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洋电话
付青橙是走到哪里都惹眼的焦点人物，她刚把视线投到街对面，那人对上她的眼睛，脸上一喜，立刻冲着她坐的地方招了招手。
“表妹！”
大表姐脚步匆匆从马路对面跨过来，她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走到付青橙坐的桌前。
“真的是你啊，刚好我想打电话给你呢。”
大表姐脸上挂着笑意，她随手擦了把额上的汗，付青橙坐的卡座宽敞，大表姐停下话头，看到付青橙对面坐了另一个女孩子。
手里的动作顿住，大表姐看向付青橙。
“这位是——”
“哦，她是程洁儿，盛放的表妹。”
付青橙说，“也是京大的学生。”
“是吗，那太巧了，你们是在逛街吗？”
“是啊，放假了嘛，出来逛逛。”
没说自己收到恶意快递的事，付青橙把这一茬模糊带过，她偏头看着表姐，还记得她刚才的话。
“表姐，你找我有事？”
“哦，对对。”
大表姐正看着她和程洁儿，听到她问自己，回过神，下巴跟着脑袋点了点。
伸手把头发勾到耳后，大表姐看着付青橙。
“就是给奶奶扫墓那件事，以前我们不是每年都到积云寺吗，昨天我爸收到消息，说是云积寺在修缮，暂时关闭祭祀活动，只能换远一点的曼陀寺，那里没有公交和地铁，爸爸说你和姑姑姑父一家三口不方便，叫我开车带你们，可是我的车上个星期刹车坏了，还没修好，所以明天我们可能要蹭向东的车。”
大表姐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付青橙一眼。
她表情踌躇，付青橙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原来自己不是意外在这碰到大表姐的，她根本就是来找自己。
舅舅知道她和陆向东有嫌隙，怕她不同意坐他的车，特意叫大表姐来做说客。
付青橙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她虽然不喜陆向东的为人，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计较。
“可以的，表姐。”
付青橙表情平静，她放下杯子，看着大表姐，不在意地说，“你安排好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向东到楼下接你们。”
付青橙嗯了一声，大表姐最后看了她和程洁儿一眼，若有所思地低头离开。
*
杯子里的咖啡续了第二遍，程洁儿手指搭着皮质座椅，她把得到的信息重复想了两遍，琢磨出一个办法。
“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你实在担心有人在暗中视奸你，不如你先不要待在家里，正好明天下午我要去南园，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可以在那里住到哥哥回来。”
她的地址和电话已经暴露，出于安全考虑，暂时离开家也许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
“如果等到盛放回来，那就是年后了，过年不回家，爸爸妈妈会怀疑我的。”
付青橙说，“如果他们知道我可能被人骚扰，一定会愁的整夜睡不着。”
偏偏这种不确定是否有人暗中视奸的情况也无法报案，付青橙一筹莫展，无声地坐在卡座，她失去了主意。
“如果你担心叔叔阿姨怀疑，那我们就换个方法，让对方摸不准你的行踪。”
“换什么方法？”
程洁儿低眉思索，过了两秒，她倾过身，弯腰凑到付青橙耳边。
*
第二天依旧是零下十度的温度，天际被冻成冰蓝色，街道静静飘落小雪。
曼陀寺在距离京市一百公里的山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霜冻变得缓慢许多，付青橙和爸爸妈妈坐在后座，车子驶出市区，远处群山皑皑，高低不齐的树木落满白色的雪花。
付青橙靠着车窗，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大表姐和陆向东坐在前头，两个人话也不多，只在转弯或提速的时候交谈一两句。
这辆车还是上次陆向东到学校找她时开的那辆路虎，他从接到她和爸爸妈妈就没和她说过话，付青橙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半个小时到曼陀寺，座椅上的袋子里有零食，你们可以拿出来吃。”
陆向东眼睛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停在付青橙身上。
“表妹，我记得你爱吃薯片对不对，你前头挂着的袋子里就有。”
“不用了，我不想吃。”
付青橙快速瞥了他一眼，又飞速移开。
前阵子两人才闹得不欢而散，这个人居然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付青橙不傻，她甚至恶劣地想，他正在筹划什么针对自己的恶事。
薯片？说不定在里面放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她低头瞟了一眼挂在车后座的零食，冷淡拒绝。
陆向东轻笑一声，手扶着方向盘，他从后视镜里瞄了付青橙一眼。
车里静谧，过了下一个路口，一直沉默的车内，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是陆向东的手机，他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冲着后面三个人和大表姐笑笑。
“我一个小兄弟的视频电话。”
他耳朵里挂了蓝牙耳机，话说完，按下接听，他打开视频通话。
付青橙坐的位置正对他坐的驾驶座，陆向东连上视频，付青橙整个人被没有死角地圈到了镜头里。
看到自己乍然入镜，付青橙一愣，朝靠窗的地方动了动，她侧脸看向窗外。
陆向东视频开了外音，付青橙听到陆向东笑了一下，似乎在回对面。
“是我表妹，漂亮吧，她可是京大的校花。”
*
今年烧香虽然换了地方，扫墓的程序并没有变，烧纸、焚香、跪拜，付青橙作为外婆家最小的晚辈，跟在长辈后面，跪在蒲团上磕头。
做完扫墓，几家人照例要在山上吃一顿斋饭，现在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小时，这间寺庙付青橙是第一次来，山上风光相比山下又是另一番景致，抱着赏玩的心，她求了几个幸运符，来到庙前用来挂各种福袋的雪松下面。
庭前空无一人，付青橙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
第一愿，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第二愿，来年一年灾厄远离。
第三愿，盛放胜利归来。
第四愿，今晚她会梦见盛放。
幸运符据说许多了就不灵了，付青橙小心翼翼地把这四个符系在雪松针尖，又对着挂符的地方拜了几拜。
四周万籁俱寂，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是雪花飘落的声音，过了两秒，口袋里的手机像有感应似的，嗡嗡嗡地隔着衣服震动起来。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打伞，在外面待了这么一会，外套上落了一层霜雪，付青橙掸掉帽兜里的雪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个海外的号码。
看到归属地，付青橙心里一跳，唇线绷直，她吸了口气。
按住胸口，往后走了两步到回廊，她按下接听。
“怎么现在才接？”
低沉的声线隔着听筒从对面传来，付青橙手指在户外被冻得冰凉，朝手心吹了口气，她嗯了一声。
她这个反应纯粹就是答非所问，盛放听到了，在对面笑了一下。
“嗯什么？”
“没什么。”
付青橙伸脚踢了踢回廊里飘落的雪，她将手机换了个手，问他，“你什么时候到南洋的？”
“今天早晨。”
盛放不知道是不是在泡澡，那头有细微的水流声。
从京大到南洋直飞最多也就五个多小时，他昨天下午三点的班机，按照时间，应该昨晚到才对。
“昨天下午这里有暴民闹事，机场封锁了一夜，今天早晨九点才放行，我刚刚去了一趟种植园，现在刚回公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盛放顿了一秒，解释。
原来是这样。
付青橙静了一瞬，过了两秒，听到对面没有声音，她喂了一声。
“怎么了？”
他好像又在撩水，付青橙听到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没什么，我以为你睡着了。”
付青橙说，“你昨天是不是一夜都没有睡？”
他这个骄矜的大少爷，在机场待了一夜，估计又是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没有啊，本来我是睡不着的，不过因为有了一样东西，我就能安然入睡了。”
“什么东西啊？”
付青橙不明所以，“你带安眠药了？”
“表妹！”
大表姐脚步匆匆从马路对面跨过来，她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走到付青橙坐的桌前。
“真的是你啊，刚好我想打电话给你呢。”
大表姐脸上挂着笑意，她随手擦了把额上的汗，付青橙坐的卡座宽敞，大表姐停下话头，看到付青橙对面坐了另一个女孩子。
手里的动作顿住，大表姐看向付青橙。
“这位是——”
“哦，她是程洁儿，盛放的表妹。”
付青橙说，“也是京大的学生。”
“是吗，那太巧了，你们是在逛街吗？”
“是啊，放假了嘛，出来逛逛。”
没说自己收到恶意快递的事，付青橙把这一茬模糊带过，她偏头看着表姐，还记得她刚才的话。
“表姐，你找我有事？”
“哦，对对。”
大表姐正看着她和程洁儿，听到她问自己，回过神，下巴跟着脑袋点了点。
伸手把头发勾到耳后，大表姐看着付青橙。
“就是给奶奶扫墓那件事，以前我们不是每年都到积云寺吗，昨天我爸收到消息，说是云积寺在修缮，暂时关闭祭祀活动，只能换远一点的曼陀寺，那里没有公交和地铁，爸爸说你和姑姑姑父一家三口不方便，叫我开车带你们，可是我的车上个星期刹车坏了，还没修好，所以明天我们可能要蹭向东的车。”
大表姐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付青橙一眼。
她表情踌躇，付青橙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原来自己不是意外在这碰到大表姐的，她根本就是来找自己。
舅舅知道她和陆向东有嫌隙，怕她不同意坐他的车，特意叫大表姐来做说客。
付青橙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她虽然不喜陆向东的为人，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计较。
“可以的，表姐。”
付青橙表情平静，她放下杯子，看着大表姐，不在意地说，“你安排好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向东到楼下接你们。”
付青橙嗯了一声，大表姐最后看了她和程洁儿一眼，若有所思地低头离开。
*
杯子里的咖啡续了第二遍，程洁儿手指搭着皮质座椅，她把得到的信息重复想了两遍，琢磨出一个办法。
“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你实在担心有人在暗中视奸你，不如你先不要待在家里，正好明天下午我要去南园，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可以在那里住到哥哥回来。”
她的地址和电话已经暴露，出于安全考虑，暂时离开家也许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
“如果等到盛放回来，那就是年后了，过年不回家，爸爸妈妈会怀疑我的。”
付青橙说，“如果他们知道我可能被人骚扰，一定会愁的整夜睡不着。”
偏偏这种不确定是否有人暗中视奸的情况也无法报案，付青橙一筹莫展，无声地坐在卡座，她失去了主意。
“如果你担心叔叔阿姨怀疑，那我们就换个方法，让对方摸不准你的行踪。”
“换什么方法？”
程洁儿低眉思索，过了两秒，她倾过身，弯腰凑到付青橙耳边。
*
第二天依旧是零下十度的温度，天际被冻成冰蓝色，街道静静飘落小雪。
曼陀寺在距离京市一百公里的山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霜冻变得缓慢许多，付青橙和爸爸妈妈坐在后座，车子驶出市区，远处群山皑皑，高低不齐的树木落满白色的雪花。
付青橙靠着车窗，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大表姐和陆向东坐在前头，两个人话也不多，只在转弯或提速的时候交谈一两句。
这辆车还是上次陆向东到学校找她时开的那辆路虎，他从接到她和爸爸妈妈就没和她说过话，付青橙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半个小时到曼陀寺，座椅上的袋子里有零食，你们可以拿出来吃。”
陆向东眼睛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停在付青橙身上。
“表妹，我记得你爱吃薯片对不对，你前头挂着的袋子里就有。”
“不用了，我不想吃。”
付青橙快速瞥了他一眼，又飞速移开。
前阵子两人才闹得不欢而散，这个人居然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付青橙不傻，她甚至恶劣地想，他正在筹划什么针对自己的恶事。
薯片？说不定在里面放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她低头瞟了一眼挂在车后座的零食，冷淡拒绝。
陆向东轻笑一声，手扶着方向盘，他从后视镜里瞄了付青橙一眼。
车里静谧，过了下一个路口，一直沉默的车内，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是陆向东的手机，他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冲着后面三个人和大表姐笑笑。
“我一个小兄弟的视频电话。”
他耳朵里挂了蓝牙耳机，话说完，按下接听，他打开视频通话。
付青橙坐的位置正对他坐的驾驶座，陆向东连上视频，付青橙整个人被没有死角地圈到了镜头里。
看到自己乍然入镜，付青橙一愣，朝靠窗的地方动了动，她侧脸看向窗外。
陆向东视频开了外音，付青橙听到陆向东笑了一下，似乎在回对面。
“是我表妹，漂亮吧，她可是京大的校花。”
*
今年烧香虽然换了地方，扫墓的程序并没有变，烧纸、焚香、跪拜，付青橙作为外婆家最小的晚辈，跟在长辈后面，跪在蒲团上磕头。
做完扫墓，几家人照例要在山上吃一顿斋饭，现在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小时，这间寺庙付青橙是第一次来，山上风光相比山下又是另一番景致，抱着赏玩的心，她求了几个幸运符，来到庙前用来挂各种福袋的雪松下面。
庭前空无一人，付青橙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
第一愿，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第二愿，来年一年灾厄远离。
第三愿，盛放胜利归来。
第四愿，今晚她会梦见盛放。
幸运符据说许多了就不灵了，付青橙小心翼翼地把这四个符系在雪松针尖，又对着挂符的地方拜了几拜。
四周万籁俱寂，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是雪花飘落的声音，过了两秒，口袋里的手机像有感应似的，嗡嗡嗡地隔着衣服震动起来。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打伞，在外面待了这么一会，外套上落了一层霜雪，付青橙掸掉帽兜里的雪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个海外的号码。
看到归属地，付青橙心里一跳，唇线绷直，她吸了口气。
按住胸口，往后走了两步到回廊，她按下接听。
“怎么现在才接？”
低沉的声线隔着听筒从对面传来，付青橙手指在户外被冻得冰凉，朝手心吹了口气，她嗯了一声。
她这个反应纯粹就是答非所问，盛放听到了，在对面笑了一下。
“嗯什么？”
“没什么。”
付青橙伸脚踢了踢回廊里飘落的雪，她将手机换了个手，问他，“你什么时候到南洋的？”
“今天早晨。”
盛放不知道是不是在泡澡，那头有细微的水流声。
从京大到南洋直飞最多也就五个多小时，他昨天下午三点的班机，按照时间，应该昨晚到才对。
“昨天下午这里有暴民闹事，机场封锁了一夜，今天早晨九点才放行，我刚刚去了一趟种植园，现在刚回公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盛放顿了一秒，解释。
原来是这样。
付青橙静了一瞬，过了两秒，听到对面没有声音，她喂了一声。
“怎么了？”
他好像又在撩水，付青橙听到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没什么，我以为你睡着了。”
付青橙说，“你昨天是不是一夜都没有睡？”
他这个骄矜的大少爷，在机场待了一夜，估计又是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没有啊，本来我是睡不着的，不过因为有了一样东西，我就能安然入睡了。”
“什么东西啊？”
付青橙不明所以，“你带安眠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