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奖金的。”

    “我是长赢的哥哥。”

    关眉疑惑的看着两人。

    “我是长赢的哥哥褚廷予。”褚廷予抢先开口,说完后又看了一眼褚长赢,见她已经翻了个白眼,一边脱掉厚重的羽绒服一边朝着餐桌走去,明白她是默认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长赢了。”褚廷予冲着关眉礼貌一笑。

    他不着痕迹地将关眉打量一遍,头发梳的干净利落,衣服也整齐合体,看起来应该是个合格的住家阿姨。

    “哼。”褚长赢冷哼一声,很是看不上褚廷予做法。

    当初是他不要这个妹妹的,现在又来表演什么兄妹情。

    人都跟到家里来了,褚长赢也有点猜到了褚廷予的意思,她惊讶又厌烦,唯独没有感动。

    “应该的。”关眉也在打量褚廷予,很俊秀的青年,细细看来与褚长赢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虽然是在笑,却让人感觉疏离。客气中带着骄矜,像他这样的富家少爷关眉也接触过很多,那些家里教养好的,十个有八都是这样的。

    褚长赢其实也带着一些疏离,但是没有褚廷予高人一等的矜贵感,更多的是给人一种小孩强装大人的独立感。所以关眉对褚长赢有一种母爱般的心疼,但是对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她显然无法像对待褚长赢一样喊他“廷予”。

    何况从这架势看,兄妹两的感情应该不是很好,或者说褚长赢和家里的关系可能很复杂,不然她一个小孩怎么会单独住在外面,连保姆都是自己找的。

    “您要喝甜汤吗?外面挺冷的。”犹豫片刻,关眉决定用“您”来称呼褚廷予。

    “好,麻烦了。”褚廷予将自己的大衣挂在门口,朝着褚长赢走去。

    “关姨你别忙了,他不用喝汤一会儿就走。”褚长赢这半年远离褚家人,十分快乐,此时再让她和褚廷予纠缠,她很是不耐。

    “长赢你变了。”褚廷予注视着褚长赢,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但也没有换上其他任何表情,只剩沉默。

    “你也变了。”褚长赢毫不退却的望向褚廷予。

    两双相似的眼睛彼此对视着。

    关眉端着甜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氛围异常的诡异。

    褚廷予最先败下阵来,他眉头紧锁,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他转开视线,对着关眉道,“麻烦你去买点奶油草莓。”

    关眉到底不是褚家的保姆,她的雇主只有褚长赢。她没有答应褚廷予,而是看向褚长赢。

    “关姨麻烦你了。”

    “好。”

    关眉拿了环保购物袋出门,将空间留给兄妹二人。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褚长赢拿着勺子,左一圈右一圈地搅着碗里的糖水。

    “长赢对不起。”褚廷予的语气很真诚,而实际上,此时此刻他也是发自灵魂深处地、无比诚恳地想要同褚长赢道歉。

    “为什么道歉。如果是因为开学的那件事情,就没有必要了,你去西北支教已经付出了代价。”

    猜想成真,褚长赢只觉得荒诞。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上辈子无聊时看得“火葬场”小说,虐文女主前期被所有人厌恶虐待,后期男主说几次对不起再搞几次强制爱,女主就能原谅对方,然后HE?

    褚长赢十分不认同,对此她只想说一句流星花园里的经典台词,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对上褚长赢冷漠的神色,褚廷予苦笑,“长赢你知道不是那件事的。”

    “不是那件事,应该是不止那件事吧。”

    褚长赢讨厌褚廷予露出痛苦的神色,对于原主而言,褚廷予这个偏心的哥哥是亲情关系里的施暴者。

    做错事情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流出痛苦又脆弱的表情。

    “是,从前也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从小到大竟吃了那么多苦,你心里有不满也是正常的。”因为从前不能理解褚长赢的痛苦,所以对她无法共情,只觉得是她心胸狭窄,刻薄好妒。

    “长赢你再给哥哥一次机会好吗?你和我回家,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褚廷予你应该为你之前的偏见道歉。”

    褚长赢轻轻点头,见状褚廷予眼中迸发出光亮,似是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但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褚长赢平静、坚定、冷酷的拒绝,“外面在下雪,你拿着御寒的冬衣,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祈求你送给她衣服取暖,你拒绝了。过了许久也许是良心发现了,这次你主动将那件棉衣给她御寒,但冬天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在夏天穿冬衣。褚廷予,感情也是过时不候的,迟来的道歉就像夏天的冬衣,不仅无用,还会让人觉得你脑子有病。”

    其实褚长赢也不想说的这么隐晦,如果可以她只想说那个渴望亲情的“褚长赢”死了,死了的人无法原谅,而活着的她只有厌恶。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她怕褚廷予把她送到神经病医院。毕竟穿书这件事,怎么听都像是疯子的言论。

    褚廷予沉默了良久,久到褚长赢耐心几乎耗尽,只想开门将这个不速之客送出去。

    “长赢,时间很长,四季轮回,夏天用不到的冬衣,等到冬天来了,还是需要的。”他松开紧皱的眉头,对着褚长赢一笑,语气笃定。

    “呵。”褚长赢被褚廷予的自信言论气笑了。“褚廷予,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没有‘去’。长赢,我可以发誓,从今之后,我会做个合格的哥哥,再也不会忽略你的感受。”

    “哥哥。”褚长赢玩味地重复这两个字,“像你照顾褚相宜那样的照顾我吗?褚廷予,我问你如果我和褚相宜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我……”褚廷予对褚长赢心存愧疚,但自始至终他觉得做错的是他自己,褚相宜也是被命运捉弄的人,他无法怪她。

    即使他从前对褚长赢的不喜是因为对褚相宜的喜爱,但是他仍然无法迁怒褚相宜。毕竟相宜从未为难过长赢不是吗?

    “你和相宜都是我的妹妹,我为什么非要在你们之间选择?”

    “因为我永远都无法和褚相宜成为一家人。”

    她不喜欢褚相宜,同样的褚相宜也讨厌她。从上次和褚相宜见面,她就感受了褚相宜的敌意,虽然对方把这种情绪藏得很深。

    “家庭和睦,只是你和褚栎、蔡绘的一厢情愿,因为这是对你们最好的结果。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关心我或者褚相宜,那么你就应该站在我们的角度去考虑这个事情。你觉得我和她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真的还能够毫无芥蒂的成为相亲相爱的姐妹吗?”

    被交换的人生,在偏离轨道数年之后强行恢复原有的方向本来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何况她和褚相宜想法都被忽略了,大家都只是简单粗暴的要求她们成为一家人。

    “如果是因为感情基础,你们和褚相宜的确可以成为一家人;如果是讲究血缘关系,你们和我是理论上的一家人。可我和褚相宜又凭什么要成为一家人呢?”

    人类似乎天生具备一种劣根性,容易将恶施加到最弱小的人身上。

    在这样别扭的家庭关系中,明明一切不幸的源头大部分来自褚氏夫妻的强势,就连褚廷予也是这其中的推手,但是她们仍然坚持不懈地憎恨对方。

    比起掌握经济大全的父母与拥有血缘关系、感情基础的哥哥,有感情的但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和拥有血缘但没有感情基础的女儿,都是最好对付的人,所以她们将尖刀对向彼此。

    褚长赢残忍的敲碎了褚廷予的幻想。

    “褚廷予,我现在挺好的,褚家也挺和平的。大家维持现状不好吗?”

    褚廷予不知道是自己言语的匮乏,还是事实就是如此的残酷不容辩驳。

    他将红包放在桌上,“密码是卡后八位数。”

    他狼狈离开。

    终于走了,褚长赢讲得口干舌燥,她将桌上的糖水一饮而尽。

    其实话讲清楚了,她心里也舒服不少。这口气她早就想替原主出了,但是她怂,对着褚栎和蔡绘不好说。可对着褚廷予却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来。

    关眉回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褚长赢了。

    “关姨,这草莓好漂亮啊。”

    关眉买的草莓,新鲜个头又大,红得鲜艳欲滴。

    “我马上去洗。”

    “分一半出来,我给司礼和陶姨送去。”

    “好。”

    草莓过了水就不好储存了,关眉没洗,只拿了个大碗装了满满一碗。

    “褚廷予走了?”司礼开了门,看到褚长赢端着草莓。

    看起来她心情还可以,应该没有受委屈。

    “他走啦。你快接草莓,好重啊。”褚长赢嗔道。

    司礼接过草莓,侧身给褚长赢让了条道。

    褚长赢熟稔进门换上自己专属的拖鞋。“陶妈不在吗?”

    “她去买东西了。”

    “他找你做什么?”

    “果然还是要亲身经历才能感同身受。”褚长赢耸耸肩,“他在西北吃了点苦头,才突然意识到原主之前过的有多惨。”

    “那他是来找你回家的?”

    司礼端着碗的手一紧。

    “我才不回去呢,这里才是我的家。”

    *

    褚廷予一脸落寞地回了褚家。褚栎和蔡绘还没有回家,但褚相宜早早就在家里等他了。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褚相宜高兴的迎了上去,“是飞机误点了吗?”

    钱叔说哥哥的飞机十二点就到京市了,但是她等到快六点哥哥才回来。

    褚廷予没说什么,褚相宜察觉到他深深的疲惫,又见到他黑瘦了许多。

    “哥哥是累了吧。饿不饿,先吃点饭,再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语气中尽是关爱与心疼,褚廷予任由她拉着走。他想问她,我想接长赢回家,你怎么想?

    但心里纠结许久,褚廷予最终没有开口。

    今天在长赢那里已经受尽了打击,他无法再承受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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