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我。”云翊说着将双臂展开,语气带着点小傲娇。

    卢晚歌站在下一级石阶上,转身背对着他,微微躬身,说道:“上来吧。”

    云翊毫不犹豫,整个人扑到她背上,搂住她的脖子,像个背包一样挂在她身上。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一轮圆月在天边散发着微弱的光,一路上寂静非常,只能听见卢晚歌脚下枯叶嘎吱嘎吱的响声,云翊在后面打着手电筒照亮卢晚歌脚下的路。

    走到半山腰,卢晚歌喘得有些厉害,她感觉脸上的口罩让她无法呼吸。

    她将云翊暂时放下来,转头询问,“这里没什么人,口罩能摘么?”

    云翊看到她喘气的样子,毫不犹豫帮她将口罩摘下。稍微休整后,她又重新背起云翊,下到山脚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山脚某处,树丛中伸出一个专业的长焦镜头,正对着他们疯狂按下快门,背后的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云翊和卢晚歌并没有察觉这一切。

    卢晚歌放下云翊后,云翊跟没事人一样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哎,你?你的脚没事了?”卢晚歌在后面追着喊道。

    “噢,好像已经好多了。”云翊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你就是故意整我!”

    云翊转头对着卢晚歌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

    卢晚歌说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

    “好饿,待会吃什么?”卢晚歌问道。

    “好运来面馆?顺路。”云翊看向卢晚歌,嘴角微勾。

    “现在过去都快九点了,老板说不定已经关门了。”卢晚歌有些心虚地说道。

    “我怎么记得老板十一点才关门?”云翊双眼直直看着她,似乎想透过那副身躯看透里面的灵魂。

    “那里那么多人,我现在也没法在店里吃面啊。”

    “你在车里,我去帮你打包。”

    卢晚歌已经找不出借口了,只好答应。

    好运来面馆就是他们大学时最常去吃的那家店,卢晚歌最爱吃的是土鸡浓汤面,再配一块酱骨,云翊最爱吃香辣牛腩米线,要加很多香菜。

    来到面馆时已经差不多九点,面馆生意依然火爆,老板是实诚人,用料扎实,而且价格便宜,一直以来都很受学生欢迎。

    车就停在面馆对面,卢晚歌在车上,云翊独自下车过去打包。

    老板远远看到云翊便开始打招呼,他肤色麦黄,胸前挂着围裙,头上的黄色头巾将光溜的脑袋都包了进去。他热情地笑着,看上去很朴实且平易近人。

    “哎!大妹子,你来啦!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老板说道。

    云翊对老板笑了笑,说道:“老板晚上好啊,我要一份......”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老板打断了,“知道知道,照旧是不是?”

    眼见老板转身就要进厨房,他忙叫住老板,说道:“再加一份香辣牛腩米线,两份都打包。”

    老板转身看了他一眼,眉眼欢快地挑了挑,回到云翊身边,轻声问他:“你跟那小伙子重新在一起啦?”

    云翊笑了笑,答道:“可能会吧。”

    “哎哟!那真是恭喜啊!叔还是觉得你跟那小伙最般配,今天叔给你俩一人多送一个卤蛋,祝你们早日圆满!”老板豪迈地笑起来。

    打包好回到车上,云翊满脸笑意。

    卢晚歌疑惑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就是见到老板高兴。”云翊笑着说道。

    “噢。”卢晚歌说道,“那我们去哪吃?在车上吃不太方便,回去还要半个小时面都坨了。”

    “我知道去哪,系好安全带。”云翊将打包的面递给卢晚歌,便开车出发。

    两分钟后,车停了。

    停在了学校的体育馆前。

    此时的体育馆大门紧闭,周围一片昏暗,没有人影,只剩下前后门的楼梯灯还开着。

    卢晚歌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体育馆后门的楼梯平台上,他为她弹吉他,她给他跳自己新练的舞,他们在无数个寂静无人的夜里,互相依偎,互相倾诉,做着普通情侣会做的一切,说着生活中最平常的琐事。

    他们哭过,笑过,争吵,又和好。

    那时候他们天真地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到了合适的时候就结婚,平淡又幸福地过完这一生,他们甚至讨论过婚礼的细节,细到喜糖要买什么牌子,要邀请什么客人......

    那时卢晚歌说她要穿着最漂亮的婚纱去接他,她说凭什么新娘就要在那里等着新郎来接,她要亲自去接自己的新郎。

    这一切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今他们又并肩坐在了这个台阶上,好像一切都没变。

    后门的楼梯冬天背风,夏天凉快,但偶尔会有保安过来巡查。

    四周黑漆漆一片,唯一的灯光就在他们身后。

    云翊打开了手里那份香辣牛腩米线,他没有让老板加香菜,但很明显老板还记得他以前的习惯。

    他看着面前铺满一层的香菜,愣了一会。

    “你要不要试试我这份?”云翊转头问道。

    卢晚歌看了眼,说道,“我又不吃香菜。”

    “我......现在也吃不了香菜。”

    “嗯?你不是最爱吃香菜么?生日那晚我还看到你把满满一碟香菜都倒进面里了。”卢晚歌疑惑道。

    “我过年的时候试过了,香菜在你嘴里就像生吃肥皂的味道,恶心得不行。讨厌香菜确实是基因决定的。”云翊说道。

    “那我试试?”

    卢晚歌半信半疑地接过他手里的米线,就着香菜吃了一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冲击着她的味蕾,她瞪大了双眼,像是吃到了这辈子从未吃到过的美味,随后又闭上眼睛,满满回味,嘴里发出“嗯~”的赞叹声。

    “原来香菜就着牛肉米线这么好吃!”那双凤眼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云翊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那双桃花眼没了往日的清冷。

    “老板说很想你,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云翊说道。

    听到这句话,卢晚歌正嗦着米线,一下被呛到。

    “嗯?怎么啦?”云翊调侃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拧开一瓶水给她递过去。

    卢晚歌喝了几口水,稍稍平复了一下,解释道:“这家店挺好吃的,我......我偶尔还会过来。”

    “我知道,这家店一直都很好吃啊,你为什么要解释?”云翊说完露出得逞的笑容。

    卢晚歌说完才意识到越解释越显得自己心虚。

    “我才不是在解释!”她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耳尖涨得通红,说完便重新埋头吃起米线。

    云翊看着她,嘴角无法压抑地上扬,撇过脸开怀地笑了起来。

    那些曾被凝固在这里的时光仿佛又重新流动起来。

    一束光从云翊面前晃过去,感觉十分熟悉。

    等云翊反应过来时,卢晚歌已经接过他手中的餐盒放到地上,拉着他跑了起来。

    “谁?是谁这么晚还在体育馆?哪个专业的?”巡岗的保安拿着手电筒边跑边吼。

    卢晚歌拉着云翊来到后门旁的第二格窗户,这格窗户的卡扣是坏的,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桌子和椅子,基本不会有人过来打理这边的窗户,从前他们便是从这里翻进去躲保安。

    卢晚歌试探地推了推那格窗户。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

    她有些欣喜,拉开窗户后,便和云翊先后翻进去,蹲在墙后桌椅的空隙中,再悄无声息地将窗户合上。

    “哪个没良心的,在这吃完东西也不知道收拾!”保安骂骂咧咧道。

    他转身又去四处搜寻,窗户里面也不放过,强光手电筒在一堆桌椅上晃来晃去,他们缩在墙根的阴影下,狭小的空间让云翊不得不蜷在卢晚歌怀里。

    卢晚歌单膝跪在地上,弓着身,将云翊笼罩在阴影下。云翊抱腿坐在地上,头侧靠在墙上。

    手电筒往下扫,卢晚歌的头下意识往下又低了些,唇上的温热和脖颈的冰凉相触时,阴影下的女人不由得颤了颤,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人不仅没有挪动,反而用一只手掌捂住女人的嘴,防止她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发现。

    保安在外面搜寻了片刻,实在找不着人影,便将台阶上的餐盒收拾好扔进垃圾桶,往别处继续巡岗去了。

    过了好一会,卢晚歌见外面没了动静,才试探地起身往窗外瞄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她才松开捂住云翊的手。

    她后知后觉,这时才发现云翊的脸涨得通红,刚才冰凉的脖颈如今也变得滚烫起来。

    “他走了,起来吧。”卢晚歌说道。

    云翊腿有些发软,起来时扶了一下身旁垒起来的桌子,不料,桌腿处竟像纸糊一般,一折便断,眼前两米多高的一摞桌子刹那间失去平衡,直直向他倒去。

    身后的男人将他拉过来护在怀里,一只手顶住摇摇欲坠的桌子。

    他额头贴着男人的下巴,一整天过去,即便早上刮了胡子,如今仍有小小的胡茬往外冒,扎得他额上细嫩的皮肤有些刺痛。

    他的双眼一睁开便看到男人喉间的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滑动,像美味的樱桃一样诱人,让人很想尝尝它的味道。

    他从未发觉自己的身体如此刻般诱人。

    男人没有喷香水,身上淡淡的香皂味被体温缓慢蒸腾而出,是一股清新温柔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想靠近。

    红润的唇离那颗樱桃越来越近。

    就快要触到了。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帮忙啊!”男人的声音将他的理智重新唤了回来,他往后退了退,转身想一起顶住摇摇欲坠的桌子。

    “你找点东西把这个脚给顶住,赶紧的!”卢晚歌焦急地说道。

    云翊低头四处寻找,终于在底下桌椅的缝隙找到一张破旧的小圆木凳,他将凳子举起来,放到桌腿下面,高度相差无几,但还是不太稳当,卢晚歌依然没有松手。

    “你先开窗出去,我待会一松手就翻出去,这个凳子估计撑不了多久。”卢晚歌说道。

    云翊翻出去后,卢晚歌手一松,抬腿一跨便也翻了出去。

    刚将窗子关上,里面的那垒桌子轰然倒地,他们刚才蹲着的空隙一下被填满了。

    “好险,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啊?”卢晚歌问。

    云翊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没有”,转头便跑下了楼梯,向着他们停车的方向跑过去。

    回到别墅已经是十点多。

    “白陈岑,你是不坑我们呢?”卢晚歌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白陈岑质问道。

    听到对面传来一道男声,白陈岑还是愣了愣。

    “没有啊!那个道长很多人都说很厉害的,他给你们算出什么了?”白陈岑问道。

    “他说我们现在是孽缘,孽缘难解,绝处逢生,说我们后面会遇到一场大劫,然后给了我们一人一个护身符和锦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他收了我们多少钱吗?”

    “多少?”

    “两个人一共12万!”

    “12万这么贵?”白陈岑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听说他收钱是分人的,有钱人就收的贵一些,穷的就收便宜点。”

    “所以,他应该是看出来你们很有钱。”白陈岑说道。

    “我们今天穿的明明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衣服啊。”

    “人家是大师嘛,自有识人的一套办法。他说你们绝处逢生,那不跟你们换过来的时候一样么?说不定他说的那场大劫就是你们换回来的时机呢!”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我就说我没坑你吧!”

    “人家周三不迎客,我们差点就原路返回。”

    “啊哈哈哈......”白陈岑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你打给我之前忽然看到他周三不迎客,没事,不是周三你们可能还排不上号呢,而且人多你们也不方便不是?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呀~”

    “那我们最近就只能做好对方,等着那场大劫到来呗。”卢晚歌有些不安道。

    “不用怕,你们会逢凶化吉的,大师不是给了你们护身符吗?这么贵肯定灵!”白陈岑安慰她说道。

    “后面我还不能回去上课,那边你先帮我请着假。”

    “行,我跟王姐说了你最近家里有点事,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也很理解,让你安心顾好家里,什么时候方便了再回来。”

    “替我谢谢王姐,等我回去了请你们吃饭。”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吃啥,可不能便宜了你!”白陈岑调侃道。

    “行行行!”

    ......

    卢晚歌挂了电话。

    一旁的小咪看到卢晚歌在房间里焦急踱步的样子,娴熟地跳到CD播放器上,用脚按下了按钮。

    一道熟悉但不美妙的歌声从CD机里传出。

    那是一道女声,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唱的是一首他们大学时候很流行的情歌,调跑得毫无规律,已经基本听不太出来那首歌原本的音调,旁边的吉他伴奏在很努力地跟上女声的节奏,但也于事无补。

    “啊!!!”

    卢晚歌吼着冲向那台CD播放器,一通乱按,终于将歌声停了下来,转头看到云翊就站在她旁边,长发还湿漉漉的来不及吹干,脸上的神情跟卢晚歌如出一辙。

    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空气尴尬地沉默着......

    “啊哈哈哈......”云翊哈哈大笑起来,企图掩饰此刻的尴尬。

    “你?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卢晚歌的脸涨得通红,质问道。

    “就......就你......看到的......那样.......”云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完全听不清。

    “我每次唱歌你都偷录下来了?”

    “我只是录我弹的吉他,你刚好在旁边唱歌而已。”

    “你,你还狡辩,还刻录到CD上,是想每天嘲笑我一遍呢?”卢晚歌说着打开了CD播放器的盖子,拿出那张CD,正要将它掰成两半,却被云翊一把夺了过去。

    “你要干嘛?你这是故意损坏他人物品。”云翊将拿着CD的手背在身后,说道。

    “你还侵犯我个人隐私呢!快点给我!”

    卢晚歌说罢伸手去抓云翊身后的CD,可云翊左右闪躲,很是灵活,她根本抢不过来。

    她一着急,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将云翊整个人连着手臂环抱住。

    云翊愣了愣,不再挣扎,直直看着她。

    卢晚歌似乎意识到不妥,说话的声音逐渐弱下来。

    “给我......”她说,低下头跟他四目相对,有些失神。

    他们贴的很近,她能闻到他头发潮湿的香气,两颗心脏隔着胸膛在左右搏击,浑身的血液像看比赛的观众一样沸腾起来。

    云翊垫了垫脚,险些亲到她。

    卢晚歌被吓了一跳,松开抱住他的手,往后退了退。云翊趁机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还不忘炫耀似的挥动手上的CD,随后便回到客房关上了门。

    卢晚歌跌坐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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