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于夏逐渐反应过来,大猫眼瞪得快像小鹿眼了,嘴巴也能塞下一整颗鸭蛋。

    于夏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陈荃,心头思绪飘过万千:我没有听错吧,他要我以身相许!他怎么能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可是我在京城已经成亲了,虽然还什么肌肤之亲都没有,但一起拜过堂喝过交杯酒。不对不对,就算没成亲也不能够啊!我喜欢的明明是女人!

    于夏扫视眼前的陈荃,即使穿着军队统一发的战服,穿着摸爬打滚这么多天,却不见脏乱,显得人干净整洁。“想想之前,他的甲胄和衣服上沾了那么多的血,在下一次见到的时候依旧是不见污渍的。靠!”于夏再次震惊看向陈荃,“我听说爱好断袖之癖的人会很爱干净,完全……完全对得上号啊!”

    陈荃不知道京城里现在流传着一些小众文学,主要受众是一些在书院上学的世家小姐。偶尔上学上累了,看些闲书消遣一下也未尝不可。坏就坏在于夏这张脸上。

    别看他现在又是行军又是受伤的,整个人瘦得像个猴,精神也憔悴了许多。在书院上学的时候,于夏凭借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猫眼赢得多少“姐姐”,加上他唇红齿白,刚入书院的时候还没有长高,比一众女子还矮,大家都当他是弟弟。

    自从小众文学流行之后,不知是谁先找身边人代入,总之,于夏就被迫被代入一方。休息的时候女子会叽叽喳喳谈天论地,于夏就这么华丽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他对于断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于夏早就被晒黑的皮肤上显现出的各种颜色被陈荃看了个遍。

    “好吧,他真的不知道我就是陈荃。”即使于夏已经消瘦,不复之前的脸颊鼓鼓,但陈荃此刻见到他这么嘟囔害怕,突然冒出想捏一把的想法。

    痒痒手忍住,陈荃淡笑着说:“我骗你的。”

    “啊?哦。可是你刚才那么安定的样子就说出口了……”于夏放下指控的手,抬头正要怒视陈荃,却发现,“你笑了……”

    话说出口于夏才觉得不对,除了面瘫谁都会笑啊!笑了是不是说明真的是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是凶凶的样子……不对不对,我好像一直没见过你笑。”手忙脚乱解释完,于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才反应过来因为自己的动作牵扯了伤口。刚才激动的时候不觉疼,现下冷静下来后才觉拉扯着疼。

    见于夏的脸色由黑得发红变成黑得发白,陈荃让他好好休息,伤好了还有很多时间说话。走出于夏的营帐,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吹进每个人的耳里。

    “迎战北吴!”

    陈荃赶紧跑回营帐里套上自己的甲胄,跟着军队来到战场上。

    “早上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多加练习?”陈荃在路上问了安山水这句。

    安山水用见鬼的眼光看她,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第一次关心我有没有进步!你不会发烧了吧?”

    “第一次?”陈荃咀嚼这三个字,和于夏给自己的笑评价一模一样,难道自己平日真的太不近人情了?陈荃第一次意识到与别人相处的门道。

    “是呀,你也知道是第一次呀。心情不错?”安山水斜眼笑问。

    “心情吗?还可以。不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战争,我不想……”陈荃没有说完全部的话,安山水心情也低沉下来。

    每一次出战,所有士兵都带着昂扬激动的心情。但每次清扫战场时,越来越多的人都不在了。

    作为保家卫国的士兵,死在战场上是死得其所的,会被朝廷追封为英烈。但比起死去,活着才能见证所有。

    安山水看向前方几个骑马的背影,感慨道,“如果我们都能穿上全甲,是不是就很难受伤了?也不会有那么多弟兄死在战场上。”

    “全甲?”陈荃摇摇头,“你忘了于将军?他可是穿着全甲被元江律一□□穿。再说,全甲很沉,只会阻碍我挥剑的速度。”

    “你当所有人都是你啊?全老弟,咱们新兵营的也就是拜了好神仙才能出一个你。你看看其他队伍,什么老兵骑兵,哪能再出一个你?”面对陈荃不自知的“炫耀”,安山水心道:唉,强者总是这么不理解弱者的难处。

    “嗯……”陈荃回想在香隐观疗养习武时师傅对自己的鼓励,对着安山水憋出一句,“你们也就比我若一点点吧。多多努力,总有一天能成为高手。”

    “……你莫不是在嘲讽我?还是说你在谦虚?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很不对劲啊。”难得看到陈荃这么会回应,安山水还想多打探些东西,却止住了话头。

    黄沙滚滚,有大风吹过时扰乱迷人眼。两军对阵,蓄势待发。清齐地处大钟最北边,四季有三季寒冷,剩下那季太阳高照,时常不下雨。现在六月份,正值清齐最热时节的开始。

    “回去又要里里外外清洗一遍甲胄了。”陈荃抬手往自己胸前摸了一把,粗粝的指尖染上厚厚一层沙土。

    安山水回过神来,被龟毛的陈荃气到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成天整得跟个小娘们似的。你看看除了我们营帐,哪个兄弟不是赤裸睡觉的。而且我们是在打仗,打仗啊,打仗还讲究些什么?再说你不脱还不让我们脱,我就问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陈荃:那你猜对了,我还真不是男人。

    安山水稍微缓缓气,继续道:“听驻扎在这里的士兵说,我们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刮风最强次数最多的时候。要是在三四月份开战,你还不得天天下河游泳?话说回来这个时候将军让我们开战,有没有想过我们是第一次见这天气啊。”

    陈荃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也不能在我面前赤裸身体。”

    听他们说话的新兵甲忍不住了:“你还认识驻扎在这的士兵?你的人脉太广了吧。”新兵甲名唤赵诚士,名字听着很有文人气质,真人实乃五大三粗,力大无穷,堪称“大钟项羽”。

    可是这么外表雄伟的男人却折服于矮他一小节的陈荃剑法下,面对陈荃的时候常常怀有一颗敬畏之心,可见陈荃平日里做人是多么高冷。

    安山水洋洋得意,反正他一直是交友典范:“平日不训练的时候可以到处串门的嘛,有时候晚上他们要守夜,或者点篝火的时候,在或者去河边洗澡碰上的时候,跟他们搭搭话。一来二去,总之就这么认识了……”

    后面的话陈荃没在听,行走在黄土上,风沙漫漫。诚如像安山水说的这样,风强的时候眼睛睁不开,即使强行睁开也会进沙子。被迫流出眼泪,更加不能战斗。选这个时间出战,看起来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陈荃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捂好嘴鼻,从后头系好。至于眼睛,只能靠微睁一条缝来保证不进风沙且能看见。

    安山水被陈荃随手携带手帕的操作惊呆,牵扯嘴角:“还有这方法,可恨我乃糙汉子一个!”

    赵诚士:“俺也一样!”

    后面看到陈荃操作的新兵:“俺也一样!”

    安山水:“我就说这人不是男人吧,谁家老爷们上战场还带什么手帕呀。”

    陈荃侧过头,即使她下半张脸被手帕盖住,眉毛以上被盔盖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但在场的众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气,不敢再借着安山水的话调侃陈荃。

    “这不是……全弟杀敌杀上头才有的感觉吗,今天是不是出来得有点早了?”安山水察觉气氛不对,缓缓看向陈荃,才知道这杀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在安山水为自己性命担忧时,号角响起。

    陈荃转回头看向前方,抽出剑,准备迎战。身边的人被陈荃沉静稳重的气质感染,每个人都带着波澜不惊的沉着面色,宛若老兵,不像没训练多久、没上过战场几次的新兵。

    一声令下,陈荃再次凭借自己的身形优势钻入敌人空中,抹喉这个动作陈荃早已有了肌肉记忆。

    “啊!”“啊!”一声声惨叫,哀嚎,战场才是地狱。

    陈荃手起剑落,战场上的敌人虽不得不死,但他们死得干脆还是折磨,却是陈荃可以选的。陈荃选择一剑毙命,给敌人们一个痛快。

    “安息吧,出生在哪并不是你们决定的,为自己国家而战是值得尊敬的。下辈子,再去思考国之间的对与错吧。”

    “又是他!”远处坐在马背上的元江律很快就发现军阵有一处被破得毫无还手之力,仔细一看,除了上次那个把自己溜得团团转的人还会是谁?

    “新对手那几个小将完全不够看,我以为这一场战役肯定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大钟出了一匹黑马。”元江律双眼暗沉,直勾勾看着陈荃的身影。

    元江律见识过陈荃的招式,面对破溃的阵口,他依旧不想同陈荃单打独斗。在他还在思考对策时,恍惚见到一道黑色影子穿过去。

    “乌其耶,别去!你打不过他的!”元江律大惊,恨自己不能命令乌其耶。乌其耶是北吴三王子,北吴大王最得意的儿子,这场战争的发起人之一。

    那日元江律携于夏以令大钟失败,被乌其耶训斥了一个晚上。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大钟那名普通步兵有多厉害,乌其耶都不相信。这下好了,乌其耶要像前几天的自己一样,低估对手而惨败。

    远处的陈荃当然发现了乌其耶朝自己来的轨迹,准备好好大干一场时,殊不知有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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