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陆一入秋，柴炭就变得很贵，在外边住店，用铜壶烧热水是很奢侈的事，同样的燃料，人们肯定更愿意拿去做饭，而不是烧洗澡水。
但红发兄妹有钱，一切都另当别论。
“珀尔，你说他们怎么不多带个仆人，而是要哥哥服侍妹妹？”
“我不知道。他们不说，咱们也别问比较好。”
他只能是这个态度。
“嘶——”
希娜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笨拙地自己梳头，渐渐失去耐心。
珀尔只好接过梳子，站到她身后，拿腔拿调地逗她：“接下来，请允许我来服侍您，美丽的希娜小姐。”
“好哦，”希娜甜笑着回敬，“辛苦你了，珀尔哥哥。”
“……咱们还是好好说话吧。”
满心惊慌地投降，他最近越来越难占据上风。
拆了她自己绑得歪七扭八的辫子，重新梳通，分成三股编好，这次他有了经验，把末尾留长了些，蝴蝶结扎得也俏丽。
稍作休整，四人便再次出发，越往东走，越少人烟。
抵达边境森林附近，就要开始露宿。
珀尔负责搭帐篷，凯斯也去帮忙。
看着两个美男卖力劳动，女孩们在一旁欣赏起来。
黛因卡问希娜：“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希娜没想太多，老实地回答：“凯斯先生很英俊。”
“和猎人先生相比呢？如果，你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你觉得谁更好？”
当然是珀尔。
如果凯斯知道自己是魔女，恐怕会第一个把她扭送到神官面前，他看起来像个挺正派的人。
只有珀尔这种没有神明信仰，没道德主张，有些随便，心肠又软的家伙，才是希娜敢靠近的人。
而且，魔女喜欢黑色。
她还喜欢珀尔身上的味道……
“要想这么久吗？”
“黛因卡小姐，我和珀尔是野花和杂草，凯斯先生和您像庭院里的鲜红玫瑰。大概是这样吧。”
她斟字酌句，给出一个回答。
换来对方意味不明的笑。
黛因卡拾起一块巧克力，红艳的指甲和微肿的嘴唇，给希娜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好像不太高兴？
然后，黛兰卡就不再理会希娜。
希娜想不出缘故，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难道她不是在恭维这对兄妹吗？
她和珀尔现在是“情侣”，非要希娜说出喜欢别的男人，好像也不合情理。
随着黛因卡持续沉默，气氛变得尴尬，两顶帐篷总算搭好，正要起第三顶的时候，黛因卡突然叫停。
“四个人搭三顶帐篷，时间和体力都在被浪费。”
凯斯沉吟片刻，似乎躲避着黛因卡的眼神，妥协道：“那么我可以睡马车。”
她一声嗤笑：“你和猎人先生共用一顶不就好了？”
“让情侣拆开未免太不近人情。”
“哦，不近人情。可是，咱们是在户外，对舒适的追求也可以放一放。希娜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黛因卡说话夹枪带棒，暗有所指，哥哥的脸色同样莫名其妙。
氛围越来越诡异，偏偏问题又是丢给她。
“啊……那个，哈哈，我都可以。”
抬眼见珀尔出了些汗，希娜忙把手帕递到他面前，他此刻活动开了，身体冒着热气，脸颊也微微泛红。
犹豫了一下，她开始亲自动手帮他擦。
珀尔一愣。
察觉红发兄妹的视线落在这边，他没有阻止希娜的动作，而是微微低下头，好让她更轻松地触碰到自己。
希娜难得地温柔了一秒钟，接下来就像擦掉地板上的污渍一样用力，快速地结束。
珀尔被逗笑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希娜。”
“当然是关心你！累不累，珀尔？”
希娜投以求助的目光，想告诉他，随便跟她聊点什么吧，只要打破僵局，让她能喘口气。
珀尔会意，告诉他们：“我和希娜去收集些木柴，晚上把篝火点起来，多少暖和些。”
凯斯想要同去，刚要开口，就收到妹妹的一声警告性的咳嗽。
待希娜和珀尔走远了，黛因卡才冷冷地问：“你一点儿眼力都没有么，凯斯，情侣想要单独相处，你以为他们去做什么？”
凯斯看着她：“我忽略了这一点。”
黛因卡不屑地继续：“你忽略的事还多呢。领口一天都没有扣好。”
他立刻受惊似的往后退了半步，摸着自己颈上的痕迹，慌忙掩盖。
“也许已经被那个猎人发现了。如果他问起，我……”
仿佛已经没了耐心，听不得蠢话，黛因卡打断他：“要问早问了。既然不问，那就是男人最懂男人。大不了就说夜里去了那种地方。”
她已经完全没了名门淑女的样子，更不像在神殿长大的虔诚女孩。依然是一身圣洁白衣，却如同毒蛇吐出信子一样，不断释放恶意。话语如刀，扎着凯斯的心。
他没脾气，几乎在哀求：“别这么说话，你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
她伸出手，捧向凯斯痛苦的愁容，凑近他的耳朵，沉声道：“可这种日子，比我想象中要恶心。好女孩该怎么做？我不想装了。凯斯……要么，你杀了我吧。”
凯斯没有回答，只有无限的沉默。
良久，他才呼唤她的真名。
“艾米，不要求死，我们再想想办法。”
“别叫我艾米！我现在是黛因卡啊。艾米……艾米已经不存在了。只是，他们居然要你来接我……如果不是你的话……”
豆大的眼泪无声滚落，女孩突然崩溃，抽噎到喘不上气。
他把艾米抱进怀里，用力地抱紧，强迫她冷静下来。
哪怕头发，眼睛，名字，都被改换成黛因卡，至少这个拥抱只属于艾米。
“艾米，振作一点，你经不起这样哭……”
她疲惫地瘫软，像个真正的贵族小姐那样，因为一点小事，轻易晕倒。
希娜和珀尔抱着柴回来时，凯斯正要把她抱到帐篷里。
他对希娜说：“她看到一条蛇，吓晕过去了，麻烦你帮她拆一下发饰，再松一松裙子的绑带。好让她舒适些。”
希娜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搞不懂这些东西，但总不能让珀尔去吧，黛因卡顶着那样的发型睡觉绝对不会舒服。
她耐下性子，一点一点解，惊讶于黛因卡自己可以梳这么复杂的发髻，看上去简洁精巧，其实是好几股头发以巧妙的方式盘出来的。
而黛因卡的发质，实在不怎么样，干燥、枯涩。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动，举起手指尖，闻了闻黛因卡的头发残留的气息。
很香。
是玫瑰精油。
但在那香味下边，还藏有别的味道，淡极了，但是依稀能辨认出，是火蜥蜴的粘液。隐隐约约，还一有一点高地茜草的味道……希娜分析起这些东西的药效。
火蜥蜴的粘液是强性的碱，会把头发原本的颜色灼褪，高地茜草则是常用的红色颜料。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根本不是一对兄妹。
原本计划是先找到那蛇莓花纹项坠，在事成之时，不经意地问一下这两个人完整的姓名，获取一点有关安妮特的信息。
然而现在，她无意间发现雇主藏着秘密，是不是很危险？会给她和珀尔的工作带来什么影响？
希娜有些拿不准。
她看了看完全不隔音的帐篷，又想起接下来都要这样露营，恐怕得专门找机会，才能和珀尔说上话。
就在她凝神思索的一刻，帐篷外的珀尔和凯斯，齐刷刷拔出剑来。
但红发兄妹有钱，一切都另当别论。
“珀尔，你说他们怎么不多带个仆人，而是要哥哥服侍妹妹？”
“我不知道。他们不说，咱们也别问比较好。”
他只能是这个态度。
“嘶——”
希娜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笨拙地自己梳头，渐渐失去耐心。
珀尔只好接过梳子，站到她身后，拿腔拿调地逗她：“接下来，请允许我来服侍您，美丽的希娜小姐。”
“好哦，”希娜甜笑着回敬，“辛苦你了，珀尔哥哥。”
“……咱们还是好好说话吧。”
满心惊慌地投降，他最近越来越难占据上风。
拆了她自己绑得歪七扭八的辫子，重新梳通，分成三股编好，这次他有了经验，把末尾留长了些，蝴蝶结扎得也俏丽。
稍作休整，四人便再次出发，越往东走，越少人烟。
抵达边境森林附近，就要开始露宿。
珀尔负责搭帐篷，凯斯也去帮忙。
看着两个美男卖力劳动，女孩们在一旁欣赏起来。
黛因卡问希娜：“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希娜没想太多，老实地回答：“凯斯先生很英俊。”
“和猎人先生相比呢？如果，你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你觉得谁更好？”
当然是珀尔。
如果凯斯知道自己是魔女，恐怕会第一个把她扭送到神官面前，他看起来像个挺正派的人。
只有珀尔这种没有神明信仰，没道德主张，有些随便，心肠又软的家伙，才是希娜敢靠近的人。
而且，魔女喜欢黑色。
她还喜欢珀尔身上的味道……
“要想这么久吗？”
“黛因卡小姐，我和珀尔是野花和杂草，凯斯先生和您像庭院里的鲜红玫瑰。大概是这样吧。”
她斟字酌句，给出一个回答。
换来对方意味不明的笑。
黛因卡拾起一块巧克力，红艳的指甲和微肿的嘴唇，给希娜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好像不太高兴？
然后，黛兰卡就不再理会希娜。
希娜想不出缘故，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难道她不是在恭维这对兄妹吗？
她和珀尔现在是“情侣”，非要希娜说出喜欢别的男人，好像也不合情理。
随着黛因卡持续沉默，气氛变得尴尬，两顶帐篷总算搭好，正要起第三顶的时候，黛因卡突然叫停。
“四个人搭三顶帐篷，时间和体力都在被浪费。”
凯斯沉吟片刻，似乎躲避着黛因卡的眼神，妥协道：“那么我可以睡马车。”
她一声嗤笑：“你和猎人先生共用一顶不就好了？”
“让情侣拆开未免太不近人情。”
“哦，不近人情。可是，咱们是在户外，对舒适的追求也可以放一放。希娜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黛因卡说话夹枪带棒，暗有所指，哥哥的脸色同样莫名其妙。
氛围越来越诡异，偏偏问题又是丢给她。
“啊……那个，哈哈，我都可以。”
抬眼见珀尔出了些汗，希娜忙把手帕递到他面前，他此刻活动开了，身体冒着热气，脸颊也微微泛红。
犹豫了一下，她开始亲自动手帮他擦。
珀尔一愣。
察觉红发兄妹的视线落在这边，他没有阻止希娜的动作，而是微微低下头，好让她更轻松地触碰到自己。
希娜难得地温柔了一秒钟，接下来就像擦掉地板上的污渍一样用力，快速地结束。
珀尔被逗笑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希娜。”
“当然是关心你！累不累，珀尔？”
希娜投以求助的目光，想告诉他，随便跟她聊点什么吧，只要打破僵局，让她能喘口气。
珀尔会意，告诉他们：“我和希娜去收集些木柴，晚上把篝火点起来，多少暖和些。”
凯斯想要同去，刚要开口，就收到妹妹的一声警告性的咳嗽。
待希娜和珀尔走远了，黛因卡才冷冷地问：“你一点儿眼力都没有么，凯斯，情侣想要单独相处，你以为他们去做什么？”
凯斯看着她：“我忽略了这一点。”
黛因卡不屑地继续：“你忽略的事还多呢。领口一天都没有扣好。”
他立刻受惊似的往后退了半步，摸着自己颈上的痕迹，慌忙掩盖。
“也许已经被那个猎人发现了。如果他问起，我……”
仿佛已经没了耐心，听不得蠢话，黛因卡打断他：“要问早问了。既然不问，那就是男人最懂男人。大不了就说夜里去了那种地方。”
她已经完全没了名门淑女的样子，更不像在神殿长大的虔诚女孩。依然是一身圣洁白衣，却如同毒蛇吐出信子一样，不断释放恶意。话语如刀，扎着凯斯的心。
他没脾气，几乎在哀求：“别这么说话，你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
她伸出手，捧向凯斯痛苦的愁容，凑近他的耳朵，沉声道：“可这种日子，比我想象中要恶心。好女孩该怎么做？我不想装了。凯斯……要么，你杀了我吧。”
凯斯没有回答，只有无限的沉默。
良久，他才呼唤她的真名。
“艾米，不要求死，我们再想想办法。”
“别叫我艾米！我现在是黛因卡啊。艾米……艾米已经不存在了。只是，他们居然要你来接我……如果不是你的话……”
豆大的眼泪无声滚落，女孩突然崩溃，抽噎到喘不上气。
他把艾米抱进怀里，用力地抱紧，强迫她冷静下来。
哪怕头发，眼睛，名字，都被改换成黛因卡，至少这个拥抱只属于艾米。
“艾米，振作一点，你经不起这样哭……”
她疲惫地瘫软，像个真正的贵族小姐那样，因为一点小事，轻易晕倒。
希娜和珀尔抱着柴回来时，凯斯正要把她抱到帐篷里。
他对希娜说：“她看到一条蛇，吓晕过去了，麻烦你帮她拆一下发饰，再松一松裙子的绑带。好让她舒适些。”
希娜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搞不懂这些东西，但总不能让珀尔去吧，黛因卡顶着那样的发型睡觉绝对不会舒服。
她耐下性子，一点一点解，惊讶于黛因卡自己可以梳这么复杂的发髻，看上去简洁精巧，其实是好几股头发以巧妙的方式盘出来的。
而黛因卡的发质，实在不怎么样，干燥、枯涩。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动，举起手指尖，闻了闻黛因卡的头发残留的气息。
很香。
是玫瑰精油。
但在那香味下边，还藏有别的味道，淡极了，但是依稀能辨认出，是火蜥蜴的粘液。隐隐约约，还一有一点高地茜草的味道……希娜分析起这些东西的药效。
火蜥蜴的粘液是强性的碱，会把头发原本的颜色灼褪，高地茜草则是常用的红色颜料。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根本不是一对兄妹。
原本计划是先找到那蛇莓花纹项坠，在事成之时，不经意地问一下这两个人完整的姓名，获取一点有关安妮特的信息。
然而现在，她无意间发现雇主藏着秘密，是不是很危险？会给她和珀尔的工作带来什么影响？
希娜有些拿不准。
她看了看完全不隔音的帐篷，又想起接下来都要这样露营，恐怕得专门找机会，才能和珀尔说上话。
就在她凝神思索的一刻，帐篷外的珀尔和凯斯，齐刷刷拔出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