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三天后,霖城迎来久违的晴天,清晨的街道也恢复日常的嘈杂。

    陆晚青这几日都睡在老宅,周围居住的邻居都是年龄稍大的老人,不隔音,街坊邻居经常吆喝聊天串门。

    在一片喧嚣的声音中陆晚青的也闹钟叮铛铛响,她蹙眉翻身,手摸到手机关掉。

    只是人清醒那刻,脑袋会不由自主闪现不愿面对的事。

    譬如此刻,陆晚青前一秒关掉手机,后一秒猛的坐起。

    大脑闪回那件事——她领证了。

    并且是跟一位只见过两次的男人—沈嘉铭。

    陆晚青今日要去隔壁榕城稍看一下松润分公司的情况,只是经常听爷爷提起,分公司的负责人办事能力很强,他很放心。

    而开会那次沈嘉铭现身解围,也确实给陆晚青留下了好印象。因此有关联姻她只考虑了一天,简单调查了背景,便直接去扯了证。

    此番过去,自然也是要与沈嘉铭一块儿,陌生人变老公?

    正弯腰对着镜子描眉的陆晚青手一抖,镜子里的人眉峰直接上挑了两个度。

    这事儿不仅吓人,上挑的眉峰显得格外凶的她更吓人。

    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出发,沈嘉铭来接她,现下已过九点。

    陆晚青拿棉签沾水乳轻轻擦拭掉,重画,结果,手像是被安装了程度一般,还是画挑了。

    一气之下,她不改了,凶就凶吧!十八线女星化身女总裁是要有些威力可言。

    陆晚青在心里安慰自己。

    榕城距离霖城不远,大概两小时车程。陆晚青不打算过夜,晚上赶回。

    本质只是想露个面,稳定军心,不能因为陆寒松突然离去,让员工道听途说认为处于企业无人管理的状态,乱成一锅粥。

    九点,陆晚青刚换好衣服,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起,是沈嘉铭发来的消息,一张图片,是她指定的位置,表示他已经到了。

    她没有让人在家门口停车,大早上的会很惹眼。等她走到指定的位置,已经十点十分。

    指定位置是一家开了好多年的早餐店,陆晚青有点怀念爷爷带她来吃米粉。

    刚走到,店门口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的某一辆车里下来一人,挺拔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抬眼望去,依旧是几日前西装革履的模样,硬朗的轮廓染着几分清冷。

    陆晚青让他在原地等会儿,自个儿抬脚进入店内买早餐。刻板印象,富家子弟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小店。

    临近中午,只有寥寥几人在店内,她没问沈嘉铭吃什么,直接跟老板要了两碗米粉。

    面积不大的店面墙上挂着泛黄的菜单价目表展板,桌椅上的油漆也褪去颜色,处处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没等一分钟,当事人进来了。

    陆晚青侧目,装修已经老气的店内忽然出现仪表堂堂的男人,实属不搭。

    “你…可以在外面等我。”陆晚青伸手指了指门外说。

    “为什么?”沈嘉铭看着眼前的女人,内心发笑,面无表情地问。

    为什么?怎么能明说?

    她抿嘴,觉得尴尬,不打算回答,回过头等待米粉。

    两人站的笔直一同看向操作台的老板,待老板端着碗回头,笑嘻嘻的脸扫向他们,略微有些僵硬。

    “来咯你们的!”老板放好调料,放在打包袋,递给陆晚青。

    她伸手去接,被一只手捷足先登,那只手十指与中指轻轻一勾,稳稳当当到他的手里。

    陆晚青收回手,悄咪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白皙又细腻,微微隆起的青筋散发着淡淡的性感。

    怎么有男人的手如此好看?

    “陆晚青你想在这儿吃还是去车上?”沈嘉铭问。

    领结婚证前,他们花了一两小时谈协议,婚前的一些财产,婚后对方需要配合什么。

    其中有一条,私下不要陆小姐沈先生称呼,可随意唤对方名字。

    因此,领完证后,沈嘉铭第一次叫她陆晚青时,声音低沉散发着磁性,她觉得怪瘆人的!

    陆晚青再次渗了一下,朝着米粉眨巴眼,店里吃怪怪的,车里吃也怪怪的,但分开吃不怪。

    灵机一动,“要不这样,我在这儿吃,你去车上?”

    说完,觉得不妥,又大大方方解释,“主要是我们还没那么熟,一块儿吃饭怪怪的,你不觉得吗?”

    陆晚青把问题抛出去,等待对方,原以为沈嘉铭会同她辩论?或者是驳回她蹩脚的理由。

    但她面前的男人只垂目拿出一份米粉,往最近的桌子走了两步,放上桌,随意抽了几张纸,弯腰擦拭桌子。

    一番娴熟的操作后,又朝她说:“那我在车上等你。”

    陆晚青愣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莫名生出怜惜,扯完证第二天,被妻子嫌弃不许在店里吃早餐!

    —

    十二点多到达榕城后,沈嘉铭带着陆晚青去了工厂查看。

    由于纯手工糕点的制作过程非常繁琐,其中店内特色是龙须酥,在民间流传了两千余年。

    需要将麦芽糖放在热水锅中使其慢慢变软,加上糯米粉拉至头发丝一般细即可。

    而这一道工序是最繁杂与耗时。

    陆晚青很钦佩他们,现如今,社会风气浮躁,愿意静下心来学技术的人越来越少。

    作为民间传统特色小吃,陆晚青既然接手,定然想好好的替爷爷传承下去。

    工厂里都是分工协作,长条的桌子上摆满了工具,环境一般,东西摆放的比较混乱。

    陆晚青匆匆看了几眼,就知问题所在了。

    据她了解,沈嘉铭是管榕城这边的公司,主要负责企业宣传,因为他本身是比较知名娱乐公司老板。

    而工厂的管理是陆宁的儿子,周彦。

    陆寒松去世前一两年之久都未亲自来榕城查看情况,直接交代给周彦。

    周彦从小被家里宠着惯着,活脱脱纨绔子弟模样,自然是不会用心。

    不但不用心,还会耍小心思捞油水去花天酒地。

    陆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亲的产业,自个儿的亲儿子,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眼下,陆晚青气不打一处,给助理发消息,让她调取周彦近三年来与在公司申请所有业务相关账户信息。

    她的记忆不会出错,有那么一两次周彦在陆寒松面前邀功被她听见,她当时嗤之以鼻,如今看,果然没错。

    陆晚青气呼呼的录了视频作为证据,转身朝沈嘉铭说:“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说完抬眸看向面前人的双眼,她知道,这个表情会显得很凶。

    “需要我暂时管理?”沈嘉铭垂眸同样看向她双眼。

    “这里环境太差了,需要换个好的。这个问题两年前爷爷与周彦提过,但他居然一直没有行动还骗爷爷做好了。太可恶了。”陆晚青愤愤地说,“我对榕城不熟,需要你帮我选一个更好的地方给他们,并在今明两年年底给他们每人发放一笔奖金。”

    她深知夕阳行业不容易,从小陆寒松教育她,吃水不忘挖井人,放在企业里是同样的道理。

    若没有手艺人勤勤恳恳的将小吃糕点制作出来,怎么会有松润这个企业?

    沈嘉铭一副下属该有的模样乖乖地应声答应。

    接着带她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公司。

    路上,沈嘉铭边开车边介绍。

    公司去年扩招了,换了新办公室,一切都是新的,保证与总部同步,没有任何问题。

    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只是距离上一轮谈话过去不久,显得求生欲格外的强。

    蹭着一张脸的陆晚青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她匆忙将头瞥向窗外,装作无所谓说:“那更要好好看看了。”

    女总裁的风范还是有必要保持的。

    正值下午上班,陆晚青跟着沈嘉铭身后走进写字楼,带着审查的意味观察。

    写字楼栋旁有美食城,员工吃饭有选择,挺好。

    写字楼内里环境不错,上班应该不会那么烦。

    只是,电梯开门那刻,陆晚青感觉要石化了,为什么会有人设计四面都是镜子的电梯?

    要是社恐人士,该怎么办?

    不过很快,电梯到了十楼,门一开,陆晚青眼前一亮。

    明亮的松润映入眼帘,每一个字点缀着不同款式的毛笔。

    “这是谁设计的?”陆晚青认真的发问。

    “我。”沈嘉铭简单回答,就和说吃饭一样顺口。

    她还打算好好的夸赞此人一番,竟然是他,那就算了吧。

    进入公司后,陆晚青收起性子,绷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待沈嘉铭介绍完后,她简单的介绍了现下的情况和未来该有的发展。

    话即将说完,包里的手机震动不停,以为是重要的事,翻出来查看,是陆宁。

    陆晚青挂掉,静音,把剩下的话说完。

    走进沈嘉铭的办公室,将电话回拨过去。

    陆宁尖锐的声音从话筒传出:“陆晚青,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哼笑:“姑姑,我在榕城。”

    “什么?你跑去榕城做什么?”

    “不来又怎么知道你儿子做的破事!”

    陆晚青尽量压着自己的声音不嘶吼出来,面对仅剩的唯一亲人,心情很是复杂。

    “我儿子怎么了?别血口喷人。”陆宁做了最用的辩解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晚青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平复心情,往后面对的,是一茬接一茬的事儿。

    门咔嚓一响,听见动静她回头。

    沈嘉铭脱掉了外套,白衬衣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几分少年感。

    他端着一杯水递给她,询问:“是陆女士?”

    陆晚青点头,小口喝了水,是温的。

    沈嘉铭得到答案,露出几分担忧,接着问道:“找你什么事?”

    “没啥大事,就跟那天开会的事儿一样。”陆晚青简要概括。

    反正那天他都看见了。

    多天不在,办公室内有点闷,沈嘉铭点头随即去打开新风系统的开关。

    “请问还满意吗?”他又问,“公司管理的。”

    沈嘉铭在沙发坐下,双手支撑膝盖上,望向靠在办公桌上的陆晚青。

    不在人群里时,她是放松松弛的状态,漫不经心。

    陆晚青放下杯子,环视一圈,若有所思。

    嘴上说:“不错,爷爷说你能干是没错的。”

    “那公事聊完了,可以聊我们之间了吗陆晚青。”沈嘉铭此刻一点也不在乎陆寒松是如何评价他的。

    噢…这人要聊同居问题了。

    婚后协议有一条,两人必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躲了好几天了,眼下是逃不过了。

    陆晚青硬着头皮答应,先发制人:“我考虑了一下,我在霖城的住处离公司不远,沈先生要不您搬过来吧。”

    闷热的感觉渐渐散去,如春风拂过的清爽。

    沈嘉铭言简意赅:“那就三天后。”

    在陆晚青触及不到的视线里,他嘴角不可名状的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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