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酒店有白马。”随着这句话落地,承旭一颗心被莫名揪紧。来不及细想,在眼前弹出的对话框里飞快输入对应代码。

    承旭努力克制住激动,看着信号顺利接入,对话框缓缓跳出一句,“霜蹄千里骏”

    来不及等那头后半句完整,承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而后紧紧盯着屏幕,“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承旭终于放下心头大石,看来,他们,收到东西了,不枉她在第一次接头失败后,再次冒险尝试,“阿丙呢?”

    “由于现有的生物检材不具备比对条件,启用风翮追踪后,通过市内路口的摄像头,我们复原了阿丙的部分行动轨迹,通过对食物残渣的分析,总结了他的部分饮食习惯,综合对他做了简单推测。”

    承旭一语不发,仔细阅读。

    “他马术,不对,马骑得很好,雕刻也很不错。”轻吸气,承旭继续打字,眸中渐生霜色,“可惜,采集不到完整的面部照片,也用手捏过,仍不知道他所谓的‘易容术’破绽在哪里。”

    这不能让人不心生沮丧。她有预感,如果知道这么费心掩饰的一点是什么,离真相就不远了。

    电脑那端良久才回,“天天工作不会没有进展,不急。”

    承旭绷紧唇角,深深呼吸,对,她不急,不能急。

    “大君可信。”

    承旭完全怔住,“什么?!”

    “盲蛇争取过他。”

    “所以?”

    “获取他的信任,必要时,组织会让他出面协助。”

    承旭缓缓打了个问号。她没懂。

    “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这句文绉绉让承旭直想翻白眼,说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是,他?可能吗?

    目光不觉转到窗外,透过纱帘,她看到老人正趁着天色微明,在院子里打太极。

    管它是予还是鱼,打一杆子再说吧。

    “知道了。”

    承旭回完这一句,就切断连线。

    摁熄屏幕,坐在椅子上想了会,端了杯水,下楼。

    缓缓下楼,出屋过厅,徐步前廊。

    慢中带稳,稳内有力的太极被老人打得带起剑风声声。

    承旭唇边泛笑,慢慢喝水,站在原地立定不动。

    剑势稍缓,脚步微错,在她还在想如何开口措辞的时候,老人已经收剑回鞘,静静走过来,拿起她手上温热的毛巾擦脸。

    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被丝丝缕缕地不安取代,舌上像压了巨石,万难开口。

    “去,把东西取来。”老人头也不回的吩咐。

    一份颇有份量的文书放在手上,老人示意她翻开,同承旭一起,坐在回廊下。

    依言翻开,承旭眸中掠过惊色,老人一拍她肩膀,示意她往后看。

    等全看完,已是天色大亮。

    承旭默默消化着庞大的信息,一时没有出声,老人替她仔仔细细披好披肩,微微而笑。

    “这份成立向非驾驶员过错产生的车祸伤者,成立基金会并展开专项救助计划书,爷爷你没有同意。是吗?”

    老人点头,“那时,人刚下葬,大家都在伤心之中,我拒绝了阿蕖之后,她歇斯底里的闹了一场。”

    承旭抿唇,赔偿金也与人提出的相差太多,虽然,这个数额也有出气的成份在,但,如果当事人过后一点反应也没有,才是真的奇怪。

    同中国的法律不同,C国的基金会并不是独立性非盈利的法人实体。

    它依托于社区、公司而存在,由团体或个人捐款形成资金流,对外可抵税能见报,对内的运作方式也十分灵活,对相关的管理人员并无具体要求。

    换言之,这几乎是个“三不管”的空白地带。

    以福氏家大业大,老人同意或不同意,都十分正常。

    承旭眼中发热,攥紧披肩上流苏,“小姨没有怪您,我也……没有。”

    在近百次的调试和训练,终于做出合适的可佩戴人工喉之后,她也曾向老人提议,对因喉癌等因其他喉部疾病而失去声音的病人展开救助,被老人当场沉着脸回绝。

    “阿蕖为他做最后尝试,为他引人注目我其实并不在乎。”老人沉重地叹息,“我只是不愿意,让他,变成她一生悲剧的根源。”

    承旭被这话震慑,“爷爷……”

    或许,福蕖只是不愿相同悲剧重演呢?

    反驳的话在唇边打个转,又落回肚中。

    “如你刚才看到的,练太极,要从松柔入手,才能渐得刚劲。刚柔并济,互为根基。”老人一笑,似洒脱,又似狡黠,不易觉察的锐色一闪而逝,“清静无为,纯属曲解,为与不为并重,才对。”

    可以想见,那一场大闹之后,父女关系大受影响,降至冰点。

    静静放在膝头的计划书,百上加斤,格外沉重。

    ☆☆☆  ☆☆☆

    长而有力的手指把玩着炻器咖啡杯,从杯沿方向懒懒抬眼,窗外,街上的行人或愉快或严肃或有快有慢的走过。

    垂下眼,啜了口微温的咖啡,这个时间,难得咖啡店里人不多,现在自己也无事可忙。

    瞳孔骤然一缩,一袭黑裙,长发高挽,脚上一双黑色羊绒坡跟鞋的高挑女人已不请自来的坐在对面。

    沉静而优雅,唇角有微微挑起的笑意,显得整张脸三分温柔四分生动十足可亲。

    浅蓝色衬衫搭配姜黄色短裙,一根中宽同色腰带束起,脚上套一双白色细高跟鞋,手上一只白灰相间的咖啡杯,看着像陶制。

    十分职业,也,十足尖锐。

    这种鞋子,这种高度和粗细,近似古代某种刑具,承旭至多站立不动十多分钟。

    两个女人互相观察着,还是福蕖率先打破沉默,打个响指,招来侍应生。

    对于递过来的餐单,承旭眼都不抬,身后已有清爽利落的保镖小心翼翼捧上玻璃杯,“袁小姐喝温水就好,谢谢。”另一只手巧妙挡下餐单,一双眼睛充满警惕的扫视全场,包括福蕖在内。

    一沓文件随即摆在桌上,承旭敲了敲桌面,开门见山,“之前二小姐搁置的一份慈善计划书,我重写了一份,你看一看。”

    福蕖搁下杯子,沉默,姿态闲散,像是彻头彻尾的不屑一顾,“和你相处,我已用尽毕生礼貌。”

    “谁要和你相处?”承旭一脸诧异,见福蕖看来,推掉字板字迹,“是先生说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福蕖冷笑,“他让你来做说客?”

    “不,我是为自己,你我目的相同,自然可以合作。”

    福蕖轻嗤一声,重复,“和你?”

    “劝二小姐不要无谓意气用事,我肯来足以说明一切。”那可亲的脸抬起目光,内蕴轻责,笔下语气却仍不怎么好,“我会为二小姐与先生消除误会,告诉他错认了二小姐,二小姐不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仍有少得可怜的良心。”

    福蕖情不自禁颤了下,陈述事实,“你是第六个家务助理。”

    “大小姐,你已过而立之年,仍要六旬老父一天二十四小时对你巨细靡遗式关切注意。”承旭微微一笑,平静反诘,“你今年究竟几岁?”

    这种要求,这样标准,只能三清驾临,或许有办法,要求凡人,还不如求他手可摘星辰实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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