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萍看见那张人皮面具时，整个人为之一惊，后背冷汗直冒。她在想，面具被藏得好好的，是怎么被找到的，思来想去时，竟连身上的红疹都没心思挠了。
事不宜迟，跑为上策。
小萍当即从木椅上起身，径直往门口冲。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门就被从外面走进来的颜鹤关上了。
“跑什么？”慕荷捏着人皮面具走到她面前，问她。“这块面具，你可觉得熟悉啊？”
小萍倒吸一口冷气，直勾勾盯着那块面具看。过了会儿，才移开视线，说：“姑娘说笑了，我只是一个丫鬟，哪里接触得了这种东西。”
“行，你不说是吧。”慕荷丝毫不恼，不紧不慢地说，“正巧家中有亲戚在刑部任职，那些审犯人的手段我也略知一二，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小萍咬紧牙关，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屋外下着雪，她的额角却涔出冷汗，鬓边碎发已经湿得一缕一缕。
所有的表现都透露着她在害怕，话说得却很硬气。“横竖不过一死，要杀要剐随你。”
“是么？”颜鹤走到小萍面前，手里握着的小药瓶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又迅速收了回来。“你若真的不怕死，区区风疹，又为何前来寻药？”
小萍眼里满是哀怨，她红着眼眶说：“不一样。如今认下罪名是死，说出真相也是死，进退维谷，死在哪里都一样。不是吗？”
慕荷冷哼一声，俯下身。“要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那种永无天日的感觉，你怕、还是不怕？”
“你……”小萍猛吸一口气，看慕荷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
又听见她说：“你不是不能吃柿子吗？那我就让你天天吃，让你忍受如同蚂蚁噬骨的感觉。”说罢，她抬手指向坐在案台的沈商陆，继续说，“看见他了么？师从宫中御医，下毒也是轻而易举。”
小萍的内心防线已经一溃再溃，几度濒临奔溃边缘。
看见小萍脸色发白，颜鹤及时按住她的肩，让她慢慢平复情绪。“她列举的都是最差的结局，你是聪明人，我想是不会让自己陷进那般境地的，对吧？”
小萍勾唇一笑，抬起手臂，手上那些抓痕一览无余。“在听我坦白之前，你们总得先让我止痒吧。我现在这样，也讲不出什么来。”
颜鹤把小药瓶放在桌上，递到小萍面前。小萍急切地伸手去抓，却被他及时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小萍的小把戏颜鹤了然于心，他收起笑意，说：“药膏给你，可以；但需要你用阮天赐的真实死亡真相作为交换。”
“行，没问题！”小萍答应得很干脆，可下一刻，她愣住了。
颜鹤的声音不大，在小萍听来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凉意。“你养在城郊的孩子被人带走了，这些小把戏你还是留着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小萍立马从木椅上站起来。
“不必担心，已经被我们的人找到了。”颜鹤说，“你不妨猜一猜，带走他的人是谁。”
孩子找到，小萍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关于那个名字，颜鹤没有说出声，而是匆匆略过一个嘴型，却让小萍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会是他？”
颜鹤趁热打铁，在小萍心智动摇之时，继续说：“那孩子是你的命脉，可他现在已经很不安全了。如果想要保住他，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们。”
小萍内心纠结万分，过了很久才问出困扰着她的问题，“那张人皮面具我藏得很深，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慕荷晃动着手里那张面具，尾音上扬道：“你说这个？当然是我照着郅晗的模子自己做出来的。”
话音刚落，她就把面具甩到了小萍面前。
“怎么样？做得逼真吧，丝毫不输你那个。”
意识到被下套的小萍无奈笑出声，认命般叹了口气，“我真是自乱阵脚……你们不是想知道阮天赐是谁杀的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真相还是留着在公堂上说吧，如果你不想孩子出事，最好不要动歪心思。”
小萍眼角含泪点了点头，“请你们照顾好他，我会实话实说。”
*
颜鹤径直走到刑部衙门外架着的大鼓前，双手挥动鼓棒，敲击大鼓发出闷响。
鼓声越传越远，吸引百姓驻足。不一会儿，衙门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哒哒哒——
士卒从里面跑出去，在颜鹤面前停下。“大人让你进去，即将升堂。”
慕荷跟在颜鹤身后，却被士卒拦住，“公堂之上，闲人免进！”
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慕荷火爆脾气一上来，呵斥道：“你敢拦我？我进宫都没人敢拦我！……”
沈商陆见状，立马拉住她的手臂，“别生气了，今天我们是陪颜鹤申冤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你这样大闹公堂，郅晗的冤屈何时才能洗雪？”
“我还没受过这种气！”慕荷低吼道。
沈商陆的拇指在她手上摩挲，凑在她耳边说：“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别意气用事，好不好。”
“升~堂~”
“威~武~”
杀威棒和地面碰撞，让场外的所有人安静下来。沈商陆借机带着慕荷穿梭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离开了。
伴随敲击声，刑部侍郎夏康成登场。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肃州知府，颜鹤。”
夏康成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老熟人。他说：“颜大人来此，打算申什么冤呐？”
“关于郅晗杀害阮府小少爷阮天赐一案，疑点重重，贵府结案草率，恐冤枉好人！适逢找到有力证据，遂往翻案。”颜鹤说。
“郅晗一案，人证物证俱在，何来翻案一说？”
颜鹤指了指身后的人，声音响彻公堂。“这位是阮天赐的贴身丫鬟小萍，自幼陪在阮天赐身边，对他的事很清楚。那天晚上的经过，她比谁都清楚。”
小萍从人群里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夏康成嗑了头。“民女小萍，拜见大人。”
当小萍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夏康成虎躯一震。面前这个人他见过，就在阮天赐离世前一天。
如今怎么倒戈和颜鹤站在一起了？
“你……本官记得你，结案前你曾来作过证，证实郅晗是杀害阮小公子的凶手，本府还存有你的证词。这才几天不到，又换了说法，实在难以服众。”夏康成说。
小萍说：“上次我说的都是假话，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看见她晕倒在少爷旁边，并没有亲眼看见她杀害少爷。”
“哦？”
面对小萍欲言又止，颜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萍满脸挣扎，颤抖着声音开口：“其实杀害少爷的真凶，不是郅晗，而是……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屏气凝神。
*
沈商陆和慕荷手里握着一沓白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
走在路上时，慕荷问：“你说这都是真的吗？”
沈商陆自然而然接过慕荷手里的纸，缓缓开口。“还记得在客栈时颜鹤买回来的茶叶么？上好的茶，却如此贱卖，全是他的功劳。”
最后几个字，颇有嘲讽之意。
“他在朝中这般有威望，这种方式可以削弱他吗？”慕荷指着那摞罪状问。
沈商陆轻轻叹了口气，“至少这是目前最有用的方式。人言可畏，自有它的道理。”
“也是，谣言四起时，一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到时候即使什么都不做，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由远及近——“少爷！”
“少爷！”云舒从远处跑来，在沈商陆面前站定。
沈商陆把手里的两摞纸递到云舒手里，笑着说：“来的正好，把这些送到青巷蒙面人手上，并嘱托他哪儿热闹，就把这些扔到哪里去。”
“是！”
云舒脚下生风往青巷赶，把罪状送到蒙面人手里时，才过去一炷香时间。
而蒙面人一手拎着一摞保持平衡，脚尖点地跳上屋檐，疾步跑向闹市。
闹市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蒙面人潜伏在屋檐另一边，窥视着一切。
他找准时机，解开束缚白纸的粗绳，朝天上一洒。轻飘飘的纸张随风飘扬，混杂在茫茫白雪之中。渐渐地，落向地面。
漫天纸张从天而降，引得百姓围观，也顾不得下起的雪了。他们或跳起抓获，或弯腰拾取，或与旁人同看一张。
“这是什么？”有人问。
那些读过书的人回答道：“这是一封罪状书，有贪官污吏冤枉好人、滥用职权；与民争利、使百姓怨声载道；更结党营私……”
意识到不对劲的人及时噤声，默默离开了。
此时，有人在人群里惊呼：“这两个字我认得，双人旁徐，金殿的殿。”
合起来就是——徐殿！
此话一出，全场默然。
那是一封揭露徐殿罪行的罪状书，如今整个京都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都已经洒满了。一传十，十传百，徐殿的‘美名’不胫而走。
罪状传得快，官兵出动得也快，那些飘落下来的纸张，被掩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消息传到徐殿耳中，他却面色平静，握起毛笔写下一封信，不紧不慢递到管家手中，说：“去千机阁，找齐策，把这封信给他。”
“是。”
管家撑着伞一路往千机阁走，路上满是积雪，走起路来比平时费劲，半炷香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炷香时间。
千机阁的牌匾在大雪中若隐若现，管家踏进大门时，一股暖流袭来。他收起伞，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径直走向客堂。
掌柜的见状，轻声说了句，“管家，是阁老有什么吩咐吗？”
“带我见齐策，阁老有信要给他。”
掌柜的立马走在前面带路，“请跟我来，这边。”
地面之上的千机阁富丽堂皇，而地面之下的千机阁，阴暗可怖且永无天日。
齐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徐殿会给他送信，哪儿也没去，就在自己亲手制成的机关前站了一下午。
“主人，阁老派人来了。”掌柜的说。
齐策朝他挥手，示意他离开。
管家走上前，摸出放在怀里已经捂热的信，双手奉上。“这是阁老的亲笔信，请您亲启。”
“嗯。”齐策拆开信封，一目十行读完了信上内容。果不其然，他想让自己出面挡下这一切。
自己不过是用来挡刀的替罪羔羊罢了。
“阁老让我带一句话，他说，大局为重。必要时刻，千机阁也可以牺牲。”
齐策冷笑一声。
事不宜迟，跑为上策。
小萍当即从木椅上起身，径直往门口冲。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门就被从外面走进来的颜鹤关上了。
“跑什么？”慕荷捏着人皮面具走到她面前，问她。“这块面具，你可觉得熟悉啊？”
小萍倒吸一口冷气，直勾勾盯着那块面具看。过了会儿，才移开视线，说：“姑娘说笑了，我只是一个丫鬟，哪里接触得了这种东西。”
“行，你不说是吧。”慕荷丝毫不恼，不紧不慢地说，“正巧家中有亲戚在刑部任职，那些审犯人的手段我也略知一二，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小萍咬紧牙关，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屋外下着雪，她的额角却涔出冷汗，鬓边碎发已经湿得一缕一缕。
所有的表现都透露着她在害怕，话说得却很硬气。“横竖不过一死，要杀要剐随你。”
“是么？”颜鹤走到小萍面前，手里握着的小药瓶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又迅速收了回来。“你若真的不怕死，区区风疹，又为何前来寻药？”
小萍眼里满是哀怨，她红着眼眶说：“不一样。如今认下罪名是死，说出真相也是死，进退维谷，死在哪里都一样。不是吗？”
慕荷冷哼一声，俯下身。“要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那种永无天日的感觉，你怕、还是不怕？”
“你……”小萍猛吸一口气，看慕荷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
又听见她说：“你不是不能吃柿子吗？那我就让你天天吃，让你忍受如同蚂蚁噬骨的感觉。”说罢，她抬手指向坐在案台的沈商陆，继续说，“看见他了么？师从宫中御医，下毒也是轻而易举。”
小萍的内心防线已经一溃再溃，几度濒临奔溃边缘。
看见小萍脸色发白，颜鹤及时按住她的肩，让她慢慢平复情绪。“她列举的都是最差的结局，你是聪明人，我想是不会让自己陷进那般境地的，对吧？”
小萍勾唇一笑，抬起手臂，手上那些抓痕一览无余。“在听我坦白之前，你们总得先让我止痒吧。我现在这样，也讲不出什么来。”
颜鹤把小药瓶放在桌上，递到小萍面前。小萍急切地伸手去抓，却被他及时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小萍的小把戏颜鹤了然于心，他收起笑意，说：“药膏给你，可以；但需要你用阮天赐的真实死亡真相作为交换。”
“行，没问题！”小萍答应得很干脆，可下一刻，她愣住了。
颜鹤的声音不大，在小萍听来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凉意。“你养在城郊的孩子被人带走了，这些小把戏你还是留着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小萍立马从木椅上站起来。
“不必担心，已经被我们的人找到了。”颜鹤说，“你不妨猜一猜，带走他的人是谁。”
孩子找到，小萍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关于那个名字，颜鹤没有说出声，而是匆匆略过一个嘴型，却让小萍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会是他？”
颜鹤趁热打铁，在小萍心智动摇之时，继续说：“那孩子是你的命脉，可他现在已经很不安全了。如果想要保住他，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们。”
小萍内心纠结万分，过了很久才问出困扰着她的问题，“那张人皮面具我藏得很深，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慕荷晃动着手里那张面具，尾音上扬道：“你说这个？当然是我照着郅晗的模子自己做出来的。”
话音刚落，她就把面具甩到了小萍面前。
“怎么样？做得逼真吧，丝毫不输你那个。”
意识到被下套的小萍无奈笑出声，认命般叹了口气，“我真是自乱阵脚……你们不是想知道阮天赐是谁杀的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真相还是留着在公堂上说吧，如果你不想孩子出事，最好不要动歪心思。”
小萍眼角含泪点了点头，“请你们照顾好他，我会实话实说。”
*
颜鹤径直走到刑部衙门外架着的大鼓前，双手挥动鼓棒，敲击大鼓发出闷响。
鼓声越传越远，吸引百姓驻足。不一会儿，衙门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哒哒哒——
士卒从里面跑出去，在颜鹤面前停下。“大人让你进去，即将升堂。”
慕荷跟在颜鹤身后，却被士卒拦住，“公堂之上，闲人免进！”
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慕荷火爆脾气一上来，呵斥道：“你敢拦我？我进宫都没人敢拦我！……”
沈商陆见状，立马拉住她的手臂，“别生气了，今天我们是陪颜鹤申冤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你这样大闹公堂，郅晗的冤屈何时才能洗雪？”
“我还没受过这种气！”慕荷低吼道。
沈商陆的拇指在她手上摩挲，凑在她耳边说：“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别意气用事，好不好。”
“升~堂~”
“威~武~”
杀威棒和地面碰撞，让场外的所有人安静下来。沈商陆借机带着慕荷穿梭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离开了。
伴随敲击声，刑部侍郎夏康成登场。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肃州知府，颜鹤。”
夏康成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老熟人。他说：“颜大人来此，打算申什么冤呐？”
“关于郅晗杀害阮府小少爷阮天赐一案，疑点重重，贵府结案草率，恐冤枉好人！适逢找到有力证据，遂往翻案。”颜鹤说。
“郅晗一案，人证物证俱在，何来翻案一说？”
颜鹤指了指身后的人，声音响彻公堂。“这位是阮天赐的贴身丫鬟小萍，自幼陪在阮天赐身边，对他的事很清楚。那天晚上的经过，她比谁都清楚。”
小萍从人群里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夏康成嗑了头。“民女小萍，拜见大人。”
当小萍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夏康成虎躯一震。面前这个人他见过，就在阮天赐离世前一天。
如今怎么倒戈和颜鹤站在一起了？
“你……本官记得你，结案前你曾来作过证，证实郅晗是杀害阮小公子的凶手，本府还存有你的证词。这才几天不到，又换了说法，实在难以服众。”夏康成说。
小萍说：“上次我说的都是假话，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看见她晕倒在少爷旁边，并没有亲眼看见她杀害少爷。”
“哦？”
面对小萍欲言又止，颜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萍满脸挣扎，颤抖着声音开口：“其实杀害少爷的真凶，不是郅晗，而是……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屏气凝神。
*
沈商陆和慕荷手里握着一沓白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
走在路上时，慕荷问：“你说这都是真的吗？”
沈商陆自然而然接过慕荷手里的纸，缓缓开口。“还记得在客栈时颜鹤买回来的茶叶么？上好的茶，却如此贱卖，全是他的功劳。”
最后几个字，颇有嘲讽之意。
“他在朝中这般有威望，这种方式可以削弱他吗？”慕荷指着那摞罪状问。
沈商陆轻轻叹了口气，“至少这是目前最有用的方式。人言可畏，自有它的道理。”
“也是，谣言四起时，一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到时候即使什么都不做，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由远及近——“少爷！”
“少爷！”云舒从远处跑来，在沈商陆面前站定。
沈商陆把手里的两摞纸递到云舒手里，笑着说：“来的正好，把这些送到青巷蒙面人手上，并嘱托他哪儿热闹，就把这些扔到哪里去。”
“是！”
云舒脚下生风往青巷赶，把罪状送到蒙面人手里时，才过去一炷香时间。
而蒙面人一手拎着一摞保持平衡，脚尖点地跳上屋檐，疾步跑向闹市。
闹市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蒙面人潜伏在屋檐另一边，窥视着一切。
他找准时机，解开束缚白纸的粗绳，朝天上一洒。轻飘飘的纸张随风飘扬，混杂在茫茫白雪之中。渐渐地，落向地面。
漫天纸张从天而降，引得百姓围观，也顾不得下起的雪了。他们或跳起抓获，或弯腰拾取，或与旁人同看一张。
“这是什么？”有人问。
那些读过书的人回答道：“这是一封罪状书，有贪官污吏冤枉好人、滥用职权；与民争利、使百姓怨声载道；更结党营私……”
意识到不对劲的人及时噤声，默默离开了。
此时，有人在人群里惊呼：“这两个字我认得，双人旁徐，金殿的殿。”
合起来就是——徐殿！
此话一出，全场默然。
那是一封揭露徐殿罪行的罪状书，如今整个京都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都已经洒满了。一传十，十传百，徐殿的‘美名’不胫而走。
罪状传得快，官兵出动得也快，那些飘落下来的纸张，被掩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消息传到徐殿耳中，他却面色平静，握起毛笔写下一封信，不紧不慢递到管家手中，说：“去千机阁，找齐策，把这封信给他。”
“是。”
管家撑着伞一路往千机阁走，路上满是积雪，走起路来比平时费劲，半炷香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炷香时间。
千机阁的牌匾在大雪中若隐若现，管家踏进大门时，一股暖流袭来。他收起伞，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径直走向客堂。
掌柜的见状，轻声说了句，“管家，是阁老有什么吩咐吗？”
“带我见齐策，阁老有信要给他。”
掌柜的立马走在前面带路，“请跟我来，这边。”
地面之上的千机阁富丽堂皇，而地面之下的千机阁，阴暗可怖且永无天日。
齐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徐殿会给他送信，哪儿也没去，就在自己亲手制成的机关前站了一下午。
“主人，阁老派人来了。”掌柜的说。
齐策朝他挥手，示意他离开。
管家走上前，摸出放在怀里已经捂热的信，双手奉上。“这是阁老的亲笔信，请您亲启。”
“嗯。”齐策拆开信封，一目十行读完了信上内容。果不其然，他想让自己出面挡下这一切。
自己不过是用来挡刀的替罪羔羊罢了。
“阁老让我带一句话，他说，大局为重。必要时刻，千机阁也可以牺牲。”
齐策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