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小野猪倒在慕韫设置的陷阱旁,目测过去应该有三十多斤,慕韫大喜过望,觉得简直是天大的好运气。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虽说是一头这么小的野猪,可它毕竟是肉啊,肉在这个年代是多么的珍贵。

    有了这头天赐小野猪,起码能给乡亲们做顿好的,再请他们帮忙砍几棵树,也起码说得过去。

    慕韫先是将陷阱恢复原位,以待下一次碰到不走运的猎物,而后则高兴万分地将这头野猪背回去。

    “慕家的,怎么背了一只野猪,是你猎到的吗?好大的本事!”看到的邻居纷纷出来询问,有羡慕的,还有流口水的。

    慕韫大大方方地邀请他们,“各位叔叔婶婶,一直以来承蒙大家的照顾,今晚我打算在家烤野猪肉,有喜欢吃烤肉的,都可以来捧个场。”

    他这话说得很显人情,完全没有提要大家帮忙砍树的事,只说是请大家免费吃肉。至于酒足饭饱后,有几个大哥愿意帮他砍几棵树,他便知足了。

    人情吗?不就是这样来来往往的嘛!

    很快,就有好些婶子应他,说晚上会带老汉过来。

    于是,慕韫一回家就开始忙活起来,为晚上的宴请做准备。

    而其中,慕溪和慕烟俩人似乎比慕韫还更激动,他们长这么大以来,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这几年,已经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现在让他们看到这么一只小野猪,可不馋得流口水。

    慕烟使劲摸着那头小猪,有些支支吾吾,慕溪使命给她使眼色,她才终于大着胆子靠在慕韫身上撒娇,黏黏糊糊的,因为她长得可爱,倒让人受用得很。

    “说吧,想要什么呢?先说给哥哥听听!”慕韫说道,他想可能是想让自己给她买个糖什么的,毕竟小孩子嘛可以理解的。

    然而慕烟一开口,就让慕韫颇为意外,他听到慕烟说,“哥哥,这么珍贵的肉,我们今晚真的要全部做给叔叔婶婶们吃吗?咱们自己留着吃不好吗?能吃很久的。”

    她一说完,慕溪便开始帮腔,“是啊,哥哥,肉真的很贵很难得的。”

    慕韫把俩人拉到身前,让他们站好,这孩子自慕韫穿来以后第一次对他们这么严肃。

    慕烟一下子便被吓哭了,她赶忙道歉,“哥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

    慕韫一板起脸来,是有些吓人的,慕溪生怕他怪在慕烟身上,“哥哥,是我让烟儿说的,都是我的意思,你不要怪她。”

    就这么个可怜劲,叫慕韫怎么说得出重话,不过他们本来也没说错什么,肉确实很贵,也很难得,他们一直没吃过,当然会看得格外重。

    只不过,这世间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

    慕韫先是温柔地给慕烟擦掉眼泪,而后对着俩人耐心地说道,“肉确实是很珍贵的东西,可是如果当时你二哥出去的时候,王大婶没来告诉我,那我要如何去找他?还有若不是王大婶帮忙照看着你,我又如何抽得出身去找他?”

    “这些人情是远比这一顿饭珍贵的,人生那么长,难不保就有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你若不先付出一些,别人又如何会真心对你呢?日后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人家便也只会袖手旁观,那咱们就真的是孤立无助啦!”

    慕烟似懂非懂,倒是慕溪全听进去,听明白了,“哥哥,我知道了,这些猪肉如果能换来人情,就不算白费的。”

    慕韫欣慰地点点头,他没养过孩子,甚至家中也只有他一个孩子,连弟弟妹妹也没有,面对慕溪和慕烟,他也只能跌跌撞撞地边琢磨边改变,但求他所教的都是对的吧。

    ……

    慕韫很快弄出了一大桌子菜,光是野猪肉就换了好几种做法,有煲汤的,有爆炒的,还有直接拿去烤的,端到桌子上时,慕溪和慕烟都咽了咽口水。

    慕韫看了看桌上,自己也觉得挺满意的,而后便让慕溪和慕烟去村子里喊人。

    在村子里,请客吃饭要是没人来,就说明主人家不受待见,客人是越多越好的,慕韫的前科和名声在村子里远扬,并没有多少面子,但野猪肉有……

    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东西,现在可以免费吃了,村民们都拖家带口的赶来了。

    当然做客空手来会很失礼,大家多少都带了些东西来,有的带的是自己腌制的小菜,有的带来几副崭新的碗筷,还有带二手农具和大米的,这真都是慕家此刻需要的,慕韫对此很感激。

    一番寒暄后,村民们都坐上桌吃饭,结果让慕韫有些意外的是,他随手做的野菜羹居然比精心烹饪的野猪肉更受欢迎,村民们都说酸酸甜甜下饭得很,以前从没吃过这样什的。

    一番夸赞让慕韫心里生出一个新主意,是不是可以将这些野菜做成酱菜拿去镇上卖,只是当务之急是慕母的下葬问题。

    酒足饭饱之后,慕韫开始说正事,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村子里向来最为仗义的李大哥看出他的纠结,开口道,“慕家小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俺兄弟几个今日吃了你的宴席,能帮得上的我们绝不推脱。”

    慕韫便顺着李大哥的话,将自己想让几位大哥帮忙砍几棵楠木做棺材的事说了出来。

    李大哥一听,爽快点头,“哥几个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倒是你,从前是拿笔杆的,现在要拿斧头了,年纪不大却要操持起这个家,怪不容易的。”

    慕韫只是笑笑,“会越来越好的,多谢几位大哥了。”

    有了几位青壮年劳动力的帮忙,慕韫所需要的楠木很快就砍够了,甚至因为李大哥太过热心,多砍了好几棵,运到家中后,慕韫真正要开始费心地便是传说中的榫卯结构了。

    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他作为穿越者可以说是踩在了前人的肩膀上,如果光靠他自己,他断然是想不出来这么精巧的设计的。

    只可惜,在古代,知识的传授是有许多限定条件的,很多知识都被垄断了,或以阶级的形式,或以家族的形式,某种程度上,其实影响了这些技艺的传承。

    “哥哥,你在做什么?”慕韫早上给慕烟扎了俩个小辫,走路的时候小辫一跳一跳地,可爱得紧。

    慕烟很喜欢黏着慕韫,无论他干什么她都喜欢坐在一边看,现如今看着慕韫刨木头而后组装,她便愈发好奇得紧。

    慕韫正愁没有尺子作衡量物,见慕烟来了,便照着慕烟的个头锯木头,大抵有俩个慕烟那么长就大差不差了。

    慕烟被慕韫逗得嘎嘎笑,“哥哥,我是不是很有用啊!”

    慕韫也笑,“当然啦,咋们烟儿长大后可是要做大事的。”

    “我是女孩,婶婶们都说女孩是做不了大事的,只要嫁个好人家就行了。”慕烟眨着一双圆眼睛天真地说道。

    慕韫放下手中的木板,拉着慕烟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谁说女孩只能嫁人,不能做大事了!有很多女孩做事往往做得比男孩还好,也有很多做出大成就的女孩。烟儿,就看你怎么选了?”

    “那我也要成为做大事的女孩,哥哥,我会用心学的。”慕烟乖巧地回道。

    慕韫颇有成就感,作为一个现代的穿越者,他不希望他养出来的妹妹这一生只能困囿于后宅,她该是自由地,不是鸟笼里豢养的鸟,而是高飞的鹰。

    慕韫做了一会儿便出了好多的汗,才来了几天,手心居然已经磨出了茧,回想在大学与同学厮混的模样,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

    慕韫坐下喝了口水,而后便立马马不停蹄地投入到组装中,慕母的尸身不能再等了,古人都说入土为安,死后不能安眠,便是为不孝,尽管他孝悌的观念没有这么深,可慕溪他是知道的。

    慕母一夜不下葬,慕溪便一夜难安。

    于是慕韫丝毫不敢停下来,一直忙活了几天几夜,才终于做出了一个像样一点的棺材。

    当慕母被抬进棺材里时,慕溪和慕烟都哭了,他们一方面很希望慕母能早日入土为安,可另一方面,他们心里亦明白,只要下葬了,便意味着他们是真的没有娘亲了,要从此刻真的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三人没钱买孝衣,只能披了一块麻布在身上,眼神都哀伤不已,亲人的逝世是一场迟来的阵痛,一开始时甚至意识不到对方的离开,等回过神来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难受起来。

    慕韫轻轻地抹去他们眼角的眼泪,而后一手拥着一个,将他们抱在怀里,“别怕,无论如何,还有哥哥在。”

    只要哥哥在,就还有归处,就还有依靠。

    慕韫此时就像慕溪和慕烟俩人的一棵大树,只要有这棵树的荫庇,他们这两朵花就还能安然成长,就还能安好,要是树倒下了,花也活不成了。

    所谓家人,就是互相成为彼此的荫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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