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黑着脸大步跨到妙娘身边,哼了一声气人的捏了捏夫人的脸,

    “莫说嫂子有大哥,就是嫂子是个男子,你也同样是我夫人。”

    瞧他这幅在意的劲儿,莫妙娘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软声道,

    “我不过说笑,怎么能当真。”

    说完眉眼带笑的转脸看向不远处的长嫂,视线不经意扫过长嫂身旁的兄长,瞧见兄长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莫妙娘轻咳一声,往自家夫君身侧躲了躲。

    孟桑榆自然没将妙娘的话放在心上,只抬眼望着回来的萧朗皱眉询问,

    “二弟,可有打听到点什么?”

    萧朗脸色一变,沉着脸颔首,一家人齐齐往堂屋过去。

    萧朗将自己所打听到的一一说来。

    “有两个勉强能用的消息,一是这里正跟村中的寡妇有些首尾,还不时往县城中春烟楼去,说是办正事,不过更多的是道听途说,整个村里的人心照不宣。”

    “二是,他家中有个二十一岁的儿子,陆续考了五六年秀才,都未考上,这里正向来要面子,早早将儿子送去县城学府读书,村里一户较为贫苦人家的孩子凭借自身此前成了秀才,他这儿子还未考上,老觉得脸上无光,时不时就暗地里跟那秀才一家找茬。”

    听了儿子这样一说,许氏皱了皱眉道,

    “朗儿的意思是,让你大哥去给这里正的儿子做夫子?”

    萧云野的学识,要想教一个秀才出来,实在不难,许氏如此想实在正常,却又不乐意让自己儿子去帮这样一个人。

    萧朗眉头拧得死紧否认,

    “不是。”

    他像是受了侮辱般气愤道,

    “娘,我怎会如此想,就是今日去打听到了这两个消息罢了。”

    孟桑榆微微蹙眉思索道,

    “里正私下萎靡,村里人既然都知晓,却都不捅破,怕是都无关紧要罢了,要找的是能威胁到村中所有人利益之事才行。”

    她皱了皱眉,这种事村里人哪里会跟她们这些外来户说。

    “二弟,天黑无人之际,上村里秀才家去谈谈,我陪你去。”

    萧云野嗓音低沉。

    听他这么一说,孟桑榆迅速反应过来,稍稍颔首点了点头冲着萧朗道,

    “这里正既与这秀才一家不和,从这家人这里可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说完之后又转脸望着萧云野,低声关切道,

    “我陪二弟一块去就成,夫君就留在家中等我们回来。”

    萧云野脸上正了正色,望着妻子耐心解释,

    “凭自身才学考上秀才,定是个有定力报复之人,不会只拘泥于秀才之名,这样的人或许才会需要一个助力。”

    孟桑榆恍然的点点头,她们这个家里,最有学识的人莫过于眼前的男人,他去确实最合适不过。

    而且……孟桑榆掩眉默默望着身前之人,若是这人有事可做,肯定更利于他恢复。

    “如此便这么决定。”萧老夫人沉声道。

    ……

    夜里,萧朗推着兄长就要出门,孟桑榆瞧着这毛手毛脚的模样,皱眉道,

    “不然还是我陪着一块儿去?”

    知晓她担忧,萧云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眉目舒缓的望着她,语气稍柔,

    “二弟自小学武,不会有事,夫人放宽心。”

    萧朗立马鼓了鼓自己的手臂,咧着嘴望着长嫂,

    “嫂子放心,我一定将大哥全须全尾带回来。”

    孟桑榆这才没坚持,只垂眼望着萧云野低声道,

    “夫君早些回来。”

    萧云野压平的唇角慢慢掀起,心中霎时平衡些许,日前总是他在家中等桑榆回来,比起妻子他更像守在闺阁中的女子,如今这样,倒才算是拨乱反正了。

    男人的语调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哑声应了一声,

    “嗯。”

    瞧着兄弟二人的背影渐渐走远,一家人才回了屋里。

    ……

    兄弟俩人这一去,直到深夜才回来,两个小崽子早就困得不像话,孟桑榆跟妙娘先哄着去睡了。

    等两人回来,一家人连步迎上去,瞧着没出什么事儿的兄弟俩,纷纷松了口气。莫妙娘给两人倒了杯温水,让他们歇息片刻,一家人围在伙房难得有些急切的望着他们。

    萧朗喝完了水,朗笑着望着家里人扬声道,

    “还真让我跟大哥问出来点东西。”

    一家人纷纷凑上前,萧朗正了正色道,

    “这村里的秀才公名文修杰,年二十,三年前考上秀才,如今勉强能拿些秀才的补贴,在村里替人提笔当个文书勉强糊口。”

    “如大哥所言,他确实知道里正个中之事,不过开始我跟兄长问起时,他不愿告知。”

    说到这里,萧朗一脸崇敬的望了一眼萧云野,咧着嘴道,

    “还是大哥厉害,三言两语就将那文修杰的顾虑之处逼了出来。”

    孟桑榆微微皱眉有些不解道,

    “他既是这村里唯一的秀才,这县衙没人安排他做事?”

    萧朗沉着脸道,

    “嫂子,此前那县令你不是不知,怎么会有那个能力去用贤才,这秀才之名这三年不过看着好看罢了。”

    他继续道,

    “也正因如此,他本欲要考上举人,这其中需要与人联保,更需要廪生担保,这县城中早就烂透了,这些人自然跟里正关系好些,若是他揭发里正,这举人考试,怕是与他无缘。”

    萧朗叹了口气,

    “这文修杰若是孑然一身还好,可家中还有长辈要养,他放不下。”

    里正早早就将儿子送去县城学府,自然早早打好了关系。

    莫妙娘柔声询问,

    “他有这些苦衷,夫君你跟兄长又是如何说服的。”

    萧朗轻咳一声,摸了摸头有些理不直气也撞的架势,

    “那是之前,这现在,县城中的县令不是换了人嘛?”

    “比起一个区区里正,若是背后有县令愿意为他主持公道,他又怎么会不愿意。”

    “况且……”

    萧朗咧着嘴望着兄长,扬声道,

    “况且他若是想考个举人,这县城之中哪里还有比我兄长学识更广博之人。”

    孟桑榆稍稍颔首,望着萧朗好奇道,

    “二弟,那里正有何事是为人所不知的?那文修杰又是从何得知?”

    说到这里,萧朗敛了敛笑意,想起这老畜生做的事,脸色阴沉,

    “亏这里正还叫史孝义,除了屎怕是一样不占。”

    “前些年桐洲天灾,朝廷分发赈灾粮下来,梧桐村村民该得到的粮食,被这里正欺上瞒下的扣了下来,竟放在家中地下粮仓发了霉也不愿拿出来分一丝一毫给村里人。”

    “后来艰难度过天灾,朝廷下令税收减半,三成的税收换成了一成半,这史孝义不仅不减免税收,更是还上涨了两层,扣进了自己口袋。”

    “村里人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晓得,知道的几个人不过被史孝义收买之后便跟他一起瞒了下来。”

    “害了这村中多少人近乎家破人亡,这秀才公知道此事,也是考上秀才之后,上县衙领秀才的奉银之时,才无意从文书中知晓,气急之下找人对峙,后来因为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无奈妥协。”

    万籁俱静,空寂的小院只剩下夜风徐徐吹过,整个房中满是压抑。

    听完了这里面的事,一家人面色沉重,眼底更是带着愤懑不平。

    “这样的人,如何有资格做一个村的领头之人。”

    萧老夫人声音浑厚,之中带着浓浓的低压。

    孟桑榆垂了垂眼,望着身边的男人轻声道,

    “那秀才现在可否愿意配合,揭穿史孝义的恶行?”

    “他此前不过只身一人,家中又有负担,难免顾虑,现如今我们既说了与他一起,又有县令做主,他很愿意。”

    这话一出,一家人纷纷松了口气,孟桑榆沉声道,

    “既然如此,这事不宜拖下去,县衙之中肯定有历年来的税收情况,赈灾的粮食定然也会有记录,村里的税收,这梧桐村的村民每一个都是证人。”

    她抬眼静静的望着一家人,声音坚定,

    “若是能揭露了这史孝义这些年所为,将他家中私藏的银钱粮食都收刮出来,将这村里人应得的补偿分发还清,莫说这是好事一桩。”

    “村里人与我们萧家的嫌隙也会驱散。”

    日后承包山林,还需要村里的劳力,肯定更加便利,且长期居住于此,若是能平和共处,自然好些。

    这话说得家里人心热,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商量这该如何做,直到凌晨才各回各屋歇息。

    孟桑榆洗漱之后,抬步进了厢房,没忘记今日给人按揉腿部,她手有规律的帮人按摩,微微抬眼就见这人一声不吭静静的盯着自己。

    烛光明灭之下,孟桑榆没错过眼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欲言又止,她微微扬了扬眉柔声道,

    “夫君,可是有话要说?”

    萧云野裹了裹喉咙,垂眸耷拉着眼皮望着自己身侧的妻子,烛火好似在她瓷白的脸颊上泛起一层昏黄的薄雾,影影绰绰般不太真实。

    男人的嘴无意识启开,在孟桑榆疑惑的眼神中哑声开口,

    “二弟妹与二弟感情极好,今日夫人与她一同出门,虽都是女子,可有些姿态过于亲密,既不合适。”

    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

    “二弟心胸狭隘,今日言语中皆有些小气,夫人下次,带着为夫去城里便好,就是与二弟妹一同前往,也不必如此亲密。”

    他一脸的为妻考虑,孟桑榆疑惑的眨了眨眼,想来今日二弟确实有些醋意横生的模样,轻笑着扬了扬眉,仰脸望着自己眼前的男人软声道,

    “二弟今日这是心里泛酸,吃了我的醋罢了。”

    “倒是没想到他这般小气,夫君放心,我日后会注意些。”

    凝着眼前人坦诚浅笑的眉眼,萧云野眼波微动,悄然移开视线,轻咳着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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