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以宁深吸一口气，眉头又皱得深了些，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林述钦高了喻以宁一个头，他这般站起身来，挡了光，喻以宁只觉眼前都黑了些。
彼此间呼吸相闻，距离太近，喻以宁屏气后退一步。
林述钦一双桃花眼却直勾勾盯着喻以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高耸的鼻梁，和不安下轻轻晃动的身体都在他的眼眸中。
她低着头，不与他对视，就在喻以宁要对这别扭的距离失去耐心之时，林述钦轻声道：“我是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娶你。”
喻以宁闻言心中一怔，猛地抬起了头。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不是疯了？他是林裕禛的九叔……
自己这辈子难道非要同姓林的扯上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可对上他的眼神，那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柔情喷薄而出。
虽心中雷动，仍用理智控制着酒后有些过度兴奋的大脑，身体却先比大脑更先做出决定。
喻以宁突地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偏过头凌声道：“殿下想必是喝多了，我只当殿下说了醉话。”
说罢大步往前走去，林述钦挡在她身前。他的眸色暗了些，面色已不如刚才柔和，反而有些僵硬，他微微颤动的手透露了此刻并不平静的情绪：“我虽饮了酒，可远没有醉。”
话至一半，他缓了缓声音，柔声道：“这个提议是突然了些，但你能想一想吗，明早之前告诉我答案。”
喻以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临行前一夜，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同定王深夜饮酒，还被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说了这些话，早知现在，应当径直了当要了匕首就走才是。
她叹了口气，问道：“殿下为何想娶我？”
林述钦语塞，为什么呢，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相处之时很开心，见到她笑很开心，她要走了心中却有些空落……
半晌，他答道：“最近这些日子，我们……相处地很好不是吗？”
喻以宁面儿上微微一笑，声调却高了些，却仍然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声响：“也许你能同很多人都相处地很好，我也可以跟很多人相处地很好。殿下认识了我这么些天，从未对我有过逾矩之举。三皇子不愿联姻，殿下立刻便说想娶我。难道我就要感恩戴德嫁给殿下吗？我安枫女子并非非北元之人不嫁。”
林述钦眼睁睁望着喻以宁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那是泪吧。
这个决定是很突然，他在路上预想过很多次喻以宁的反应，她可能会震惊，会害羞，会害怕，但从未料到她会如此生气。
这个突然的决定糟糕极了，可此刻已没有退路。
他的酒气已散了大半，退后一步道：“这事与三皇子无关，是我想娶你。”
喻以宁不做声，她整个人都因情绪起伏而微微颤抖着。
林述钦微微低了头，离她近了些，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的每一丝情绪。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喻以宁，我现在很清醒，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的话我只问一次，喻以宁，你可愿意嫁给我？”
林述钦的手紧捏着衣袖，眼神却像一张巨大的网，牢牢锁住了她。
喻以宁想走，林述钦拉住了她，挣扎间，喻以宁喊道：“你弄疼我了，放开。”
林述钦募地松开了手，喻以宁一时没站稳险些要跌过去，他轻轻扶了下她。
喻以宁却在他碰到她时飞速闪开了。
林述钦手中抓了一把空气，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前她的脸上满是厌恶之色。他低了头，半晌，道：“我知道答案了。”
此话说出，他不再理会眼前的喻以宁，转身离开。走了一段，发觉夜黑灯少，又转身回去，见喻以宁仍在原地低着头，轻轻揉着胳膊。他沉声道：“夜里路黑，我送你回去。”
喻以宁见他已恢复往常神色，脸上的温情与脆弱已散落不在，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保持着几步距离，生怕他又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只有不同频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喻以宁一直低着头，在他离开时才抬起头来，高大的身影慢慢步入黑夜，直至消失不见，往日里潇洒放松的背影此刻紧绷着，其中仿佛有些落寞。
喻以宁心绪复杂，只觉心被狠狠揉了一下又松开，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如原样。
次日一早，安枫一行准备出发。
定王和三皇子各自遣人送行，又安排了一队人马护送喻以宁等人下山出境。
当日乌云遮日，天色灰沉。
车轮滚动间，凉风侵入，喻以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她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来时翠青的枝叶如今边缘已泛了黄。日子过得竟这样快，距离上次踏上这路分明不过一个月。
这一转身，一晃眼，北元的酒、北元的果子、北元的雨和突然而起的疾风都要成为她记忆中的事物了。
林述钦待喻以宁走后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昨夜二人不欢而散，他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天刚亮郑武来问他是否前去送行，他推脱说头疼。
却还是偷偷出门看了她走，毕竟下一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她仍披着那件玉白色的斗篷，看她与人对谈说笑一如往常，才放下心来，却也不由得涌起一丝心酸之意。
太阳已升，天边月影模糊，只留半个残月。从昨日明亮到今日暗淡，他眸色之中悔意明显。
从看见喻以宁表情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更不用提之后脱离控制的一切。
夜晚他无数次对自己说不该在酒后谈论如此重要的事情，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场合不对，话语不对。在一切不对的前提下，这事情就很自然的失败了。
在某个瞬间，心内也曾恶劣地想起，何苦去问她的想法，待她回了安枫，他前去求亲，她不是只能嫁给自己？
细雨飘落，林述钦刹时眼前飘起雾来。不一会儿，他身上就沾了湿。他伸手轻轻拂了肩上的雨水，缓步踱回房间。
走起路来才觉自己脚步虚浮，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郑武见他从外面回来，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忙拿了巾帕替他擦水。
林述钦接过帕子时瞥见郑武的眼神，只觉两个太阳穴胀疼得更厉害了，冷冷交待道：“拿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郑武低着头应了声，一句话都不敢啰嗦。
定王平日里性子好，即便是侍女小厮做错了事也多半不责罚，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生气时整个人表情冷漠，总是独自闷着一言不发，光是瞥他一眼也知他盛气凌人。
此时是万万不能惹的。
这次这股气来得邪门了些。郑武忙去交代了屋内之人这两日小心行事，声量小些。
林述钦沐浴后精神好些，随即投身在了公事之中。还好没有闲下来，否则又要回想起昨日那双眼睛，那双隐隐含泪又略带失望的眼睛。
这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尽头，听声音反而比晨起大了些。
雨天行路不易，不知车队可还顺利？心念于此，随即唤了郑武来。
郑武道：“车队辰时出发，今晚会在清泉驿站休息，两日后便能出北元境了。估摸着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就能到驿站，到时会有人前来报。”
林述钦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趁着暗沉的天色，合衣卧在窗边的榻上小睡。
屋内潮湿之气氤氲，隐隐听得雨声滴答。正在神游天际之时，突听得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叩门声。
门外郑武高声喊道：“殿下，适才护送公主的人来报，说是下山时遇大雨，路上雨水堆积，路面湿滑，马车翻下了山。”
林述钦闻言心中大动，唤了他进来，问道：“人呢，人怎么样？”
郑武躬身道：“眼下公主和周丞相还未寻到。”
林述钦在屋内踱步，思忖半晌，道：“备马。府内不当值的护卫都随我下山前去找人，另外，将此事告诉三皇子。”
郑武担心林述钦的身体，这两日本就没个好好休息，本想劝几句，瞧见林述钦阴沉的脸色，忙住了口，前去安排人办事。
林述钦拿出舆图又细细看了一番，随即更衣，待拿起佩剑时才惊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疾驰在凌峰主道上。
雨已下了有些时辰，路上随处是水洼之地，不时可见被雨水冲刷出深坑。连日阴雨，黄土已被浸湿，因而不堪车马之重，此处虽非万丈深渊，到山下的距离却也令人望而生畏。
天已擦黑，夜雨寒凉，只怕搜救不易。林述钦想到此处，又狠狠拍了下马的屁股，雨水飞溅在蓑衣和脸颊之上。
一个时辰后，终于瞧见了路边停靠的车队。
天色已黑。有人来报：“小苍姑娘和公主同车，她靠门坐着，马车刚坠就被甩了出去，她睁眼时已瞧不见马车和公主。现下马车寻到了，还未找到公主。”
林述钦跟随护卫走下山坡，行了好一阵子，才见到了破裂的马车。
林述钦高了喻以宁一个头，他这般站起身来，挡了光，喻以宁只觉眼前都黑了些。
彼此间呼吸相闻，距离太近，喻以宁屏气后退一步。
林述钦一双桃花眼却直勾勾盯着喻以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高耸的鼻梁，和不安下轻轻晃动的身体都在他的眼眸中。
她低着头，不与他对视，就在喻以宁要对这别扭的距离失去耐心之时，林述钦轻声道：“我是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娶你。”
喻以宁闻言心中一怔，猛地抬起了头。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不是疯了？他是林裕禛的九叔……
自己这辈子难道非要同姓林的扯上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可对上他的眼神，那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柔情喷薄而出。
虽心中雷动，仍用理智控制着酒后有些过度兴奋的大脑，身体却先比大脑更先做出决定。
喻以宁突地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偏过头凌声道：“殿下想必是喝多了，我只当殿下说了醉话。”
说罢大步往前走去，林述钦挡在她身前。他的眸色暗了些，面色已不如刚才柔和，反而有些僵硬，他微微颤动的手透露了此刻并不平静的情绪：“我虽饮了酒，可远没有醉。”
话至一半，他缓了缓声音，柔声道：“这个提议是突然了些，但你能想一想吗，明早之前告诉我答案。”
喻以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临行前一夜，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同定王深夜饮酒，还被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说了这些话，早知现在，应当径直了当要了匕首就走才是。
她叹了口气，问道：“殿下为何想娶我？”
林述钦语塞，为什么呢，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相处之时很开心，见到她笑很开心，她要走了心中却有些空落……
半晌，他答道：“最近这些日子，我们……相处地很好不是吗？”
喻以宁面儿上微微一笑，声调却高了些，却仍然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声响：“也许你能同很多人都相处地很好，我也可以跟很多人相处地很好。殿下认识了我这么些天，从未对我有过逾矩之举。三皇子不愿联姻，殿下立刻便说想娶我。难道我就要感恩戴德嫁给殿下吗？我安枫女子并非非北元之人不嫁。”
林述钦眼睁睁望着喻以宁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那是泪吧。
这个决定是很突然，他在路上预想过很多次喻以宁的反应，她可能会震惊，会害羞，会害怕，但从未料到她会如此生气。
这个突然的决定糟糕极了，可此刻已没有退路。
他的酒气已散了大半，退后一步道：“这事与三皇子无关，是我想娶你。”
喻以宁不做声，她整个人都因情绪起伏而微微颤抖着。
林述钦微微低了头，离她近了些，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的每一丝情绪。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喻以宁，我现在很清醒，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的话我只问一次，喻以宁，你可愿意嫁给我？”
林述钦的手紧捏着衣袖，眼神却像一张巨大的网，牢牢锁住了她。
喻以宁想走，林述钦拉住了她，挣扎间，喻以宁喊道：“你弄疼我了，放开。”
林述钦募地松开了手，喻以宁一时没站稳险些要跌过去，他轻轻扶了下她。
喻以宁却在他碰到她时飞速闪开了。
林述钦手中抓了一把空气，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前她的脸上满是厌恶之色。他低了头，半晌，道：“我知道答案了。”
此话说出，他不再理会眼前的喻以宁，转身离开。走了一段，发觉夜黑灯少，又转身回去，见喻以宁仍在原地低着头，轻轻揉着胳膊。他沉声道：“夜里路黑，我送你回去。”
喻以宁见他已恢复往常神色，脸上的温情与脆弱已散落不在，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保持着几步距离，生怕他又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只有不同频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喻以宁一直低着头，在他离开时才抬起头来，高大的身影慢慢步入黑夜，直至消失不见，往日里潇洒放松的背影此刻紧绷着，其中仿佛有些落寞。
喻以宁心绪复杂，只觉心被狠狠揉了一下又松开，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如原样。
次日一早，安枫一行准备出发。
定王和三皇子各自遣人送行，又安排了一队人马护送喻以宁等人下山出境。
当日乌云遮日，天色灰沉。
车轮滚动间，凉风侵入，喻以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她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来时翠青的枝叶如今边缘已泛了黄。日子过得竟这样快，距离上次踏上这路分明不过一个月。
这一转身，一晃眼，北元的酒、北元的果子、北元的雨和突然而起的疾风都要成为她记忆中的事物了。
林述钦待喻以宁走后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昨夜二人不欢而散，他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天刚亮郑武来问他是否前去送行，他推脱说头疼。
却还是偷偷出门看了她走，毕竟下一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她仍披着那件玉白色的斗篷，看她与人对谈说笑一如往常，才放下心来，却也不由得涌起一丝心酸之意。
太阳已升，天边月影模糊，只留半个残月。从昨日明亮到今日暗淡，他眸色之中悔意明显。
从看见喻以宁表情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更不用提之后脱离控制的一切。
夜晚他无数次对自己说不该在酒后谈论如此重要的事情，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场合不对，话语不对。在一切不对的前提下，这事情就很自然的失败了。
在某个瞬间，心内也曾恶劣地想起，何苦去问她的想法，待她回了安枫，他前去求亲，她不是只能嫁给自己？
细雨飘落，林述钦刹时眼前飘起雾来。不一会儿，他身上就沾了湿。他伸手轻轻拂了肩上的雨水，缓步踱回房间。
走起路来才觉自己脚步虚浮，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郑武见他从外面回来，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忙拿了巾帕替他擦水。
林述钦接过帕子时瞥见郑武的眼神，只觉两个太阳穴胀疼得更厉害了，冷冷交待道：“拿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郑武低着头应了声，一句话都不敢啰嗦。
定王平日里性子好，即便是侍女小厮做错了事也多半不责罚，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生气时整个人表情冷漠，总是独自闷着一言不发，光是瞥他一眼也知他盛气凌人。
此时是万万不能惹的。
这次这股气来得邪门了些。郑武忙去交代了屋内之人这两日小心行事，声量小些。
林述钦沐浴后精神好些，随即投身在了公事之中。还好没有闲下来，否则又要回想起昨日那双眼睛，那双隐隐含泪又略带失望的眼睛。
这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尽头，听声音反而比晨起大了些。
雨天行路不易，不知车队可还顺利？心念于此，随即唤了郑武来。
郑武道：“车队辰时出发，今晚会在清泉驿站休息，两日后便能出北元境了。估摸着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就能到驿站，到时会有人前来报。”
林述钦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趁着暗沉的天色，合衣卧在窗边的榻上小睡。
屋内潮湿之气氤氲，隐隐听得雨声滴答。正在神游天际之时，突听得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叩门声。
门外郑武高声喊道：“殿下，适才护送公主的人来报，说是下山时遇大雨，路上雨水堆积，路面湿滑，马车翻下了山。”
林述钦闻言心中大动，唤了他进来，问道：“人呢，人怎么样？”
郑武躬身道：“眼下公主和周丞相还未寻到。”
林述钦在屋内踱步，思忖半晌，道：“备马。府内不当值的护卫都随我下山前去找人，另外，将此事告诉三皇子。”
郑武担心林述钦的身体，这两日本就没个好好休息，本想劝几句，瞧见林述钦阴沉的脸色，忙住了口，前去安排人办事。
林述钦拿出舆图又细细看了一番，随即更衣，待拿起佩剑时才惊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疾驰在凌峰主道上。
雨已下了有些时辰，路上随处是水洼之地，不时可见被雨水冲刷出深坑。连日阴雨，黄土已被浸湿，因而不堪车马之重，此处虽非万丈深渊，到山下的距离却也令人望而生畏。
天已擦黑，夜雨寒凉，只怕搜救不易。林述钦想到此处，又狠狠拍了下马的屁股，雨水飞溅在蓑衣和脸颊之上。
一个时辰后，终于瞧见了路边停靠的车队。
天色已黑。有人来报：“小苍姑娘和公主同车，她靠门坐着，马车刚坠就被甩了出去，她睁眼时已瞧不见马车和公主。现下马车寻到了，还未找到公主。”
林述钦跟随护卫走下山坡，行了好一阵子，才见到了破裂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