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喜没听过什么何溪亭,只见到汪无生被那两指逼得后退,本以为毫无希望的她心中又有了些许期待,她手中攥着买来的包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汪无生听了何溪亭的话,短时间内并无别的动作,他此时对上何溪亭并无多少的胜算,可是汪喜是他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制成的,若是就这样罢休,他心中还是不甘,于是他试探道:“这等面子定是要卖给老先生的,只是江湖上难得见着,此时也算是缘分,可否斗胆请前辈赐教?”

    何溪亭只修内力就是避免与人交战,谁知道后来机缘巧合名声大起,自己只好从此在江湖之中退隐,可是今日若不与眼前人交手,估计身后姑娘定会被他抓去,于是只好道:“随便你吧。”

    语毕,汪无生瞬间抽出身后的刀,只见一个残影飞过,下一面刀便直直向何溪亭面门劈下,何溪亭周身内力在空气中流动,一瞬间四周的落叶被卷至空中,刀被气流阻挡,再也不向下分毫,好一出无形对有形。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以后,汪无生的手臂开始颤抖,也正在此时,何溪亭将内力更加集中到了刀锋处,汪无生瞬间被弹开数米,一下子胜负分明。

    汪无生咽下喉咙中的血腥,捡回落在身侧的刀,将其矗在地上,支撑着站了起来,看似若无其事的对着何溪亭抱了抱拳,“久闻老先生大名,今日一战,果然不凡,在下佩服。”

    语毕,他看了汪喜一眼,嘴角还带着些许恭维何溪亭的笑意,一下子将汪喜看的汗毛直立,好在下一秒便移开。

    一直到汪无生彻底消失在眼前,何溪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自嘲般笑了笑,慢慢走到台阶上坐下,而后一道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实在是太老了,更何况前面的十几天劳累,这一战远没汪喜看的那么轻松。

    汪喜还没从摆脱了汪无生的欢喜之中走出,转头便见着何溪亭嘴角流着鲜血,一瞬间吓坏了,急忙向前道:“老乞丐,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我扶你进城看大夫。”

    何溪亭哈哈大笑:“他哪来的本是可以伤到我。”

    “不过是人老了,不中用了罢了。行了少管我了,两个包子都给我吃,我没力气了,走着回去找你朋友吧。”何溪亭说完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他的身上已经脏的已经令人看不下去。

    从蓉川到渭城有多快,回去时候走的就有多慢,何溪亭受了伤短时间内并不再使用内力,而汪喜算着跟汪青卿约定的时间还足够,于是走了约半月才到,正正好是那一月之约的最后三日。

    只不过汪喜到的时候,城门口早已经没了汪青卿的身影,汪喜以为她进城中有事,于是在又坐了一旬。

    何溪亭当乞丐当久了,去哪里都可以安个家,蓉川的乞丐们大多不愿意分出自己不多的位置,他也不在乎,只是跟在汪喜坐在这,每日拿着乞讨来的钱,有多少花多少,过的也算是十分滋润。

    等到第十一日的时候,汪喜才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她找来何溪亭道:“明日就不在这里坐着了罢。”

    于是这少女便和老乞丐结了伴,开始了四下晃悠的生活,或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当乞丐算得上十分落魄,但对于汪喜来说,却感到十分的自由快乐,她在蓉川继续呆了一年以后,便相信汪青卿已经离开了此处,于是她便放心下来,开始走的更远。

    又过了一年以后,他们走回渭城,何溪亭终于是大限将至了,他走的那日,依旧是取出两枚铜钱交到了汪喜手上,并嘱托买两个包子回来,汪喜快去快回,到底在他咽气前给他吃上了一口,只不过吃完一个以后,便对着汪喜挥了挥手:“剩下的你吃吧,没力气了,你记得找个好地方把我扔了。”

    汪喜眼中泛红,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何溪亭的尸体旁边慢慢吃完了那个包子,混扎着空气中的泥沙与咸涩的泪水,说不上好吃,但汪喜却牢牢记住了它的味道。

    她将何溪亭的尸体藏好,自己走进了渭城中的一户大户人家之中。

    大户人家姓苏,前些日子家中大儿子在外鬼混,不知在何处被人给下了毒,看了许多大夫以后却还有许多的后遗症,于是便广贴告示,放言谁能救好苏家大公子,定以重金相谢,她决定拿些血出来,给何溪亭弄一个大棺材。

    她本来避开了苏家的所有人,却不想人家偌大富商,怎么会安心只留你一人单独给他大公子看病,于是她血可以医人的事情便暴露在了苏家当家的耳中,苏当家对她说:“姑娘若无取出,不妨留在苏家,苏家定以礼相待。”

    可是汪喜本就为了自由才从汪无生的手中逃出,此时若是答应,那又有什么区别,于是便委婉的拒绝了他,没想到那人软的不来便来硬的,派了十几个家奴将汪喜堵在门口。

    汪喜从小没基础,哪怕跟着何溪亭两年也并没有多少作用,于是便也放弃了习武的道路,此时一人难抵十几人,一下子心中焦虑万分,紧紧攥着手中刚拿到的一块银两,心想不如就先答应他,好在先把何溪亭给埋了。

    正要转头回苏家大堂时,门口路过了一个少年郎,少年背着一杆长矛,站在苏家大门口看着,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不好意思寻问,只是站在那里,用自己的方式观察事情的前因后果。

    汪喜看见了他,不知怎么得,心中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向他求救吧,他会救你的,于是她便对着人喊道:“公子,救我。”

    那个少年就是陆行远,后来他们二人将何溪亭供在了渭城中的城隍庙之中。

    本来处理好一切以后,二人就应该分道扬镳,可是汪喜不要脸的一直跟在人家身后,一跟就是又两年。

    在这两年里,汪喜由原本要饿的不行了才祈求陆行远给点吃的,到如今的二人钱财大部分都在汪喜手中,原本应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可是老天爷却好像总是看不得她一点好,在这个带了点清凉的清晨,在这佛祖都蒙尘的寺庙,她又遇见了汪无生。

    昔日的画面与如今残忍的真相一道摆在汪喜的面前,眼眶中的泪水不再流下,此时她的心中仅有一句话,“杀了汪无生!”

    她拿起头上的发簪——这是她浑身上下最尖锐的东西了,双手紧握着,绝望的看着汪无生的方向沙哑道:“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语毕,汪喜便全力向汪无生跑去,一瞬间的爆发力让在场的人都没有料到,可是二人的差距实在太过于悬殊,在将要碰到汪无生的一瞬间,发簪‘啪’的一声裂成了碎片,汪喜也顺应跌坐回去。

    陆行远瞧见,便拿着长矛对汪喜道:“不要难过,我来杀他。”

    周去恭与卢梅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一人将汪喜拖远,一人也站在了汪无生的面前,又成了最开始的场景。

    陆行远是一个平时表现不出多少情绪的人,可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长矛在他手中使的飞快,招招朝着汪无生的致命点刺去。

    卢梅没有内力,也没有使用的趁手的兵器,只能不断用手中的木棍去打扰,好让陆行远更有机会打中汪无生的致命点,一时间小小寺庙之中刀光剑影,甚至分不清三人如何动作。

    可是他们二人的实力跟汪无生对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就这样来回过了百来招以后,陆行远的力气开始有些跟不上了,长矛开始慢了下来。

    卢梅见状,暗叫不好,忙用木棍打汪无生下盘,大喝一声‘来’之后,在电光火石之间朝陆行远示意了一番,而后果不其然,汪无生终于对卢梅感到了不耐烦,用内力护住自己的身后以后,便打算先专心除掉卢梅。

    他们二人之间隔着内力这道鸿沟,若是不闪躲可能就此丧命,可是对不将汪无生用来防着后面的内力调动些许来对付卢梅,恐怕他们的机会就此丧失,于是卢梅还是张开双掌对向来人。

    对上的一瞬间,一口腥甜瞬间涌了上来,卢梅咬牙坚持了五秒,等到感觉五脏六腑都即将要被震裂的时候,才敢松了力气,又被震飞了出去,瞬间晕倒在了地上。

    就在汪无生要收力转身的下一秒,陆行远将浑身内力运转至长矛顶部,全力向刺向汪无生的心脏处,一击即中!

    看着贯穿自己身体的那长矛,汪无生的脸色更加阴沉,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眼前这两人所伤到,看着力竭之后跪在地上喘息的陆行远,终于拿起了自己的刀,一下便从陆行远的肩部砍到另一侧的腹部。

    汪喜几乎是要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晕了,连周去恭都紧紧皱起了眉头。陆行远惊讶的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刀伤一眼,而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想着汪喜的方向安慰的笑了笑,便向后倒去。

    汪无生正用自己的内力在抵抗着伤处,若是无人打扰,以他的本事自然可以保住自己一命,可是上天也不想让他活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汪无生突然泛起旧疾,于是他跪在那里,看着汪喜:“不管怎么说,我养了你十几年不是吗?救我这一次,我彻底放你走好不?”

    汪喜的眼神此时一片空洞,听了汪无生的话以后,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慢慢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了汪无生的身边,汪无生以为她要救自己,眼神不由得振奋起来,不过下一秒,他便看见自己的身上有多了一个窟窿,刺入自己身体的算不得上是一件兵器,只是一端削的较尖的木头,正是那卢梅削来玩的那一支。

    这可是个半成品,若是平时拿来射箭,所不定甚至不能射伤,可见汪喜用了十足的力气,她眼眶红的吓人,一下不能满足她心中的仇恨,她就这样刺入后抽出,然后刺入的重复了十几下,等到汪无生的心脏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之后才停手。

    而后浑身是血的爬到陆行远的身旁,小心翼翼的举起他的手放在脸上,低声抽泣道:“陆哥,别睡,我们去神医谷。”

    陆行远用最后的力气摸了摸汪喜的脸:“记得开心。”说完以后,手似乎是再也没有力气般,慢慢滑了下去。

    一声惊雷在寺庙外响起,磅礴大雨还是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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