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还有课吗?”

    王卿压低声音喊出的那句话终于引起了沈欲谦的注意,她深深看了眼王卿,但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师祖让我跟着你一起上课,你没有我就没有。”王卿刚想回答,就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课表,于是将师祖安排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好,那就去我的精舍说。”

    沈欲谦没有半点废话,拉着王卿就走。

    “等等!”王卿颤抖着手紧紧拉住了沈欲谦,沈欲谦奇怪地回头,却只看到了一张煞白的小脸,“能不能……不要再带我随地大小飞了啊啊啊啊!”

    沈欲谦:……

    “我的精舍就在两百米远的竹林那边,除了大师姐,没人乐意带着一个累赘飞。”

    说罢,沈欲谦扯出袖子就要走,不一会儿就走出老远,王卿愣了愣,随即赶紧跟着跑了上去。

    等王卿到了精舍,沈欲谦已经沏好了茶,她敲了敲茶几,意示王卿坐到对面去。

    “说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别浪费了我的好茶。”王卿正喝着,沈欲谦忽然冷不丁开口,把她呛得直咳嗽。

    王卿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目光飘向沈欲谦精舍内的一束干花。

    “我的梦,总是能预知到必定会发生的事故,一般都是两三天内的事。这些玉老师应该交代给你们了,我就不赘述了,但是有件事我没告诉玉老师,也没告诉任何人。”

    王卿抿了口茶,才继续说:“有一次,我目睹了三个人的死亡,却没有干涉。”

    沈欲谦的动作一顿,她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开口:“所以呢?我对你的往事不感兴趣。”

    “是吗?”王卿同样放下了茶盏,微笑着看向沈欲谦,“师姐,我自打一看见你就觉得很熟悉,但每次都被打断,直到刚刚上课我才想起来,你就是天仓市那个连续三次模拟考的状元,对吗?”

    “是我,但跟你所说的梦境有什么关系吗?”沈欲谦正眼看了过来,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王卿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压低了声音说:“很可惜,梦里的杀人犯就是师姐您本人呢。”

    刚刚还在竹林里乱窜的风骤然停下,沈欲谦沉默了片刻,冷笑两声。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师妹翻出这些陈年往事,是想干什么?”

    “不不不,师姐你误会了。”王卿意识到气氛不对,连连摆手,露出自己的八颗大白牙,“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当时你的头发掉到了树林里,我帮你烧掉了。”

    闻言,沈欲谦一愣,眼底的阴郁消散了不少,但仍然像王卿之前面对玉主任一样防备。

    “那我还得感谢你?”

    “你别灭我口就行。”王卿扯了扯嘴角,“如果师姐愿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毕竟我只看到了这三个畜生将一个小孩围住,天仓市也把这事情压下去了。”

    沈欲谦打量王卿许久,眉头一挑,冷冷开口:“你测验过了吗?练气几层?”

    “筑基后……师姐!你你你……”下意识回答之后,王卿这才意识到不对,一时间也不装样子,看到沈欲谦站了起来,她着急地撑起身子,却连着椅子一起向后倒去。

    “饶命啊师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师妹吧。”

    哪曾想,沈欲谦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转了转手指,王卿便连人带椅子恢复了原位,只有那散开的头发还保留着刚刚的狼狈。

    “筑基后期……不错,”沈欲谦摸了摸指腹,垂眸看向王卿时,又换上了那副冷脸,“我不杀无辜人,想知道真相,就自己看吧。”

    沈欲谦如玉的指尖点了点王卿的眉心,刹那间,王卿便失了神,再睁眼时,王卿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山下,只不过身体并不受她控制,眼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也并不像是她生活了17年的重华市。

    下一刻她便明白,自己这是进入沈欲谦的身子里了。

    沈欲谦捧着本厚重的书,好像是一部法典编汇,她一边走一边看,周遭的任何声音都没有分走她的注意。王卿不禁在心中暗叹,不愧是三榜状元,走路都在学习。

    直到走近一个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大棚,沈欲谦才放下了书。

    将她的视线吸引过去的,是一声惨叫。

    沈欲谦掀开帘子看了过去,那里站着两个满脸横肉的男生和一个有些瘦小的男孩,其中一个男生正勒着那个有些瘦小的男孩的脖子,另一个在对面狠狠地踹他的肚子,一边踹,一边骂着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们看到了沈欲谦,却因为她是个女生,而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他们把男孩踩在脚下,威胁沈欲谦赶紧滚。

    “**,别多管闲事,小心老子连你一块打。”

    沈欲谦只是把书合上,依旧挺拔地站在那里。

    “如果我偏不呢。”

    男生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但下一秒就变成了幸灾乐祸。

    王卿看到,在他的瞳孔内,另一个男生正挥舞着铁锹就要打到沈欲谦的后脑勺上。

    但她不担心,只是看向了沈欲谦手里那本法典。

    下一秒,铁锹停在了半空,两个施暴男眼中的窃喜转变成了惊惧,因为就在那个瞬间,沈欲谦猛地回头,拿着法典重重地朝着身后那颗狞笑着的脑袋砸去。

    拿铁锹的那个浑身绵软地掉在地上,口吐白沫,还在抽搐。

    紧接着,那两个施暴者也被沉重的法典砸昏了过去。

    法典飞了一圈,回到了主人手里。

    沈欲谦戴上手套,从其中一个人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看上去买了有些年头的旧手机,开机拨打了报警电话,随后扔到了那个被施暴的男孩旁边。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跟王卿在梦里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了。

    警车姗姗来迟,救下了那个男孩,可大棚内只剩下一柄铁锹和星星点点的血迹。

    警方顺着找了过去,直到晚上,他们才找到了那三个施暴男。

    他们就像肉铺里的猪一样,被放了血倒挂在树上。

    除此之外,警方还发现了多具尸体,全是这几年的失踪人口,有家暴案的丈夫,有奸杀案的未成年男性,甚至还有两个是正在被通缉的黑恶头目。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而那些案件的受害者全都有不在场证明。调查进度一筹莫展,好不容易等到那个被霸凌的男孩从医院醒来,可他却说自己被勒晕了过去,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如此不同寻常的案件,警方只好找来那位特别事件科的——玉主任。

    玉主任根据灵力的痕迹跟踪到了沈欲谦,找上门时,沈欲谦没有惊讶也没有杀意,只是客气地把人请了进来。

    沈欲谦看着玉主任,悠悠然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一窝小狗,刚出生的小狗都很可爱,但是后来,小狗崽一只只变少,最后只剩下三只小狗。农场主不忍心杀他们,结果他们越长越大,皮毛也越来越硬,牙齿也越来越锋利。”

    “因为一时不忍,他养大了三只野狼,狼杀了羊,也杀了他。”

    玉主任心下了然,却还是没办法就这样直接带走她。

    尽管她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定罪的证据,法律也没有这种类似的处理。

    但毕竟,她杀的是人,而不是伥怪。

    和上层交流后,在玉主任的担保下,沈欲谦需要上莫观山改造,并且加入夜行司,参与除魔行动,行为被问纪司监管,非特殊情况不得下山。

    在上山前,沈欲谦去见了那个男孩,男孩看到她,身子猛然一颤。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

    “谢谢你帮我免去了一部分麻烦,下次记得有什么都老实交代,法律不会惩罚你,如果还有人欺负你,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沈欲谦摆弄着床头的花束,男孩看到后,鼓起勇气开口:“姐姐,这是我家自己种的油菜花,您喜欢的话我就送您一束。”

    沈欲谦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直接拿走玻璃瓶里的,随后将一个盒子放在床头便拂袖而去。

    后来,男孩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把银色的扳手——合法持有,但会很疼。

    回忆在此结束,王卿像是从水底浮了起来一样,忽然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余光里,她看到了正在侍弄干花的沈欲谦。

    “师姐。”王卿唤了一声,沈欲谦回头,看到一个用力挺着的大拇指,“你太牛了,现在你是我的偶像了。”

    沈欲谦顿了顿,皮笑肉不笑。

    “即使你已经知道人是我杀的?”

    王卿点了点头,笑容依旧灿烂,言语却冷的吓人。

    “当然。因为从本质上来看,我们是一类人,师姐。”王卿起身站在沈欲谦的对面,“直白点说,以杀止杀。正是你我都信仰的准则,不是吗?”

    两人静默地对立着,直到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照了进来。

    阳光照在了沈欲谦身上,就要蔓延到王卿身上时,她却退了一步,隐入阴暗。

    沈欲谦凝视着王卿的眼睛,发现自己似乎是看走了眼。

    她的预言可以看到比王卿的梦更遥远的未来,但更加不确定,而是一个可能性的展现。

    她看到了两种可能的结果,其中一种可能却随着贪狼的目光扫视过来而凝固在那个瞬间,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另一种可能。

    在那个可能里,即使玉主任陈述了利弊,无论是利诱还是威逼,王卿一直缄默不语,直到24小时的拘留结束,她走出了警局,扑在父母的怀里颤抖着哭泣,就像每个被吓坏的孩子一样。

    后来,余轻轻康复出院,王卿和她一起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她学了武器设计专业,还参了军,几乎每天都在废寝忘食地学习,没有一刻懈怠。

    奇怪的是,按常理来说,伥怪应该被王卿的灵气吸引过来伤害她身边的人,可是她的生活却是如此平静,她的笑容依然灿烂,甚至于比起其他同龄人,她还要更加乐观和正气。

    直到有次,余轻轻坐高铁来探望她,在分别时,她才露出来近乎惶恐的神色,完全不顾忌自己还在密集的人群中,一边跑了两步直接踏风飞起,一边高喊着余轻轻的名字,手中凝聚出的灵力也达到了沈欲谦无法估量的地步。

    至此,这条可能的未来也在此刻凝固。

    沈欲谦也是根据这条线的可能性才推测出余轻轻对王卿的重要性,或许她可能根本不在乎名利也不在乎世俗的责任,但她一定非常在乎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但现在,沈欲谦对她的看法发生了些许变化。

    或许从一开始,这位好师妹就是那只伪装成狗的狼呢?

    只不过这只狼的领地意识……有些强得过分了。

    风再次拂过竹林,途径的阳光匆匆离去,两人相视一笑,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沈欲谦再次为王卿沏茶,再次开口时,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咄咄逼人。

    “当时忘了欢迎你,如今便以茶代酒,祝贺你正式加入夜行司吧。”

    两人碰了杯,尚还温热的茶水下肚,清风徐徐,晴方正好。

    忽然,竹林外传来一阵骚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有人疾步接近,王卿刚想起身,却被沈欲谦拦住。

    重重竹影后,来者的真容一点点显现出来。

    “欲谦,你看到小……”食墨踏叶而来,鬓间带风,但在看到王卿的瞬间,她面上的急色便褪去了大半。

    她略带疑惑地在气氛莫名融洽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然后干脆把疑惑先放到一旁,交代了要紧事宜:“老师叫你们有事,好像是一个领主级的伥怪开始躁动了,需要尽快处理。你们没看手机吗?”

    沈欲谦是没看,但王卿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手机。

    啊?修仙还能用手机?

    即便没有读心术,沈欲谦瞥了一眼王卿就知道她又怎么了,伸手摘下她的校园卡抖了抖,她的手机就掉了出来。

    “我们是大学,不是监狱。当然能用手机。大师姐和二师兄都是电子白痴,我来帮你弄。”

    说着,她就打开了手机,抓过来还在重启大脑的王卿扫了脸,库库一顿操作后把手机塞回到了王卿手里。

    今日修仙、仙道乐跑、仙程伴侣、修习通……

    顺带,还帮她下载了莫观山内部的聊天应用并且加上了玉主任的联系方式和夜行司的企业群。

    王卿:……这修仙有点太超前了。

    忽然,今日修仙的图标闪了闪,与此同时,玉主任的电话打了过来。

    “卿卿,我给你下发了第一个任务,你跟着师姐她们去历练一下,地点就在重华市内,是一个领主级伥怪,山海监初步鉴定为——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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