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所料,被子下面安安静静的,什么异样也没有。

    林惜微在现代是有过经验的。她当然知道这一大清早,没有异样那就是异样了。

    陈元猝不及防,一把抢回被子,原本苍白的脸涨红得像熟透的虾。

    “林惜微!你做什么!”

    林惜微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气得变了脸,立即向后退缩了几寸,捂脸喊出哭腔:“我们是夫妻,我掀一下相公的被子,有什么错……我还不是关心你!”

    几个丫鬟听到声响,匆匆跑进来,只看见少夫人缩在床头,委屈地揉眼睛蹬腿。

    “你们先出去!”陈元没好气地将丫鬟赶走了。

    以往的林惜微对他总是淡淡的,几乎从不流露什么情绪,他乐得敬而远之。这会子一哭二闹,他倒有些慌。

    林惜微捂着半张脸,从指头缝里打量陈元的表情,见他又恢复了不知所措的样子,才停止呜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相公,此刻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行?你若是瞒着我,影响了陈家传宗接代,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陈元垂了半日头,方长出一口气,道:“连续好几日早晨都没有动静……其他时辰……也提不起多少兴致。”

    其他时辰?林惜微眼珠一转,心中立即起了疑心。自打那日她闹了逍遥苑,陈元就保证不再出去风流,可最近又常常不见他踪影,总是说要去店里应酬。

    “你是不是又去逍遥苑了?”林惜微目光炯炯盯着他。

    “我……我只是去应酬几次而已。”陈元被林惜微盯得心虚,终究嗫嚅道,“我不是提不起兴致么,也就小试了一下,没想到还是不行……”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陈元自知理亏,好声好气安抚了她几句,又求他不要告诉陈夫人。

    “我保证今后再不去那种地方了!一定都听娘子的话!”

    林惜微皱眉不语。她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怒意,只是觉得失望透顶又恶心。

    陈家的大染坊以后交到这种人手里,岂不是几年之内就要被败光?到时她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至于陈元的毛病,似乎都出在去妇科圣手处看诊之后。除了他常年生活放浪、身体亏空的原因,难道还与他喝的药有关?

    不可能啊,何映之医术高超,应该不至于出错。他也应该没有理由去故意加害陈元吧。

    林惜微心中满是疑虑,却不敢说出口。那毕竟是他的竹马弟弟,即使有什么问题,她也得私下调查解决。

    她努力按捺住情绪,对陈元笑笑:“好吧,我姑且信你这一次。往后你可要收收心,别再想着吃喝嫖赌了。”

    “是,我记住了!”陈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你拿什么谢我?”林惜微伸出一只白皙手掌。

    “娘子可还要去逛凝脂堂么?都记在我账上!”

    “不必,前几日买的还有的用呢。还是直接给我银子吧!”她勾了勾手指。

    林惜微拿到了一大张银票,喜滋滋地摸了又摸,塞在枕头下面。

    她一个孤女嫁过来时,几乎没什么体已钱。这陈家家大业大,可惜不是她的。

    举目四望,陈府里面没有她的人;整个大钱朝,也就认识一位妇科医生。如今她想要办点事情,手里总得有些本钱,方能笼络人心争取主动。

    林惜微当下要办的事情,便是研究何映之给陈元开的方子。

    她将那张药方誊抄一遍,遣人去寻了京中其他医馆帮忙察看,得知这药方确实是滋补调理之功效,用量稳妥。

    方子没有问题,难道是她想多了?

    正巧小桃进来请示,说是要带家中伙计一起去抓药,之前一个疗程的药已喝完了。

    林惜微心中一动,问道:“你们是去何处抓药?”

    “回少奶奶,还是去何大人的医馆啊。他的侍童上次特地交代了,有几位药须得何大人亲自调配,不可在药店随意购买。”

    “好,你去罢。”

    当晚林惜微与陈元各自喝完药膳,已经过了一个疗程。

    按照何御医的说法,他们今夜便可以安全地同房了。

    暑热渐消,夜间已有些凉意,大床上换了略厚的天青色被褥。

    林惜微与陈元各自抱着膝尴尬对坐,各怀鬼胎。

    林惜微心中怀疑陈元还是不行,但又不确定他到底行不行。

    她心里是嫌弃他的,只是这时候还不能表露出她的嫌弃,毕竟这位少爷目前是她的经济来源。

    而陈元自觉有心无力,正想着各种借口,企图逃避这一晚的同房。

    她对他扯了扯嘴角,他也对她扯了扯嘴角。

    终于,林惜微灵光一现,想起原主日记中提到,陈元年少时也曾有什么青梅相好,索性直接开口问他:“我听说,相公认识我之前,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陈元叹了口气,并不避讳:“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幼年时曾常与老管家的女儿一起玩耍,两人感情甚笃,陈夫人却看不惯,早早地将人家打发到了乡下庄子里。

    陈元定亲之后,还悄悄地去探望过几次,没想到那女子痴情等他,郁结成疾,竟然很快就病死了。

    陈元伤心了好一阵子,意志消沉,被一帮富家子弟撺掇着,渐渐地便开始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陈元的话匣子一打开,竟然絮絮叨叨个不停,听得林惜微哈欠连天。

    不知不觉已到子时,两人一个讲累了一个听累了,都胡乱歪倒睡下。

    第二天,林惜微被身旁窸窣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问道:“今日如何了?有反应吗?”

    陈元叹气道:“没有。等过几日我再去找何大人复诊罢。”

    用完早饭,林惜微扶着小桃去了书房,刚坐下,她便使了个眼色。

    小桃立即会意,跑去将门窗关好。

    “回少奶奶的话,少爷用完的药渣,我昨夜就晾干包好啦。”小桃从怀里取出一个扁盒,里面的东西林惜微一样也看不出来。

    不过她可以找别人去看。

    京城中除了御医院下设的医馆,还有许多民间大夫。她昨日已打点了东院一个机灵的小厮,让他去寻口碑最好的私家医馆。

    民间的郎中可没有何映之那样多事。钱到位了,自然如约前来。

    东院的人员进出,平日里不大惊动老爷夫人,但林惜微知道,老太婆是有眼线的,于是只说是遣人来看脚伤。

    大夫是位年长的老医师,身边还跟了位妙龄少女帮他打下手。

    既说是来看脚伤,老医师便给少女使了个颜色。

    那少女放下药箱,小步上前来,麻利地帮林惜微褪去鞋袜。

    林惜微只觉她下手熟练,轻快丝滑,忍不住问道:“这是您徒弟?”

    “呵呵,是我女儿,也跟着我学医。”老医师凑近看了一眼,“少夫人这脚腕已然消肿,应该无甚大碍了。”

    “如今女子也能学医?”林惜微惊奇道。

    少女嫣然一笑:“少夫人一看就是平日里不出门的闺秀。如今这大钱朝是女帝在位,早几年就在朝中设了女官职位,在民间也鼓励女子从业谋生。我自小就爱好学医,如今跟着爹爹出诊都五六载啦。”

    女帝威武!林惜微在心中赞叹。

    老医师看看林惜微,又微笑道:“少夫人昨日预付的诊金如此厚重,想来还有其他的病要看?”

    “不瞒您说,我是想请您帮我看一看这一副滋补的药膳,是否有问题。”林惜微将案头的小盒递了过去。

    老医师将干燥的药渣拣出来一一细看闻嗅,半晌才皱眉道:“这本应是一副极好的滋补药方,只是其中一份五味子被替换成了及其相近的六味子,如此一来,会致使……”

    “致使什么?”

    老医师摇头叹道:“致使男子不举。”

    “这……”林惜微咬牙,“会终身如此吗?”

    “啊,那倒不至于,这药药性只是微毒,停服之后便可逐渐恢复如常。”老医师面色凝重,身后那丫头却乐了,紧紧抿着小嘴,眼神却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林惜微见状,伸手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

    老医师忙起身施礼:“少夫人的意思,老朽明白。我们自然有从业的本分,出了这间屋子,便当再没见过这药。”

    送走了老医师,林惜微一头恼火。没想到这位竹马弟弟,竟然敢给陈元下阳痿药!

    “小桃!”她沉声唤道,“去请何大人,不管是不是他出诊的日子,务必让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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