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枫走的一个星期内，贺锦君产生戒断反应，看到什么，下意识想转头给临枫说，还会喊出他的名字。
后来想，是不是因为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与一个朋友在正常情况下好好地道别。
贺锦君重回孤身一人，继续在繁芜之域修炼，打斗，游荡。
她感觉自己像个野人，尤其是在树林里蹦跳穿梭的时候，握着跟树藤荡来荡去，还可以嚎叫两声。
繁芜之域里的生存法则其实很简单，别往埋骨川的方向走就行。越靠近埋骨川，妖兽越强大，外面的妖兽水平就和贺锦君差不多，有些出生就在这里的，还不如她。
她甚至找到了可以修补破妄的材料，精心准备数日，让破妄重新完好无损。
贺锦君有次碰到一只记仇无比的狸猫。她们打完，相互没讨到好，都很谨慎地没有生死相搏。而后贺锦君走在路上，那只狸猫不知从哪就窜出来，狠狠地挠一爪子，抓完就走，绝不停留。
贺锦君烦得要死，愤怒之下施展隐匿之术，耐心蹲点五天，等狸猫出现后绕到它后方，一举拿下，狠狠揉它的头和肚子。
狸猫大声反抗，拼命想蜷缩起来，喵喵直叫。等揉得差不多，贺锦君捏着狸猫的后颈，逼问道：“你还跟不跟踪我？还抓不抓我？还挠不挠我？”
“不了不了！”狸猫哇哇大哭，“别杀我！”
贺锦君把从尔涯那里学到了禁锢术用在狸猫身上，绑了个结结实实，扔出老远，随后隐藏气息，一口气飞了个好几百里，总算摆脱了她。
贺锦君修炼到分神后期，就逐渐往埋骨川的方向，小心前进。
*
太阳高悬，风吹草动。
翠绿草原上，贺锦君身体紧绷，手心发汗，警惕看着地面，那里有一只小巧白鼠，正与她对峙。
方才她进入这片草原，没有感受到有高阶妖兽的存在，不想才走几步，面前突然有劲风裹挟强大灵力飞来。
贺锦君往后翻身躲闪开，却并未见到妖兽，直到系统提醒她看下面。
维持同一姿势良久，白鼠首先开口：“你是一个人？你和姬烨殊什么关系？”
“我听说过她，但与她素不相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白鼠冷道，“所有妖兽都知道，人最是狡诈。人的话不能信，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都没有说谎。姬烨殊与你有何恩怨，姬烨殊在此地做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一个人会不知道另一个人做的事？”
贺锦君知道一些，一部分是姬烨殊在人间时候的事，另一部分是临枫告诉她的，没有详细的内容，因为临枫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说姬烨殊兴风作浪、扰乱世间。
她反问道：“你是什么种族？”
她本以为自己的态度会惹怒白鼠，想不到白鼠居然回答了。
“鼠族。”
“繁芜之域想必有很多与你同族的妖兽，若你觉得我和姬烨殊都是人，那我必然知道她的一切事情，是否你就知道你同族妖兽的所有事？”
“否。”
“既然如此，你又怎能强求我知道同族的一切？”
“好啊！”白鼠道，“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她身披狐皮，假装是狐族混血，骗取我们的信任，盗走了我们族内流传下来的宝物，还杀死了我们的守卫。我看到同族的尸体，怒火中烧，就算已过了好多年，我已经进入繁芜之域，但我依旧记得当时的心情。你知道其中一个守卫是谁吗？人。”
贺锦君不安达到巅峰，暗做防备，回答：“与你有关？”
“答对了，人。其中一个是我的母亲。”白鼠腾空而起，像一颗炮弹径直撞来，“既然姬烨殊不知所踪，杀了你，也可慰藉一二！”
贺锦君闪身躲避，道：“冤有头，债有主，姬烨殊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层金粉，她直觉不妙，果断后撤，果然金粉落地，草丛一下冒起黑烟。
在这块广阔的草原上，云朵低得似乎触手可及，放眼望去，碧绿色占满视线，微风吹拂，青草摇动，甚至草丛中还有兔子在跳。她躲避的时候，想起了屠苗苗。
这种地方，白鼠躲藏容易，但贺锦君几乎找不到藏身之地。就算是想飞走，也一眼看得到逃跑方向。她毫无办法，只能迎战。
白鼠比她强上许多，没打一会，体内灵力极速消耗，贺锦君拂过耳垂，咽下颗回灵丹，顿觉好了很多。她大声说：“若你将我族人杀死，我便去杀你族中无辜的妖兽，你该作何感想？”
“其他种族我都可以放过！唯独人不行！”
光是躲避白鼠的攻击，就要耗费贺锦君大量灵力，更别说反击了。她最先想到的是逃跑，丢出符咒和这些年收集的妖兽内丹。空中陡然爆炸，贺锦君身如游鱼，瞬间飞出数百尺。
正当她以为自己已逃脱的时候，爆裂声自耳边炸开！
白鼠紧跟其后，“别想逃！”
眼看打不过，贺锦君深吸一口气。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她不去想身边事，不去看即将落在身体上的杀招，只全心全意地想，我比白鼠强。
贺锦君好似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境地，反复默念几遍之后，体内倏地涌出精纯灵力，连带白鼠的动作也变缓。目光下，白鼠的行动不再似方才那般快捷，贺锦君看出了它的破绽，心无旁骛，重重刺下。
“啊！”白鼠惨叫一声，惊恐道：“你竟然能——不！你在做什么！”
贺锦君神情肃穆，话音传进耳里，就像没听到一般，没做出任何回应。
一招接着一招，一剑接着一剑，场上局势瞬间反转。
白鼠被逼到绝路，忽高声叫道：“我懂了！！”
它不顾一切地嘶吼，难以想象如此小，不到巴掌大的身体，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是蠢货啊！！你以为心中所想就能一切如愿吗！你难不成要在繁芜之域呆一辈子？莫非你永远不出去了？可笑！我居然会被你唬住！你的修为、你的灵力皆是虚妄！你真的以为虚假的幻想能成为现实？”
贺锦君才得到的灵力开始溃散。她咬紧牙关，努力摒弃杂念。
白鼠发狂道：“醒醒吧！你杀不了我！因为你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幻想！虚无缥缈！你终究会被我杀死！”
身体一寸一寸变大，短短几秒，竟暴涨到数层楼那么高，看起来整片草原都在它的掌控之下。贺锦君在它面前，如沙砾般渺小。
她已经用灵力堵住了耳朵，不听它说一句话。可本就非自身的东西一旦开始溃散，霎时如洪水决堤，绝非人力可挡。
足尖一点，贺锦君远飞百丈之外，就算距离相隔甚远，白鼠依旧占据目光焦点。
她调动体内的所有灵力，不论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还是源自刚才幻想出来因此脆弱而一击即碎的灵力。
远处，白鼠一步一步靠近。
破妄已经舞出残影，一道道根本看不清的痕迹在空中游动。那些残影组合成一把巨大的剑，破妄立于剑尖处，悬停于贺锦君和白鼠正中。
贺锦君脸色白如纸片，全身上下因灵力的枯竭剧痛无比，但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从未有现在这般明亮，目光也从未有现在这般坚定。
“去。”
她下令。
话音刚落，巨剑以排山倒海之势，携带尖锐风声，毫不留情地攻向白鼠。白鼠避无可避，长啸一声。
巨剑穿过白鼠身躯，随后开始消散，只剩下顶端的破妄停在空中。一个巨大的洞赫然出现，白鼠体内元婴已只剩下半个，暴露在空气中，一道贯穿的痕迹浅而醒目。
它狠道：“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平安了吗？”
白色的身躯上突然覆盖一层淡淡的粉，并不断加深，须臾之间，竟就成为鲜艳欲滴的红！
“它要自爆！！”一直未出声的系统骇然道，“快跑！！”
贺锦君只想苦笑。
她哪里还跑得动？所有的灵力——她甚至觉得未来修炼所得的灵力也在此刻被预支——全都用于铸就方才巨剑。喉间腥甜，咳出点点血迹，落在衣襟前。贺锦君咬破舌尖，经脉巨痛，勉强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再从储物耳钉中取出用于防守的灵器和符咒。
危难关头，她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贺锦君全力催动，心平气和地对系统说：“对不起，我要失败了。你的任务我完不成了。”
也许是到了弥留之际，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完成第一个任务，离开白翊之后的一件事。
她得到系统给予的灵力，加上自己短暂的修炼，达到金丹期，便去找练武场修士切磋。
人造秘境里和修士所留下的影子切磋。她很谨慎，知道自己比不上本世界的修士，没有选同一境界的，选择了筑基后期。然而她输得很惨。
问系统为什么。系统说：“因为他们的灵力是自己修炼所得，而你的有一半都是我给的。”
那时她像被谁打了一巴掌。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后，她依旧用了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看着已经红得触目惊心的白鼠，贺锦君闭上眼，可刚闭上，黑暗带来恐惧，她又睁开眼，面对即将到来的巨大力量，打算目睹自己的死亡。
白鼠身体中间的洞口，和他全身一起膨胀，涨到扭曲得看不清原本模样后——
砰！
惊天动地的巨响！
灼热腥臭的气浪铺天盖地，云朵、草地、兔子，一触即灰飞烟灭，泥土被炸飞数十米，好似天上降了泥巴暴雨。
贺锦君两眼一花，浑身一轻，随即高高飞到空中。她应该是很疼的，因为看到了脱离身体的胳膊和腿。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粘腻潮湿。她知道，这绝非眼泪。
她听到系统在为她喊锦君你别死，听到泥土噗噗落下的声音，听到很远的地方小动物四处逃窜的动静。最后的最后，听到轻微但是无比清晰的、就像发生在身前的、连续不断的碎裂声。
贺锦君勉力张大空洞的眼，透过蒙在眼球上血红色，看到了破妄。
破妄。
是她的破妄吗？她耗费心血，用尔涯最好的材料练出来的剑，尽管被尔涯折断一次，在万山之森剑尖碎裂一次，可是她都补起来了，它应该完美无缺、毫无瑕疵才对。
可是为什么现在，它却满是裂痕。
破妄摇摇欲坠停在贺锦君上方，她的头到她的心脏，全在破妄的影子下。它竭力想发出些嗡鸣，想安慰一下它的主人，可是，可是，它最后发出来的，只有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掉在贺锦君头上，掉在贺锦君残破胸膛上的声音。
破妄死了。
后来想，是不是因为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与一个朋友在正常情况下好好地道别。
贺锦君重回孤身一人，继续在繁芜之域修炼，打斗，游荡。
她感觉自己像个野人，尤其是在树林里蹦跳穿梭的时候，握着跟树藤荡来荡去，还可以嚎叫两声。
繁芜之域里的生存法则其实很简单，别往埋骨川的方向走就行。越靠近埋骨川，妖兽越强大，外面的妖兽水平就和贺锦君差不多，有些出生就在这里的，还不如她。
她甚至找到了可以修补破妄的材料，精心准备数日，让破妄重新完好无损。
贺锦君有次碰到一只记仇无比的狸猫。她们打完，相互没讨到好，都很谨慎地没有生死相搏。而后贺锦君走在路上，那只狸猫不知从哪就窜出来，狠狠地挠一爪子，抓完就走，绝不停留。
贺锦君烦得要死，愤怒之下施展隐匿之术，耐心蹲点五天，等狸猫出现后绕到它后方，一举拿下，狠狠揉它的头和肚子。
狸猫大声反抗，拼命想蜷缩起来，喵喵直叫。等揉得差不多，贺锦君捏着狸猫的后颈，逼问道：“你还跟不跟踪我？还抓不抓我？还挠不挠我？”
“不了不了！”狸猫哇哇大哭，“别杀我！”
贺锦君把从尔涯那里学到了禁锢术用在狸猫身上，绑了个结结实实，扔出老远，随后隐藏气息，一口气飞了个好几百里，总算摆脱了她。
贺锦君修炼到分神后期，就逐渐往埋骨川的方向，小心前进。
*
太阳高悬，风吹草动。
翠绿草原上，贺锦君身体紧绷，手心发汗，警惕看着地面，那里有一只小巧白鼠，正与她对峙。
方才她进入这片草原，没有感受到有高阶妖兽的存在，不想才走几步，面前突然有劲风裹挟强大灵力飞来。
贺锦君往后翻身躲闪开，却并未见到妖兽，直到系统提醒她看下面。
维持同一姿势良久，白鼠首先开口：“你是一个人？你和姬烨殊什么关系？”
“我听说过她，但与她素不相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白鼠冷道，“所有妖兽都知道，人最是狡诈。人的话不能信，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都没有说谎。姬烨殊与你有何恩怨，姬烨殊在此地做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一个人会不知道另一个人做的事？”
贺锦君知道一些，一部分是姬烨殊在人间时候的事，另一部分是临枫告诉她的，没有详细的内容，因为临枫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说姬烨殊兴风作浪、扰乱世间。
她反问道：“你是什么种族？”
她本以为自己的态度会惹怒白鼠，想不到白鼠居然回答了。
“鼠族。”
“繁芜之域想必有很多与你同族的妖兽，若你觉得我和姬烨殊都是人，那我必然知道她的一切事情，是否你就知道你同族妖兽的所有事？”
“否。”
“既然如此，你又怎能强求我知道同族的一切？”
“好啊！”白鼠道，“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她身披狐皮，假装是狐族混血，骗取我们的信任，盗走了我们族内流传下来的宝物，还杀死了我们的守卫。我看到同族的尸体，怒火中烧，就算已过了好多年，我已经进入繁芜之域，但我依旧记得当时的心情。你知道其中一个守卫是谁吗？人。”
贺锦君不安达到巅峰，暗做防备，回答：“与你有关？”
“答对了，人。其中一个是我的母亲。”白鼠腾空而起，像一颗炮弹径直撞来，“既然姬烨殊不知所踪，杀了你，也可慰藉一二！”
贺锦君闪身躲避，道：“冤有头，债有主，姬烨殊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层金粉，她直觉不妙，果断后撤，果然金粉落地，草丛一下冒起黑烟。
在这块广阔的草原上，云朵低得似乎触手可及，放眼望去，碧绿色占满视线，微风吹拂，青草摇动，甚至草丛中还有兔子在跳。她躲避的时候，想起了屠苗苗。
这种地方，白鼠躲藏容易，但贺锦君几乎找不到藏身之地。就算是想飞走，也一眼看得到逃跑方向。她毫无办法，只能迎战。
白鼠比她强上许多，没打一会，体内灵力极速消耗，贺锦君拂过耳垂，咽下颗回灵丹，顿觉好了很多。她大声说：“若你将我族人杀死，我便去杀你族中无辜的妖兽，你该作何感想？”
“其他种族我都可以放过！唯独人不行！”
光是躲避白鼠的攻击，就要耗费贺锦君大量灵力，更别说反击了。她最先想到的是逃跑，丢出符咒和这些年收集的妖兽内丹。空中陡然爆炸，贺锦君身如游鱼，瞬间飞出数百尺。
正当她以为自己已逃脱的时候，爆裂声自耳边炸开！
白鼠紧跟其后，“别想逃！”
眼看打不过，贺锦君深吸一口气。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她不去想身边事，不去看即将落在身体上的杀招，只全心全意地想，我比白鼠强。
贺锦君好似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境地，反复默念几遍之后，体内倏地涌出精纯灵力，连带白鼠的动作也变缓。目光下，白鼠的行动不再似方才那般快捷，贺锦君看出了它的破绽，心无旁骛，重重刺下。
“啊！”白鼠惨叫一声，惊恐道：“你竟然能——不！你在做什么！”
贺锦君神情肃穆，话音传进耳里，就像没听到一般，没做出任何回应。
一招接着一招，一剑接着一剑，场上局势瞬间反转。
白鼠被逼到绝路，忽高声叫道：“我懂了！！”
它不顾一切地嘶吼，难以想象如此小，不到巴掌大的身体，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是蠢货啊！！你以为心中所想就能一切如愿吗！你难不成要在繁芜之域呆一辈子？莫非你永远不出去了？可笑！我居然会被你唬住！你的修为、你的灵力皆是虚妄！你真的以为虚假的幻想能成为现实？”
贺锦君才得到的灵力开始溃散。她咬紧牙关，努力摒弃杂念。
白鼠发狂道：“醒醒吧！你杀不了我！因为你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幻想！虚无缥缈！你终究会被我杀死！”
身体一寸一寸变大，短短几秒，竟暴涨到数层楼那么高，看起来整片草原都在它的掌控之下。贺锦君在它面前，如沙砾般渺小。
她已经用灵力堵住了耳朵，不听它说一句话。可本就非自身的东西一旦开始溃散，霎时如洪水决堤，绝非人力可挡。
足尖一点，贺锦君远飞百丈之外，就算距离相隔甚远，白鼠依旧占据目光焦点。
她调动体内的所有灵力，不论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还是源自刚才幻想出来因此脆弱而一击即碎的灵力。
远处，白鼠一步一步靠近。
破妄已经舞出残影，一道道根本看不清的痕迹在空中游动。那些残影组合成一把巨大的剑，破妄立于剑尖处，悬停于贺锦君和白鼠正中。
贺锦君脸色白如纸片，全身上下因灵力的枯竭剧痛无比，但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从未有现在这般明亮，目光也从未有现在这般坚定。
“去。”
她下令。
话音刚落，巨剑以排山倒海之势，携带尖锐风声，毫不留情地攻向白鼠。白鼠避无可避，长啸一声。
巨剑穿过白鼠身躯，随后开始消散，只剩下顶端的破妄停在空中。一个巨大的洞赫然出现，白鼠体内元婴已只剩下半个，暴露在空气中，一道贯穿的痕迹浅而醒目。
它狠道：“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平安了吗？”
白色的身躯上突然覆盖一层淡淡的粉，并不断加深，须臾之间，竟就成为鲜艳欲滴的红！
“它要自爆！！”一直未出声的系统骇然道，“快跑！！”
贺锦君只想苦笑。
她哪里还跑得动？所有的灵力——她甚至觉得未来修炼所得的灵力也在此刻被预支——全都用于铸就方才巨剑。喉间腥甜，咳出点点血迹，落在衣襟前。贺锦君咬破舌尖，经脉巨痛，勉强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再从储物耳钉中取出用于防守的灵器和符咒。
危难关头，她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贺锦君全力催动，心平气和地对系统说：“对不起，我要失败了。你的任务我完不成了。”
也许是到了弥留之际，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完成第一个任务，离开白翊之后的一件事。
她得到系统给予的灵力，加上自己短暂的修炼，达到金丹期，便去找练武场修士切磋。
人造秘境里和修士所留下的影子切磋。她很谨慎，知道自己比不上本世界的修士，没有选同一境界的，选择了筑基后期。然而她输得很惨。
问系统为什么。系统说：“因为他们的灵力是自己修炼所得，而你的有一半都是我给的。”
那时她像被谁打了一巴掌。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后，她依旧用了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看着已经红得触目惊心的白鼠，贺锦君闭上眼，可刚闭上，黑暗带来恐惧，她又睁开眼，面对即将到来的巨大力量，打算目睹自己的死亡。
白鼠身体中间的洞口，和他全身一起膨胀，涨到扭曲得看不清原本模样后——
砰！
惊天动地的巨响！
灼热腥臭的气浪铺天盖地，云朵、草地、兔子，一触即灰飞烟灭，泥土被炸飞数十米，好似天上降了泥巴暴雨。
贺锦君两眼一花，浑身一轻，随即高高飞到空中。她应该是很疼的，因为看到了脱离身体的胳膊和腿。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粘腻潮湿。她知道，这绝非眼泪。
她听到系统在为她喊锦君你别死，听到泥土噗噗落下的声音，听到很远的地方小动物四处逃窜的动静。最后的最后，听到轻微但是无比清晰的、就像发生在身前的、连续不断的碎裂声。
贺锦君勉力张大空洞的眼，透过蒙在眼球上血红色，看到了破妄。
破妄。
是她的破妄吗？她耗费心血，用尔涯最好的材料练出来的剑，尽管被尔涯折断一次，在万山之森剑尖碎裂一次，可是她都补起来了，它应该完美无缺、毫无瑕疵才对。
可是为什么现在，它却满是裂痕。
破妄摇摇欲坠停在贺锦君上方，她的头到她的心脏，全在破妄的影子下。它竭力想发出些嗡鸣，想安慰一下它的主人，可是，可是，它最后发出来的，只有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掉在贺锦君头上，掉在贺锦君残破胸膛上的声音。
破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