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议后,决定先行舟楫从京州迦南关顺流而下,抵泠州后再转陆路,径往梁州。

    泠州位于梁州和京州中间地段,走这条路线相当是走了最近的一条直线路程。

    林今昭此行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还有那把重剑。行囊中,除师姐赠予的赤色留仙裙与日常所穿的灰蓝道袍外,还有两件轻纱薄裙,共计四袭衣裳。

    现已入秋,天气也逐渐转凉,她正担心今后入深秋时节的着装,毕竟那些薄衣裳可抵挡不住以后的寒风肃杀。

    “轻点儿轻点儿,箱子里的宝贝贵重着呢!”智奴正指挥其他仆人将一只紫檀嵌花箱往船舱里搬。

    “智奴,那箱子里是什么?”今昭见箱子也不小,得两人才能搬动,便好奇问道。

    “林姑娘,箱中乃世子备下的衣裳,世子说此行路途遥远,所耗时日也多,故需多携衣装以备不时之需。”

    “满满一大箱尽是衣裳?世子真能穿戴得完?”她故作蹙额,揶揄道。

    不过她心里确实有些羡慕裴休越,出门一趟就带这么多衣裳,哪儿像自己这股“寒酸样”,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世子真是讲究仪表风度呢!”她接着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林姑娘,你也想要吗?”裴休越笑着问道。

    他早已站在林今昭身后,方才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必了,多谢!我也自有衣裳,我师父和师姐曾为我购置了不少,只是此次未携来罢了。”少女双手叉腰,面露不甘之色。

    可说着说着,心里就泛起淡淡的忧伤,她想念师父师姐了,也想念琦玉山了。

    “今昭,那些是你的衣裳。”他走上前去,看着闷闷不乐的今昭安慰道。

    “我的?你的意思是,那一大箱子的衣物都是给我准备的?”她黑灵灵的眸子睁的浑圆,不敢置信的问道。

    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朵笑颜,原来智奴说的“世子准备的衣物”是给她准备的啊。

    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脸上那抹笑立即被撤回。

    “多谢世子厚意,但无功不受禄,我怎能无端接受如此重礼。”她警惕说道,心中暗想自己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昏了头脑。

    裴休越见她如此小心谨慎,已是历练有素,于是道:“既然姑娘心存疑虑,今夜不妨与我一同赏月作画,以此作为交换如何?”

    “一言为定!不过得先声明,我可不擅长作画,世子届时莫要怪罪。”她确实不会画画,就连书法也自认难登大雅之堂。

    “无妨,若林姑娘有意,我可以教姑娘作画。”

    “不必了,我对这种事情并无兴趣。”她不想节外生枝,就算只是在旁边陪着他,也得全神贯注的防着他。

    春月手里抱着一只蚌壳制妆盒朝今昭走来。

    盒面上还镶着用珍珠串成的蝴蝶,彩绘更是用的鎏金螺钿装饰,一看就很精致华贵。

    “小姐,这是世子送给您的首饰呢。”说着就打开盒子给今昭看里面的首饰。

    不得不说,裴休越是真的出身显赫,是真正的豪门望族。

    盒内的首饰各个都是华美金贵,不是金制银制就是玉制,各个都镶嵌有珍珠玛瑙,最素的竟还是做工精巧的缠枝绒花簪子。

    “这些饰品,是送给林姑娘赔罪的。”他还记着林今昭未原谅他。

    林今昭平时佩戴到头上的饰品都相对素雅或是灵动,玉簪珠花居多,金银首饰她更喜欢拿来收藏。

    她看了粗略扫视了一遍盒内的首饰,本不想收,但一听是赔罪的,那她就不客气了。

    “多谢世子。”她脸上挤出一丝笑,说罢便接过春月手中的妆盒一齐上船了。

    水路总共有五六天的路程,裴休越便包下一只两层的大船,船上还有四五个船夫。

    他除了带上智奴,还带了一名贴身亲卫,林今昭则只有春月。

    待正式启程时已至午后,今昭和春月多待在船尾的屋棚里,偶尔会去舷木栏处,以清风拂面,稍作歇息。

    春月此时正有些晕船,蔫乎乎的倚靠着今昭。

    “春月,把这个含在嘴里会好一些。”今昭递给她一颗黑色药丸。

    “这里面有生姜粉和薄荷粉,可以缓解晕船之症。”她早前天在书中见过此良方,便做来备用。

    待春月吃下药丸,今昭就扶着她进了船舱休息,一直到吃晚膳时两人才又出来。

    林今昭方踏上甲板,便敏锐地感知到船体被淡淡的妖气萦绕着。

    她快步走到栏边看着船周平静的水面,又仔细观察四周情况,除了有妖气并无其它异样。

    但怪就怪在,只有妖气不显妖形,也没有妖物出来作祟,越是这样她就越担心是这妖开了灵智会耍诡计。

    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裴休越,你可有察觉?周围有妖气。”她问道一旁的裴休越。

    “确实有妖气,但并非强大妖邪,不必过于担心。”裴休越的声音平静,并不在意。

    恰在此时,云层散去,月光如洗,一束清冽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他的发丝在银光中飘逸,面庞白皙如玉,宛如天上的银月,清辉皎洁,出尘之姿宛若仙官。

    “裴休越,我忽然想起一句诗。”林今昭说道。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双雪。是这句吗?”他看向今昭,星眸乌亮。

    “舟畔仙姿月色同,玉容凝光雪色清。这是我所想的,你不止是腕白。”今昭回道。

    “多谢林姑娘赞美。”

    这都哪儿跟哪儿了,他们不是在讨论妖怪吗?

    今昭回过神转头就走,她总是不由自主的被裴休越的外表吸引,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她对美色的偏爱,很会用自己的美貌利用她讨好她,她今后得好生提防才行。

    “春月,我们去用晚膳。”说罢便拉着春月去屋棚里。

    裴休越也缓步跟了上去,正好迎面遇到寻他的智奴。

    “世子,晚膳已经备好了,此刻可是要用膳?”智奴问道。

    “不必了,我与林小姐一同用膳。”他边说边绕过智奴,继续跟上今昭。

    智奴愣在原地,因为船上都是自备干粮的,世子不吃他准备的晚膳,竟然要跟一个女奴共用膳食,奴婢带的吃食怎能入世子的口?

    林今昭带的干粮都放在春月那里,这是她提前托春月在京城买的一些糕点和面食,还有一些耐放的瓜果。

    她正手捧两枚撒满芝麻的脆皮酥饼,递向春月。

    那酥油饼被炸的金黄起酥,油光闪闪,拿在手中还掉渣,饼身撒着一层香芝麻,看起来就酥脆香咸,让人很有食欲。

    一口咬下,唇齿间香气四溢,今昭咬了一大口,嘴角泛着油光带着饼屑。

    “今昭,我想与你一起用膳。”裴休越在棚外稍微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进来了。

    “好呀,你想吃什么?酥油饼,荷花酥,云片糕还有甜馍馍。”她朗声问道。

    “酥油饼。”他确实被今昭那副津津有味的吃相所吸引,也想尝试一下。

    少女直爽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酥油饼递到他面前,但当他伸手接时,她却俏皮的将饼收回。

    “可我记得,世子先前说过不爱吃甜食,也不要我的酥油饼。”她一脸坏笑说道。

    那晚在琦玉山斋堂,她好心给他酥油饼,他不要。

    听她这般提起,裴休越的耳根不禁微微泛红,但很快又消逝了。

    “人之喜好,岂有不变之理。昔日在琦玉山上,我确实不沾甜食,但今时今日,在你身边,我却想尝一尝这酥油饼。”他语气平静,目光坦然地看向今昭。

    今昭本意只是戏谑一番,听到他的话后,便笑着将酥油饼塞进他的手中,又额外递上一只橘子,以解油腻。

    晚膳过后,裴休越就邀请今昭去船舱的客房内作画。

    “但妖气未散,若我们进入船舱,便难以及时掌握妖怪的动向。”今昭提醒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智奴将书案搬出来。”他转身去安排智奴。

    今昭也跟着智奴一同去搬。

    “林姑娘,世子晚膳用的如何?”智奴语气酸酸的。

    “挺好的呀,我看他挺喜欢吃酥油饼。”今昭如是说道。

    “世子吃酥油饼?你怎么能让世子吃这种东西?”智奴有愤怒又嫉妒。

    今昭本不想理他,没想到他竟又冷嘲热讽道:“也对,你只是个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世子。”

    “你才是下人!不对,下人又如何?难道你不是下人?还有,酥油饼又怎么了?”今昭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

    智奴一直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份,还以为她是被留下当婢女的。

    他刚想张口反击,今昭就抱着画纸和笔墨疾步走了出去。

    智奴还以为她要跑去告状,又加把劲搬着书案小跑出去。

    谁知今昭跟无事发生一样,只字不提二人斗嘴的事。

    布置好后,裴休越便对月而坐,林今昭则坐在他身侧。

    虽然有月光作灯,但林今昭还是又点了两根蜡烛来照亮。

    主要是她怕自己睡着了,毕竟她一吃饱饭就容易犯困。

    裴休越提笔就在宣纸上画了起来,他手腕轻转,笔尖捻动,时而用力时而轻点,笔锋提按转折,笔墨在纸上渲染开来,不断勾勒着纸上美景。

    坐在一旁的林今昭越看越困,她对作画实在不感兴趣。

    “这画的是什么,大雁吗?”她指画顶头的一只飞鸟问道。

    “那是仙鹤。”裴休越停笔看着她。

    “……是我看错了,你继续画呀。”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渐渐的,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姑娘?”裴休越轻声唤她。

    今昭没有反应,依旧睡的安详。

    裴休越便拿起笔,嘴角扬起,眼带笑意,轻轻的在她脸上描绘着。

    梦里,有一只小狗欢腾的跃进今昭怀抱,用舌头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她的面颊,旋即脸上传来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

    小狗的舌头,不应该是温热的吗?

章节目录

黑莲花世子又火葬场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京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京愈并收藏黑莲花世子又火葬场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