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那个矮子又会藏在什么地方。”乌其耶望着前方黑泱泱的大钟军,试图在里面找出陈荃。

    他首先上前来攻击大中第一排的弓箭手,他们本身就一直架着弓箭,见此立马纷纷向乌其耶射去。乌其耶长枪一扫,扫落攻击他的箭雨,竟未能伤他一分一毫。

    眼看着乌其耶马上就要冲到队前,后面骑兵迅速分开,上前迎敌。

    陈荃从空中翻起,跳出朕队,剑尖直取乌其耶面门。乌其耶吃了上次的教训,一直分心观察陈荃会从哪里窜出来,这一次他很警惕。

    他抵挡住陈荃的进攻,二人各自向后退,乌其耶身后的北吴军也开始进攻。

    当乌其耶上前来想再次对陈荃出手时,陈荃却向后一跳,驾马融入黑色的队伍里。乌其耶目光追寻着她,可是茫茫黑夜,所有大钟人穿着同样黑色的衣服,加之骑在马上,陈荃与其他人上半身的差距对比全身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明显,实在难以分辨。

    好像每个人都是,每个人又都不是。

    “明明在用计谋这方面上,你们也不差嘛。”乌其耶冷笑道。

    当他焦躁之时,元江律赶到他身边,沉声对他说:“三皇子,看到最后面陈正和他身边那个人了吗?那个小子就是我上次捉到手却被矮子救走的人。对付他说不定可以把那矮子给逼出来。”

    乌其耶朝后望去,果然看到没有参战的两个黑影。那两个黑影不动,元江律和乌其耶自然可以靠身形分辨出来。

    乌其耶并不相信元江律的判断,反问道:“这么远你能看清?他们每个人只露出下半张脸,那人一直未动,更加难辨。给我个能够信服的理由。”

    “你不觉得,陈正的姿势有些奇怪吗?”元江律内心快要呕血,都什么时候了,不信任同一阵营的人就算了,反而要怀疑。自己才是北吴的将军,这些天次次被这三皇子压住一头,要说不敢信,也该是自己不敢信乌其耶。

    这么一说乌其耶细细观察,也觉奇怪:“陈正那个老匹夫什么时候到后面的?”乌其耶不知于夏具体身份,只知他是年轻将军。本以为大钟破格提拔了个小将军,是个能人,谁知连元江律一招也接不住。

    此刻陈正眼神清明看着前方的战斗,身体却以一种保护的姿势似有似无地挡在于夏面前。

    “看样子这人的身份很不简单。”乌其耶对元江律的说法信了不少,“能力看起来没有,倒挂着个将军头衔。陈正竟然对此没有意见,还这么亲自保护。”

    他想明白之后,窜出重围,长枪指向于夏。陈正提枪反击,但毕竟已不再年轻,力气上比不过年轻力壮的乌其耶。陈正拉着于夏往后退,乌其耶步步紧逼。

    乌其耶再次冲向于夏,陈正完全挡在于夏身前,出手之时却被另一个方向的力道打断。

    元江律眼神阴鸷,拿着双刀砍向陈正,大声道:“陈正,你的对手是我!”接着攻势更猛。陈正与元江律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老对手了,虽然和平这些年不再交过手,但是对对方的路数永不忘记。

    这边陈正被牵制住,顾不上于夏的安危。乌其耶吹了声口哨:“这次的配合不错!”

    本以为俘虏于夏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在乌其耶准备得手之际,于夏终于有了动作。他拉着弓,瞄准乌其耶。

    乌其耶惊了一下,接着速度更快,想在于夏未射出箭之前截断。于夏确实没来得及射出去,但乌其耶还是闪到一旁,躲避另一支朝他飞去的箭。

    “是谁又坏我好事!”他愤恨回头,看到一人全身被黑色包裹,双手拉弓,维持着放箭之前的姿势。不、不对!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搭好了第二支!

    “是你。”突然出现的人身量娇小,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下巴,但谁都能知道这是陈荃。

    乌其耶唤回自己坐骑,全身布满汗水,从额头上滴下来些许,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兴奋的。陈荃和于夏分别置于他两边,手中紧绷着弦,似乎下一秒就要射出去。

    “看来元江律的推断还是很有道理的,果然把你引出来了。”乌其耶不畏惧区区两支箭,来多少支他都能自信挡下来。他继续奔向于夏,前后两支箭同时出弓。乌其耶头也不转,把身后陈荃射的那支躲掉,于夏的那支长枪一挥就飞出去。

    于夏赶紧拉着缰绳向后逃,陈荃弃马,用轻功向前,每一次手上搭上三支箭瞄准乌其耶,三支连发,动作不停。即使每次都能躲开,但乌其耶的动作明显受到影响。陈荃越来越近,最后三支乌其耶只能转身打掉,于此同时,陈荃从他头顶上越过,坐到了于夏的身后。

    “驾!”二人共骑一马,往深处逃去。乌其耶看着场上的局势,没有陈荃,陈正又被元江律拖着,剩下的大钟士兵看起来不敌北吴。

    他放心地去追,陈正瞟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陈荃于夏听到追过来的动静,三人会心一笑:“鱼儿上钩了。”

    于夏若是单纯地害怕要跟着陈荃,陈正只会觉得这是胡闹,绝不会同意他来这等危险的地方。陈誉和王俊明驻守在营地里,以备北吴还有后手。于夏待在营地跟着他们,完全没有危险。

    但如果乌其耶在的话,于夏跟过来,可以成为诱饵。没想到这么顺利,现在正是他们设想无数种可能中最好的结果。

    武良带领的援军在后面,陈荃于夏正往这个方向骑马前去。但也不可太往深处,太早遇到援军,乌其耶或会回头,鱼儿咬钩却钩不上。

    “于夏,会骑马吗?”夜间的风很大,于夏将弓收起,蜷着身体在前,不遮挡陈荃视线。陈荃将弓置于背后,前胸紧贴于夏,双手握着缰绳。

    于夏在前边一开口嘴里都是风:“当然!我不止会骑,骑术还很精湛。以前在书院的时候,骑射比赛我常常拿名次!”

    “是吗?很厉害。”陈荃轻笑,于夏感受到来自她胸膛的震动。

    “你不会是取笑我吧。”陈荃这么个不把人放眼里直楞的性格,还从来没夸过比自己差的人。于夏自知自己那点骑射能力比不上陈荃,听到她的嘉奖,心里有一股自夸被戳破的尴尬。

    “当然不是。”陈荃疑惑了,都说人需要被夸奖,而且自己是真心的,为什么于夏会觉得自己在取笑他呢?

    陈荃压下疑问,正色道:“那么接下来你负责勾住他,我负责拖延他。发挥出你精湛的骑术吧。”于夏咬牙点头,背负弓箭。陈荃松开双手,将缰绳塞到他手中。

    后面一直追上来的乌其耶见距离合适,将长枪投掷出去。陈荃从马背上跳起,将长枪一脚踢出去。长枪尖头向下,径直插入土地中。

    她没有回到马背上,而是向上翻滚,站在树枝上,从上往下盯着乌其耶的行动轨迹。于夏则继续作为诱饵,驾马在这块地方打转。

    “人呢?”乌其耶拔枪的同时紧盯着陈荃,但她这几个动作只在一瞬间完成,乌其耶的眼神跟不上她的速度,跟丢了。

    “噌!”陈荃拔出剑从树枝上冲下来。乌其耶察觉到动静,下意识的反应快于他的脑子,躲过一击。于夏同时射箭,乌其耶靠着敏捷的反应躲过去。

    经过两日的休息,乌其耶已经全部恢复。但陈荃还有癸水的干扰,不能使出十分力。

    “我们现在可是有两个人,全晨还一点也不比你弱,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于夏嗓音镇定,但其中假装藏有一丝颤抖。

    乌其耶敏锐地捕捉到于夏的故意散发的强装镇定,他哈哈大笑嘲讽道:“就凭你们俩?上次能让你夺旗,还不是趁我不备?你有什么把戏都使出来吧,我不会再以同样的方式跌倒两次。”

    “你会不会跌倒两次都不影响你今晚的失败。”陈荃站在地上,晚风吹起她的披风,吹掉兜帽,露出完成一张坚毅的脸庞。他的神情和陈正有几分相似,如果是元江律在的话,他一定能察觉到陈荃与陈正之间有某些关系。

    乌其耶只听过陈正的名声,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之前陈正一直处在后方指挥作战,乌其耶只能远远看到一个甲胄。今夜照面,但陈正浑身漆黑,只露出下半张脸,乌其耶完全看不见他的样貌。

    他不屑一顾,通过上次的交手,自己比起这个矮子要强上不少。再说了,矮子即使比自己厉害,携带一个拖油瓶还不如单枪匹马跟自己交手。

    三人之间呈现一种异样的稳定。陈荃牵制乌其耶,让他去追于夏却追不到。于夏装作得以脱身的样子逃跑,偶尔冷不丁放箭。乌其耶一时之间挣脱不出无形的枷锁,耗费无数时间。

    “这样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乌其耶思考对策时,忽然听到一阵动静,“这声音是……难道他们还有援兵?上当了!”

    他气急败坏,再拖下去必输无疑,必须赶快脱身。他举起右手,将全部的力量集中起来,投掷出去。陈荃赶过去拦住,却只能稍微减轻些许力道。

    于夏骑的马突然一阵嘶鸣,疯狂朝远处跑去。于夏制不住,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若是这种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荃没有犹豫,使出最快轻功,不去追没有武器的乌其耶,她赶在于夏跌落之时,接住他。

    “还好吗?”陈荃扶着于夏的脸问。

    “晃得我想吐。”于夏口齿不清,脸上满是难受。

    援军还没来,乌其耶回到北吴军里,父亲可能支撑不住。陈荃在思考将于夏藏起来去支援还是让陈正等后面的援军来时,武良带队的援军经过了他俩。

    陈荃放心将于夏平躺在地上,让他恢复一会。于夏朦胧间眼睛睁开一道缝,心脏剧烈跳动,情感传递全身:“非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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