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松鼠傻乎乎地站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狗卷站在石头上,遥睡在石头下,玉犬在不远处的树林子里。

    借走玉犬时,伏黑给玉犬下的命令是识别遥的咒力,狗卷毕竟不是玉犬的主人,实在搞不懂玉犬龇牙是因为松鼠身上有山口的咒力,还是有什么有危险的咒灵的咒力。

    现在松鼠一动不动,狗卷打手势,示意玉犬躲起来,自己也翻过这个矮坡,藏到一个不会被松鼠发现,但是能观察松鼠的位置。

    发现底下没有陌生人了,松鼠甩甩尾巴,轻盈地从树枝上跃了下来,几个起落就到了那个石头底下,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山口的声音。

    “这么急着来信吗……哦对,我睡了三天来着。”她声音因为刚醒来还有点哑,“读一下吧。”

    狗卷没有听见一点读信的声音,四周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他一度怀疑那只松鼠没有读信——此情此景有点神奇,但是世界上确实存在无数奇怪的咒术,这样可以用小动物传信的咒术也是。

    “好的,现在我开始回信……”山口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安静的景象。

    她后面的声音很小,狗卷得努力伸长耳朵才能听见,虽然偷听是不道德的,但是这不寻常的松鼠实在是让人怀疑。

    “花御,我收到信了。

    虎杖悠仁虽然死了,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依旧有翻盘的可能……我觉得宿傩不可能让虎杖就这么白白死去,虎杖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寄生体,光我见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附身虎杖两次了,虎杖对于宿傩还有价值……咒术高专的医生和我说过,极致的反转术式可以颠覆死亡。

    我知道这更像自我安慰,不过这也无所谓,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但是五条悟处理完和咒术师高层的关系还有虎杖的尸体,很快就会回来对付失去约束的我了,他绝不是好相与的人,我真烦他。

    我得选择,我知道,但是花御,我不像你一样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当时宿傩重伤我后,我就立刻解除领域选择用生命和他对抗,再赌一把,那么现在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其实不痛苦,我只是有些思念他,他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我怨恨我的无力,还有我的怕死。

    花御啊,我太迷茫了。你告诉我我可以吃掉手指逃离仙台,你说你会接应我,你信任我会和你一起开创我们都想要的未来,你怎么会那么坚定啊,我要是你就好了。

    我现在在这儿不一定能保住我自己了,我去找你吧,让我听听你们的计划。

    ……不过计划要是要我送命,你别怪我跑得快,理想是你们的,我就是蹭个地儿活活。”

    四周静悄悄的,好像连风都止息了,只间或有一两声鸟鸣。

    狗卷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他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只有身体里咒力还在被不断收起,在隐藏他的行踪,这样不停收敛咒力其实很耗神,他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后辈是一个咒灵,她能口吐人言,说明她至少是特级,现在,她要加入一个疑似也有特级的咒灵的组织去实行一个计划,因为她害怕五条老师,而她现在也没有牵挂了。

    现在该庆幸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刚睡醒还迷糊着,看起来她没有发现已经躲了蛮远的正在待命的玉犬,还有在山坡后面的他——感谢伏黑的玉犬体内的咒力量比较小。

    狗卷忽然一个激灵,发现已经很久了,那块大石头下面都没有动静。

    这个树林……安静得可怕。

    一阵小小的风,轻轻落在他的头顶。

    “狗卷前辈,会去和五条老师告密吗?”

    在头顶……为什么声音在头顶。

    他慢慢抬起头,一只手支在他的头顶,顺着往上,是长得非人的胳膊,再往上,是山口微笑着的脸。

    那纤长浓密的黑睫毛还翘着,白色的脸上红晕还在,连被真希编好的三股辫都依旧垂在脸侧。

    如果不是那长得诡异的四肢,这还是一个可爱的,有点小骄傲的后辈。

    他要张口,说出一句咒言,却发现自己的咒力无法集中到舌头上。

    这个特级诅咒,用白嫩的手,轻轻拎起来他后脑勺的头发,上面夹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狗卷前辈,先机全被我抢占完了哦。”诅咒用脆生生的声音说。

    狗卷忽然想起刚开始她提议玩捉迷藏时的那个表情,骄傲的,不当回事的,居高临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诅咒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兴奋。

    “诶,前辈在害怕吗?没事啦没事,我是不会伤害前辈的,要不然五条老师肯定会杀掉我的,我可不想天天逃命。”

    “……”狗卷沉默着,在脑里疯狂思考对策,让玉犬回去传信?现在没法命令玉犬,不过刚刚玉犬龇牙代表它感受到了危险,等玉犬的咒力耗尽,咒术解除后,就能回到伏黑那里,伏黑会意识到出了事的。

    所以不要激怒她,先活命再说。

    诅咒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少女的天真:“不过总害怕前辈告密啊……”狗卷的心慢慢提起,忽的听见一个出乎意料的想法,“啊这样吧!我把前辈的舌头吃掉就好啦!”

    啊?

    吃掉舌头?

    他有点跟不上这个特级的思路了,这是什么道理,害怕告密吃掉别人舌头?

    “不过手指还能写字啊……好困扰呢……”

    狗卷在心里想,不会手指也要……

    “那就也吃掉吧!”特级诅咒用欢快的语调定好了他的命运。

    不是……我本来也不能说话啊……而且你马上就走了,我现在去给五条告密也只是让他早点知道啊!

    “不过吃掉的话五条老师也可能因为你的肢体残缺来找我……毕竟人类不能再生啊,好可惜哦,看来我只能舔一下尝个味啦,没事啦前辈,这样就一点都不会疼呢!”遥欢快地说,语调飘了起来,好像沉浸在幸福中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狗卷发现特级的眼珠子一直在转,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的脸,只是提到手指和舌头的时候,迅速地好像怕被烫到一样,只瞄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视线。

    她脸上的红晕也是,已经睡醒这么久了,怎么还在?

    狗卷很迷惑。

    “诶……?”

    遥忽然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比狗卷还甚,眼睛往下飘,好像在回想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个夹子有回应,我只夹了一个啊……”她念叨着,咬着下嘴唇咬到上面泛出淡淡的红色,“我在哪里还夹了一个……啊!等等,虎杖脑袋上!”

    她大惊失色,胳膊胳膊咔嚓咔嚓收回去,腿腿噼里啪啦也收回去,立马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脸上的红色迅速褪去,变得惨白。

    那天,在大楼里,给虎杖头发上夹着的夹子。

    刚刚,给她传来一个信号。

    信号内容是:这个身体上又开始有咒力流动了,这个人,他活了。

    遥欲哭无泪,飞快地伸长胳膊,把还没跑出多远的松鼠逮了回来,带着哭腔和松鼠几乎是喊着说:

    “删除刚刚那个信件……和花御说,那么干啥别扯上我!我觉得当人真好——我要好好做人了!”

    狗卷愣着,看着后辈用一张挂着泪水的脸,真诚地和他说:“前辈……我现在,能开始道歉了吗?”

    不远处的地下室里,家入硝子惊讶地看着这个本来躺在解刨床上的学生,他就在刚刚,忽然坐起来,死而复生了。

    虎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能先给我件衣服吗……诶?这个不是遥的夹子吗?”

    走出树林的路上,遥还在一边呜呜呜地哭,一边反复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有要伤害前辈的意思我就只是恶作剧啦”“就让这在树林的一下午,成为我们两个人的共同的秘密吧!”

    狗卷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还没有从这反转又反转中清醒过来,玉犬跟在他后面,还傻乎乎地往遥身上扑。

    遥自己也被这反转惊到了,刚刚她决定上山做咒灵,发现狗卷在偷听,脑子里就动了歪心思,觉得自己还没有吃到舌头和手指有点不甘心,就跑去吓唬狗卷前辈去了,然后就一通瞎胡扯,打算趁着他被吓到了一鼓作气马上吃掉心心念念的舌头和手指。

    没想到,虎杖活了。

    活得如此突如其来,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时机巧妙。

    早活,她不会动吓唬前辈的坏心思,晚活,她就已经把舌头吃到口了。

    一直走在旁边的狗卷前辈,终于有了呆呆望天之外的其他动作。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外套递给遥。

    “诶?给我外套干啥啊?”遥歪头问。

    狗卷指指她的衣服,遥低下头,这才发现她还只穿着小背心,外套放在石头底下没有拿——她那时其实在想,做了诅咒终于可以不用遵循人类对女性的穿衣要求了,于是快乐地把外套扔到那儿,要不是小背心有点紧不好脱,怕惊到狗卷前辈,她连小背心都不打算穿了。

    “鲣鱼干。”狗卷这样说,没有看她,脑袋动都没动,眼睛一直往上飘,等遥把外套接过去,就把手放回原位去了。

    “这样啊,好吧……不过你为什么不看我啊?”遥把外套套上去,奇怪地把脸凑过去,问道。

    狗卷听见她穿衣服的声音,终于把头转了过来,看了她一眼,意思是,现在就可以看了。

    遥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狗卷的外套很大,几乎垂到她的膝盖,两只袖子也可以甩来甩去,她甩着袖子,哼着歌,觉得这是最快乐的一天。

    虽然好像什么都发生了,但是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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