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鹊桥上的公孙策和飞燕走得极慢,就连走在最后的包拯都下桥了,他俩还在桥上。

    如愿和包拯一起过鹊桥的小蜻蜓有点喜悦,开始无话找话,“听说灯谜大会的夺魁者可以获得一盏兔子花灯呢,包拯你不是号称庐州第一聪明人嘛,那夺魁肯定不是难事!”

    “对!包大哥,要是你赢了,这花灯可得归我啊!”

    “展昭,花灯当然是归我了。”

    就在展昭和小蜻蜓争夺着兔子花灯该归谁之时,飞燕牵着公孙策慢悠悠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摇摇头打断他们,“你们都别争。庐州才子又不是只有包拯一个,兔子花灯肯定是我的。”

    “飞燕姐姐,你们也太慢了吧!是因为没吃饭所以没力气走不动吗?”展昭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一脸狡黠看着飞燕。

    “好你个小光头,知道你今晚吃了三碗饭,斋堂怕是要被你吃空了。”

    “欸,公孙大哥!你怎么连这个都要和飞燕姐姐说!”

    “哼,他自然是什么都和我说!戒!色!大!师!” 飞燕冲展昭做了个鬼脸,乐不可支。

    “不要叫我的法号!”展昭高举愤怒的小拳头。

    “哈哈哈,原来你叫戒色?哈哈哈!展少侠你是犯了什么色戒吗?哈哈哈哈哈!”小蜻蜓第一次听说展昭的法号,笑到直不起腰。

    泄密的罪魁祸首公孙策忍俊不禁,又自觉这样不太厚道,抿了抿嘴憋住了笑。一直神情严肃的包拯也被他们逗乐,捂着嘴偷笑。

    展昭小脸通红,扬了扬手中的剑,再一次表达自己的不满。

    笑够了的飞燕,开始安抚“杀气腾腾”的展昭:“好啦好啦,等我们赢了花灯,就送给你,够意思了吧!”

    “对对对,我们不和你争了,兔子花灯归你。”小蜻蜓猛点头。

    一直沉默的陆湘湘艰难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僵硬地跟着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出发!”展昭又恢复了好心情,兴冲冲领着大家朝灯谜大会的戏台走去。

    夜市棚楼挂满各式花灯,下垂流苏谜题,金碧相映,锦绣交辉。台前站满了来猜灯谜的游人,热闹不已。

    展昭领着他们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喘着气满意地瞅了一眼台上精美绝伦的兔子花灯。

    少顷,一位司仪提着一盏华灯登台,灯谜大会正式开启。

    “今日七夕佳节,良辰美景,台下尽是才子佳人。咱们先来个应景的灯谜!秋波横送,细语直传,打一字。”

    谜题一出,台下窃窃私语不断,不少人高喊各种答案,引起阵阵大笑。

    “罢!”公孙策轻巧作答。

    “这位公子猜中了!得一分!”司仪指向公孙策,高声喊道。

    人群一片喧哗,齐齐看向公孙策。飞燕喜上眉梢,内心一阵小得意,握着公孙策的手又紧了几分。

    “再来一题七夕字谜,心中有我。”

    “悟。”答中的又是公孙策。

    “各位听好了!双双恋人红线牵。”

    “缀。”还是公孙策。

    真不是他有意要出头,只是猜字谜对公孙策来说,属实过于简单了。在庐州时,他便是一人应对三位前来挑战的公子哥,一边破珍珑棋局,一边对对联,一边猜谜,不仅赢了棋局还应答如流,让围观者佩服不已。

    包拯被小蜻蜓用手肘顶了顶,“不是说你是庐州第一聪明人嘛?怎么全被公孙策猜中了!”

    “我早就说过了,我的才智远在公孙兄之下。当年在天鸿书院,公孙兄可是六艺全优啊。”话虽是对着小蜻蜓说的,听得认真的却是飞燕和陆湘湘。

    “全优?这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能拉得动弓?”飞燕仰着小脸笑吟吟凝望公孙策的侧脸,虽嘴上揶揄着他,眼里却是藏都藏不住的崇拜。

    “喂,庞飞燕!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当初你掉入泥潭,可是我把你拉上来的。”

    “是啊,你还穿上了本小姐的衣服呢!”

    突然被提起穿女装一事,公孙策有些不好意思,想抬手摸摸鼻子,奈何手上又提满了小物件,只能憨憨低头。

    陆湘湘心酸地听着两人打情骂俏,说着属于他们的过往,恍惚想起那日。

    她与他的那日。

    那日,她只身一人去教训恶霸,被路过的公孙策救下。却误以为他为自己出头是想赚赏钱,朝他扔了一锭银子还出言不逊,谁料公孙策多加一锭给她丢了回来,“那我也赏你一回。”

    她有些意外,自觉无礼,赶忙道歉。不打不相识,原来他便是公孙策,她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那日,她花重金请来京城四大才子考验他。但公孙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谓的四大才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全部败下阵来。

    从前她也曾听说过公孙策的博学天下无人能比,得见方知,果然名不虚传。他的满腹才华,夺目得让她心动。

    那日,她设下美人局,欲试探他的人品。一美一丑两个女子,皆以陆湘湘的名号约见公孙策,他却两个都不要。

    她对这个未婚夫,越发满意了。

    那日,她第一次与公孙策坐下相谈。当她骄傲自报家门,说着自家富甲一方时,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移不开眼。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公孙策才貌双全,她更满意了。

    那日,她差人把他架来,想弄明白他为何不愿娶自己。她不甘心地追着他问,是不是有心上人,到底对她有什么不满意。他神情恍惚看向远处,视线聚焦处却是虚空。

    “我身患奇迹,将要双目失明了。我不想拖累旁人,怎么能耽误……”公孙策微张了嘴,却始终没有说下去。陆湘湘心头一颤,以为公孙策是不想拖累自己才拒绝成亲,便从此认定了他,非君不嫁。

    后来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日让他欲言又止的人,是庞飞燕。与她陆湘湘,无关。

    可那又如何,他依然是她的未婚夫,那一纸婚约由不得他不认。

    她其实很担心,只能强撑着脸面,守在公孙策身边。若公孙策心仪的是个寻常女子,她自是有办法将其赶离开。可庞飞燕是庞太师最得宠的小女儿,她毫无办法。从前,她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家里也有钱,自视甚高。可直到见了飞燕,竟生出些自卑。庞太师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庞飞燕的家世,绝非她一户米商可以相比的,哪怕她陆家是全国最大的米商。

    更何况,公孙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有的,仅仅是父母定下的婚约。而庞飞燕拥有的,是她求不来的爱。她没有半分胜算。但她吃准了公孙策因眼疾不想耽误飞燕的念头,总是变着法子亲近他,想让飞燕知难而退。

    她不愿成为那种怀揣幽暗心思的女人,只能自我安慰:公孙策一个府尹之子又怎么高攀得起太师千金,他们终归是无果的。自己不过是做着一个未婚妻该做的事罢了。她陆湘湘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想拱手相让。若是自己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陆湘湘还在胡思乱想之际,飞燕已在一片欢呼声中登上了高台。

    飞燕提着那盏公孙策为她赢来的兔子花灯,神气十足看向台下众人,笑靥如花。陆湘湘抬头朝她望去,目光交汇,又立即神色尴尬地移开眼。

    小蜻蜓心情有些复杂,她很心疼陆湘湘,却又希望飞燕能一直如现在这样幸福。她与公孙策飞燕相识于江南,自是知道他们的情深义重。可她也懂陆湘湘的一往情深,不忍看她难过。但情之一字,本就无解,她不知该怎么劝慰陆湘湘。转念想想自己,其实也不比陆湘湘好到哪里去。她很羡慕那个虽不在此地,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凌楚楚,那个一直被包拯记挂在心的女子。

    五人因爱或喜或忧,只有展昭心无旁骛地等着飞燕下台,好快点摸一摸那盏属于他的兔子花灯。

    灯谜大会结束,人群逐渐散去。提灯小侠展昭左手持剑,右手持灯,欢喜走在前面领着大家回寺。

    刚走出几步,公孙策便开口道:“你们先行,我和飞燕晚些回去。”

    “哦!难怪飞燕姐姐你把兔子花灯让给我,原来是有公孙大哥的荷花灯啊。”展昭瞥了瞥公孙策手上的河灯,乐呵呵打趣两人。

    今晚一直在打圆场的包拯深觉自己任重而道远,瞪了一眼开心到忘乎所以的展昭,抢先回答:“走吧走吧,逛了一晚该回去歇息了,明日我还得再去一趟拂光村,案子还有几个疑点尚未理清。”

    “又去?你干脆住在那儿得了。”小蜻蜓心领神会,立刻应声,拉着陆湘湘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眨眼便只剩公孙策和飞燕二人了。

    “走吧,庞小姐,我们入乡随俗去。”举了举手上的河灯,公孙策扬眉一笑。

    河道边,已聚了不少人,水上飘满各式燃烛的荷花灯。一盏盏河灯寄托着平凡却珍贵的心愿,闪闪烁烁,随波荡漾。

    飞燕与公孙策蹲坐在河边,小心翼翼地将荷花灯放入水中。看着顺流而下的河灯,飞燕忆起那时在江南,他们在河岸边看别人放水灯,也如现在这般满怀欢喜。

    “还记得江南的一点红吗?”飞燕戳了戳公孙策,轻轻靠上他的肩。

    “当然记得,那夜我可是将我家传玉佩送你了。”公孙策按捺不住,展臂将她拥入怀,贪婪地嗅着飞燕幽兰般的体香。好久没抱过她了,他有刹那的迷醉。

    沉迷在温柔乡的人,腰腹突然被狠狠捏了一把。

    “公孙策!你还好意思提那枚玉佩?为何陆姑娘那里有一枚一模一样的,你这是人手一份呢?”飞燕开始翻旧账,下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诶哟!飞燕,你听我解释……”吃痛的公孙策缩了缩,将怀里的人儿又揽紧了些,开始细细倾诉衷肠。

    月如弓,灯如昼。纵情游赏,误会尽消,同去同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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