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无力,发丝衣袍吹起,包裹着她。

    自以为的死亡没有赶来,手腕处袭来一阵微热感,坠落感也随之消失不见,全身像是被吊着。

    眸子睁开,抬头看向手腕,顺着瞧去就看见沈桤一只手拽着丝绸,另一只手拽着她。

    “你……还好吗?”沈桤艰难开口,额间汗珠滚落到下巴,而苏奺妘被刺了的地方依然再滴血,她捂着腰部,白皙的手被鲜血染红,衣裙也同样被染红一大块。

    “我拉你上去!”

    苏奺妘面色惨白,眸子瞄了几眼沈桤,抬首往上方她坠落的木栏那看。

    黑衣人个个手持武器,虎视眈眈地看着悬于半空的二人,没有任何动作,看来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她咬紧牙关,艰难开口:“不,我们不去那一层。”她顿了顿扫视一圈,道:“我们去那!”

    苏奺妘抬抬下巴,给沈桤指了个位置,沈桤便将身子荡起,使整条丝绸随着他们摇晃。当苏奺妘身子直至那层的木栏处,她强忍剧痛,放开捂在伤口的手。

    纵身一跃,沾染血渍的手掌牢牢握着木质栏杆,大口喘气。

    “你也快下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划过,直直站在她前方不远处。

    苏奺妘翻过木栏,道:“看来只要不去李使臣那间屋子里,他们便不会来动我们。”

    回应她的还是那冷冰冰的“嗯”字。

    这人是只会说“嗯”吗?

    苏奺妘随便推开一扇门,“你在这等我,我……”

    “嗯,我知道。”

    “噢!”

    啪一声门就关上了。

    苏奺妘后背贴墙,坐在地上,还好这间屋中没人。她深吸一口气,此刻她面容苍白,手指颤抖地去解开衣带,扒开外边几层,露出里面白色的衣物。

    腰部伤口那流的血有些变成深色,凝固在衣服上,她撕出道裂缝,从怀中取出个小瓶子,瓶中装着粉末状的药物。苏奺妘将药倒在伤口上。

    匆匆上完药,苏奺妘就系好衣带,推门离开。

    “好了?”

    “嗯,上完药了。”

    二人站于木栏前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最高层看去。

    此刻她面色苍白,衣裙上仍有大块血渍,她抓着木栏,侧头看了沈桤几眼,“你看上面。”苏奺妘伸出食指,朝上面楼层指去,身侧之人的眸子随着她指尖所指之处,仰头望去。

    “全是他们的人。“一句废话。

    指尖再次移动,指向一间屋子,道:“那是你家殿下在的屋子,里面有我的皇兄和堂姐。”又是一句废话。

    听苏奺妘讲了两句废话,沈桤不由得皱眉,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

    闻言此话,苏奺妘勾唇淡笑道:“他们是谁的人?”废话,废话那么多!

    “…………”

    “你应该知道。——你我与他们交过手,心里自然明白他们的武力。”

    “……你想说什么?”

    瞳孔朝李使臣屋里的方向,瞟了瞟,道:“但岚葶太子撑得住吗?我们是两人,与他们打也是有些吃力,可岚葶太子一人许是能一人全身而退,只是现在屋中有三人。我皇兄可不会武功,我堂姐大概是被迷晕了,我是相信他是无情之人,不可能会抛下他们独自逃走。等你进去,他是死是活不由你啊。”

    听完苏奺妘说的,沈桤蓦然回首,一只手死死抓着栏杆,双目盯着苏奺妘。

    眉眼间露出丝丝寒意,整个人瞬间冷下来几分。

    按燕锦真正的实力来说,对付这么多人是可以自身不伤分毫地逃走。

    可惜现在摆在燕锦面前的是两个拖油瓶,他能倒在外面算是好的了。

    而据沈桤观察,燕锦这几天观察下来,燕锦就像不是个正常人,性格时而转换,仿佛是由两个人操控一具身体。

    就燕锦以前那样,也不至于被人逼得穿女装。

    沈桤手掌不知不觉垂下手,另一只手掌摸上剑柄,蓦地拔出长剑,架在苏奺妘脖颈那。

    原先苏奺妘还愣了一下,瞪大双眼同沈桤对视,但很快她又回想起沈桤不能杀人,放下那颗不安的心。

    苏奺妘挑眉道:“你想干嘛?”

    说着向前迈了几步,推开长剑剑柄。苏奺妘心底暗暗吐槽沈桤:呵,本想让他为了救那燕锦的念头去杀人,结果这人拿剑架在我脖子上。

    苏奺妘上前一步,沈桤便往后退一步。

    沈桤收起唱见圈一扭头,跃起,踩上栏杆,一脚重重踩在上面,用轻功在空中跨跃。

    抓着彩绸往上层去,上方黑衣人个个沈桤那看,取出自己的武器。有的趴在栏杆那,有的踩在栏杆那蹲着,有的扶着栏杆,兴奋地往下瞧。

    苏奺妘眼睛一亮。

    看沈桤这操作,这身段——

    终于去了!

    苏奺妘似乎感受不到腰间疼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往楼梯处奔去,等不及看沈桤操作。

    于是刚上那一层,眼前浮现的画面并不满意。

    小声嘀咕了一句沈桤没用。

    抽出匕首,轻轻推开一扇门,侧身而入。想都没想,直奔窗台。

    铃兰楼每件屋子都有窗台,一来是因美观,二来是可观美景,而这第三是为了方便出去。

    这楼不仅是座花楼,也是情报交易处,可打听所有事,只要出得起钱,随便什么消息都搞到手。

    花魁个个身怀绝技,大多数花魁是情报员,会潜入各处。

    铃兰楼不属于朝廷,或江湖别的门派,他们是独立的组织。

    她推开窗,探头察看外面,确定外面没有他们的人后,整个人探出去,踩在房屋上,虽然是容易让人重心不稳,但好在苏奺妘平衡力不差。

    稳当当站在屋瓦上,就这样每到一扇窗户,耳朵就贴上去听里面是否有那熟悉的声音。

    这不比那沈桤莽撞形式聪明多了嘛!

    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苏奺妘也是猜想过纪铃柒是什么人。

    她姓纪,这并不难猜。

    只是她到底要干什么,就没那么好猜中了。

    复国?

    唉?找到啦!

    苏奺妘心里一阵狂喜,趴在窗户那,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

    而屋里的画面属实是震惊到她了。

    啊?

    不是!他俩是真的!

    此刻在她所看到的是,燕锦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抓着苏穆胳膊,防止苏穆被刺伤,纪铃柒步步紧逼二人,而苏落云就被他们晾在一边?

    苏穆与燕锦打配合,经量少给他添麻烦,嘴倒是不闲着,句句不离暝乐。

    “听闻铃柒姑娘的容貌极为美丽,五官仿佛是被雕刻而成的,只有那眉眼见带着浓厚的杀气,但当铃柒姑娘在每个月圆之夜起舞时,那眉眼就十分贴合她的容颜。”苏穆顿了顿,道:“想必纪姑娘是在给某人传递消息吧。”

    “噢,那又怎样?”抓着的匕首松了松。

    “纪姑娘你们想复国……”苏穆眨眨眼。

    他说完这句,好一会儿没再动手,苏穆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也不再说什么,燕锦还是抓着苏穆胳膊。

    不知道是怎么的,顶楼窜出个人。

    看来铃兰楼要花好些钱两来修屋顶了。

    苏奺妘不由叹气。

    但很快她又调整好自己,将目光看回屋里。

    只见又是一名黑衣人出现,那人从顶上落下,当足尖碰到地面时抽出一把剑。

    两人僵持片刻,侧边一道寒光闪过,穿过两人中间。

    在苏落云脖颈的匕首瞬间抽走,纪铃柒抄起匕首,推开苏落云,要瞧瞧来人。余光中浮现来人扶住被推开的苏落云,细瞧那人身形,倒像是位女子。

    那人轻手轻脚,眼底全是柔情。

    不舍得让她碰着磕着。

    放下苏落云后,朝苏穆那看了几眼,似是在拜托他们先照看会儿苏落云。

    苏穆心领神会的抽出手,迈步向前,接过苏落云。他倒不怕被纪铃柒偷袭,反正有燕锦在,纪铃柒构不成威胁。

    那人眸光闪动,迅速放开苏落云,寒光照在她脸上,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一黑一红便在屋中斗起,但二人武力却天差地别,黑衣女子的身段比纪铃柒僵硬许多,武力也生疏。

    苏穆上下打量起苏落云,并没发现伤口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发现苏落云受伤的心是放下了,但是他隐约感受到苏落云全身发烫。

    在这种地方,发生这种事……

    顿时让苏穆的手缩了缩。

    而苏穆缩手的动作好巧不巧被燕锦捕捉到,燕锦朝这个方向走来,“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苏穆身下一颤,将苏落云往里挪了挪。

    转换掉刚才错愕的模样,换成笑脸,“没什么。”

    保护着怀中白菜,强颜欢笑。

    自家白菜可不能被猪拱了。

    苏穆从头看了一看那一黑一红,道:“你别只让人家一位姑娘在那打啊!别愣着,快去。”

    嘴里说着,伸手推了一下燕锦。

    燕锦收回好奇的目光,将视线投向另一边。

    打开折扇,同那黑衣人一起。

    纪铃柒倒也不傻,一声口哨,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同伙,像一窝蜂般涌进来。随着那些人的进来,沈桤也跟进来。

    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察看燕锦有没有被拖油瓶拖住,放眼望去就是一堆黑色和几个好认的颜色。

    用不了多久,沈桤就见到自家殿下在和一名黑衣人并肩作战。

    而窗户外,苏奺妘暗暗感叹,沈桤用那种方法也能进来的那么快。

    沈桤目光落下,燕锦仿佛感知到了一般,抬首相望。

    苏奺妘呈现在没人注意到这边,推开窗,到苏穆身后,小声地喊了声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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