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卫府的丫鬟对视了一眼,看着年龄大些的先行礼,回道:“是奴婢疏忽了,这就给各位贵人取些点心来,您稍等。”

    “那就麻烦这位姐姐了。”女子笑着谢道,也未在意她旁边女子的轻笑,只是端起了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可是一个不小心,“咣当”一声,

    “哎呀”

    竟是手中的茶盏碎了一地。

    旁边的女子脸上的鄙夷之色已是有些遮掩不住了,轻轻用手帕按了按嘴角。

    “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好好的茶竟是让我给糟蹋了,”女子只顾着惋惜的看着剩下的那个小丫鬟,似乎在等她来拿主意。

    小丫鬟左右看了看,只好躬身回道:“贵人莫急,我这就去再给您换了新茶来。”

    “嗯嗯,你快去快去”

    女子目送着小丫鬟出了门,待屋内再没有卫府的下人,忙回头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各位姐姐,可觉得这卫府诡异的很?”

    “大白天哪来的鬼?”旁边的女子话一出口便知道错了,忙捂了嘴。

    倒是易莲旁边身穿杏粉色衣裙的女子,慢慢的接口道:“不错,今日本是菊花宴,可现下我们入了府,主家人不在,菊花竟是半朵也无。”

    “对吧,对吧,你也觉得不对劲吧。”提问的女子兴奋的附和,问道:“不知这位姐姐芳名,”不过,也不忘补充一句,“我叫仇思遥,原是随父亲在北疆生活,前些日子刚回到昌都。”

    “妹妹客气了,我姓余,小字清欢,看着比妹妹虚长几岁,这声姐姐便应下了。”

    易莲刚刚认出来这便是城门口前面那辆马车内的女子,听其言,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余清欢啊!

    说是早年间卫国覆灭,一些旧臣皆是的贬的贬,散的散,能留在昌都的实属不多,父亲得益于外祖的功绩幸在其列,而其中最得陛下看重的却是前朝太傅余庸。

    余太傅膝下只有一独子,早年间外派了琶洲节度副使,几年前死在了任上,留下的也不过是一独女,也就是余清欢。

    余太傅晚年丧子,身不能受,几欲奔死,奈何孙女年幼失祜,实在可怜,便打起精神将一番热血铺在孙女的教养上。

    这余清欢也是争气,豆蔻年华修的满腹经纶,这还不算,少女长成竟是倾城之姿。如此才貌双绝之人,虽不得见,却也渐知其名。

    如今佳人有主,年前定了中书侍郎良弘良大人的长子良越,商定了今年腊月便成婚。

    自古才子配佳人,这良越自然不是庸碌之辈,十七岁便夺了探花郎,如今不过刚及弱冠之年,便已升任太子少詹士,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而最让称绝的便是这良越的容貌,真正可以说是貌比潘安,颜赛宋玉,惹得是满昌州的女子痴心暗许,情不能已。

    不过如今这二人结媒,世人难免痛心之余倒也暗暗的赞了声圆满。

    而因着这份圆满,他们这些旧卫人也得了几分体面,真正的是与有荣焉。

    思及此处,不由细看,只见她一身素色衣裙,平添几分端庄,身材苗条,图增风流,肤色欺霜赛雪,眉目如画,神色微肃,真真是一位绝色。

    易莲暗叹,自身多有不及,却又听到仇思遥说道:“各位姐姐可知道是何缘故?”

    “还能是何缘故?刚才不是说了吗,郡主有事绊住了,一会便过来了,咱们只稍等等。”旁边的女子不以为然。

    “怕是和城门示众的尸首有关。”余清欢的话中听不出一点波澜。

    “姐姐也这么认为!”仇思遥像是找到了知己,又兴奋了,“听说是几个旧卫的奸细。”

    “旧卫奸细?和郡主有关?”

    “应该没有”

    众人刚刚舒了一口气,

    “可能和卫国公有关。”

    “啊?”“尓然郡主不还是脱不了干系?!”

    “可是,我们如今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问出了最关键的。

    没有人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太不合适了,所以,她们该做的唯有,告辞,离开。

    易莲没有行动,众人仍然静静地坐着,思索着如何离开。

    直到,仇思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听父亲说过,前朝有藩王造反,将武将的家眷提前诓骗圈禁起来,以作要挟。”

    ......

    又是一阵沉默后,突然坐在余清欢另一侧的女子,“哎吆”惊叫一声便倒在了椅背上。

    众人皆是吓得一跳,

    “妹妹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这位姐姐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症?”,易莲见她面色还好,只是一味的捂着肚子叫疼,有些拿捏不准,“还是快请大夫来才好。”

    “不用,不用,我这是旧疾,吃了药便好了。”女子忙摆了摆手,抬眼撇了撇门外声音又高了几分,“哎吆,哎吆。”

    此时,众人也算慢慢的明白过来,有些面面相觑,现下该如何?总不好都一起装病吧。

    余清欢拉着易莲的手,示意她安心坐下,才带着笑意对众人说道:“刚才思遥妹妹不过是玩笑话,各位倒也不用放在心上。”

    “我哪里是玩笑话?”仇思遥有些急了,还欲再说,

    “妹妹!”

    余清欢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各位妹妹虽是闺阁女,却也该明白这种法子抢的不过是一个先机,如今先机已失,再多的筹谋也是徒劳,而且,断没有丢了赃物上赶着去认的道理。”

    是了,易莲也是刚刚明白过来,现下不过是撒出来几个小角色,这幕后之人只怕摘得不够干净呢,又怎会上赶着往前凑呢。

    众人想是也明白了这点,脸色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而刚才叫疼的女子也安静了下来。

    “而且,各位妹妹似乎也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余清欢还是一样的笑意,却说着最冰冷的事实。

    “你!”

    “余家姐姐过分了!”

    有人想反驳,却又一时说不出什么来,因为都清楚这便是事实:父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自己而被胁诱的。可笑自己方才还真的担心就此被圈禁。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仇思遥已经忘了方才的尴尬,直直的看着余清欢。

    众人也是一样的看着余清欢,仿佛她便是主心骨。

    “吃点心。”

    话音刚落,从外面正好进来几人。只见领头的还是方才的那个大丫鬟,示意后边跟着的几个小丫鬟给众人重新上了茶水点心后,才施施然的行了礼,

    告罪道:“让各位贵人久等了,我家主子让奴婢来给各位贵人回话,我家主子现下实在是走不开,让各位贵人拘在这里失礼了,不如请各位贵人移步园子里赏菊,若是急着家去的,也不便强留,只管园子里选了顺眼的花木,也算我们主子的赔礼了,”

    说到这,又笑着补充道:“我家主子还说了,待过几日得了空,一定递了拜帖,亲自给各位贵人赔礼的。”

    众人相互看了看,正准备就此告辞,却见余清欢先起了身,笑着说,“听说郡主园子里的菊花可是宫里新赏的头茬,今日我可是要见识见识的,那就劳烦各位带路了。”

    易莲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仇思遥已经来了兴趣,“是吗是吗?我也要去看看,以前我在北疆就是些野花野草什么的,今日若是能开开眼,也是难得。”

    其他人倒也不急着回去,只是方才让仇思遥吓着了,现下见她二人如此,倒也乐得一起凑个热闹,左右回去也是拘在家里,甚是无趣。

    易莲看了一眼易兰,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便想着她们姐妹二人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正欲告辞,却被余清欢按住了手,

    “两位妹妹看着脸生的很,想是不常出门的,今日既是来了,不如一起转转,我们也好亲近亲近。”

    说到这,众人也是一阵的附和,是了,人多些总是好的。

    这下回话的那个丫鬟有些愣了,缓了缓才反应了过来,脸上又重新挤出笑来,殷勤的往前引路去了。

    “兰儿,这会可是难受的紧?”易莲还是有些不放心易兰,细细的观察她的脸色,“我们这就家去,你稍等等。”

    “姐姐,不用,我歇歇就好。”

    姐妹话音刚落,却见余清欢慢了几步,转身走到姐妹二人的身边,一边说着一边轻柔的给易兰搭脉,

    “我幼时和祖母学过几年药理脉案,先给妹妹瞧瞧,若是不妥也好请了大夫来,可别耽误了。”

    易莲觉得她说的甚是有理,妹妹平日里总是怕给家里添麻烦,身上不适也多是忍着,现下到正好可以看看,如此忙谢着应了。

    易兰见姐姐如此,倒也不好推拒了。

    余清欢细细的给易兰搭脉,一只手罢了又换另外一只。

    易莲见其眉头微皱,脸色也渐凝重,心中不由紧张起来,“余姐姐,我妹妹可有不妥?”

    余清欢慢慢的收回了手,待重新给易兰放下了衣袖才回道:“倒不是什么急症。”

    易莲的心轻轻地揪了起来,“那意思就是还是有什么不妥?”

    “令妹得的是心疾。”余清欢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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