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都之府,人群喧嚷。聚众貔貅花河两岸,只为目睹风华佳人,翩翩舞姿,执剑弄花。

    “孑然,必是魅骨一族之长。”拿着算命棋的老先生摸着长而密的白胡子,掐指一算,面色凝重,自言自语,“此等绝佳美人,终得茕茕孑立。逆天改命——”

    “臭算命的,别挡着我家老爷看美人舞剑。”侍从一脚把算命先生踹下河岸,强势夺得一个空位。摆放好一把上好木料的椅子,再点头哈腰等着,让自家老爷落座。

    老爷目视着孑然在粗壮的独竹上一身迷离红装,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舞剑,哈喇子直流,还不禁搓起手掌,赞誉:“果真美人!”

    红衣之下,肤若凝脂;裙摆之间,双腿微露,美而不淫;剑击水波,荡漾倩影,花随剑走。

    “来人啊!拉老夫一把!”溺水的算命先生竭力道。他拼命扑打水面,呛了好几口水,又挣扎一番。

    孑然瞥见这一幕,并未坐视不管。她身轻如燕,陡然轻跳,离开独竹,施展轻功水上漂,一路赤玉足踏水荡涟漪,直奔落水者。

    奈何一位眼戴木雕面具的男子比她先快一步,揪住算命先生的后衣领,一拽而上岸。

    彼时,孑然也赶到岸边,玉足一击水面,轻盈上岸。

    孑然双眸红瞳,眼睑微红,眸光流转时有如红枫般的炙热却也不乏悲戚的冰冷。不施粉黛也唇红齿白,五官立体而精致。一双丹凤眼,魅惑艳媚。泼墨似的长发及腰,微沾水珠与落花,胜似人间天仙。

    男子一瞥孑然,便向算命先生告辞离开。这一瞥目光,却是惊鸿。

    那位老爷整理衣襟,挺了挺将军肚,又清嗓音,起身站到孑然对面,佯装体面而正经道:“姑娘,怎样才能夺得你的芳心?”

    “比武论嫁。”孑然嘴唇微张,吐字却冰冷似霜。话罢,她手持一柄红黑色交叉的阴煞铁剑,赤着玉足离开。

    脚踝上的铃铛悦耳作响,随步伐渐渐远去,没入人海中。

    一身冷艳,所经之地,总使人驻足痴望,却无一人敢上前拦路搭讪。

    貔貅花河中心,也是巅都之府最繁华地带。

    “即日起,吾家小女,再此招亲。假使有意愿者,可报名参赛,与我家小女比试一番。若胜过我家小女,必嫁无疑。在此立誓,绝不食言。”孑逆站在街市高楼,法力开启扩音,庄重道,“报名者,年龄束发至而立之年,无妻子儿女,不限身份贵贱。”

    台下议论纷纷。

    “魅骨一族,早就落寞了。”某位修士捂住嘴和旁人议论,“神主之女都沦落到下嫁他人。”

    “怎会!孑然貌似天仙,参赛者,不乏世家大族公子哥。门当户对,怎是下嫁?”另一位修士反驳道。

    “魅骨一族世代久居之地,远在大西北,距离我们烟雨江南的南方,甚远,与门当户对毫无瓜葛吧!现在无非边缘小族,某日被杀戮全族,说不定都是天意。”

    “何时开赛?”一位在茫茫人海里的少年十分踊跃地问孑逆。

    孑逆的目光威严,嘴角微抿,道:“今日报名今日开赛。”

    “好,我先来!”少年爽快答应。

    孑逆颔首,道:“勇气可嘉,老夫欣赏你。报上姓名来!”

    “他垢。”少年双手掐腰,兴奋道,“邪傩一族他氏——嫡子。”

    邪傩一族,瞳色为紫色。纵使他垢不道,孑逆也知道。

    众人更加喧嚣起来,好似涨潮般反弹,谈论不绝。

    闻言,孑逆神色微闪,变得些许不悦,但嘴上也没说什么,在心里为这个少年减分。

    骤然,楼台上出现一个嗓音透着冷漠的少年音,道:“孑逆神主,我也参赛。”

    孑逆缓缓转身,面向楼台上眼戴木雕面具,古墨儒雅扇子挡住下半张脸的高马尾少年,问了一句:“你为何名何姓?”

    “在下战漫。”少年作揖道,十分恭敬。

    “很好!”孑然极其满意他的回话。因为战漫并未自曝家族嫡庶之分,表示权位的信息。

    而他垢,却是恨不得让在场众人明白他的位高权重之态。

    战漫收起扇子,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孑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你说。”

    “可否?我最后一个上场。”战漫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孑然爽朗大笑,问:“你为何觉得我家小女能敌过所有人?”

    战漫没有犹豫,直接反问:“神主,难道觉得令爱不可吗?”

    孑然先是一愣,而后不答反道:“可以,就你最后一个上场。”

    此等鼠辈,也敢抢我的风头!他垢想,内心怒不可遏。

    貔貅花楼。

    孑然束起马尾,并换了一身黑衣,丝毫不露骨,极其适宜比武时大幅度动作的施展。她凭空召出自己的佩剑,道:“父亲,孑然准备好了。”

    孑逆转过身,泪湿衣襟,轻轻摸了摸孑然的脑袋,满是哭腔道:“孩子,切忌不要马虎,爹可舍不得你年纪轻轻就嫁人。”

    孑然依旧面色冷沉,不为所动,道:“父亲,一切为魅骨一族效劳!还望父亲慎重,不要干预我的决定。”

    抬手用衣袖拭泪,孑逆唆了唆鼻子,道:“再问你一遍,你有几成把握胜过那些世家大族公子哥。”

    孑然嘴角微抿,道:“十成把握。我非赢不可!”

    忍痛割爱,孑逆心一横道:“去吧!”

    比武台。

    他垢一见孑然,瞳孔放大。甚至连召唤自己的武器都忘了。

    咚——

    一锤子敲在锣鼓上,孑然手持利剑,果敢发起攻击。

    等他垢反应过来,孑然已然冲到他跟前,并向他打出一击。

    他垢眼神里更是藏不住的欣赏,边与孑然交锋,边道:“美人,可有兴趣到我家中做客?”

    孑然一剑刺向他垢心脏,他垢及时躲开。她的红瞳里透着寒意,道:“无。”

    “剑法不错!”他垢赞誉,但用自己的武器双刃弯刀,勾住孑然的长剑,顺剑身向上滑到剑柄处。

    “比起我,还差上些许!”他垢得意道。

    如果孑然此时不松手,手腕必定会遭受弯刀的割伤。孑然果真松剑,长剑脱手而出。

    就在此时,他垢觉得自己赢定了。

    孑然迅速后退,敏捷闪开他垢弯刀的紧逼,退到了比武台边缘,落空,再用手迅速指勾住站台边缘又借力后空翻翻上比武台。

    咚——

    “比赛结束,胜负已定。”巅府的修士裁判员道,“他垢,败!孑然,胜!”

    “承让!”孑然作揖便离开。

    他垢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败,想要质问裁判。他猛地一转身,却发现孑然锋利的长剑剑尖正抵他的心口。

    台下人还在惊叹于孑然临危不惧还能化危为安。缄默片刻,观众才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她能够隔空操剑?他垢瞠目结舌想,怔愣在原地。

    要知道,隔空操剑至少得修行三十年及以上,而孑然正是二八年华,却能修的此类法术,只能说天赋异禀。

    站在观战楼台上的战漫,见状,不由自主嘴角微扬,仿佛在为自己的家人取得瞩目成就而欣慰。

    裁判道:“下一场,林荣源,上阵!”

    孑然先出手为快,腾空,一道剑光劈下,林荣源的剑直接劈成两半。

    “林荣源,败!孑然,胜!”

    ……

    一战,就是连胜十场。十场中,五位都是巅府之都出了名的贵族公子哥,武力值在整个巅都之府都是前三十。三位光棍大师,也败在孑然剑下,还有二位乡野村夫,不打自败。

    孑然的剑自带威压,普通之人,不修行,多多少少会受影响,畏惧而失去斗志和战力。

    寂静深夜,夜人点烛火。孑逆在卧房布下三重障眼法和障听法。

    “父亲,深夜你叫女儿前来有何事?”孑然披头散发却依旧魅力四射。

    孑逆在烛光下眼眶通红,闪烁着泪光。她在烛火上烧着一封信,久久叹息道:“本草一族,死亡!全族上下,无一幸存!!”

    闻言,孑然唰地站起身,几乎是破音,吼道:“那我师父呢?!”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孑然表达,孑逆欲言又止,却也止不住无声的泪水滴落指尖。

    孑然不愿接受事实,冲动道:“我现在就要去找师父!”

    “他死了!”孑逆声音嘶哑,“为族战死!项上人头——也没了!估计过明日就会在巅府之都某条街示众。”

    闻言,孑然全身血都凉了。她一时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眼眶瞬间湿润,颤抖着声音道:“师父~”

    父女二人,在烛光摇曳下,一声不吭,仿佛沉默能够治愈剧烈的伤痛。

    “父亲,我们再去看一看,如何?”孑然纤细的玉指擦拭泪水,“万一还有幸存者?”

    孑逆极力仰头,思忖片刻,道:“现在就出发。出了城门,必须用易容术。不论你在现场看到什么,不要冲动。招致祸端,对我族不利。”

    父女二人精准躲过守门修士及巡逻人员的视线,悄咪咪溜出城外。他们骑着灵兽,直抵本草一族居住之地。

    孑逆带着孑然找到隐蔽之地,趴在山坡上,偷摸而又模糊观察到本草一族一些房屋已经烧成灰烬,只是残羹般的煤炭,还有一些房屋正在燃烧中。冰冷的尸体在火光的映照下,投射着火苗的燃烧得十分旺盛。

    “找到没?”一黑衣人问。

    六个蒙面黑衣人,汇集在一地,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那黑衣人顿时暴怒起来,闷沉的嗓音怒骂:“一群无用的东西!继续搜,翻破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话音刚落,六个蒙面黑衣人四散开来!在火光照耀下持刀没入黑夜。

    孑然感觉自己的脚踝上多了份力量,低语:“父亲,你压到我的脚踝!”

    “为父好像踢到什么东西了!”孑逆瞪大双眸,与孑然面面相觑。

    父女二人同时回头,看向身后——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躺在他们二人的空隙中。

    那人气若游丝道:“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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