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青不久竟回了房,却被季月拒之门外,他好声好气的劝了半天,季月全无反应,一怒之下又甩袖走了。

    回门时祝家人本还想拿捏一下季月,谁料季月根本就没打算回去,在书房里等了一日的祝三郎怒摔茶杯两盏。

    接下来的时日,两个丫鬟和她的奶嬷嬷被祝家人指挥的团团转,不但要洗衣做饭,甚至还要跟两个男仆一起下地干活,反而让她的身边无人使唤。

    季月干脆去村里找了四个孔武有力又口齿伶俐的婆子,每日间只在自己身边端茶倒水跑跑腿,便一月给半两银,四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生怕自己的财神爷被人气到,自己拿不到银钱,每日听见她那便宜婆婆和便宜妯娌指桑骂槐便会看她脸色阴阳怪气对方几句。

    等轮到哪个回家休息,免不得把主家的事透上那么几句。

    有那与祝三郎同村的同窗,往日里便瞧不上他虚伪的样子,这下更是恨不得嚷的人尽皆知。

    带来的书季月已全部看完,这日便让人套了马车要去城里转转,顺便买几本书、几刀纸。

    季月虽是本科毕业,但汉字古今差异颇大,近日来她一直在读书写字,总不能到了这古代变成了个文盲吧。

    那些金银细软不一定是自己的,只有这学到肚子里的学问才属于自己。

    “月娘,你又要出门?那马车三郎待会上学要用的,你赶走了,他如何去上学?”

    “他要用不会自己买?又不是我家的赘婿,还得让我养着不成?”季月说完,就进了马车,四个仆妇两个在家守着屋子,两个跟车。

    "不守妇道的娼妇,整日介往外跑,怕不是背着人偷汉子去了。"

    “呵,我偷汉子不犯法,但若是有人敢偷银子,那可是要坐牢的。”

    说完季月撂下车帘,不在搭理对方。

    季月在书店消磨了半日时光,挑了几本简单易懂的启蒙书,又将自己这段时日整理的生僻字问过掌柜,一一做上标注,方才带着买好的书上了马车。

    季月每日里不是在房间里读书写字,便是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她这里一派岁月静好,但祝家人已经火烧眉毛,坐不住了。

    当初他们为了让季老爷多出陪嫁,打肿脸充胖子借了不少钱财来建房子。

    原本一家十几口人都挤在一个院子里的,这不,硬是扩建成了三个院子,东院是老大老二他们在住,中间是祝三的父母和祖父住,西院是他们住。

    不止建房,更是每人都置办了两身绫罗绸缎的衣衫,这几日家里也是菜肉不断。

    但借的钱再多,也有用尽的时候,还有催债的等着新娘子过了门来要债的。

    这都大半个月了,对方扬言若是再不还钱,就去三郎的学堂门口堵人,祝家人这才慌了起来。

    这不,她那便宜婆婆就找上门来了。

    “媳妇啊,你舅家的表哥要做笔买卖,银钱有些不趁手,你看你能不能借点救救急。”

    季月的手没控制好力度,好好的一笔弯了下,她摇摇头,继续写下个字,嘴上拒绝的话却直白得很,“不能。”

    “你!都是一家人,可不是得互相帮忙?”

    “那你们帮啊,我又没拦着。”

    祝母心中恼恨,摔门子走了。

    “小姐,春桃在外面求见。”

    “不见。”

    “哎,我这就撵她走。”

    “果然还是自己找的人贴心。”季月心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接下来她的两个便宜妯娌也轮番登场了,无一例外笑着来,骂着走。

    晚上,久不露面的祝三郎又来了,季月还在用功,但门已让人上了锁。

    “月娘,是我,开下门。”

    “睡下了,有事明儿再做吧。”

    祝三郎看了眼映在窗上的影子,忍了忍,好言相劝道:“月娘,你自归来,还未回去探望过岳父岳母,明日适逢休沐,不若我陪你回去探望一番,你看如何。”

    “不去。”

    “月娘,世上无不是之父母,做子女的更应孝顺长辈,你如此行为,是会让他们伤心的。”

    “我父说了,你能考个功名回来才是对他最大的孝顺,等你考上再说吧。”

    “你!不可理喻,圣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那可不,你连只狗都养不起,何况是人?”

    “你!你简直有辱斯文,哼。”

    听到对方气急败坏的离去,季月撇撇嘴,目光仍牢牢盯在眼前的书上。

    几日后,季月买的书又全部看完了,她仍旧带了人去城里的书店买书。

    在城里消磨了半日时光,午后方回,才进家门,就觉得今日气氛不同往常,径自走回院里,发现屋门大敞,两个婆子一看见她,全都哭爹喊娘的爬了过来。

    季月看了看两人身上的伤,让车夫去报官,车夫磨磨蹭蹭不肯去,她便给了其中一个婆子半两银,让她家小子跑一趟。

    “小姐,这、自古民不与官斗……”

    “你只管去报,这事与你不相干,官差来了我自会处理。”

    那婆子仍然不敢,可又舍不得这银钱,一时讷讷不做声,季月又拿出块碎银子,对方眼睛一亮,抓了便跑。

    “小姐只管等着,保准给你办的妥妥的。”

    祝家人躲在屋里,还以为她让人回娘家搬救兵了,他们也不怵,这事其实两家结亲前就是摆明了的,不然他们家青哥儿怎会娶一个商人妇?

    季月让人给她搬了把椅子,就放在房檐下,拿出今日新买的书,边等边看。

    好在已经很少有生僻字了,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她从扫盲班毕业了。

    官差来的很快,毕竟祝三郎秀才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官差的身后还跟了一串尾巴,毕竟国人爱看热闹的毛病自古有之。

    季月简单的说了下情况,两个婆子倒是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两个衙差对视一眼,往中院堂屋而去。

    季月没有跟过去,她的银钱都在身上,只要还有钱花,她便不急。

    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车夫急匆匆出门,不久就载了祝三郎回来。

    又过了会,两个衙差拿着枷锁走了过来。

    “好你们两个老虔婆,差点让你们糊弄过去,不好好当差,盗取主人财务,还嫁祸于人,今日必将锁了你们回去。”

    说着,便要上前捉拿两人,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楞在那里。

    季月踢了踢一个婆子,婆子清醒过来开始喊冤,另一个婆子也开始叫吗祝家人贼喊捉贼。

    季月偷偷塞给衙差银两,两人也不真的捉拿,两个婆子见了,开始一件件数落祝家人的腌臜事,就连季月两人没有同房的事都抖落的出来。

    直到祝三郎实在忍受不了,亲自跑出来催,两个衙差才又准备动手。

    “慢着,许是民女弄错了,那些收拾被老鼠叼走了也未可知,这两个婆子一向可靠的很,我还舍不得她们受那个罪呢,这件事便就算了吧,麻烦两位跑这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她示意另一个婆子拿出两锭银子,一人塞了一锭,两人掂了掂重量,笑的见眉不见眼。

    “好说好说,既然主家不追究,那我们哥俩就回去了,下次娘子若还有事,只管来找我们,保证娘子满意,告辞。”

    “祝秀才真是好福气啊,告辞。”

    送走官差,两个婆子才捂着胸口舒了口气,季月当着祝三郎的面儿,一人塞了个小元宝过去给她们压惊。

    两人放在嘴边咬了咬,立马又精神了起来,还抢着收拾屋子去了。

    祝三郎恼恨的盯着官差的背影,甩袖回房去了,祝母跟两个儿媳出来将围观的人赶走,又掐着腰在外面骂了一通。

    季月也不搭理她们,仍悠闲的看书写字,竟比那秀才老爷还用功。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季月被县令家的下人请到了茶楼,见到了传说中对祝三郎情深不悔的杨小姐。

    “民女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找民女来有何事?”

    “大胆,见了我家小姐为何不跪?”

    季月故作惊讶,“我竟不知小姐也是有诰命在身的?”

    那杨小姐一听这话,羞恼的脸都红了,贝齿轻咬朱唇,呵斥道:“翠儿,出去。”

    小丫鬟赶忙跪地认错,爬起来退了出去。

    “季小姐,你既已得偿所愿嫁给三郎,为何还不知足,还要坏他名声?如此对你有何好处?”

    季月狠狠心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瞬间疼的泪眼汪汪的,她抽出帕子,揉红眼角,方凄凄楚楚的道:“呵,杨小姐有明知故问,莫不是来嘲讽我的罢。”

    “我何时嘲讽于你了?”

    “我不信杨小姐不知我和三郎还未同房的事。”

    杨小姐勾了勾嘴角,很快又压了下去,“三郎一心向学,你作为妻子理应体谅他才是。”

    “月娘不似小姐饱读诗书通情达理,这些时日,我看的书比我前面十几年看的都多,可他还是不肯正眼看我。”季月眼角通红,却又固执倔强的望着杨小姐,“今日见到小姐,月娘心里的结也算解开了。”

    季月凄惨的笑着,倒让杨小姐揪紧了帕子,担忧的望着她。

    “你、你别多想,我与三郎只是知己。”

    “怕不是红颜知己罢,也好,您这样的人我便是拍马也难及的,既然小姐有心,月娘,愿成人之美!”

    “你不必如此的,三郎不是那负心之人,他会好好待你的。”

    “他心里根本没我又何来负心之说?月娘只求小姐一件事,月娘当初不想嫁的,本就不是同路人,奈何双亲严厉,这才嫁了过来。”

    “月娘虽读书不多,也羡慕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谊,还望小姐能救我一救,月娘感激不尽。”

    季月说着,凄惶跪地,痛哭不已。

    杨小姐赶忙起身拉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话慢慢儿说。”

    季月就势起身,“实不瞒小姐,月娘已心生鱼死网破之意。”

    杨小姐忙道:“不可。”

    季月凄惨笑笑,“小姐莫急,这都是见到小姐之前的想法,现在,我改了主意,只要小姐能说服祝家写下放妻书,我便与他再无瓜葛。”

    “这……”

    “小姐可以考量一下,您也不愿我与他鱼死网破吧?便是他性命无碍,我也能让他前程尽毁!”

    “不!你不能毁了他,那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我现在不也是生不如死?他也是!所以,何必强行将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彼此痛苦呢?我想他也是被家里逼迫的吧。”

    “他确是身不由己。”

    “他没办法,但小姐你有啊,你可是县令家的小姐。”

    “我如何能拆人姻缘?”

    “有情的才叫姻缘,我们这样的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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