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从市区到了新场海滨公园,在石头拱门外往里面看过去,除了灰色的石板小路之外,呈下坡地段的草地上坐满了周末前来野餐的人们,展开的野餐布上食物琳琅满目,欢声笑语飘荡在空气之中。

    “是个好天气呢。”降谷零笑着说。

    诸伏景光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往公园里走,边走边说:“zero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还早。”降谷零回头偏头看走在自己身边的北川星:“小星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北川星说,“我没有生日。”

    “怎么会,”诸伏景光道,“出生的那一天就是你的生日。”

    北川星想了想,以前她在实验室里时偶然看到过自己的资料,从培养液中出来的时间似乎是……

    “四月三十日吧。”她不是很清楚,在培养液里的时候她没有意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判定为“出生”的,而她作为北川星的时候,也不知道“北川星”的生日是在哪一天。

    “那我们都正好在樱花开放的月份呢。”降谷零神色怡然地说,“三四五。景是最小的。”

    最小的诸伏景光是最稳重的,也是最高的。比降谷零大概高了一厘米吧,如果不是数据呈现,根本看不出来。

    诸伏景光对自己竟然是最小的那一个有些许不满,看了看瘦小的北川星,小声道:“小星星也不过比我大了一天。”

    一天,就是五月一日吗?

    “你们俩在黄金周呢。”降谷零羡慕地说,“正好放假。”

    “zero的生日也是放假的时候。”

    三月二十一日春分,祭祖、扫墓。降谷零觉得这个日子有些难过,即便每每到他生日那天樱花都会开得漫山遍野,但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抵触。

    在生日的时候扫墓,好像人生就和失去挂上了钩。

    诸伏景光意识到自己接错了话,很快换了话题:“我们要在草地上坐一会儿吗?还是直接往里面的海滩上去?”

    “去海滩上吧。”降谷零精神起来,把刚才的想法抛到了脑后,兴高采烈地说,“抓紧时间玩呀。”

    于是他们推着自行车路过扎堆野餐的草坪,穿过稀疏但绿意盎然的小树林,沿着脚下长长的石板路,走到公园的海滩区域。

    站在沙滩之外,海风一阵一阵地吹向陆地,这阵风如果吹拂下了满树的樱花,就是唯美浪漫的樱吹雪了。

    “会冷吗?”降谷零停好车,拿上自己的沙滩玩具,问北川星,“冷的话……”

    他卡壳了一下,单手揪住了自己的外套:“我把我的外套给你穿。”

    北川星摇了摇头:“我不冷。”

    “不冷就好。”降谷零晃了晃沙滩玩具,“我们去捡贝壳吧!我可以把捡来的贝壳都做成手工!串成项链手链给你,商店里不是会有这种东西卖吗?我们自己做的话,就不用买了。”

    “那一人一条?”北川星被他带着充满干劲起来,“要捡一些漂亮的,我们一人一条,如果做起来比较容易的话,还可以给姐姐两条!”

    诸伏景光欣然点头:“那我们要快点,如果贝壳被别人捡完了就糟糕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表情凝重,警惕地看向沙滩上那些在海岸边来回走动的小孩们,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降谷零沉声说:“景。”

    诸伏景光同样道:“zero。”

    隔着一个北川星,他们坚定地对对方点了一下头,然后朝着中间一伸手,拽着北川星往沙滩上跑去。

    北川星一个踉跄,好不容易跟上他们的节奏,气息不稳地小声抗议:“鞋子!鞋子里进沙子了!”

    “等会儿倒出来就好了。”降谷零说,“现在贝壳比较重要!”

    北川星眨眨眼,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要来海边,果然还是夏天来比较好。夏天来的话,就能够赤着脚走在沙滩上,走在海浪里,弯腰下去在浪潮之中捡起被水浪淹没的贝壳,或者海螺。夏天不会像现在拘束,要担心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湿透,要担心淋了水之后再吹风会感冒,要担心走在沙滩上沾染了一身的沙。

    但即便如此,玩起来不顾一切的孩童仍旧将身心都投入到了这片蔚蓝的海域上。沾了水之后容易生病的人站在浪潮能够拍到的地方之外,身体素质好的人脱了鞋挽起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低浅的阵阵浪潮中,撸起袖子眼神锐利地搜寻着海面下的宝藏。

    女孩身边的小桶里,颜色浅淡的贝壳碎片逐渐增加着,大大小小的,残缺的海螺被她捧在手里,深湖一般的绿眼睛从螺口望进去,看见破洞之后的碧蓝苍穹、水天一线。

    并不猛烈的海风冷冷淡淡的,凉意吹拂过来时将烦恼和郁闷都一并带走了,过去缠绕在身上的阴影似乎也因此离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涌动着新鲜的空气,身形轻松,像是一只即将乘风而起的鸟,羽翼展开在风里,等待着一个时机。

    “小星星——!”

    苍穹之下、浪潮之中的金发男孩举起手里的一块粉白色贝壳,瞳孔清润明亮,像是一捧折光的紫宝石,价值连城。

    “是完好的一个贝壳!”他神采飞扬,“纹路很漂亮!”

    边上那个有着上挑猫眼的男孩温柔地看着他,黑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他凑近到金发男孩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个贝壳,随后一样笑了起来,抬眸看向女孩,朗声说:“花纹有点像是爱心呢。”

    离他们和海浪远远的女孩踮着脚,挥了两下手,眼巴巴地注视着那个据说很漂亮的贝壳:“我也想看……”

    “喏。”降谷零走过来,把贝壳递给她,“好看吧?”

    “嗯!”

    那确实是一枚非常漂亮的贝壳,只有她的半个手掌那么大,呈扇形,背面由扇形顶角开始向四周延伸出纹路,略深的粉色和浅浅的粉色、白色像是被水浸过的颜料一般荡漾开,顶角部分的颜色深重、边缘颜色浅淡,颜色深重的部分甚至向内凹陷了一下,形成了一个不是很标准的爱心。

    “我再去找找能不能找到大一点的海螺。”降谷零转身吧嗒吧嗒地往诸伏景光的方向跑,身影欢快愉悦。

    北川星把手里的贝壳和桶里的贝壳碎片对比了一下,歪了歪头想,贝壳是怎么出现的呢?又是为什么会碎掉?海螺为什么会转着圈长成这幅样子?为什么会有横条纹路的贝壳和竖条纹路的贝壳区分?海螺和蜗牛有什么关系?

    一个一个问题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她记得降谷零曾经看过百科全书,三个人里惯来也是他懂得多一点。于是等到降谷零下一次拿着一手的他认为好看的贝壳碎片回来时,她就一脸严肃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zero,贝壳为什么会碎掉?撞到哪里了吗?”

    “啊?”降谷零被她问得一愣,随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贝壳是贝类动物之类的软体动物的保护壳,有些鱼在吃它们的时候就会造成贝壳的破碎。然后碎掉的贝壳在海里被冲刷,轻一点的就会随着海浪冲上来留在沙滩上。有些保留比较完整的,因为里面的动物没了,所以也变轻了,最后也会一起被冲上来。”

    北川星若有所思:“那为什么海螺会转着圈?”

    “因为里面的动物是螺旋状的,海螺的壳会随着里面的动物一起长大,它为了保护自己,会在身体外侧分泌钙化物,一层一层地向外增加、长大,最后变成现在这样子。”降谷零干脆蹲下来,拿起一个海螺指给她看,“大部分海螺都是右旋的,左旋不是没有,但是很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都是右旋的,有人说可能与地球自转有关系。”

    “……不是说是和里面的动物一起长大的吗?难道不应该是里面的是右旋的,所以外面也是右旋的?”

    “嗯……往上追溯的话应该是自然选择问题吧。地球自转选择了和它相同方向的右旋海螺,大自然里很多现象都有螺旋,龙卷风、花朵开放时花瓣的排列、人的耳朵,都是黄金螺旋哦。”

    北川星好奇地问:“什么是黄金螺旋?海螺的这种形状吗?”

    “差不多,长这样的。”降谷零在沙滩上给她画了一个黄金螺旋。诸伏景光远远地看见他俩不知道在说什么,干脆也走了过来,见到地上那幅图,颇感兴趣地在他们身边蹲下。

    于是降谷老师的小课堂正式开课,降谷零看的那厚厚一本百科全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从黄金螺旋讲到六边形,从六边形又扯到埃及金字塔和英国巨石阵,最后扯上了逆流瀑布与相对论,连说带画地把两位同伴带入了神奇的知识世界,路过的小孩子和大人都惊呆了。

    啊,这年头的小学生懂得可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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