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箩筐不疾不徐跟着,村子里闲逛、围着闲聊、干活的村民探头看他们。

    道路上杂草枯黄凋零,都说村口有群大娘坐在石凳上,放过菜篮口无遮拦。

    折菜的大娘瞧见他们一男一女,视线话题跟着移转,旁边围着的妇人跟着她嚼舌根。

    “唉,姜小娘子不是跟温家那小子好吗?怎么一天不见换人了?”大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哎呀,这个嘛,你没听说温家那小子很早就定亲啦?媒人都去过了。”

    “啧啧啧,我看那小子看着挺好,长得俊,看着和姜小娘子般配着呢。”

    “唉,瞧你这话说的,姜小娘子在这村里头哪个男的看了不喜欢?不知道那温家怎么想的,不要这么个能干活,又长得好看的儿媳妇。”

    “呵,姜小娘子这么好,你说为什么现在没人要?还不是她家里头那位不是长辈,算是个奴婢。当初她们来的时候那车,还有那个夫人,啧啧。”

    ……

    越后面越无遮拦,苏穆恼怒,此番口言简直是毁了别人呐。明明没做过,却因几句调侃的话当即成了事实!

    苏穆掩耳除去聒噪声,快步追上姜月,那些妇人说姜月长得好看,他倒没正眼看过。

    失明时没机会看,当下双目再次可见,终究抵挡不住好奇心,三两下子追上她。

    长腿迈开,凑过去,清眸婉转,赤忱的目光投射在她脸上,眸光流动,眼底白白飘着惊艳二字。

    果真如妇人所说般明艳,脸蛋娇俏,气候转凉给她衬上淡粉色,瞧着气色好。睫毛长的过分,杏眸水灵,五官精致,找不出缺点。她在村庄中生活久,却不见她染上分毫。

    姿态间显露贵女之身姿,杏眸眼角尽是贵女无有的清流澈眼,眼珠子圆溜溜。

    脸蛋娇俏,气候转凉给她衬上淡粉色,瞧着气色好。睫毛长的过分,杏眸水灵,五官精致,找不出缺点。

    姜月不适应地转头,面颊骤然贴上两片潮红,两眼到处乱飘,张了张嘴但没说出口,如火焰炽热的目光转移,她即刻收回情绪。

    苏穆也知失态,往后退两步,保持距离,战术性咳嗽几声,长吸两口气,像是斟酌过许久道:“你放心,我很快就走,不会影响你清誉的。”

    她抿唇,一个大男人与未行的女子住在一个屋檐下,传出去坏名声。

    “嗯。”姜月点头,两人走出村口,姜月补充道:“清誉这种东西不过缥缈。就算没了,只要是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的。”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们不信……自己信就好。”

    苏穆一怔,他听到妇人口中话,心下是打算找个时日不多说自己走的。他大男人待在人家家中属实不好,会毁人清誉,赖着不走跟占人家便宜有什么区别?

    言默。

    二人并肩前行,走进林间,这次不一样。

    枯叶沙沙作响,身侧之人所变,她不会再在静水边看到他在那从水边拖上来黑衣少年。

    林间不会再有欢笑声。

    几年感情不是说散就能散,她不会把这一面给别人看,可压抑久了,情绪是会波动的。

    物件和地方会勾起人的回忆,林子她走了不下百遍,记忆会跟着人百遍回忆。

    两人僵持着走出林子,比以往的时间长的不能再长,手边刻在记忆中的石壁明晃晃得出现在眼前,兜兜转转最终回到自己从密道出来的地方。

    当日之事历历在目,他眼眸稍眯,死盯着那处地,徐行站立在石壁前,常人看来这不过山底石壁,没什么奇怪的。

    他指腹摩挲壁面,就如此前在松溟宫宫墙前寻找机关。

    他既然能从这出来,必然可以从这里回去。他不信铃兰楼设置这么个地方只是为了抄近道,而后在绕远路回去,苏穆侧头看着左边那条小路。

    小路一旁是林子,另一侧连接这面石壁。

    “从那走能去哪?”

    姜月走近,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摸索壁面,仍然诚实答道:“满城。”

    “满城。”他垂眸重复,周围空气似乎凝固,忽然抬眸,扭头注视她眼眸,眉梢显露喜色:“你是说‘霁月清风看满城,楼顶吹笙悠人间’被记为两国之繁城——满城?”

    “嗯。”

    他浅笑,只要到了满城他就能回家了。

    他忙不迭快步跑入小路,姜月眉眼不满,跟过去拉住他:“你去干嘛?说好陪我……”

    苏穆和和气气:“你放心你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定然会好好报答的。”

    “我才不稀罕呢。”她轻视苏穆:“那可以是比京城还繁华的地方,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说自己是谁谁他们敢信吗?”

    “……”

    姜月强拉带拽:“走啦走啦,别别浪费时间。”

    苏穆视线不移,满城是他唯一可以回宫的办法,眼下姜月说得也并无道理,他身上已无可证明身份的物件,二又像一介草民,谁敢信。

    他不甘地被架着往反方向走。

    半天下来,回到村中箩筐空空,天气转凉冬日即到,药材自当无。

    姜月一回到家直奔藏匣子的角落,苏穆一路跟过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拿出匣子,里面是一些值钱的东西和……他的荷包。

    姜月打开荷包,噼里啪啦倒出钱两,蹲着举胳膊:“你这荷包值多少?”

    苏穆指头在脸颊侧挠了挠,虽然他不知道百姓生活要用多少钱两,可他给的可是满满一个荷包。

    平民百姓生活不过用铜钱罢了,就连皇城商贩用铜钱居多,那些银子绰绰有余

    “你要卖了它?其实这里面还挺多银子的,足够你生活啦。”

    姜月不理会:“能卖多少?”

    “呃……你这……”苏穆叹气,伸手去抢荷包,姜月胳膊一缩,警惕地看着他:“好好好,这世道哪有人为卖荷包而花费大价钱的?再者是个人都看得出这用过了,是不会买的。”

    姜月将荷包塞了回去,瞪了看苏穆:“不许说出去。”

    “是是是。”

    她盘算匣子里的东西,当日她拿出来过得簪子被翻出,苏穆睨眼斜视到发簪,仁立在她身后:“你要是实在缺钱其实可以把那支发簪当掉。”

    姜月瞪了他一眼,长叹:“看来得好好攒了。”

    二人走到院子中,开始收药材,忽然一妇人急急慌慌跑过来,头发乱糟糟,脸色蜡黄,口中喊着姜小娘子。

    姜月假装听不见,埋头收药材,苏穆老实直起腰,看着妇人,而后收回视线,戳了戳姜月胳膊。

    姜月轻“啧”,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粗口,愤愤瞪他。苏穆委屈,抠抠手指,姜月继续埋头收药材。

    都说医者仁心,怎么他遇到的不是?

    姜月拿着药材走进屋子,他屁颠屁颠跟过去,妇人焦急之色。

    片刻姜月出来,苏穆手中搬着药箱,“快点。”

    看到这副情景,妇人稍稍缓和。她拽着姜月胳膊,嘴里叨叨:“再不去人就要死啦。”叭叭叭等类似的话

    三人弯弯绕绕走进屋子,炕上躺着个中年男人,唇色惨白。

    姜月蹙眉,没多看一眼,撂下一句话:“你去满城找大夫吧。”

    妇人脸色一变,跪在姜月面前,拉着她手,泪眼婆娑。

    姜月凉凉收手,“那行,你出多少我看价钱治。”她静静等待妇人出声,没等到妇人报价,扭头拉走苏穆。

    妇人咬牙,手背抹泪哭诉道:“姜小娘子你可不能这样,我们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姜月毫不理会,妇人哭诉声连绵不断,夹杂抽噎声,苏穆悸于心不忍,拽回手,焦急地盯着她看。

    妇人眼底闪过狡黠,但几秒间又变回原样,起身就要冲着墙壁撞过去:“既然老头子活不了了,那我便撞死在这好了!”

    姜月唇抿成线,面上波澜不惊,并无动容。

    妇人脑袋离墙壁越来越近,苏穆冲过去拦住,他扶着妇人,妇人依在他身上抹着眼泪抽噎。

    “姜月……”

    姜月白了他一眼,骂了声傻子,走到炕前。

    妇人狡猾一笑,姜月拿出银针,朝着中年男人扎下去,妇人推开苏穆,不等反应妇人捻着帕子去捂姜月口鼻,刚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起来配合妇人。

    姜月捻紧银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苏穆紧张大喊她全名。

    倏而姜月眼眸犀利,几根银针扎在男子穴位上,男子立刻不动。可妇人无休无了,抓着帕子,姜月来不及做出动作,倒在炕前,妇人拿着帕子要来干苏穆,苏穆声音颤抖,妇人往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退到门口他撞上结实的胸脯。

    他颤颤巍巍转头,就见一名男子出现在门口,妇人狡黠笑着,眼眸忽暗忽明,倏然她对男子喊道:“儿啊,抓住他。”她眼神瞟向炕上趴着的姜月:“你看娘给你搞了个漂亮媳妇回来,嗯?”

    男子眼眸浑浊,听到媳妇二字眼眸亮了下,抓住苏穆肩膀,男子看似痴痴傻傻但力气到不小,抓得他肩疼,苏穆倒吸两口凉气。

    只恨自己不好好学武,此刻犹如掉落狼窝的羊。

    苏容的声音响彻脑海,他站在练武场上扎马步,头顶汗珠悬挂。

    苏容双手背后,盯着他和苏絮。苏奺妘在看台上一身劲装衬托的她玲珑有致,她啃着蜜桃,笑得前倒后仰,不亦乐乎。

    平日恨不得和他从早吵到晚的苏絮眼前顶着太阳眼眸呆滞,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薄如纸片。

    苏容一副导师模样,苏奺妘抓了个蜜桃走到场上将蜜桃塞进苏容嘴里,苏容脸上没有不耐烦,拿下蜜桃咬了一口,蜜汁化在舌尖,蜜桃独有的清香甜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炯炯。

    苏容温和浅笑,苏奺妘眸光流动,抬手一把兵器落入掌心,她举止间宛若流水顺畅。

    苏容在空中一个转身,长腿自如落地不过两秒,兵器破空身令他不容思考,下腰躲过。

    两人你来我躲,就如一幅画卷。

    他羡慕地盯着苏奺妘,苏容说过苏奺妘是练武奇才。

    他学习两人,抬手捂住男子臂腕,大力出奇迹,苏穆弯身将男子摔翻在地,他鬓发前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

    男子好像智力有问题,被摔翻在地就这样呆呆看着他,然后哭唧唧去找他爹爹。

    姜月一条胳膊搭在妇人脖间,她深呼吸,放平心态,双眸再次睁开时锐利,抓住妇人厚实的肩膀,一拽,妇人背朝苏穆,苏穆拦着姜月腰肢,“得罪。”他抬脚踹在妇人双膝处,妇人扑通跪下。

    布帘吹出一角,刺眼的光线映入眼帘,苏穆双目还未完全恢复,眯了眯眼。

    他一手托着姜月不让她倒下,一手扣着妇人肩,妇人趁机从袖口中拿出小刀,在苏穆小臂划了刀,冲出去想叫人,头却结结实实撞在什么东西上,怒骂。

    她看清后攥着小刀,吓得往后退,温颜没给她逃走的机会。

    夺过小刀,丢在一边,摁在地上,去找绳子,而妇人心下一狠,冲着墙壁撞。

    面目狰狞,鲜血淋漓,倒在苏穆面前,他呆呆傻傻,蓦地回头,温颜的大脸出现在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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