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10分钟之前。

    年老的菲尔斯在海边静静地看着远方帷幕上的蓝巨星,他认出了这是救他的少女。当时他本想要深潜到海底,死在那里,好跟老妻团聚,但少女突然从海底浮现,将他抱了上来。他后来在想,也许是妻子不想让他这样死去,所以委托这样一个海底精灵将他救了出来。又或许,这是上帝的旨意,让他继续活着,即使痛苦、孤独,也要让他活着,谁让他前半生造了那么多孽呢。

    菲尔斯目睹了这场宇宙战争的全过程,但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死还是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虽然对这个女孩来说有点残忍,毕竟她曾救过他,但他仍然很冷漠。在看到蓝巨星被怪物吞噬大半时,他想,这样也好,省着在人类世界见到太多污糟,那样干净的精灵不要变成人类那个死样才好。

    他摇摇头,咬着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吸一口,就被滔天的巨浪浇了个透心凉,老迈的菲尔斯只来得及抬个头,就被视线所及的恐怖惊吓得失去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一个浪头袭来,将这个僵硬的老人拍进了海底,只是这次再也没有海底精灵来救他了。

    巨浪无声无息地逼近太平洋所有岛屿,违反自然常规的寂静,片刻就将所有小岛变成了汪洋,在黯淡的月光下,像一片黑色的海。这片海还在不断翻腾,一浪涌过一浪,重重叠叠,累积成千米高的海墙,惊悚得矗立在太平洋东南部。

    壁立千仞的深海下,一道阴影悄然浮现,藏在水面下的身躯无边无际。随着祂越来越接近水面,整个太平洋开始剧烈的翻涌,像是无法承受其重量,要整个倒翻过去。

    阴影继续上升,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砰”的一声,太平洋被劈成了两半!

    不可直视的巨兽从中浮现出来。庞大的身躯覆盖漆黑的鳞片,沿着长尾、背鳍不断攀爬,越过两颗漆黑的巨瞳,停留在尖耳的蓝光上。

    祂望着天际的帷幕,发出震天的咆哮,强大的音波将太平洋千米高墙骤然截断,沿途的人类建筑同时破碎。直到此刻,人类才发现祂,军队的各项探测仪发出尖锐的蜂鸣,随着音波的到来,纷纷破碎。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海岸防卫队指挥官的脸已经狰狞不堪了,“这他妈是世界末日吗!”

    下一秒,整个海岸全部沉入海底。

    “人类真的要灭亡了吗?妈妈,我不想死……”

    “上帝啊,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距离太平洋最近的陆地,惊恐的人们发现了巨兽,滔天的巨浪随着祂的每一次走动,都会越涨越高,每当祂停下脚步,巨浪就会拍下来,将碰到的一切压成肉饼。

    在哭号声越来越大、耳边飞来飞去的战斗机越来越多时,巨兽终于醒过盹来,从天际的帷幕转头看向了四周,这才发现远处的灯火和逃忙的人类,以及被祂搞得一片狼藉的陆地。祂摸摸脑袋,又打了个哈气,抬爪子压下了肆虐的巨浪,又把耳边的“蚊子”给推开,然后下一秒就在原地消失了。

    骤然失去巨兽的太平洋汹涌得翻腾,将周边的陆地淹没了许多,人类争相得奔跑,想要跑过这数百米高的巨浪,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海啸吞没,只有零星的几栋高楼尖露在海面之上,告诉后来人这曾是一个人类文明的所在。

    当军队的人四处寻找时,才发现那个巨兽赫然出现在天际的帷幕上。超能人尝试所有办法都无法进入的异度空间,祂却轻而易举地进入了。

    “又一个宇宙种族吗?”格瑞斯此刻已经全不在乎了,彻底摆烂了,你不能对一个60岁的老头有太高的期望,他已经过于坚强了,面对联盟军方的质问,他表现得尤为淡定,“将军,我可不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我们都知道的是,能上到那里面去的东西没一个简单的,都是人类惹不起的,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看戏吧。”说完,也不管对方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望着帷幕。

    在巨兽出现的一刹那,托尼就有似曾相识之感,立刻让贾维斯对比数据库中的资料,不到2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也许,薇尔还有救,也许……”他不确定地说。

    史蒂夫看到结果的时候,眼睛颤了颤,嘶哑的声音却比钢铁侠有力得多,“会的。”

    那是艾斯特拉!尼莫点最深之处的巨兽,薇尔的“朋友”,祂耳尖上的蓝光发饰不会这么巧合得出现在另一巨兽的身上。

    艾斯特拉一进来,吞噬者就噎着了,祂本来还想趁这家伙没过来的时候,把小星星吞进去,谁想卡在了肉里,剩下个恒星尾巴在外面,随着祂血肉的蠕动而一翘一翘的。

    艾斯特拉当然也看到了,祂盯着剩下的恒星,想着还有拿出来的必要吗?

    为啥呢?

    祂是一个喜欢思考的“太古”,不像眼前的家伙,就知道吃,低级、垃圾、上不了台面。祂就高级多了,凡事都喜欢“谋定而后动”。看现在这个情况,小恒星都进去一大半了,拿出来也是坑坑巴巴的,祂不喜欢,祂喜欢美丽的东西,如果这个东西不美丽,那祂救出来干什么。而且吧,祂继续思考,祂不想碰吞噬者,这个家伙的躯体构造实在不符合祂的审美,每见一次面,祂都得睡好久的觉才能从这种恶心中恢复过来。

    想来想去,祂都觉得不划算,还是回去睡觉吧。

    就这样,全球的人类眼睁睁地看着这只巨兽在吞噬者无尽的血肉边上站了好久。双方谁都没动,只有可怜的行星系尾巴还在一翘一翘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有点诡异。

    不得不说人类的本能感受还是非常靠谱的,到底是靠着这套能力扛过了上百万年的进化、成为如今的智人,对各种危机情况有着更为本质的洞见。

    太古之下,皆是蝼蚁。

    这并非妄语,而是血淋淋的事实。对于与宇宙同生共死的两个“太古者”而言,除去祂们之外的一切,都是在搞笑。人类、超能种族、神族甚至是独一无二的行星系生命,他们的争斗,就是一出戏幕,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玩玩,但是其他的吗?几只蚂蚁而已,还要多在乎。

    艾斯特拉可不管人类咋想,祂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不想把小星星掏出来,决定回去睡觉比较妥当。就在祂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祂耳尖上的蓝光发饰忽忽悠悠地飘了下来,从空中划过优美的路线,落到了翘在外面的恒星尾巴上。

    祂盯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爪子,谁让祂喜欢这个发饰呢,要是不喜欢,当时就把在祂身体上捣乱的小恒星给拍烂了。

    吞噬者也不装死了,甩着触手就打了过去,被艾斯特拉一把扯断,黄澄澄的脓水漫天播撒,落在恒星上,烧出来一个又一个坑洞。就在庞大的血肉翻腾起来,想要来一个大招时,直接被巨兽一巴掌拍了下去,连带着祂嘴里的恒星,一起坠落下去,砰的一声,戳进土里。

    这实在不是个很好的姿势,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姿势。不止是联盟的军方,就算身经百战的复仇者,都在此刻产生了一股微妙的心理,总觉得这两只怪物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两个不同的种族,处在最顶端和最底端的都认为对方搞笑,这也真不知道是谁的不幸了。

    艾斯特拉可不管这些,祂既然出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作为一只有格调的“太古”,祂从来都是思考过后就坚决行动的。

    然后,人类就看见这只巨兽,一只爪子拽着恒星尾巴往外拖,一只爪子扒拉着吞噬者的血肉。吞噬者当然不愿意了,好不容易吃进去了一大半,祂才不想吐出来,祂就用了所有的血肉咬着不放。

    可怜的恒星成为了两只怪物之间的拔河绳子,也亏的是爱丽薇尔的意识昏昏沉沉,要不然看见这场面,脸皮薄的单纯小姑娘非得气得解体不可。

    “吼”“吼”

    “嘶”“嘶”

    两者“太古”交流了起来,谁都不愿意放手。最后,艾斯特拉起床气一发作,直接口喷白焰,将吞噬者咬着的血肉给烧了个干净。

    吞噬者剩下的血肉快速地退后、退后,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帷幕之中。走之前,祂又甩了根触手过去,趁对手正在掂量着恒星球,给了祂大脑袋一鞭子。

    “吼!”

    艾斯特拉非常愤怒,又是一口白焰喷了过去,将这段触手和吞噬者一半血肉给烧了。剩下的另一半呢,灰溜溜地走了。一边滑过银河系,一边想着,这趟亏了,如果祂的本体过来,“小个子”根本不是祂的对手,不就是仗着速度高嘛,祂的体重还大呢,谁怕谁啊!

    艾斯特拉生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震得异度空间都险些裂开,没办法,失去了心灵宝石和行星系的三体循环,锚点已经非常不稳定,随时都会断裂,到时候蓝巨星的重量会直接让地球解体。

    巨兽虽然不在乎这些,但地球是祂睡了几十亿年的窝,睡习惯了,还不想离开。祂发愁得看着手里的球,坑坑巴巴,有的地方还在流着吞噬者的脓液,实在是不干净。祂戳了戳,脑海里的小姑娘半死不拉活的,光秃秃的,真难看。

    该怎么办呢?祂深沉得思考着,自己的能量太过庞大,不适合给小恒星,会把她撑坏的。但是地球上也没有适合的能源,这些叫做人类的种族发明出来的东西,全都不够小恒星塞牙缝的,更别谈修补她。巨兽挠挠头,两颗纯黑的大眼洞透着股迷茫,左顾右盼之下,祂又看到了高挂天际的蓝色宝石,好像……祂也有这种东西……吧……

    “所以,祂在……干什么?”

    别说托马斯上校了,就是空都不知道,更别说普通人了。在巨兽出现的那一刻,空都不疯了,呆呆傻傻地看着天际,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能对抗吞噬者的存在?作为心灵宝石的分身,她了解宇宙的构成,吞噬者作为最初的生命体,可以说是万物都无法抗衡的。但现在,竟然有一个生命体可以与祂势均力敌、甚至将之驱赶,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她紧紧地盯着巨兽,除了看出来祂有点傻,实在看不出祂的来处。

    “也许,在找能源。”班纳不确定地说,其他人一起看过来,他顿了顿,继续说,“在爱丽薇尔被伽马射线暴攻击的时候,是宇宙魔方的能源修复了她。也许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她就能恢复。”

    “但是,现在不能动这颗宝石。”娜塔莎说。

    班纳点点头,衍生出来的异度空间是靠着宝石的能源来构建,一旦切断,地球绝无法承受恒星的重量,到时候会解体、甚至坠入太阳的。

    托马斯和福瑞对此表示怀疑,并非是有意反对班纳和娜塔莎的观点,而是这个观点的前提是巨兽会保护地球,这简直比行星系挑战天神族还天方夜谭。一个能与宇宙最顶端的吞噬者抗衡的存在,竟然会想要保护地球,这让他们难以相信。

    史蒂夫和托尼在近前,能清楚地看见巨兽将爪子伸进了自己的胸膛,像伸进水流一样,激起一圈又一圈波纹,却没有任何血迹和伤痕。

    宇宙何其宏大和神秘啊,人类,真的是太渺小和无知了。他们再次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艾斯特拉的身体就是一个小世界,与吞噬者喜欢将能量转化为无尽的血肉不同,祂喜欢更灵活的身体,剩余的能量全部被其转化为一个小世界,储存一些祂喜欢的藏品。

    祂掏呀掏,掏出来一堆远古巨兽的骨架,其巨大几乎百丈高,让人望而生畏。又拿出一些造型奇特的武器,线条流畅、通体漆黑、反射冰冷的光泽,托尼在那上面看到了科技的痕迹,那绝不是古代的刀剑,更像是未来才能做出来的武器。还不等他细看,巨兽又推了回去,继续搜寻,最后祂的大脑袋一顿,显然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朵悄然绽放的紫色莲花,花瓣轻盈透明,如同晨曦中的露珠,每一片都散发着淡淡的紫光,虚幻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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