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浪看着说话之间跟他越贴越近这会只隔了座位把手那一点距离的女孩，一张白皙漂亮的脸，眼神透亮，飞机这会儿已经平稳进入高空，人们也都找到了舒服的状态，周遭一片寂静，他侧眸，胸膛轻微起伏，呼吸。
他又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是花香混杂草木的清新香味，和她的人一样，清澈、怡人。
他垂眸，脑海中闪过莎士比亚被写在一页纸上的生平，幼时富裕，十三岁家道中落，辍学，十八岁结婚，生了三个孩子，然后二十三岁，抛妻别子跟随剧团前往伦敦，后面则是如鱼得水的创作之路。不可否认莎士比亚是个天才，他在戏剧上的成就足以让人忽略他的一切不完美，但家庭呢？是被当做累赘的一部分吗？欲想成功必先离妻是吗？
也许莎翁重视家庭，只是家庭这些琐事不足以让撰写他生平的人多费笔墨，不被后人所知。
但他是个狭隘的人，只认自己所看到的知道的，平等厌恶每一个抛下家庭去远行的人。
而这种暴露个人情绪的观点没必要拿出来跟一个陌生人说，会显得自己像个阴沟里生活没见过活人的老鼠，遇见一个人就敞开心扉的行为是很可笑的。
女孩眨了下眼睛，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催促，“还没想好吗？”
也许是这双眼睛太动人也或许是他真的很久没和人沟通，所以今天难得的、格外有耐心，他不答反问：“假设你有一个梦想，但为了这个梦想你需要抛弃家人，你会怎么选？”
“这是什么问题？我为什么里面选一个，我不能两个都要吗？而且不是我在问你吗？”
他打断女孩接连的问话，开口：“二选一。”
“那梦想吧，或者说自由，梦想不就是指想要的生活吗？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答，顺便还引了句裴多菲的诗。
祁浪无声冷笑，压不住的烦躁情绪在血液下奔腾，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启唇嘲讽：“把梦想偷换成自由？还拿诗来当支持自己的佐证，觉得自由可以当成抛弃一切的借口？ok好啊，那就说自由，扔掉家人的自由那算自由吗？那是自私。”
自私自利的小鬼。
“不是，你不在假设吗？这不是在讲一个意象吗？那诗前半句还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呢，我还真能为爱情把命给舍了吗？”
她撇撇嘴接着说：“而且我问了不能都要吗，是你非要我二选一的，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非左即右的极致表达呢。”
他没回，她又接着把话题转回去追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莎士比亚，他看着她仍是没说话，她又叽叽喳喳的自顾自回答不想说也没关系，本来文学作品就是各有各的看法不喜欢也正常，又说你最好别随便评价这种伟人，很容易被diss，说她们有个老师就因为评了两嘴张爱玲被同学拍网上引了一堆张爱玲铁粉过来骂，生活也受到影响最后辞职不知道去哪了。
自己就能叭叭个没完，甚至不需要他去给个嗯是吗哦这样的反应。按网络流行语来说，纯E人，E到没边了。
他这边没给反应，靠窗的男孩给反应了，问她在哪个大学读书，她回洛川大学，男孩羡慕的怪叫两声说自己的目标就是洛川大学，说自己努努力去给她当学弟。
她回说估计不行因为她明年就毕业了，男孩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开始好奇洛川大学里面的一切，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言，聊挺开心。
他突的有些不爽。
没来得及分析这股不爽是从何处产生，声音先一步从他的喉咙间发出，“有这时间好奇还不如多刷两道题给你通往目标的路上多垒两块砖。”
他听着周遭已然安静下来的声音，补：“了解再多有什么用？”
……
“跟你有关系吗？”
李乘帆冷着声音反问。
她看小孩脸唰一下红了，嘴唇翕动最后也没敢说出点反驳的话可怜巴巴的样，觉得这男的嘴是真欠，爱装完事说话还贼冲，要不是声音好听她理都不想理这男的，现在还欺负到人小孩身上了，管的忒宽了点。
越想越无语，说话间也带上了火气，“人现在才读高二呢，想了解了解喜欢的大学怎么了呢？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宽了吗？而且你是只会说扫兴的话吗？怎么？见不得别人开心？”
祁浪看着女孩带着火气的灵动眸子，久违的从心底漾起一圈名为愉悦的涟漪，口罩下的嘴唇抿起瞒着众人露出上扬的弧度，说出的话却是与心情不同的漠然。
“我讨厌这种没意义的幻想，想要就付出努力去做，达到了再说下一步，听、看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像条哈巴狗一样对别人的生活流下一地口水吗？”
“他能从里面得到鼓励，得到激励！”
“这种虚浮的从别人生活里得来的激励能保持多久？十分钟？一个小时？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
“不觉得，就算我分享的大学生活他听了就忘，但至少在这一秒钟，这一分钟，他特乐意听，我乐意说，这就够了。这本来就是聊天开开心心的事不需要达到什么目的引起什么效果，你懂吗你？”
高中生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往这边投过来的视线和这俩人愈演愈烈的吵架氛围，空气中都漫着火药味，要了命了，还好这是飞机，不会半路被赶下去，干巴巴地开口想从中调和：“唉，我确实听挺开心的，但我可能成绩确实还差得远，我……”
“你闭嘴，”李乘帆打断他反思自个的话，怎么能在这时候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呢？她就不一样，吵架的时候坚决不反思，而且这次她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占理的那一边！多管闲事还有理了？还净说些丧气的话！呸呸呸！制止完小孩妄想休战的话，重新坐回去瞪着黑衣男。
祁浪没动沉默地回视，却又在她卯足了劲准备下一波攻势前先一步移开视线，将视线虚虚停在前面椅背贴着的广告上，发呆。
呼吸，热气被口罩拦下，困在这一小方空间，飞机内空调开的很低，有冷空气顺着鼻梁凸起的地方进入口罩，他抬手，按压，将冷空气彻底隔绝在外，耳机里的歌早在刚睡醒的时候就被按了暂停，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觉得心烦，他想和她好好说话的。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
李乘帆很是得意，她觉得她赢了，在这场小小的斗嘴里旗胜一招，把这个败兴的人打的哑口无言毫无反手之力。
这股得意劲一直延续到下机，跟袁茹碰面，老老实实挨了两记锤，袁茹这会也想明白了，要不是她这出骚操作走VIP能不能赶上飞机还真是个事，所以打的时候也没用力，李乘帆夸张的就要往地上倒，袁茹翻了个白眼没扶，她自个又重新站直。
取完行李袁茹说要去洗手间，俩人又提着行李箱一路溜过去，李乘帆不想去就在外面看行李顺便玩会手机。
刚拿起手机就打了个哈欠，困的。
她暑假习惯了睡到九点起床，后天开学，今天本来订的是下午两点的机票，四点多到学校，结果今天大清早七点被电话吵醒，袁茹告诉她提前回去改早上九点飞，问她行不行。
之前买票是在袁茹那边买的，她琢磨那行早点就早点吧，应了，然后早上让她爸给她送了过去，她家离机场不算远，半小时路程，但袁茹她家离机场挺远的，在机场了等半天没等着人她才想起来这事，没事干随口编了个故事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不管怎么说，能顺利起飞就行。
手机刚一连上就叮叮咚咚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微信显示99+。
前段时间搁三亚爸妈陪着玩，天天开心的时间都不够用，没怎么看手机，昨天刚从三亚回来，又忙着收拾行李弄到大半夜，洗漱完直接就睡了，手机一直没打开过。
一排溜的小红点看着就头痛。
倪曼婷一个人的消息就发了三十多条，肯定是废话，她点开，果不其然，是给她分享的自己拍照片遇见的各种奇葩，她回了个已阅。
然后给爸爸妈妈回了个已经落地的消息，让他们不用担心。
往下意外看到一出去做交换生的兄弟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这人学国际贸易的，跟倪曼婷一个系，一起打过几次游戏，关系还行，后来大三去做的交换生，她点开，见这人发消息说他回来了，明天中午组了局当接风宴叫她过去玩。
她回了俩字，没空。
她打算中午随便吃点回宿舍补觉去。
有啥好接风的，随便吃吃得了，都一个学校的后面有时是时间聚。
小红点全部消灭完袁茹也从里面出来了，李乘帆刚准备收手机见袁茹洗完手又从包里拿了口红和散粉开始补妆，把手机重新拿出来找了面墙靠着玩手机，倪曼婷的消息又滴滴滴的响起来了，说以为她死了都打算报警了云云。
她笑着回：滚蛋
接着打字：就没从你嘴里听着过两句好话
跟倪曼婷插科打诨的间隙不忘向袁茹问出自己早上醒过来就冒着问号的一件事。
“改早班机是有啥事吗？”
这事她是真好奇，但早上不清醒加上时间紧忙着登机这会见袁茹化妆才想起来问。
袁茹扑散粉的手顿了下，很快又恢复自然，把鼻翼两侧按压完，回她：“也没什么，你还记得王晟吗？大三出国那个。”
“啊，记得，他咋了？”
“他之前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不是说今天嘛，然后早上他给我发消息说他回来了喊我今天一起吃个饭给他接接风。”
“他不昨天就回来了吗？”她问。
“昨天？”袁茹涂口红的动作停住了，隔着镜子看低着头的李乘帆，“你怎么知道的？”
“我……”李乘帆莫名觉得这语气怪怪的，抬眼跟镜子里袁茹的视线对上，电光火石间明白了点什么，迅速改口，“我不知道啊，我猜的，正常回来还要接风宴啥的不得提前两天回啊，哈哈……哈。”
袁茹敛眸看不出什么表情，李乘帆在心里痛骂王晟这个狗比群发个消息也能漏发，真是个人才，见袁茹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我跟你说，今天我旁边坐了个死装哥。”
袁茹将涂超了的口红修补好，听见这话回忆了一下李乘帆旁边的人，她俩位置离挺远，就上飞机跟过去的时候看了两眼，就记得戴着帽一身黑，“感觉还挺帅的。”
李乘帆长“嘁”一声，很不屑，“帅啥啊，飞机上还戴个帽，哦，还有口罩，口罩还那种设计款，拉的贼高都到眼角了，全程低着头，脸看不到一点帅啥啊？大夏天还穿着长袖，围那么严实当自己王一博啊？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跟你说，大夏天这种跟得了皮肤病一样的穿搭，绝对丑。”
一通分析完抬眼发现已经收拾完走过来的袁茹正张着嘴表情奇妙地看着自己，李乘帆摸了摸脸，也没东西啊，“见鬼了你？”
袁茹低头无奈扶额，声音压的很低，跟从牙里挤出来的似的，“你看看身后。”
“身后……”李乘帆扭头入目就是一片黑，黑色的衬衫，往上……得，蛐蛐到本人身上了。
地上有没有缝啊……给个机会她想钻一下！
那个被她说丑说皮肤病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气质冷冽，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低头看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李乘帆移回视线，若无其事把已经自动息屏的手机放到耳边假装听电话。
“啊，我刚下飞机，不用你来接，什么？你已经到机场了？你这人真是……唉，那行，马上啊，我马上到。”
边说话边提着行李箱往外走，那姿态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袁茹马不停蹄地跟上。
从男人眼前走过后，李乘帆心里刚刚松了口气，气儿还没落地呢，就听身后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还是悦耳的带着些许磁性的青叔音，但这会听起来莫名凉嗖嗖的。
“屏幕都没亮接谁电话啊？鬼的？”
李乘帆无声跟袁茹对视一眼，眼睛里生动写着WTF三个英文字母，脚下生风，溜得更快了。
他又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是花香混杂草木的清新香味，和她的人一样，清澈、怡人。
他垂眸，脑海中闪过莎士比亚被写在一页纸上的生平，幼时富裕，十三岁家道中落，辍学，十八岁结婚，生了三个孩子，然后二十三岁，抛妻别子跟随剧团前往伦敦，后面则是如鱼得水的创作之路。不可否认莎士比亚是个天才，他在戏剧上的成就足以让人忽略他的一切不完美，但家庭呢？是被当做累赘的一部分吗？欲想成功必先离妻是吗？
也许莎翁重视家庭，只是家庭这些琐事不足以让撰写他生平的人多费笔墨，不被后人所知。
但他是个狭隘的人，只认自己所看到的知道的，平等厌恶每一个抛下家庭去远行的人。
而这种暴露个人情绪的观点没必要拿出来跟一个陌生人说，会显得自己像个阴沟里生活没见过活人的老鼠，遇见一个人就敞开心扉的行为是很可笑的。
女孩眨了下眼睛，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催促，“还没想好吗？”
也许是这双眼睛太动人也或许是他真的很久没和人沟通，所以今天难得的、格外有耐心，他不答反问：“假设你有一个梦想，但为了这个梦想你需要抛弃家人，你会怎么选？”
“这是什么问题？我为什么里面选一个，我不能两个都要吗？而且不是我在问你吗？”
他打断女孩接连的问话，开口：“二选一。”
“那梦想吧，或者说自由，梦想不就是指想要的生活吗？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答，顺便还引了句裴多菲的诗。
祁浪无声冷笑，压不住的烦躁情绪在血液下奔腾，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启唇嘲讽：“把梦想偷换成自由？还拿诗来当支持自己的佐证，觉得自由可以当成抛弃一切的借口？ok好啊，那就说自由，扔掉家人的自由那算自由吗？那是自私。”
自私自利的小鬼。
“不是，你不在假设吗？这不是在讲一个意象吗？那诗前半句还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呢，我还真能为爱情把命给舍了吗？”
她撇撇嘴接着说：“而且我问了不能都要吗，是你非要我二选一的，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非左即右的极致表达呢。”
他没回，她又接着把话题转回去追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莎士比亚，他看着她仍是没说话，她又叽叽喳喳的自顾自回答不想说也没关系，本来文学作品就是各有各的看法不喜欢也正常，又说你最好别随便评价这种伟人，很容易被diss，说她们有个老师就因为评了两嘴张爱玲被同学拍网上引了一堆张爱玲铁粉过来骂，生活也受到影响最后辞职不知道去哪了。
自己就能叭叭个没完，甚至不需要他去给个嗯是吗哦这样的反应。按网络流行语来说，纯E人，E到没边了。
他这边没给反应，靠窗的男孩给反应了，问她在哪个大学读书，她回洛川大学，男孩羡慕的怪叫两声说自己的目标就是洛川大学，说自己努努力去给她当学弟。
她回说估计不行因为她明年就毕业了，男孩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开始好奇洛川大学里面的一切，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言，聊挺开心。
他突的有些不爽。
没来得及分析这股不爽是从何处产生，声音先一步从他的喉咙间发出，“有这时间好奇还不如多刷两道题给你通往目标的路上多垒两块砖。”
他听着周遭已然安静下来的声音，补：“了解再多有什么用？”
……
“跟你有关系吗？”
李乘帆冷着声音反问。
她看小孩脸唰一下红了，嘴唇翕动最后也没敢说出点反驳的话可怜巴巴的样，觉得这男的嘴是真欠，爱装完事说话还贼冲，要不是声音好听她理都不想理这男的，现在还欺负到人小孩身上了，管的忒宽了点。
越想越无语，说话间也带上了火气，“人现在才读高二呢，想了解了解喜欢的大学怎么了呢？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宽了吗？而且你是只会说扫兴的话吗？怎么？见不得别人开心？”
祁浪看着女孩带着火气的灵动眸子，久违的从心底漾起一圈名为愉悦的涟漪，口罩下的嘴唇抿起瞒着众人露出上扬的弧度，说出的话却是与心情不同的漠然。
“我讨厌这种没意义的幻想，想要就付出努力去做，达到了再说下一步，听、看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像条哈巴狗一样对别人的生活流下一地口水吗？”
“他能从里面得到鼓励，得到激励！”
“这种虚浮的从别人生活里得来的激励能保持多久？十分钟？一个小时？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
“不觉得，就算我分享的大学生活他听了就忘，但至少在这一秒钟，这一分钟，他特乐意听，我乐意说，这就够了。这本来就是聊天开开心心的事不需要达到什么目的引起什么效果，你懂吗你？”
高中生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往这边投过来的视线和这俩人愈演愈烈的吵架氛围，空气中都漫着火药味，要了命了，还好这是飞机，不会半路被赶下去，干巴巴地开口想从中调和：“唉，我确实听挺开心的，但我可能成绩确实还差得远，我……”
“你闭嘴，”李乘帆打断他反思自个的话，怎么能在这时候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呢？她就不一样，吵架的时候坚决不反思，而且这次她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占理的那一边！多管闲事还有理了？还净说些丧气的话！呸呸呸！制止完小孩妄想休战的话，重新坐回去瞪着黑衣男。
祁浪没动沉默地回视，却又在她卯足了劲准备下一波攻势前先一步移开视线，将视线虚虚停在前面椅背贴着的广告上，发呆。
呼吸，热气被口罩拦下，困在这一小方空间，飞机内空调开的很低，有冷空气顺着鼻梁凸起的地方进入口罩，他抬手，按压，将冷空气彻底隔绝在外，耳机里的歌早在刚睡醒的时候就被按了暂停，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觉得心烦，他想和她好好说话的。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
李乘帆很是得意，她觉得她赢了，在这场小小的斗嘴里旗胜一招，把这个败兴的人打的哑口无言毫无反手之力。
这股得意劲一直延续到下机，跟袁茹碰面，老老实实挨了两记锤，袁茹这会也想明白了，要不是她这出骚操作走VIP能不能赶上飞机还真是个事，所以打的时候也没用力，李乘帆夸张的就要往地上倒，袁茹翻了个白眼没扶，她自个又重新站直。
取完行李袁茹说要去洗手间，俩人又提着行李箱一路溜过去，李乘帆不想去就在外面看行李顺便玩会手机。
刚拿起手机就打了个哈欠，困的。
她暑假习惯了睡到九点起床，后天开学，今天本来订的是下午两点的机票，四点多到学校，结果今天大清早七点被电话吵醒，袁茹告诉她提前回去改早上九点飞，问她行不行。
之前买票是在袁茹那边买的，她琢磨那行早点就早点吧，应了，然后早上让她爸给她送了过去，她家离机场不算远，半小时路程，但袁茹她家离机场挺远的，在机场了等半天没等着人她才想起来这事，没事干随口编了个故事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不管怎么说，能顺利起飞就行。
手机刚一连上就叮叮咚咚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微信显示99+。
前段时间搁三亚爸妈陪着玩，天天开心的时间都不够用，没怎么看手机，昨天刚从三亚回来，又忙着收拾行李弄到大半夜，洗漱完直接就睡了，手机一直没打开过。
一排溜的小红点看着就头痛。
倪曼婷一个人的消息就发了三十多条，肯定是废话，她点开，果不其然，是给她分享的自己拍照片遇见的各种奇葩，她回了个已阅。
然后给爸爸妈妈回了个已经落地的消息，让他们不用担心。
往下意外看到一出去做交换生的兄弟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这人学国际贸易的，跟倪曼婷一个系，一起打过几次游戏，关系还行，后来大三去做的交换生，她点开，见这人发消息说他回来了，明天中午组了局当接风宴叫她过去玩。
她回了俩字，没空。
她打算中午随便吃点回宿舍补觉去。
有啥好接风的，随便吃吃得了，都一个学校的后面有时是时间聚。
小红点全部消灭完袁茹也从里面出来了，李乘帆刚准备收手机见袁茹洗完手又从包里拿了口红和散粉开始补妆，把手机重新拿出来找了面墙靠着玩手机，倪曼婷的消息又滴滴滴的响起来了，说以为她死了都打算报警了云云。
她笑着回：滚蛋
接着打字：就没从你嘴里听着过两句好话
跟倪曼婷插科打诨的间隙不忘向袁茹问出自己早上醒过来就冒着问号的一件事。
“改早班机是有啥事吗？”
这事她是真好奇，但早上不清醒加上时间紧忙着登机这会见袁茹化妆才想起来问。
袁茹扑散粉的手顿了下，很快又恢复自然，把鼻翼两侧按压完，回她：“也没什么，你还记得王晟吗？大三出国那个。”
“啊，记得，他咋了？”
“他之前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不是说今天嘛，然后早上他给我发消息说他回来了喊我今天一起吃个饭给他接接风。”
“他不昨天就回来了吗？”她问。
“昨天？”袁茹涂口红的动作停住了，隔着镜子看低着头的李乘帆，“你怎么知道的？”
“我……”李乘帆莫名觉得这语气怪怪的，抬眼跟镜子里袁茹的视线对上，电光火石间明白了点什么，迅速改口，“我不知道啊，我猜的，正常回来还要接风宴啥的不得提前两天回啊，哈哈……哈。”
袁茹敛眸看不出什么表情，李乘帆在心里痛骂王晟这个狗比群发个消息也能漏发，真是个人才，见袁茹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我跟你说，今天我旁边坐了个死装哥。”
袁茹将涂超了的口红修补好，听见这话回忆了一下李乘帆旁边的人，她俩位置离挺远，就上飞机跟过去的时候看了两眼，就记得戴着帽一身黑，“感觉还挺帅的。”
李乘帆长“嘁”一声，很不屑，“帅啥啊，飞机上还戴个帽，哦，还有口罩，口罩还那种设计款，拉的贼高都到眼角了，全程低着头，脸看不到一点帅啥啊？大夏天还穿着长袖，围那么严实当自己王一博啊？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跟你说，大夏天这种跟得了皮肤病一样的穿搭，绝对丑。”
一通分析完抬眼发现已经收拾完走过来的袁茹正张着嘴表情奇妙地看着自己，李乘帆摸了摸脸，也没东西啊，“见鬼了你？”
袁茹低头无奈扶额，声音压的很低，跟从牙里挤出来的似的，“你看看身后。”
“身后……”李乘帆扭头入目就是一片黑，黑色的衬衫，往上……得，蛐蛐到本人身上了。
地上有没有缝啊……给个机会她想钻一下！
那个被她说丑说皮肤病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气质冷冽，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低头看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李乘帆移回视线，若无其事把已经自动息屏的手机放到耳边假装听电话。
“啊，我刚下飞机，不用你来接，什么？你已经到机场了？你这人真是……唉，那行，马上啊，我马上到。”
边说话边提着行李箱往外走，那姿态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袁茹马不停蹄地跟上。
从男人眼前走过后，李乘帆心里刚刚松了口气，气儿还没落地呢，就听身后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还是悦耳的带着些许磁性的青叔音，但这会听起来莫名凉嗖嗖的。
“屏幕都没亮接谁电话啊？鬼的？”
李乘帆无声跟袁茹对视一眼，眼睛里生动写着WTF三个英文字母，脚下生风，溜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