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美人是陈修仪宫中的地位分妃嫔,陈修仪乃大皇子母,虽生下庶长子,却因出身低微,只是个洗脚婢,只得一个修仪位份。

    大皇子戍守蜀地,正在攻打南诏,据蜀地传来消息,很快双方将要有一场战斗。

    而陈修仪此时正是最惊惶时,一点儿风吹草动都经不得。

    后宫从来没停止过暗流涌动,前朝这几日更是风云诡谲,中宫和太子派系皆夹起尾巴,三皇子派系展露出锋芒。

    朝堂动向和大事关乎黎民百生,更牵动姜沅宁一家的心弦。

    姜老爷子和姜父敏锐察觉出,风雨欲来,恐迟则生变,不敢再耽搁。

    在云氏带着肖氏等人回云府的第四天,向上峰告假,请族中威望高的长辈主持,要求分宗。

    “什么?!分宗?”

    “不可!”

    “我不同意,哪里有分宗另立的规矩,不行!”

    无意外地,姜老爷子才提出自己的分宗二字,当下便遭到数位姜氏算得上族老的长辈反对,“好端端地,为何分宗?姜鹤,你这是违背祖先,大不孝,不敬!”

    有态度比较中正的姜氏族人劝道:“你若是因为阿远的事,也不能这般,阿远还小,慢慢教导便是,族长那边也不会过多计较的,是吧,三兄?”

    作为族长,姜复自然在场,却是沉脸冷哼一声,“他要分宗,让他分!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们姜氏族人,他能过的多好,背祖背德的不肖子孙!”

    姜父便愤怒了,反问道:“背祖背德,这话我们却是不敢当。敢问复族伯,我们何处背祖,又何处背德?”

    不等姜复冷着脸说话,姜父便继续道:“原本,多少年前都是祖辈们的事,便不想提了。但复族伯这话却让我想起,当初我曾祖姜洄被令曾祖母毒药害了身子,影响子嗣,后与侍郎府这边分府分家另过,且,我高祖母也是毒发亡于令祖母之手。如此若算不上血海深仇,也当是恩断义绝。只是我林家外祖那边,顾忌了你们这边的脸面,并未到处宣扬,只代代相传下去,是以这些皆是事实。

    原先,我跟父亲也觉着他冒失,也想叫他修复与侍郎府这边关系,想着总归是族亲,可是族长你们呢?咄咄逼人,无理也要仗势欺人!

    是,阿远年岁小,或许没有顾全姜氏全族大局,于人前将事情道出,但这也是阿远赤诚之心,为先祖不平,当为孝孙可赞。族长觉着丢了脸面,便苛责阿远,还欲将他除族,便是不除族,也要阿远跪下磕头认错,可,阿远何错之有?他只是做了一个为人后辈当做的事,只是过于耿直罢了!

    如今,为了维持所谓的脸面,我阿娘,我妻子和孩子们皆离家,你们眼看着,皆无动于衷,是要逼的我们一家子妻离子散才满意否?”

    姜父说的眼眶通红,双拳紧握,望着一众族亲,隐忍道:“谁不知,我们这一脉,一直是一脉单传,我也只得阿远一个男丁。若是如你们的做法,不将我儿除族,便要将我儿脊骨打碎,叫他失了一身正气和耿直心肠,亦是要将我家这一脉断绝!

    先有祖辈被戕害,我们原配所出却只能别府做旁支,现有我唯一子嗣要被你们逼成这般,姜氏于我们一脉到底是族亲还是仇人?

    我们分宗,也是被逼无奈,况且,只是分宗,我们这一支分出去,也碍不着谁的利益,为何诸位长辈如此反对?我跟父亲顾念族亲情谊,不愿将事情闹大,也望各位长辈给我们家一条活路!”

    先硬后软,抑扬顿挫,姜父躬身朝堂中姜氏族亲长辈长作揖。

    期间,姜老爷子一字未言,但在姜父动作后,亦是朝几位族兄抱拳低首,不言而喻。

    姜父的态度,就是他的,那些话也代表了他的意思。

    姜复万万没想到,再一次感受了那日来自姜远晏的言语攻击,就好像姜远晏那小王八蛋站在他跟前口若悬河一样。

    他到底上了岁数,脑瓜子没有姜侍郎那么灵敏,被姜父突如其来一通长篇大论说的没回过神,更没想到姜父和姜老爷子竟然如此态度坚决要分宗。

    他们如今不过是个连五品都够不上的小门户,居然敢要求脱离姜氏族亲,还要分宗另立,谁给他们的胆子?

    姜侍郎却是目光冰凉地看着姜父,“你也说了,那都是祖辈旧事,谁知真假多少?若当真这样,如此血海深仇,谁能忍下?可见这些并非当真,怕不是你们被什么人收买了,故意败坏我侍郎府名声才是!说吧,是哪个觊觎太子位置的人指使你们?”

    说到这里,姜侍郎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母亲和妻子虽然虽然回了云府,却还能出去吃喝玩乐,私下里你们家的小厮也有往来。”

    姜老爷子和姜父先是被姜侍郎的厚颜无耻气到,继而便是心中一颤。

    姜侍郎居然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他们,他们却对此没有察觉,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但,他们并不慌,姜父直直地看向姜侍郎,嘲讽一笑,反击回去,“这些年,真是多亏了侍郎府上对我们家的关照,不光关心我父亲官职,如今连我家母亲与妻子回娘家都派人关心着,真是太多谢尔等关照了!”

    谁都听得出是反话,有那亲自帮着姜复打压过姜老爷子升迁的族人,还想张口狡辩几句,姜父却声音洪亮地不给机会。

    “我们府上小厮有联系不是很正常吗?我跟父亲都要想要妻子儿女,自然会派人与云外祖家联系,让下人往母亲跟前说项。不仅下人,我还往外祖家去了好几趟,父亲也去了,难不成真要让我母亲和妻子儿女们都与我们断了关系?

    至于姜侍郎说的什么觊觎,什么太子位置,抱谦,让你这位太子岳父失望了,这些与今日分宗与我们家,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你们侍郎府上玩弄权术,疑心生暗鬼!我们只是想分宗,就这么简单,还望姜侍郎府,太子岳父大人不要想太多了!”

    姜父还想翻个白眼的,奈何做不出来。

    还得是阿远来才成,他只把言语说到位就行了。

    若不是今日不适合阿远来,其实上面这些话让他来,效果能事半功倍。

    看,最开始自己那一大段话下来,姜复那老东西可不就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多亏阿远提前写好的词。

    “文康,不是我做族兄的说你,”姜侍郎诡言善辩,“孩子不能娇惯溺爱,姜远晏不学无术,狂妄无状,便是你们教导无方。你们莫将事情都往我们侍郎府推,族中和我父亲也不过是为了维持族中秩序,倒是你们家,娶妻当娶贤,怎么能任性赌气要挟逼迫与夫家?尔等当反省自身,以免日后惹出祸端。”

    姜父知他无耻,沉着脸道:“不劳侍郎说教,今日我与父亲为分宗而来,该说的也已经说完,请各位允我们延福坊姜家分宗另立。”

    姜复断然拒绝,“分宗不行,若你们非要一意孤行,只有除族!”

    正值太子动荡之际,若是再出来姜鹤一脉分宗另立,岂不是叫人看姜侍郎府的笑话,对侍郎府名声有损。

    “对,除族,”很快,几个姜侍郎府的附庸族人跟着道。

    姜老爷子看向其他族亲,“我们要求分宗另立,还望莫难为。”

    “姜鹤,你说分宗就分宗了,将我们这些族亲置于何地?”分宗意味着族中做错事,才让族人分宗另立,涉及到自身利益,不少姜氏族人都恼怒,七嘴八舌斥责起来。

    幸好还有二族伯祖几位族人,见姜鹤父子态度坚定,帮着说项,“既然都已经闹成这般了,不如分开算了。”

    “姜老三,这里也没有外人,事实真相如何,你我等都心知肚明,你也别仗着年岁久了,以前的事就没人知道,”二族伯祖看向姜复,“这长安城里,多少世家大族掌握的信息,可不是咱们这样没有底蕴人家可比,人家那些世家只要有心查,肯定知道真相。你还不如痛快点,顺了二十三的意,也显得侍郎府大气些。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姜老二!”姜复被二族伯祖气的脸色涨红,猛地一拍桌子。

    这混蛋,这样说他,当他们不是一个祖宗了?

    别忘了,他们可都是一个曾祖母杨氏。

    二族伯祖一点儿也不怕他,反手就吼了回去,“叫什么叫!我还没耳聋,还朝我拍桌子,我好歹也是你兄长,你有没有点儿长幼规矩了?我看二十三弟说的没错,你就是一直介意,才这样打压他们那一支。”

    两个七八十的人顿时吵得脸红脖子粗,其他姜氏族人也都朝着姜老爷子父子说什么都有,堂中乱糟糟一片。

    “够了!”

    最后是一位威信不输姜复的姜氏族亲,重重地敲了下拐杖,“姜鹤,你想好了?确定要分宗?”

    “是,还请五兄成全,”姜老爷子坚定地道,“我们这一支自请分宗另立。”

    “你须知,你们这一支人丁稀薄,若离了姜氏族亲,日后便无族人帮扶和依靠了。”

    姜老爷子道:“其中利弊,我早已想到,正如二兄方才所言,是非曲直,诸位心中自有判断,虽旧事年久,我们这一支式微,但公道当存,请允我等分宗另立。”

    “若我们坚决不同意呢?”

    姜老爷子目光坚定,“那便请莫怪鹤不念情谊了,诸位莫忘了,我们这一支的林外祖一族虽多在族弟,但在长安城中依然有林氏族人,虽时隔久远,但林氏与我们一直互通有无。”

章节目录

表妹归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花下青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花下青酒并收藏表妹归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