了。

    他也是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地男人竟有如此武力值,还是在伤了一只手的前提下。当然,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打架结束后,他还能顶着一张贵气的脸去撩妹!

    看着两人之间如一片桃花色般的距离,羡慕且羡慕,以至于出警人员来的时候,他丁点不带犹豫地说了刚刚发生的事,然后食指一指指向鹿小贝他们。

    “就那个男的,左手裹着纱布长得挺帅的那个,我当时站的稍微有点远,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看表情似乎聊的不是很愉快,没过多久就打了起来。”劝架者一脸心有余悸的说着,左眼一直隐隐作痛,他只好轻轻揉着缓解一下。

    警察点点头,待绿灯亮起,其中一个朝鹿小贝他们走过去,其余的几个蹲下检查躺在地上哀嚎者的伤势。

    “来了来了!”鹿小贝看到一个警察往这边走,和房东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紧张道。

    房东安抚性的揉了一下她的发顶,低声说了一句「没事的,别怕」。

    鹿小贝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警察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房东将他给鹿小贝准备好的说辞复述了一遍,期间不甚明显的拉起小贝的手稍微用力握了握,即是安抚,又希望她能在自己表述的时候能够再加强一下印象。

    他们的小动作做的很隐秘,但还是没能逃过警察的眼睛,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躺地上的几个人被扶起来一起带进了警局后,嘴里一直嗷嗷着这疼那疼,警察多次检查的结果也是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衣服也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只有个别人被打了一拳,脸略肿,嘴角稍微破皮。

    鹿小贝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听了会儿警察和房东的交谈,见没有自己什么事,转而盯着眼前桌子上放着的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开水,不消1分钟,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伸手端起来,感受着皮肤传来的被灼热的痛感,视线随意扫了一圈,她一时不知该赶快丢掉,还是重新放回桌子上。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将水杯取走,毫不犹豫的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这只手再次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抬起,用另外一只缠着白纱布的手拖着她的手背,低下头轻轻吹了起来,这小心翼翼的动作极尽温柔。

    此刻的房东眉眼低垂,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鹿小贝不解的稍歪下头,一边想着睫毛怎么会无风自动,一边感叹着他的侧脸也是如此的好看,还有手心里的阵阵痒意,无一不让她心跳的厉害。

    眼看着这温馨又桃花般的气息愈来愈浓,警察假意咳嗽了几声,眼神示意他们注意一下场合。一旁坐着的小A在来的路上已经满脸八卦的从房东口中间接认定了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抛去原先的羡慕,只剩下了牙酸。

    这次打架的最后处理结果是房东被批评教育了一顿,给被打的几人赔偿两千元,当作医药费,至于小A,则是由打他一拳的人赔偿三百元。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被打的几人自是不满,但看着警察一脸严肃也不敢当面指出,毕竟他们小偷小摸的前科太多,这次又是他们踩点跟踪在前,只能吃个哑巴亏。

    “果然是和刘警官一条绳上的蚂蚱,真不公平。咱兄弟几个在那站的好好的,这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这就随便问两句就草草结束了!”几人里的小黄毛是他们中的老大,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不管自己先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刚出警局就不服气的嘟囔,更仗着没有警察在旁边,说出的话也没个把门。

    “就是就是,老大说的没错。”小黄毛旁边的卷毛听到特狗腿的附和。

    小A不屑的“呵”了一声,不过是一群偷奸耍滑、不知悔改的混混,没必要和他们计较,反正他们迟早要为自己的不良行为买单。

    房东警告性的撇了一眼小黄毛,小黄毛脸上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害怕,生怕他一言不合打上来,慌忙带着几个小弟离开。

    小A一旁看着,对房东多了几分崇拜。

    “兄弟,你可真厉害啊!”小A由衷的说道,“要是我,早被打趴下了。”

    房东点点头,对他的夸奖照单全收。

    “哈哈哈,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小A愣了一下,没想到房东如此不谦虚,不过也没再逗留,跟他告了别后,冲鹿小贝友好的笑笑离开。

    “我……”鹿小贝抬头,耳边隐隐约约有一道不同的中年音响起,随后脑中一阵刺痛传来,她双手捂住头。

    “小贝?”房东紧张道。

    “我好像……有点……头疼。”鹿小贝话音刚落,只觉得大脑瞬间变得空白,身体也随之往旁边倒去。

    “小贝!”

    房东急忙扶住她,半抱在怀里着急的喊着。鹿小贝晕的很是突然,突然到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担心之余,又惧怕失而复得后,再次失去。

    还没走远的小A听见房东的喊声,回头发现情况不对又拐了回去。

    “嫂子这是怎么了?”看到晕倒的鹿小贝,小A关心道。

    房东搂抱着鹿小贝,神情恍惚,内心也随着她昏迷的时间愈长,愈加的焦躁不安。小A见此情景,果断打了120。

    救护车开过来的时候惊动了警局里的人,有人给正在整理笔录的刘警官说了这件事,刘警官立刻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和同事交接了一下,便跑了下去。

    小A向救护车司机招招手,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停好,两三个医护人员立刻下车抬出担架,几次打算接过鹿小贝,房东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哥,嫂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下医生来了,你再不松手,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了。”小A没想到关键时刻,房东刚才的沉稳冷静完全不见了踪影。

    几个小混混这时候也还没走,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兴奋的手舞足蹈。刘警官一个眼神过去,几人才不敢再造次。无奈之下,刘警官一记手刀将房东打晕,把俩人一起抬上了车。

    一行人到达医院,鹿小贝被推进急救室,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东醒了过来。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随后看向四周白色的墙壁,视线最后定格在微开的门。

    “当时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门外刘警官询问着情况。

    小A摇摇头,简单说了他们出警局后的事,并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警官思索片刻,刚要给局里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查一下门口的监控,门内传来了房东焦急的喊声。

    “小贝呢?小贝呢?”

    刘警官和小A还没反应过来,门被打开,房东跑到门口,嘴里一直喊着鹿小贝的名字,整个人慌乱的在原地来回度步。

    小A和刘警官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轮番给房东做安抚工作,怎奈他此时的状态越来越接近崩溃边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不进任何话,只好拉着他去了急救室门口等着。好在鹿小贝那边也没什么事,只是因为情绪过于紧张导致的昏厥,已经打了镇定,过不了多久就会醒。

    鹿小贝被推出来的时候,房东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病人其它的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在验血的时候发现有点贫血。平时注意一下饮食,多吃点鸡蛋、瘦肉,喝点纯牛奶补充补充。”护士说完,复查了一下鹿小贝的病例单,没发现其它问题方才离开。

    确定鹿小贝没什么大问题,刘警官跟小A低声交代了一句便回了警局。

    此时,房东目不转睛的看着昏睡的鹿小贝,时不时的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头。不知是不是她在梦里遇到了可怕,而他又无法替她摆平的恶事,束手无策之余,只能在心内一遍遍的祈祷。

    小A默默地在旁边站着,只觉得自己像极了酸菜鱼,又酸又菜有多余。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坚持要完成警察叔叔临走前交给他「照看」两人的任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无聊的看了N遍病房里的摆设时,房东开口了。

    “今天谢了。”

    小A连忙摆摆手,说没事,只要不嫌弃他多管闲事就行。他话音刚落,稍有起色的沉闷气氛再次陷入一个低点。

    小A看房东的身体僵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引起了对方不适,不免有些尴尬。如果再这样干站下去,怕不是脚指头都能扣出一套自己向往的大别墅?

    不如趁其不备,悄悄地溜走?

    “不会。”房东再次开口,低哑的嗓音里泛着一丝笑意:“求之不得。”

    小A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哈哈,那就行。不过,哥你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感觉下一秒要失控一样。”说完,自己恨不能呼自己两巴掌,这说到最后怎么还把心里想法给说出来了?

    “是吗?”房东尾音上扬,原本恢复正常的神色在一瞬间的失神过后,再次恢复正常。

    在鹿小贝晕倒的那一刻,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秒之后,情绪险些不受控制,还好怀里柔软的触感让他找回一丝理智,不至于完全失控。

    鹿小贝这次并没有消失,不是梦,她还在,她还在自己的怀抱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不能容忍任何人从他手里抢走属于他的那份喜欢,直到被打昏的那一刻,他心底既恐惧又后悔。

    再次醒来,一直到看见鹿小贝的那一刻,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他知道,失去的噩梦一直缠绕着他,以至于再次见到她,亲眼看到她出事,一下子没忍住情绪暴动。现在静下心想想,不禁为失控的自己感到后悔和恐惧,万一小贝真出了点事,这样的他又如何能保护的好她呢?

    想到这,他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吓得小A三两步走到他旁边,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打都打完了,还拦什么?

    这下应该是彻底清醒了,小A心里暗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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