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浑身沾染着灰尘，她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人。
“你怎么来了？”
“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纪绯神情阴沉，鬼知道他找了林漪多久。
他像一条狗，在满是洞口的荒原上，寻着那一丝气息，终于找到了她的位置。
“覃娇继续和我一起，只会拖累我。”见到纪绯，林漪并不开心。
“她把你当做同伴……”
林漪打断了他的话，“是同伴，就可以明知是送死，也任由同伴送死吗？纪绯，不要再给我灌输你的思想，我的确失去了很多记忆和情感，但我不是一无所知的蠢货，相反，你们才是一无所知，只知道靠着所谓的团结友爱，一个劲往前冲的蠢货。”
“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只能感动你们自己。”
纪绯沉默着，双眼黯淡无光，阴翳笼罩着他。
“甘屿死了。”
“为了救同伴，他死了。”
“或许，他就是你口中无意义的牺牲。”
林漪瞳孔骤缩，心口突然像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逐渐开始理解死亡。
死亡，就是曾经鲜活的人，身体变成了土壤，从世界上消失。唯一存在的方法，仅只有在他人大脑的记忆里。
“我没有贬低他的选择。”林漪声音有些沙哑。
周围昏暗的光，照在她脚边，纪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很害怕，害怕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也会从此消失，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迹，像甘屿一样的消失……”纪绯走上前，低头将她抱进怀里。
他温热的气息在林漪耳边喷洒，她听见他说：“我爱你，你能理解吗？”
林漪僵直着身体，大脑里不断重复着他的话。
她试图理解，却只能用他人对“爱”的定义去理解。
她的本身，只能感受到基于生理的身体变化。
爱是虚无的，又是具体的。
“你是清醒的吗？”林漪突然问。
纪绯知道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利用我推动人类异化。你根本不在意圣地是否开启，只是想利用圣地的医疗资源；你也不在意人类未来的命运，你只是想让所有人，去适应你的游戏规则。人类恐惧你，害怕你，又想拥有你……
当他们变成恐惧本身，恐惧，便不再是恐惧。这是你潜意识里，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你只是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类，是他们的欲望，摧毁了这个世界。”
纪绯得知了她的过往，看着那些文字，他甚至不敢深想，那些关于林漪的残忍画面。
“你不理解没关系，我会尝试去理解你，不要再推开我，好吗？”
林漪听完他的一大段表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感觉大脑里很乱，第一次无法思考，她想看清自己内心的情感，但大脑里雾蒙蒙一片，隔绝了她寻找真实的可能。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穿过无数洞口，踏过无数分叉的小径，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失散许久的——小知。
她一如既往，只是偌大的半圆地窟里，只有她单薄瘦弱的身体，沉寂地站在那，像等待已久。
“小知？你怎么在这？”
纪绯想上前，被林漪拉住了袖子。
“它不是小知。”她追寻多日的同类气息，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浓烈。
纪绯感受不到，在他眼中，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小知。
“纪绯哥哥，你怎么来了？”小知笑着，像当初在青蜂里那样纯洁可爱。
“她怎么了？”纪绯眉头紧皱，询问林漪。
“我说不上来。”林漪松开他，“你在这别动。”
她朝小知走去，盯着那双陌生的眼睛，一步步靠近。
在距离两米的时候，小知的肚子突然鼓动，裂开一道血口，一条血肉触手从她肚子里钻出来，触手的末端，还长着尖锐的步足。
步足猛地朝林漪刺去，她身形往右一闪，尖端刺进了地上的岩石里。
小知笑着，再度伸出一只触手，将她包围。
林漪并没有身体表皮强化，当步足划过她的手臂，整齐的切口出现，血开始往外溢。
“林漪！”纪绯睁大眼睛，冲上去抱住了林漪。
很快，断掉的手臂再度生长出来。
“真神奇。”小知看着她新长出来的手臂，眼底充满了好奇和贪欲。
“林漪，你等等。”
纪绯半抱着她，单膝跪地，抬起右手，伸向了后脖颈。
在林漪的注视中，他一点点抽出了自己异化的银色脊骨。
纪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将抽出的脊骨塞进了林漪手里。
“去吧。”
林漪握着脊骨，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手中的东西上。
像一把银色骨剑，剑体周围布满锋利坚硬泛着血腥的深红骨刺，让林漪想起了安纳的步足。这是比步足更为锐利的武器。
纪绯成了她手中利刃。
林漪飞跃向小知，如骑士举剑，势如破竹，要将她劈成两半。
小知抬起触手，脆裂的一声响，她感觉到自己的步足裂开了。
她彻底放弃了人形。一团团血肉从她肚子里涌出，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小知的上半身镶嵌在蜘蛛的背上，目光涣散，已经没有的生气。
它柔软的外壳逐渐变得坚硬，整个异化的过程，像旧世界志怪小说里成精的妖怪。
纪绯从未见过这种异化生物，人类与动物的结合体，拥有人类智力，还有动物的嗜血残忍。
林漪进攻迅速，将她的触手斩断后，一团血色的蜘蛛丝从她鼓胀的腹部喷出，林漪霎时间被死死缴紧。
小知一点点把她拖近，她没有选择吃下她，而且把她塞进了柔软的腹部血肉之中。
她想完整地吸收掉林漪。
从此，她就能拥有永生不死，不断再生的能力。届时，她会成为整个世界的统治者，形成新的生存规则。
纪绯第一次将脊骨抽出的疼痛，让他浑身没有力气，他看着林漪被小知吞入腹中，兴奋地乱舞着斩断的触手，强行站起身，佝偻着背朝小知走去。
“林漪，林漪……”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林漪仿佛回到了妈妈的子宫里，温暖的羊水包裹着她，信息素安抚着她兴奋好战的大脑。
忘记所有事情，好好睡一觉吧。
她渐渐放松身体，仿佛陷入了梦境，眼前飘来一颗漂亮的鲜红心脏，它正有力地跳动着，像一颗饱满的果实，诱人采摘。
林漪伸出手，触碰到了它跳动的脉搏。
她曾摘下那颗等待许久才长大的青苹果，可等待的时间没能使它味道甜美，反而酸涩得很，酸到连带着要把她的胃也溶解掉。
那颗青苹果和眼前的心脏逐渐重叠。
浑身软绵绵，在骨剑将要脱手的那一刻，林漪猛地惊醒了，她握紧了骨剑，奋力一挥，眼前的黑暗裂开，白光透了进来。
沉重的骨剑带动她的身体，朝着白光跃去。
小知传来痛苦的哀嚎，纪绯看见林漪从蜘蛛背部跃出，她举起骨剑，狠狠斩断了蜘蛛的头颅。
蜘蛛的身体一分为二，腹部的躯体，连带着小知的上半身一同倒下。
林漪上前探了探小知的气息，她的身体已经和蜘蛛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小知早就死了。
林漪摇摇晃晃，走到了纪绯面前，把骨剑还给了他。
她猛地倒在了地上。
身体的力量再度回归，纪绯匆忙将她抱进怀里，看见她脸色潮红，眼睛布满血丝。
“你好像被信息素感染了。”
“纪绯，这里要坍塌了。”林漪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带你走。”
首领的死亡，引起了混乱。它们再度回归混沌，或许有一天，其中会有成功进化的首领。
时间会推动一切。
纪绯没能逃出地窟。
他将林漪护在身下，挡住了岩石泥土的坠落，放出了最后的位置信息。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包括纪绯。
当他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昌城。
他躺在医院里，周围洁白得像另一个世界。
眼前浮现出覃娇、光世和大明高兴的脸。
他耳朵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再次醒来时，他身体的感觉才开始回归。
“你还好吗？”
已经是深夜，今夜是覃娇负责照看纪绯。
纪绯伤得很重，脊骨碎裂，用了无数钉子才让它们重新拼凑到了一起。
“林漪呢？”纪绯声音沙哑，头很晕，只记得地窟坍塌的最后一刻。
覃娇抿着唇，半晌后才开口：“地窟坍塌太严重，我们没能找到林漪。”
“她不是在我怀里吗？”纪绯情绪开始激动。
覃娇说：“我们去的时候，那些异化蜘蛛又一次引发了地震，你很幸运，被那些蜘蛛拱出了地面，但等我们挖到信号接收器时，林漪早就不在原地了，周围都翻了个底朝天……你往好处想，她不会死，或许只是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也许吧。
纪绯闭上眼睛，眼尾滑下一颗泪。
这些日子，他有时会怀疑，自己是真的还活着吗？还是说活在梦境里？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异化生物在不断进化，人类也在不断进化。
圣地成为了人类核心城市，甘虹再度成为了圣地的掌权者。
“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被林漪欺骗了，所谓的曙光计划，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好在，结果并没有太糟糕。”
她坐在办公桌后，盯着桌子上她和甘屿的合照。
“你不觉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吗？人类度过了新纪元的第二个五年，就像旧世界的封建社会历史，游荡的人们聚集，形成了组织，这些组织进一步扩大，形成了部落，部落的联合，变成了立足一方的强大势力。我们只用了十年，就发展成了如今的状态，下一步，恐怕就是各大势力开启争夺资源的异能时代了。”
“真可惜，甘屿没能看到这些。如果他还活着，以他的实力，或许也会成为一方首领。”
纪绯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听着甘虹碎碎念。
“这些年你跑了不少地方，对外面比我熟悉多了，我有一个请求，需要你的帮助。”甘虹走到他面前，打开光脑把数据传给了他。
纪绯打开自己的光脑，看着她传来的数据，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神秘势力，据说他们信奉一位永生主神，只要加入他们，就能获得主神庇佑。永生主神，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甘虹见他越来越严肃的脸，顿时信心满满。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纪绯关闭光脑看向她。他在蓝星走了这么多地方，从未听过这个组织势力。
甘虹微笑，“你曾经的联姻对象，她加入了这个组织。”
见纪绯沉默，她又继续说：“你知道的，甘屿的身体保存得很好，现在科技正在高速发展，加上异能，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复活他。这位主神，据说就有这样的神力，不，应该是——异能。”
距离林漪消失，已经过去了十年。
所有人都信誓旦旦，说时间会磨平一切，但纪绯放不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底的那根刺，越发尖锐。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白底证件照，是当初林漪刚入圣地，被捕入狱的登记照片。
照片有些发黄了。
可纪绯没有一点变化，一如当初。
甘虹其实很无奈，纪绯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一个不懂感情的人。
当天，纪绯就启程了。
按照信息中的地址看，那儿是一片沿海地区。
沿海地区是异化生物最多的区域，没有强大的实力很难定居，由此看来，他们的实力应该很强，他得小心应对。
墨绿的皮卡车行驶过荒原。
十年过去，随着人类的强大，异化生物逐渐减少，被信息素感染的地方，慢慢开始恢复生机。
纪绯到达目的地前，本来还想了几个潜入方案，但万万没想到，刚踩上人家地盘，数十把激光枪红点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举起手，示意投降。
片刻后，一个个子高壮的短发女人，带着一队人出来了。
“把他绑了。”她下令，很久没人敢进她们的地盘了。
纪绯被五花大绑后，女人上前搜身，把他身上的装备全给卸下了，摸到他胸口时，纪绯一阵剧烈挣扎，女人反手就把他按在地上，从他怀里摸出了照片。
“还给我。”纪绯冷冷看着她，满脸冷漠强势的威胁，可以对她并没有作用。
女人看清照片里的人，两眼一瞪，立马把照片揣进怀里，让人把纪绯捆在车尾，一路拖进了营地。
纪绯怒火丛生，但他极其冷静。在看到林漪的照片后，这些人完全不听他的辩解，直接把他关进了监狱。
很明显，她们认识林漪。
巨大的欣喜很快覆盖了怒火。
狭窄的长方形监狱里，纪绯坐在那小小的床上，平复着心情，分析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可能。
没多久，把他绑来的女人带着一群人来了。
女人站在监狱外，身旁亦是一群女人，只是个个手里拿着枪，对着他，颇有立马开枪，把他乱枪打死的可能。
“就他？”语气很不屑。
“死男人，敢私藏主神照片，我建议把他乱枪打成肉泥，然后用火烤成肉饼，拿去喂鲨鱼。”
“丢海里还用烤吗？”
“那倒是，干脆直接烧死好了，把这小白脸烧成小黑脸。”
纪绯有些无奈地开口：“我来自圣地军区，到这是有事想找你们首领帮忙，你们首领……应该认识我。”
纪绯话音刚落，一群人就自动分开，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到了他面前。
“果然是你。”纪绯站起身，眼睛亮得吓人，“林漪在这，对不对？”
明昭脸上不喜不怒，神情淡然地打量他一眼。
圣地开放之后没多久，她也选择异化，离开了圣地。
游荡多年之后，才落脚在这里。
纪绯的出现，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因为她知道纪绯和林漪之间的那些事。
“把他送走，不准他靠近。”
明昭冷漠地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等等，让我看一眼她，只要知道她还活着，随便你怎么处置我！我找了她十年，我只想看她一眼……”纪绯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毕竟从前的纪绯，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强者，冷漠强大，公正无私。
明昭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摇摆不定，她无法把眼前的纪绯和从前纪绯联系到一起。
“不准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担忧，怕纪绯出现，会扰乱她们现在的生活。
可她和纪绯，一起长大，并非半点情谊没有。
纪绯特意收拾了一下，仔细刮去了胡子，他怕自己狼狈的样子，让林漪看见生厌。
这里的海滨区域，是难得的蔚蓝与洁净。
纪绯现在椰林间，远处是衔接地平线的大海，近处是暖黄的细软沙滩。
他看见了林漪。
林漪穿着一条白色棉裙，坐在废弃的旧船上，还有三四个小女孩，围着她吵闹嬉戏。
他听见了林漪温柔愉悦的笑声。
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的，心底弥漫起一丝恐惧。
林漪根本不需要他。一直以来，是他需要林漪。
他的出现，只会惊扰她平静的生活。
纪绯垂着眼皮，缓缓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走到椰林边缘时，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着树干，颓然滑落，他捂着脸，任由泪水溢出眼眶。
他甘愿放手吗？
“纪绯，你在哭什么？”
耳边传来声音，他猛然抬头，瞳孔紧缩，怔愣地望着她，说不出话。
“真可怜。”
林漪捧着他的脸，温柔笑着，长发挽在耳后，乌瞳倒映着他的身影。
在纪绯发呆的间隙，林漪的双唇贴在他的眼眶下，一点点舔舐他的眼泪，轻柔的像羽毛，却引得纪绯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更多。
“你怎么这么爱哭。”
“林漪……林漪……”
纪绯喉咙滚动，颤抖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手臂圈住她的腰，头埋在她怀里，放声哭泣。
“你刚刚是不是准备走了？”林漪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感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不想走，可是我……”
不远处，明昭看着两人抱在一块，低声骂了句狐狸精，叫人把小朋友都带走，附近禁止人进入。
早知道就直接把人丢出去了，这下好了，两个人又缠在一块。
纪绯哭了很久，看见她胸前湿了一块，他难得脸红了。
“对不起……”
林漪仍旧被他圈着腰，她低声问：“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不会死。”纪绯声音闷闷的。
“啊，”林漪摸了摸他潮红的眼尾，“我以为，你会不想看见我呢，或者是恨我。”
她的大脑功能逐渐完善，对情感理解愈发充足。
设身处地想想，她如果是纪绯，一定巴不得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狠心利用他的坏女人。
“我理解你，所以我不会恨你。”纪绯抱紧她，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肚子，“可是我找你找得好痛苦，害怕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真可怜。”林漪摸着他的脸，叹了口气，抬起他的下巴，吻在他冰凉柔软的唇上。
纪绯坐在地上，仰头迎合着。小心翼翼地承受着她的吻，温柔荡漾，一切宛如梦境。
“林漪，我好想你。”
他茶色的眼睛如大海璀璨，再度焕发生机，燃起了生命之火。
林漪缩在他怀里，和他面对面拥抱着，他劲瘦的手臂托着她的腰，带起她的身体，吻如暴雨倾注。
他的唇柔软，舌头却很有力，粗暴地压着她深入，又温柔的吮吸，像在舔舐糖果，恋恋不舍地，用舌尖挑动。
海风吹过椰林，拨开垂落的叶，废弃的小船摇摇晃晃，被浪花泡沫浸湿。
纪绯比从前更加劲瘦，林漪抱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脊骨。
胸膛坚硬的像大地，摩擦着动物柔软的胸腹，直到一切都化成海水，被浪花拍打，冲击到干涸的大地上，会引起泛红的潮汐，乳白的月光与海水将一切灌满。
世界静止，只剩呼吸交缠。
“可是书上说，男人步入中年，各方面能力都会下降，你还是省着点用吧。”
林漪喘着气，汗水浸湿长发，湿漉漉的头颅窝在他脖颈间。
纪绯吻了吻她的脸颊，“……书上的只是理论，实践才出真知，你认为呢？”
“每天都做也可以吗？”
“嗯……”
“书里还有一句俗语，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
……
营地里的人，看向纪绯的眼神带着奇怪的打量。
偶尔还会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他就是那个靠xx功夫获得主神青睐的人啊。
唉，这年头，男人为了生计，做做那种事也不稀奇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
纪绯离开的时候，营地的人还热闹地欢送他，但没多久，林漪也第一次离开了这儿。
再次回到圣地，已经物是人非。
林漪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在白塔顶楼，她见到了路鸣阳，他留着及腰的红色长发，见到林漪时，给了她一个长久热烈的拥抱。
“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路鸣阳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纪绯没有阻止他们叙旧，只是事后抱着林漪的手，里里外外亲了个遍。
后来，甘屿醒了。
可惜的是，他忘记了很多事，还总觉得自己是个十岁小孩，没事就喊林漪姐姐，一不留神就往她怀里钻。
纪绯防不胜防，林漪乐在其中。
反倒是甘虹安慰他：“没事，你是正宫。”
“？”
“放心，他这种状态会慢慢恢复。”路鸣阳好心解释，“如果一直是这样，那打一顿就好了。”
纪绯看了眼挨着林漪，满脸单纯的甘屿。
算了，不和小孩计较。
黄昏时，纪绯站在天台栏杆处，看着圣地屏障撤掉后真实的日落。
身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林漪柔顺的乌黑长发扎成了麻花辫垂在肩前，白色棉裙被落日染成了温暖的黄色，她伸着懒腰，笑着走向他。
她说：“纪绯，今天的落日真好看啊。”
异能新纪元就此开启，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但她和纪绯，一定会看到那一天。
“你怎么来了？”
“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纪绯神情阴沉，鬼知道他找了林漪多久。
他像一条狗，在满是洞口的荒原上，寻着那一丝气息，终于找到了她的位置。
“覃娇继续和我一起，只会拖累我。”见到纪绯，林漪并不开心。
“她把你当做同伴……”
林漪打断了他的话，“是同伴，就可以明知是送死，也任由同伴送死吗？纪绯，不要再给我灌输你的思想，我的确失去了很多记忆和情感，但我不是一无所知的蠢货，相反，你们才是一无所知，只知道靠着所谓的团结友爱，一个劲往前冲的蠢货。”
“这种无意义的牺牲，只能感动你们自己。”
纪绯沉默着，双眼黯淡无光，阴翳笼罩着他。
“甘屿死了。”
“为了救同伴，他死了。”
“或许，他就是你口中无意义的牺牲。”
林漪瞳孔骤缩，心口突然像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逐渐开始理解死亡。
死亡，就是曾经鲜活的人，身体变成了土壤，从世界上消失。唯一存在的方法，仅只有在他人大脑的记忆里。
“我没有贬低他的选择。”林漪声音有些沙哑。
周围昏暗的光，照在她脚边，纪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很害怕，害怕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也会从此消失，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迹，像甘屿一样的消失……”纪绯走上前，低头将她抱进怀里。
他温热的气息在林漪耳边喷洒，她听见他说：“我爱你，你能理解吗？”
林漪僵直着身体，大脑里不断重复着他的话。
她试图理解，却只能用他人对“爱”的定义去理解。
她的本身，只能感受到基于生理的身体变化。
爱是虚无的，又是具体的。
“你是清醒的吗？”林漪突然问。
纪绯知道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利用我推动人类异化。你根本不在意圣地是否开启，只是想利用圣地的医疗资源；你也不在意人类未来的命运，你只是想让所有人，去适应你的游戏规则。人类恐惧你，害怕你，又想拥有你……
当他们变成恐惧本身，恐惧，便不再是恐惧。这是你潜意识里，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你只是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类，是他们的欲望，摧毁了这个世界。”
纪绯得知了她的过往，看着那些文字，他甚至不敢深想，那些关于林漪的残忍画面。
“你不理解没关系，我会尝试去理解你，不要再推开我，好吗？”
林漪听完他的一大段表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感觉大脑里很乱，第一次无法思考，她想看清自己内心的情感，但大脑里雾蒙蒙一片，隔绝了她寻找真实的可能。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穿过无数洞口，踏过无数分叉的小径，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失散许久的——小知。
她一如既往，只是偌大的半圆地窟里，只有她单薄瘦弱的身体，沉寂地站在那，像等待已久。
“小知？你怎么在这？”
纪绯想上前，被林漪拉住了袖子。
“它不是小知。”她追寻多日的同类气息，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浓烈。
纪绯感受不到，在他眼中，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小知。
“纪绯哥哥，你怎么来了？”小知笑着，像当初在青蜂里那样纯洁可爱。
“她怎么了？”纪绯眉头紧皱，询问林漪。
“我说不上来。”林漪松开他，“你在这别动。”
她朝小知走去，盯着那双陌生的眼睛，一步步靠近。
在距离两米的时候，小知的肚子突然鼓动，裂开一道血口，一条血肉触手从她肚子里钻出来，触手的末端，还长着尖锐的步足。
步足猛地朝林漪刺去，她身形往右一闪，尖端刺进了地上的岩石里。
小知笑着，再度伸出一只触手，将她包围。
林漪并没有身体表皮强化，当步足划过她的手臂，整齐的切口出现，血开始往外溢。
“林漪！”纪绯睁大眼睛，冲上去抱住了林漪。
很快，断掉的手臂再度生长出来。
“真神奇。”小知看着她新长出来的手臂，眼底充满了好奇和贪欲。
“林漪，你等等。”
纪绯半抱着她，单膝跪地，抬起右手，伸向了后脖颈。
在林漪的注视中，他一点点抽出了自己异化的银色脊骨。
纪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将抽出的脊骨塞进了林漪手里。
“去吧。”
林漪握着脊骨，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手中的东西上。
像一把银色骨剑，剑体周围布满锋利坚硬泛着血腥的深红骨刺，让林漪想起了安纳的步足。这是比步足更为锐利的武器。
纪绯成了她手中利刃。
林漪飞跃向小知，如骑士举剑，势如破竹，要将她劈成两半。
小知抬起触手，脆裂的一声响，她感觉到自己的步足裂开了。
她彻底放弃了人形。一团团血肉从她肚子里涌出，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小知的上半身镶嵌在蜘蛛的背上，目光涣散，已经没有的生气。
它柔软的外壳逐渐变得坚硬，整个异化的过程，像旧世界志怪小说里成精的妖怪。
纪绯从未见过这种异化生物，人类与动物的结合体，拥有人类智力，还有动物的嗜血残忍。
林漪进攻迅速，将她的触手斩断后，一团血色的蜘蛛丝从她鼓胀的腹部喷出，林漪霎时间被死死缴紧。
小知一点点把她拖近，她没有选择吃下她，而且把她塞进了柔软的腹部血肉之中。
她想完整地吸收掉林漪。
从此，她就能拥有永生不死，不断再生的能力。届时，她会成为整个世界的统治者，形成新的生存规则。
纪绯第一次将脊骨抽出的疼痛，让他浑身没有力气，他看着林漪被小知吞入腹中，兴奋地乱舞着斩断的触手，强行站起身，佝偻着背朝小知走去。
“林漪，林漪……”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林漪仿佛回到了妈妈的子宫里，温暖的羊水包裹着她，信息素安抚着她兴奋好战的大脑。
忘记所有事情，好好睡一觉吧。
她渐渐放松身体，仿佛陷入了梦境，眼前飘来一颗漂亮的鲜红心脏，它正有力地跳动着，像一颗饱满的果实，诱人采摘。
林漪伸出手，触碰到了它跳动的脉搏。
她曾摘下那颗等待许久才长大的青苹果，可等待的时间没能使它味道甜美，反而酸涩得很，酸到连带着要把她的胃也溶解掉。
那颗青苹果和眼前的心脏逐渐重叠。
浑身软绵绵，在骨剑将要脱手的那一刻，林漪猛地惊醒了，她握紧了骨剑，奋力一挥，眼前的黑暗裂开，白光透了进来。
沉重的骨剑带动她的身体，朝着白光跃去。
小知传来痛苦的哀嚎，纪绯看见林漪从蜘蛛背部跃出，她举起骨剑，狠狠斩断了蜘蛛的头颅。
蜘蛛的身体一分为二，腹部的躯体，连带着小知的上半身一同倒下。
林漪上前探了探小知的气息，她的身体已经和蜘蛛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小知早就死了。
林漪摇摇晃晃，走到了纪绯面前，把骨剑还给了他。
她猛地倒在了地上。
身体的力量再度回归，纪绯匆忙将她抱进怀里，看见她脸色潮红，眼睛布满血丝。
“你好像被信息素感染了。”
“纪绯，这里要坍塌了。”林漪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带你走。”
首领的死亡，引起了混乱。它们再度回归混沌，或许有一天，其中会有成功进化的首领。
时间会推动一切。
纪绯没能逃出地窟。
他将林漪护在身下，挡住了岩石泥土的坠落，放出了最后的位置信息。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包括纪绯。
当他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昌城。
他躺在医院里，周围洁白得像另一个世界。
眼前浮现出覃娇、光世和大明高兴的脸。
他耳朵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再次醒来时，他身体的感觉才开始回归。
“你还好吗？”
已经是深夜，今夜是覃娇负责照看纪绯。
纪绯伤得很重，脊骨碎裂，用了无数钉子才让它们重新拼凑到了一起。
“林漪呢？”纪绯声音沙哑，头很晕，只记得地窟坍塌的最后一刻。
覃娇抿着唇，半晌后才开口：“地窟坍塌太严重，我们没能找到林漪。”
“她不是在我怀里吗？”纪绯情绪开始激动。
覃娇说：“我们去的时候，那些异化蜘蛛又一次引发了地震，你很幸运，被那些蜘蛛拱出了地面，但等我们挖到信号接收器时，林漪早就不在原地了，周围都翻了个底朝天……你往好处想，她不会死，或许只是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也许吧。
纪绯闭上眼睛，眼尾滑下一颗泪。
这些日子，他有时会怀疑，自己是真的还活着吗？还是说活在梦境里？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异化生物在不断进化，人类也在不断进化。
圣地成为了人类核心城市，甘虹再度成为了圣地的掌权者。
“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被林漪欺骗了，所谓的曙光计划，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好在，结果并没有太糟糕。”
她坐在办公桌后，盯着桌子上她和甘屿的合照。
“你不觉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吗？人类度过了新纪元的第二个五年，就像旧世界的封建社会历史，游荡的人们聚集，形成了组织，这些组织进一步扩大，形成了部落，部落的联合，变成了立足一方的强大势力。我们只用了十年，就发展成了如今的状态，下一步，恐怕就是各大势力开启争夺资源的异能时代了。”
“真可惜，甘屿没能看到这些。如果他还活着，以他的实力，或许也会成为一方首领。”
纪绯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听着甘虹碎碎念。
“这些年你跑了不少地方，对外面比我熟悉多了，我有一个请求，需要你的帮助。”甘虹走到他面前，打开光脑把数据传给了他。
纪绯打开自己的光脑，看着她传来的数据，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神秘势力，据说他们信奉一位永生主神，只要加入他们，就能获得主神庇佑。永生主神，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甘虹见他越来越严肃的脸，顿时信心满满。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纪绯关闭光脑看向她。他在蓝星走了这么多地方，从未听过这个组织势力。
甘虹微笑，“你曾经的联姻对象，她加入了这个组织。”
见纪绯沉默，她又继续说：“你知道的，甘屿的身体保存得很好，现在科技正在高速发展，加上异能，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复活他。这位主神，据说就有这样的神力，不，应该是——异能。”
距离林漪消失，已经过去了十年。
所有人都信誓旦旦，说时间会磨平一切，但纪绯放不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底的那根刺，越发尖锐。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白底证件照，是当初林漪刚入圣地，被捕入狱的登记照片。
照片有些发黄了。
可纪绯没有一点变化，一如当初。
甘虹其实很无奈，纪绯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一个不懂感情的人。
当天，纪绯就启程了。
按照信息中的地址看，那儿是一片沿海地区。
沿海地区是异化生物最多的区域，没有强大的实力很难定居，由此看来，他们的实力应该很强，他得小心应对。
墨绿的皮卡车行驶过荒原。
十年过去，随着人类的强大，异化生物逐渐减少，被信息素感染的地方，慢慢开始恢复生机。
纪绯到达目的地前，本来还想了几个潜入方案，但万万没想到，刚踩上人家地盘，数十把激光枪红点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举起手，示意投降。
片刻后，一个个子高壮的短发女人，带着一队人出来了。
“把他绑了。”她下令，很久没人敢进她们的地盘了。
纪绯被五花大绑后，女人上前搜身，把他身上的装备全给卸下了，摸到他胸口时，纪绯一阵剧烈挣扎，女人反手就把他按在地上，从他怀里摸出了照片。
“还给我。”纪绯冷冷看着她，满脸冷漠强势的威胁，可以对她并没有作用。
女人看清照片里的人，两眼一瞪，立马把照片揣进怀里，让人把纪绯捆在车尾，一路拖进了营地。
纪绯怒火丛生，但他极其冷静。在看到林漪的照片后，这些人完全不听他的辩解，直接把他关进了监狱。
很明显，她们认识林漪。
巨大的欣喜很快覆盖了怒火。
狭窄的长方形监狱里，纪绯坐在那小小的床上，平复着心情，分析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可能。
没多久，把他绑来的女人带着一群人来了。
女人站在监狱外，身旁亦是一群女人，只是个个手里拿着枪，对着他，颇有立马开枪，把他乱枪打死的可能。
“就他？”语气很不屑。
“死男人，敢私藏主神照片，我建议把他乱枪打成肉泥，然后用火烤成肉饼，拿去喂鲨鱼。”
“丢海里还用烤吗？”
“那倒是，干脆直接烧死好了，把这小白脸烧成小黑脸。”
纪绯有些无奈地开口：“我来自圣地军区，到这是有事想找你们首领帮忙，你们首领……应该认识我。”
纪绯话音刚落，一群人就自动分开，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到了他面前。
“果然是你。”纪绯站起身，眼睛亮得吓人，“林漪在这，对不对？”
明昭脸上不喜不怒，神情淡然地打量他一眼。
圣地开放之后没多久，她也选择异化，离开了圣地。
游荡多年之后，才落脚在这里。
纪绯的出现，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因为她知道纪绯和林漪之间的那些事。
“把他送走，不准他靠近。”
明昭冷漠地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等等，让我看一眼她，只要知道她还活着，随便你怎么处置我！我找了她十年，我只想看她一眼……”纪绯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毕竟从前的纪绯，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强者，冷漠强大，公正无私。
明昭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摇摆不定，她无法把眼前的纪绯和从前纪绯联系到一起。
“不准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担忧，怕纪绯出现，会扰乱她们现在的生活。
可她和纪绯，一起长大，并非半点情谊没有。
纪绯特意收拾了一下，仔细刮去了胡子，他怕自己狼狈的样子，让林漪看见生厌。
这里的海滨区域，是难得的蔚蓝与洁净。
纪绯现在椰林间，远处是衔接地平线的大海，近处是暖黄的细软沙滩。
他看见了林漪。
林漪穿着一条白色棉裙，坐在废弃的旧船上，还有三四个小女孩，围着她吵闹嬉戏。
他听见了林漪温柔愉悦的笑声。
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的，心底弥漫起一丝恐惧。
林漪根本不需要他。一直以来，是他需要林漪。
他的出现，只会惊扰她平静的生活。
纪绯垂着眼皮，缓缓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走到椰林边缘时，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着树干，颓然滑落，他捂着脸，任由泪水溢出眼眶。
他甘愿放手吗？
“纪绯，你在哭什么？”
耳边传来声音，他猛然抬头，瞳孔紧缩，怔愣地望着她，说不出话。
“真可怜。”
林漪捧着他的脸，温柔笑着，长发挽在耳后，乌瞳倒映着他的身影。
在纪绯发呆的间隙，林漪的双唇贴在他的眼眶下，一点点舔舐他的眼泪，轻柔的像羽毛，却引得纪绯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更多。
“你怎么这么爱哭。”
“林漪……林漪……”
纪绯喉咙滚动，颤抖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手臂圈住她的腰，头埋在她怀里，放声哭泣。
“你刚刚是不是准备走了？”林漪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感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不想走，可是我……”
不远处，明昭看着两人抱在一块，低声骂了句狐狸精，叫人把小朋友都带走，附近禁止人进入。
早知道就直接把人丢出去了，这下好了，两个人又缠在一块。
纪绯哭了很久，看见她胸前湿了一块，他难得脸红了。
“对不起……”
林漪仍旧被他圈着腰，她低声问：“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不会死。”纪绯声音闷闷的。
“啊，”林漪摸了摸他潮红的眼尾，“我以为，你会不想看见我呢，或者是恨我。”
她的大脑功能逐渐完善，对情感理解愈发充足。
设身处地想想，她如果是纪绯，一定巴不得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狠心利用他的坏女人。
“我理解你，所以我不会恨你。”纪绯抱紧她，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肚子，“可是我找你找得好痛苦，害怕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真可怜。”林漪摸着他的脸，叹了口气，抬起他的下巴，吻在他冰凉柔软的唇上。
纪绯坐在地上，仰头迎合着。小心翼翼地承受着她的吻，温柔荡漾，一切宛如梦境。
“林漪，我好想你。”
他茶色的眼睛如大海璀璨，再度焕发生机，燃起了生命之火。
林漪缩在他怀里，和他面对面拥抱着，他劲瘦的手臂托着她的腰，带起她的身体，吻如暴雨倾注。
他的唇柔软，舌头却很有力，粗暴地压着她深入，又温柔的吮吸，像在舔舐糖果，恋恋不舍地，用舌尖挑动。
海风吹过椰林，拨开垂落的叶，废弃的小船摇摇晃晃，被浪花泡沫浸湿。
纪绯比从前更加劲瘦，林漪抱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脊骨。
胸膛坚硬的像大地，摩擦着动物柔软的胸腹，直到一切都化成海水，被浪花拍打，冲击到干涸的大地上，会引起泛红的潮汐，乳白的月光与海水将一切灌满。
世界静止，只剩呼吸交缠。
“可是书上说，男人步入中年，各方面能力都会下降，你还是省着点用吧。”
林漪喘着气，汗水浸湿长发，湿漉漉的头颅窝在他脖颈间。
纪绯吻了吻她的脸颊，“……书上的只是理论，实践才出真知，你认为呢？”
“每天都做也可以吗？”
“嗯……”
“书里还有一句俗语，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
……
营地里的人，看向纪绯的眼神带着奇怪的打量。
偶尔还会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他就是那个靠xx功夫获得主神青睐的人啊。
唉，这年头，男人为了生计，做做那种事也不稀奇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
纪绯离开的时候，营地的人还热闹地欢送他，但没多久，林漪也第一次离开了这儿。
再次回到圣地，已经物是人非。
林漪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在白塔顶楼，她见到了路鸣阳，他留着及腰的红色长发，见到林漪时，给了她一个长久热烈的拥抱。
“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路鸣阳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纪绯没有阻止他们叙旧，只是事后抱着林漪的手，里里外外亲了个遍。
后来，甘屿醒了。
可惜的是，他忘记了很多事，还总觉得自己是个十岁小孩，没事就喊林漪姐姐，一不留神就往她怀里钻。
纪绯防不胜防，林漪乐在其中。
反倒是甘虹安慰他：“没事，你是正宫。”
“？”
“放心，他这种状态会慢慢恢复。”路鸣阳好心解释，“如果一直是这样，那打一顿就好了。”
纪绯看了眼挨着林漪，满脸单纯的甘屿。
算了，不和小孩计较。
黄昏时，纪绯站在天台栏杆处，看着圣地屏障撤掉后真实的日落。
身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林漪柔顺的乌黑长发扎成了麻花辫垂在肩前，白色棉裙被落日染成了温暖的黄色，她伸着懒腰，笑着走向他。
她说：“纪绯，今天的落日真好看啊。”
异能新纪元就此开启，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但她和纪绯，一定会看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