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字迹似乎被水染过，糊成一片，难以辨认。
“珠钗？”程锦衣默不作声，显然心里早已有底，手掌间一阵冷汗。
“你眼光真好，随手拾个东西扔了”沈一弦挑挑眉，传音道：“要你赔”
“…”程锦衣彻底沉了脸，仿佛上面挂着几个字：“我不好惹。”
此时台上正演得激烈，悲宛断肠的声音唱响：“台下人正金榜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他说着洞房花烛时，众人贺佳人配才子…”
戏子手中扔下泛黄的白纸，泪水在眼角打转，不停哭诉。
“啥意思。”一旁熟悉的声音打碎了沉寂，程锦衣顿时瞪大双眼，惊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喀喀，就仿佛被人打晕了一下，然后醒来发现自己被扮成戏子，在房间里趴着，后来听到这可恶的怨声叫我回座位,便找来了。”
叶小龙耷拉着脑袋:“这戏什么意思?”
“就你看到的那样。”程锦衣素来不热衷于繁复的阐述，他的态度一贯简明扼要，不屑于冗长的解释。
“曾经故人难相见，唯有残诗染墨香。”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一弦解释道：“信上所描述的，应当是这场戏。”
“结局呢？我们千里迢迢来就是为了看戏？”叶小龙一向口无遮拦，疑问更是接二连三。
程锦衣捂了捂耳：“真吵。”
”最后一场戏，将在二十分钟后上演。请注意切勿四处游荡。”幽幽声十分严肃，而此刻他们更加清晰地判定；二楼定有猫腻。
“还去候戏场？”程锦衣碰了碰沈一弦的胳膊示意：“人多，我打不过。”
沈一弦望了望四周，楼里巡查的士卫越来越多，个个面戴奇形面剧，诡异奇怪。
”客官，里面请。”
为首的牛头马面土卫恭敬鞠了个躬，“诚邀客官一叙。”
程锦衣与沈一弦打了个照面,斟酌片刻后便起身欲离开。
“就我一人?”程锦衣眉头紧锁。
“不，是他来。”牛头马面指着他身后的沈一弦，“楼主要见您。”
“你说，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望着沈一弦的身影在幽邃的夜幕中渐渐隐没。
叶小龙终于按耐不住了。
“走，去看看.”
程锦衣起身离了坐，也朝着沈一弦的方向跟去。
颓垣残壁，尘埃蔽空，满目皆是寂寥破败之景。程锦衣掸了掸衣角带起的灰土，手中凝了团火，向里面寻去。“师尊呢？明明见他往这走的。”叶小龙小声喃喃了几句，却如潮水般汹涌，无限蔓延开来，回荡在楼间…
“不妙……”程锦衣的心悸动不已，他骤然间忆起：“请保持安静……”他急声对叶小龙喊道：“叶小龙，快抓住我！”
随着话音落下，程锦衣迅速熄灭了灯光，向叶小龙所在的位置猛扑过去，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怦怦”的心跳在漆黑中更显急促，他谨慎而低声地呼唤：“叶小龙？”
“你抓我抓这么紧干嘛!”叶小龙嫌弃声传来。
“没事了。”程锦衣拭去额间的汗，又凝了团火照明，等他还未摸清四周的地形，心跳却猛地慢了一拍.
“师尊…死了？”
叶小龙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死的人，颤颤巍巍道：“师尊……？”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吊死的人僵硬的手指向前伸了一寸，脖子咔咔作响，动作轻盈地从吊绳蹦下来。
“诈尸了——”
叶小龙大喊，双膝一软，竟直身跪地。
“呆子，你看清楚是谁了吗就跪？”程锦衣扔了根锁鬼绳，牢牢把眼前“假师尊”锁了。
踉踉跄跄的叶小龙迅速爬了起来,“你是谁,冒充我师尊何歧图?”
细细端详，此人亦身着一身洁白长袍，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清逸之气，与沈一弦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约有七分神韵相通。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却是一种世俗的温馨与烟火气息，更添几分书生般的温文尔雅，面容白皙。
“我…我叫慕容，是京城状元。”
白面书生面色惨白，发冠散落，长发凌乱。
“你们可曾看到羽姬姑娘在哪？”
“不认识。”
一向不善打交道的程锦衣冷眼相望，简明厄要地问了句：“和你穿着一样的白衣男子在哪？”
冷冷的话语如诅咒般，慕容觉得脑袋一阵胀痛，疼痛不忍。
”我…见过…但…不记得了…”
“你怎么了？”叶向小龙俯下身来，按住他的脉搏脸色“刷”的一下百得透顶。
“脉搏……怎么…不跳…”程锦衣闻声掀起他的衣袖，骨肉分明的关节显而易见。”
他，不是人，是人偶？”程锦衣皱眉，“人偶哪来的灵识？”想到这里，他觉得背后莫名发凉。
人偶术失传已久，只有像沈一弦一样的谪仙人才能驾御，眼前的人偶却更难制，若不是手臂受了伤又怎会发现里面巧夺天工的木骨设计？尚且有自己的灵识，连识海与普通人也一样，完全瞧不出是个木偶人。纵术的人可通过木偶感知他们的行动及交谈，甚至可清清楚楚掌握他们的处境。好在锁鬼绳捕住了他，才与主人断了联系，而眼前的人偶又如一具死尸般昏睡在地，恐怕已被主义当作弃子随意丢弃。
程锦衣嘴角一勾，盘坐于地：“叶小龙，给我护法。”
他缓缓垂下了眼帘，低声念诵着口诀，双手轻轻握住了木偶的双臂。透过那木制的双眼，他终于窥见了木偶背后的真正主人。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双与他目光交汇的，竟是位于纵术人对面的沈一弦。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仿佛即将绽放出一抹微笑，但那笑容却在瞬间凝固，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警惕。
还未等程锦衣细想这一切之时，他的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昏睡在地。而此时，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一场冗长的梦境……
洛城沦为屠戮之地，三日之内，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生活陷入绝望深渊。北伐之师骤变，以屠城为威慑，城中居民惊惶失措，四处奔逃，空气中弥漫着凄厉的哭喊与无尽的哀怨。
程锦衣身染伤寒，蜷缩于死寂的尸堆之中，试图从这份冰冷中寻觅一丝温暖。他那破旧不堪的衣衫，在寒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而微弱的风声，却穿透了这薄薄的屏障，与远处婴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凉的交响乐。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仿佛连灵魂都被这无尽的寒意所侵蚀，这比冬日卧在冰席上，雨天缩在屋檐下还要冷，可明明是六月天，没有乍暖还寒时的最难将息，只是一场发了烧的伤寒，还有遍地的哭吼，他甚至可以拾到一床绵被保暖，去无人的医馆抓药，或者伸手在街边捡个冷冰冰的肉包，不用沿街乞讨，看人脸色。
可为什么还是那般刺骨的寒？
他眼睁睁瞧见一个又一个熟人倒下，怎样般熟悉呢？是曾经沿街时给予他一个热乎乎的肉包的热心人，或一脚踹翻他碗的锦衣公子，亦或嗤之以鼻，离他远远的贵妇，在冰冷的刀下面露惊慌，哀号怒吼。
他竟觉得是多么畅快，又多么哀伤。闭了眼，他想就这样长眠也不错，有这么多人陪着他……
夜色沉寂，风卷残云，银白月光凄凉地洒落，衣袂随风轻扬，他方悠悠醒转，环视四周。
“此番梦醒，我又置身何方？”他低声自问，心间不觉泛起淡淡哀愁。须臾，一抹洁白身影映入眼帘
他目光恍若凝滞，静静地与那人四目相对。
沈一弦苦笑，眼前的孩童正立在百万横尸上，用苍茫的眼神凝望。
或许他是孩童未曾经历这浩荡的死亡，竟稚嫩地向他招手微笑，丝豪不曾为眼前悠悠众人的尸首感到惊恐。
“大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清澈的双眼眨巴着，伸出双手渴求眼前的人能抱起他。
“你太脏了，跟我回去。”沈一弦拒绝了他的请求，笑盈盈递给他一块梨花酥。
孩童就是这般，没有一块梨花酥不能忘的烦，更是对于一个一辈子也妄想不到能买上一块的乞丐。
“程哥——”耳畔是叶小龙鬼哭狠号的哭诉声。
“哭什么哭，你是在给我送终吗？”程锦衣这才睁了眼。
梦散去……
“珠钗？”程锦衣默不作声，显然心里早已有底，手掌间一阵冷汗。
“你眼光真好，随手拾个东西扔了”沈一弦挑挑眉，传音道：“要你赔”
“…”程锦衣彻底沉了脸，仿佛上面挂着几个字：“我不好惹。”
此时台上正演得激烈，悲宛断肠的声音唱响：“台下人正金榜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他说着洞房花烛时，众人贺佳人配才子…”
戏子手中扔下泛黄的白纸，泪水在眼角打转，不停哭诉。
“啥意思。”一旁熟悉的声音打碎了沉寂，程锦衣顿时瞪大双眼，惊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喀喀，就仿佛被人打晕了一下，然后醒来发现自己被扮成戏子，在房间里趴着，后来听到这可恶的怨声叫我回座位,便找来了。”
叶小龙耷拉着脑袋:“这戏什么意思?”
“就你看到的那样。”程锦衣素来不热衷于繁复的阐述，他的态度一贯简明扼要，不屑于冗长的解释。
“曾经故人难相见，唯有残诗染墨香。”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一弦解释道：“信上所描述的，应当是这场戏。”
“结局呢？我们千里迢迢来就是为了看戏？”叶小龙一向口无遮拦，疑问更是接二连三。
程锦衣捂了捂耳：“真吵。”
”最后一场戏，将在二十分钟后上演。请注意切勿四处游荡。”幽幽声十分严肃，而此刻他们更加清晰地判定；二楼定有猫腻。
“还去候戏场？”程锦衣碰了碰沈一弦的胳膊示意：“人多，我打不过。”
沈一弦望了望四周，楼里巡查的士卫越来越多，个个面戴奇形面剧，诡异奇怪。
”客官，里面请。”
为首的牛头马面土卫恭敬鞠了个躬，“诚邀客官一叙。”
程锦衣与沈一弦打了个照面,斟酌片刻后便起身欲离开。
“就我一人?”程锦衣眉头紧锁。
“不，是他来。”牛头马面指着他身后的沈一弦，“楼主要见您。”
“你说，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望着沈一弦的身影在幽邃的夜幕中渐渐隐没。
叶小龙终于按耐不住了。
“走，去看看.”
程锦衣起身离了坐，也朝着沈一弦的方向跟去。
颓垣残壁，尘埃蔽空，满目皆是寂寥破败之景。程锦衣掸了掸衣角带起的灰土，手中凝了团火，向里面寻去。“师尊呢？明明见他往这走的。”叶小龙小声喃喃了几句，却如潮水般汹涌，无限蔓延开来，回荡在楼间…
“不妙……”程锦衣的心悸动不已，他骤然间忆起：“请保持安静……”他急声对叶小龙喊道：“叶小龙，快抓住我！”
随着话音落下，程锦衣迅速熄灭了灯光，向叶小龙所在的位置猛扑过去，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怦怦”的心跳在漆黑中更显急促，他谨慎而低声地呼唤：“叶小龙？”
“你抓我抓这么紧干嘛!”叶小龙嫌弃声传来。
“没事了。”程锦衣拭去额间的汗，又凝了团火照明，等他还未摸清四周的地形，心跳却猛地慢了一拍.
“师尊…死了？”
叶小龙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死的人，颤颤巍巍道：“师尊……？”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吊死的人僵硬的手指向前伸了一寸，脖子咔咔作响，动作轻盈地从吊绳蹦下来。
“诈尸了——”
叶小龙大喊，双膝一软，竟直身跪地。
“呆子，你看清楚是谁了吗就跪？”程锦衣扔了根锁鬼绳，牢牢把眼前“假师尊”锁了。
踉踉跄跄的叶小龙迅速爬了起来,“你是谁,冒充我师尊何歧图?”
细细端详，此人亦身着一身洁白长袍，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清逸之气，与沈一弦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约有七分神韵相通。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却是一种世俗的温馨与烟火气息，更添几分书生般的温文尔雅，面容白皙。
“我…我叫慕容，是京城状元。”
白面书生面色惨白，发冠散落，长发凌乱。
“你们可曾看到羽姬姑娘在哪？”
“不认识。”
一向不善打交道的程锦衣冷眼相望，简明厄要地问了句：“和你穿着一样的白衣男子在哪？”
冷冷的话语如诅咒般，慕容觉得脑袋一阵胀痛，疼痛不忍。
”我…见过…但…不记得了…”
“你怎么了？”叶向小龙俯下身来，按住他的脉搏脸色“刷”的一下百得透顶。
“脉搏……怎么…不跳…”程锦衣闻声掀起他的衣袖，骨肉分明的关节显而易见。”
他，不是人，是人偶？”程锦衣皱眉，“人偶哪来的灵识？”想到这里，他觉得背后莫名发凉。
人偶术失传已久，只有像沈一弦一样的谪仙人才能驾御，眼前的人偶却更难制，若不是手臂受了伤又怎会发现里面巧夺天工的木骨设计？尚且有自己的灵识，连识海与普通人也一样，完全瞧不出是个木偶人。纵术的人可通过木偶感知他们的行动及交谈，甚至可清清楚楚掌握他们的处境。好在锁鬼绳捕住了他，才与主人断了联系，而眼前的人偶又如一具死尸般昏睡在地，恐怕已被主义当作弃子随意丢弃。
程锦衣嘴角一勾，盘坐于地：“叶小龙，给我护法。”
他缓缓垂下了眼帘，低声念诵着口诀，双手轻轻握住了木偶的双臂。透过那木制的双眼，他终于窥见了木偶背后的真正主人。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双与他目光交汇的，竟是位于纵术人对面的沈一弦。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仿佛即将绽放出一抹微笑，但那笑容却在瞬间凝固，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警惕。
还未等程锦衣细想这一切之时，他的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昏睡在地。而此时，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一场冗长的梦境……
洛城沦为屠戮之地，三日之内，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生活陷入绝望深渊。北伐之师骤变，以屠城为威慑，城中居民惊惶失措，四处奔逃，空气中弥漫着凄厉的哭喊与无尽的哀怨。
程锦衣身染伤寒，蜷缩于死寂的尸堆之中，试图从这份冰冷中寻觅一丝温暖。他那破旧不堪的衣衫，在寒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而微弱的风声，却穿透了这薄薄的屏障，与远处婴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凉的交响乐。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仿佛连灵魂都被这无尽的寒意所侵蚀，这比冬日卧在冰席上，雨天缩在屋檐下还要冷，可明明是六月天，没有乍暖还寒时的最难将息，只是一场发了烧的伤寒，还有遍地的哭吼，他甚至可以拾到一床绵被保暖，去无人的医馆抓药，或者伸手在街边捡个冷冰冰的肉包，不用沿街乞讨，看人脸色。
可为什么还是那般刺骨的寒？
他眼睁睁瞧见一个又一个熟人倒下，怎样般熟悉呢？是曾经沿街时给予他一个热乎乎的肉包的热心人，或一脚踹翻他碗的锦衣公子，亦或嗤之以鼻，离他远远的贵妇，在冰冷的刀下面露惊慌，哀号怒吼。
他竟觉得是多么畅快，又多么哀伤。闭了眼，他想就这样长眠也不错，有这么多人陪着他……
夜色沉寂，风卷残云，银白月光凄凉地洒落，衣袂随风轻扬，他方悠悠醒转，环视四周。
“此番梦醒，我又置身何方？”他低声自问，心间不觉泛起淡淡哀愁。须臾，一抹洁白身影映入眼帘
他目光恍若凝滞，静静地与那人四目相对。
沈一弦苦笑，眼前的孩童正立在百万横尸上，用苍茫的眼神凝望。
或许他是孩童未曾经历这浩荡的死亡，竟稚嫩地向他招手微笑，丝豪不曾为眼前悠悠众人的尸首感到惊恐。
“大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清澈的双眼眨巴着，伸出双手渴求眼前的人能抱起他。
“你太脏了，跟我回去。”沈一弦拒绝了他的请求，笑盈盈递给他一块梨花酥。
孩童就是这般，没有一块梨花酥不能忘的烦，更是对于一个一辈子也妄想不到能买上一块的乞丐。
“程哥——”耳畔是叶小龙鬼哭狠号的哭诉声。
“哭什么哭，你是在给我送终吗？”程锦衣这才睁了眼。
梦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