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以宁自从那日后，便没再饮酒酒。甚至于看见酒瓶、听见“酒”这个字都会想起那夜来……闲暇之时便在屋内读书作画。
却也未有一日真的闲下来，距离三皇子回来的日子近了，喻以宁面上且还能稳得住静些，秋姑姑和小苍却忙起来。整日摆弄着喻以宁，补品、花瓣澡、弄头发、香包，一个都没落下。
喻以宁只要有一点不情愿，秋姑姑就要唠叨起来，小苍也跟着帮腔，喻以宁体谅小苍本意是为自己，也并不多言。
时不时会想起林述钦曾说过的“早做打算”，心中自又担忧着三皇子的性子，心中无一时宁静，理也理不出头绪来，到后来简直要盼着三皇子来了。
如今已经是剑在弦上，无回头路。他早些来，这事情便能早些了结。等待，这陷入无边等待中的时刻最是磨人了。
好在，过几日三皇子就要来了。
喻以宁神似飘游之际，秋姑姑唤道：“公主且瞧瞧，如此这般可合适？”
喻以宁看着铜镜中的美貌女子，只觉有些陌生。她往日喜欢清丽装扮，衣服首饰皆选舒服的用，若是穿的艳丽些，被人瞧见了，保不齐就有诸多麻烦，因此是宁可不打眼，也不想要太显眼。
镜中之人，今日身穿绯色襦裙，如墨鬓发间点缀着两个玛瑙镶金钗子，转头时，便可见金光摇曳。陌生却也好看。
小苍已看直了眼，叹道：“公主甚少这样大妆，如此装扮起来可真是好看。”
喻以宁提起嘴角笑了笑，镜中的人儿也笑了。喻以宁无端想起了扮上戏装的旦角儿，自己已是戏中人，明日要好端端地把这戏唱了才是。如此这般就无需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了，倒也不算太遭。
喻以宁道：“就这样吧，不过胭脂太重了些，明日淡些才是。”
次日，林述钦便接到了林裕禛已到凌峰的消息。
此次两军联合，速战速决，仅十多日，战事便已过半，眼见胜利在望。林裕禛留了副指挥使在前线，自己带着受伤兵士先在凌峰安置，若战事顺利，则可待后方将士返程一同班师回朝。凌峰距蔚山不远，若是战事有变，也可应对得当。
林述钦同魏隐，一大早便带了人去山下接应，先前准备好的粮食药物衣物，足足有好几架马车。
凌峰山脚下，平坦的草甸之上，密密麻麻的军帐平底而起。
战事无情，首战虽告捷，受伤者却也不少。匆忙搭起来的帐篷中已住满了受伤的将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不时能听到将士的呻吟。不远处，还有许多等待安置的士兵。
军医人手有限，魏隐也分身乏术。林述钦略懂医术，待魏隐诊断过后，便帮忙做些上药包扎一类的轻便事。只仅仅看了几个帐篷，林述钦头发的汗就落了下来。
原以为两军合并能减少伤亡，却不似他所想。一场战争带来的伤害远远超出他所想。
林述钦克制住心中所想，全身心投入在治伤之上。倾耳听罢魏隐的医嘱，抬头舒缓腰身之际，远远看见一头发胡子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叟，那老叟正迈步向林述钦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述钦忙闪身一步，躲在了魏隐身后，却被那老叟抓个正着。
林述钦摸了摸鼻子，低头恭恭敬敬行礼，道：“师父。”
白师父是先帝帝师。林述钦自幼身体不好，在宫中久养不愈，先帝见他同白师父投缘，又体恤他年幼丧母，在宫中待着徒增伤心，让他跟了白师父去修行。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林述钦怕的，那便是白师父了。
白师父举起手中的木扇，作势要往林述钦肩上敲去，林述钦闭眼正要接受挨打，白师父见他的青衫之上已满是泥土污渍血迹，又见他眼中血丝弥漫，隐隐泛红，显然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扇子便在空中住了手。
林述钦嬉笑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没去府中歇息，到这儿来了。”
白师父佯装怒意：“我去休息，任由你和三皇子打架吗？”
“没有的事，我们几时动过手。”林述钦止了笑。
“我知你同三皇子有些日子没见，感情本就生疏。此次为了安枫出兵一事又大吵一架。眼下这仗都要打完了，你们亲叔侄却还冷着，像什么话？况且这来来往往的将士看着，你们不摆出个样子来，如何过得去？”
林述钦微微低头，听到此处，嘟囔道：“我们不曾吵架过。”
“那你是跟谁使性子，才去了前线便走了，难不成是不高兴我逼着你回京了？”
林述钦不做声，半晌，道：“我先前去时已见到有不少受伤将士。三皇子既答应了出兵，我待在上面怕他做事束手束脚，不如提前下来准备准备，好安置受伤的将士。”
老叟闻言道：“你是有心人。这些事情你闷在心里旁人却不知，日后做事也要顾及着旁人怎么说你。另外，此事一结，你也该回去见见你长兄。我知道道你烦他日日催你的婚事，只是你如今二十有三了，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有两个了……”
林述钦忙拉着白师父，低声道：“我见，我回去马上就见，师父你可别唠叨了。”
白师父见林述钦这幅样子，瞪了林述钦两眼便走了。
不多时又领了林裕禛前来。
这二人在白师父面前不敢造次，一个摆出慈爱九叔的谱，一个摆出尊敬师长的样子不疼不痒地相互问候了几句，又提及公事。
林述钦道：“依我看，有些病重的可以去都护府暂且修养一阵子。此处往来虽便，条件却是差些，也不利于恢复伤势。”
林裕禛思忖一番，道：“如此甚好。”说罢便安排人将伤势较重之人清点一番，准备去都护府休息。
白师父见二人间气氛尚可，便离开前去照看伤士。
林裕禛道：“多亏了九叔，此次去前线既带去了治疗冷瘴之气的方子，也点醒了我。”
林述钦凝望着不远处的将士，沉默许久，道：“如今北元虽已强盛，却还未到一统三国之时。待它日兵强民富国库充盈之时才可做打算。三皇子征战多年，对时局自然有自己的看法，只是切不可冒进，凡事需三思。”
林裕禛拱手道：“九叔所言，铭记心中。”
林述钦眉头微蹙，道：“此外，联姻一事……安枫公主已暂住都护府中多时，不论如何，你当与她见一面才是。”
林裕禛面露难色，半晌道：“眼下安枫需借北元兵力，北元也需安枫行通商之便，两国关系利益相连，无需联姻便能巩固。况且安枫公主私德有亏，如此之人，嫁入北元宫廷，岂不是要败坏北元风气，此乃大辱，我万万不可忍。”
林述钦道：“如今来联姻的是另一位……非私德败坏之人。况且，如今局势风云变幻，今日安枫有求于北元，他日如何又将另当别论，不论如何，你先见见才是。”
林裕禛知推脱不得，此事便这样定下了。
都护府自入夜开始就热闹起来，护卫、小厮、侍女，凡是府中之人皆忙碌，都在为迎接三皇子和受伤将士准备。
除了喻以宁所在的西厢房，府内几乎空的房间均已被用来安置伤员。
喻以宁次日一早便沐浴梳妆，只待同林裕禛相见。直至午后时分，林裕禛才派人来请。
林裕禛的住处在进府门不远处，此处各种奇花异草精致雕琢，还未踏进房门，便能闻见屋内所用龙涎香。
喻以宁到时，侍女道：“三皇子还在忙。”喻以宁便立身在廊下等候。
不多时，门开了，出来的人却是林述钦。
他今日一副贵族公子哥的做派，喻以宁险些没认出来。待他走近了，喻以宁欠身做了福。
林述钦瞧着她今日大妆，不似往常清淡模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进去吧，三皇子在等你。”
喻以宁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了门中。
林裕禛端坐在高塌之上，见喻以宁进门，只深深望了她一眼，并无其他动作。
喻以宁按规矩见了礼，林裕禛未应声，反而抬脚走向前来，在她面站定。
随着他的脚步，一股凉风扑来，喻以宁微微颔首。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喻以宁闻言缓缓昂起脖颈，林裕禛的手抬着喻以宁的下巴，让她的头抬得更高。喻以宁被迫对上他的视线，冷静，毫无波澜的一双眼睛，仿佛在打量着某种猎物。而他似乎不满意这猎物，眉头紧紧皱着。
半晌，就在喻以宁的脖子和表情要僵硬之时，林裕禛道：“倒也算是绝色，想必安枫女子惯会是以色侍人……”
喻以宁闻言色变，整个人都僵了起来。
林裕禛仿佛很高兴看到她如此表情，低头，在她耳边道：“就是你想来联姻？自打喻婉英拒婚的那天起，你们安枫女子就应该断了这样的念头。”
果真傲慢无礼……
无数愤怒的词语涌上她的心头，她却一句也不能说，毕竟战事未完。半晌，喻以宁道：“国之所望，还请三皇子遵循盟约。”
林裕禛冷笑一声：“还敢跟我提盟约？你姐姐做的事情，若是在我北元，只怕早已被处死。安枫悔婚在前，如今想继续联姻，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喻以宁心中一颤，他果真知晓喻婉英一事。
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喻以宁头发、脸庞，又渐渐下移到她的颈间。白皙柔嫩的颈部，此刻在林述钦的手下尽显脆弱。那只手紧紧握了些，喻以宁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这张脸，若是娶回家看着也倒是凑合。”林裕禛道：“只是我不愿意，我觉得恶心。”
喻以宁道：“殿下若是不满意我，自会有其他人前来。现下，还请三皇子松开手。”
林裕禛笑了起来：“若是我不松呢？”
“三皇子想要如何？”喻以宁看着眼前被仇恨裹挟之中，心中越发平静，他不会在此刻杀了她，只是想看她难堪，看她受辱，将喻婉英一事积攒的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
“回去告诉安枫皇帝，想要联姻，让喻婉英亲自来给我磕头认罪。”林裕禛将喻以宁狠狠一推，喻以宁不妨跌倒在地。
她揉了揉脖子，抹去适才将自己禁锢的粗糙触感。她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你竟敢怠慢我？”林裕禛冷声道。
“我虽人微言轻，却也是安枫公主。只身前来等待数日只为见三皇子一面，诚意可见，岂有怠慢？既是如今三皇子对联姻一事仍有疑虑，我自当一字一句转述。”喻以宁道。
“那我便等着喻婉英亲自前来磕头认罪了。”
喻以宁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宫殿的，那握在自己颈间的手，此后很长时间都出现在她的梦里。
似乎是上次同林述钦谈话以后，她便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事情断不会成。
三皇子不会娶她，也不会娶喻婉英。即使是喻婉英真的向他低头认错他也定会有千百种拒绝的方法……
更何况，喻婉英万万不会向他低头认错。
也许，安枫也是知道此行必定失败吧，却还是让她来了，逼迫着她来了。
她也来了，也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情。
却也未有一日真的闲下来，距离三皇子回来的日子近了，喻以宁面上且还能稳得住静些，秋姑姑和小苍却忙起来。整日摆弄着喻以宁，补品、花瓣澡、弄头发、香包，一个都没落下。
喻以宁只要有一点不情愿，秋姑姑就要唠叨起来，小苍也跟着帮腔，喻以宁体谅小苍本意是为自己，也并不多言。
时不时会想起林述钦曾说过的“早做打算”，心中自又担忧着三皇子的性子，心中无一时宁静，理也理不出头绪来，到后来简直要盼着三皇子来了。
如今已经是剑在弦上，无回头路。他早些来，这事情便能早些了结。等待，这陷入无边等待中的时刻最是磨人了。
好在，过几日三皇子就要来了。
喻以宁神似飘游之际，秋姑姑唤道：“公主且瞧瞧，如此这般可合适？”
喻以宁看着铜镜中的美貌女子，只觉有些陌生。她往日喜欢清丽装扮，衣服首饰皆选舒服的用，若是穿的艳丽些，被人瞧见了，保不齐就有诸多麻烦，因此是宁可不打眼，也不想要太显眼。
镜中之人，今日身穿绯色襦裙，如墨鬓发间点缀着两个玛瑙镶金钗子，转头时，便可见金光摇曳。陌生却也好看。
小苍已看直了眼，叹道：“公主甚少这样大妆，如此装扮起来可真是好看。”
喻以宁提起嘴角笑了笑，镜中的人儿也笑了。喻以宁无端想起了扮上戏装的旦角儿，自己已是戏中人，明日要好端端地把这戏唱了才是。如此这般就无需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了，倒也不算太遭。
喻以宁道：“就这样吧，不过胭脂太重了些，明日淡些才是。”
次日，林述钦便接到了林裕禛已到凌峰的消息。
此次两军联合，速战速决，仅十多日，战事便已过半，眼见胜利在望。林裕禛留了副指挥使在前线，自己带着受伤兵士先在凌峰安置，若战事顺利，则可待后方将士返程一同班师回朝。凌峰距蔚山不远，若是战事有变，也可应对得当。
林述钦同魏隐，一大早便带了人去山下接应，先前准备好的粮食药物衣物，足足有好几架马车。
凌峰山脚下，平坦的草甸之上，密密麻麻的军帐平底而起。
战事无情，首战虽告捷，受伤者却也不少。匆忙搭起来的帐篷中已住满了受伤的将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不时能听到将士的呻吟。不远处，还有许多等待安置的士兵。
军医人手有限，魏隐也分身乏术。林述钦略懂医术，待魏隐诊断过后，便帮忙做些上药包扎一类的轻便事。只仅仅看了几个帐篷，林述钦头发的汗就落了下来。
原以为两军合并能减少伤亡，却不似他所想。一场战争带来的伤害远远超出他所想。
林述钦克制住心中所想，全身心投入在治伤之上。倾耳听罢魏隐的医嘱，抬头舒缓腰身之际，远远看见一头发胡子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叟，那老叟正迈步向林述钦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述钦忙闪身一步，躲在了魏隐身后，却被那老叟抓个正着。
林述钦摸了摸鼻子，低头恭恭敬敬行礼，道：“师父。”
白师父是先帝帝师。林述钦自幼身体不好，在宫中久养不愈，先帝见他同白师父投缘，又体恤他年幼丧母，在宫中待着徒增伤心，让他跟了白师父去修行。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林述钦怕的，那便是白师父了。
白师父举起手中的木扇，作势要往林述钦肩上敲去，林述钦闭眼正要接受挨打，白师父见他的青衫之上已满是泥土污渍血迹，又见他眼中血丝弥漫，隐隐泛红，显然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扇子便在空中住了手。
林述钦嬉笑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没去府中歇息，到这儿来了。”
白师父佯装怒意：“我去休息，任由你和三皇子打架吗？”
“没有的事，我们几时动过手。”林述钦止了笑。
“我知你同三皇子有些日子没见，感情本就生疏。此次为了安枫出兵一事又大吵一架。眼下这仗都要打完了，你们亲叔侄却还冷着，像什么话？况且这来来往往的将士看着，你们不摆出个样子来，如何过得去？”
林述钦微微低头，听到此处，嘟囔道：“我们不曾吵架过。”
“那你是跟谁使性子，才去了前线便走了，难不成是不高兴我逼着你回京了？”
林述钦不做声，半晌，道：“我先前去时已见到有不少受伤将士。三皇子既答应了出兵，我待在上面怕他做事束手束脚，不如提前下来准备准备，好安置受伤的将士。”
老叟闻言道：“你是有心人。这些事情你闷在心里旁人却不知，日后做事也要顾及着旁人怎么说你。另外，此事一结，你也该回去见见你长兄。我知道道你烦他日日催你的婚事，只是你如今二十有三了，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有两个了……”
林述钦忙拉着白师父，低声道：“我见，我回去马上就见，师父你可别唠叨了。”
白师父见林述钦这幅样子，瞪了林述钦两眼便走了。
不多时又领了林裕禛前来。
这二人在白师父面前不敢造次，一个摆出慈爱九叔的谱，一个摆出尊敬师长的样子不疼不痒地相互问候了几句，又提及公事。
林述钦道：“依我看，有些病重的可以去都护府暂且修养一阵子。此处往来虽便，条件却是差些，也不利于恢复伤势。”
林裕禛思忖一番，道：“如此甚好。”说罢便安排人将伤势较重之人清点一番，准备去都护府休息。
白师父见二人间气氛尚可，便离开前去照看伤士。
林裕禛道：“多亏了九叔，此次去前线既带去了治疗冷瘴之气的方子，也点醒了我。”
林述钦凝望着不远处的将士，沉默许久，道：“如今北元虽已强盛，却还未到一统三国之时。待它日兵强民富国库充盈之时才可做打算。三皇子征战多年，对时局自然有自己的看法，只是切不可冒进，凡事需三思。”
林裕禛拱手道：“九叔所言，铭记心中。”
林述钦眉头微蹙，道：“此外，联姻一事……安枫公主已暂住都护府中多时，不论如何，你当与她见一面才是。”
林裕禛面露难色，半晌道：“眼下安枫需借北元兵力，北元也需安枫行通商之便，两国关系利益相连，无需联姻便能巩固。况且安枫公主私德有亏，如此之人，嫁入北元宫廷，岂不是要败坏北元风气，此乃大辱，我万万不可忍。”
林述钦道：“如今来联姻的是另一位……非私德败坏之人。况且，如今局势风云变幻，今日安枫有求于北元，他日如何又将另当别论，不论如何，你先见见才是。”
林裕禛知推脱不得，此事便这样定下了。
都护府自入夜开始就热闹起来，护卫、小厮、侍女，凡是府中之人皆忙碌，都在为迎接三皇子和受伤将士准备。
除了喻以宁所在的西厢房，府内几乎空的房间均已被用来安置伤员。
喻以宁次日一早便沐浴梳妆，只待同林裕禛相见。直至午后时分，林裕禛才派人来请。
林裕禛的住处在进府门不远处，此处各种奇花异草精致雕琢，还未踏进房门，便能闻见屋内所用龙涎香。
喻以宁到时，侍女道：“三皇子还在忙。”喻以宁便立身在廊下等候。
不多时，门开了，出来的人却是林述钦。
他今日一副贵族公子哥的做派，喻以宁险些没认出来。待他走近了，喻以宁欠身做了福。
林述钦瞧着她今日大妆，不似往常清淡模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进去吧，三皇子在等你。”
喻以宁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了门中。
林裕禛端坐在高塌之上，见喻以宁进门，只深深望了她一眼，并无其他动作。
喻以宁按规矩见了礼，林裕禛未应声，反而抬脚走向前来，在她面站定。
随着他的脚步，一股凉风扑来，喻以宁微微颔首。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喻以宁闻言缓缓昂起脖颈，林裕禛的手抬着喻以宁的下巴，让她的头抬得更高。喻以宁被迫对上他的视线，冷静，毫无波澜的一双眼睛，仿佛在打量着某种猎物。而他似乎不满意这猎物，眉头紧紧皱着。
半晌，就在喻以宁的脖子和表情要僵硬之时，林裕禛道：“倒也算是绝色，想必安枫女子惯会是以色侍人……”
喻以宁闻言色变，整个人都僵了起来。
林裕禛仿佛很高兴看到她如此表情，低头，在她耳边道：“就是你想来联姻？自打喻婉英拒婚的那天起，你们安枫女子就应该断了这样的念头。”
果真傲慢无礼……
无数愤怒的词语涌上她的心头，她却一句也不能说，毕竟战事未完。半晌，喻以宁道：“国之所望，还请三皇子遵循盟约。”
林裕禛冷笑一声：“还敢跟我提盟约？你姐姐做的事情，若是在我北元，只怕早已被处死。安枫悔婚在前，如今想继续联姻，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喻以宁心中一颤，他果真知晓喻婉英一事。
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喻以宁头发、脸庞，又渐渐下移到她的颈间。白皙柔嫩的颈部，此刻在林述钦的手下尽显脆弱。那只手紧紧握了些，喻以宁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这张脸，若是娶回家看着也倒是凑合。”林裕禛道：“只是我不愿意，我觉得恶心。”
喻以宁道：“殿下若是不满意我，自会有其他人前来。现下，还请三皇子松开手。”
林裕禛笑了起来：“若是我不松呢？”
“三皇子想要如何？”喻以宁看着眼前被仇恨裹挟之中，心中越发平静，他不会在此刻杀了她，只是想看她难堪，看她受辱，将喻婉英一事积攒的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
“回去告诉安枫皇帝，想要联姻，让喻婉英亲自来给我磕头认罪。”林裕禛将喻以宁狠狠一推，喻以宁不妨跌倒在地。
她揉了揉脖子，抹去适才将自己禁锢的粗糙触感。她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你竟敢怠慢我？”林裕禛冷声道。
“我虽人微言轻，却也是安枫公主。只身前来等待数日只为见三皇子一面，诚意可见，岂有怠慢？既是如今三皇子对联姻一事仍有疑虑，我自当一字一句转述。”喻以宁道。
“那我便等着喻婉英亲自前来磕头认罪了。”
喻以宁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宫殿的，那握在自己颈间的手，此后很长时间都出现在她的梦里。
似乎是上次同林述钦谈话以后，她便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事情断不会成。
三皇子不会娶她，也不会娶喻婉英。即使是喻婉英真的向他低头认错他也定会有千百种拒绝的方法……
更何况，喻婉英万万不会向他低头认错。
也许，安枫也是知道此行必定失败吧，却还是让她来了，逼迫着她来了。
她也来了，也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