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七这几日在房里没事就拿出周祯给的珠子把玩。

    满心想着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嫁给周之孚,为周祯验明周之孚病况,这事怎么想都不合理。

    一个众所周知病了近十年的人,为什么又怀疑人家没病?

    除了她和周之孚的房间没有药味,其他的地方药味就没有轻的,周之孚每日吃药也没有避过她。

    甚至东宫中还有几间药房,用来他熬药和存储草药,药房中不仅有宫中太医,甚至还有好几个民间杏林圣手。

    还有那个苜蓿丸,这十年间周祯想使用它来验千方百计地派人来就好了,用暗卫、用女人、买通奴仆,甚至用死士等各种方式,早就能确认了。

    所以为什么是她,周祯他们这么多年就等一个还不知道姓名背景的太子妃来做?

    实在不合常理。

    她宁可相信那个苜蓿丸是毒药,根本不是什么验病的仙丹。

    说不定是个慢毒,指不定什么时候毒发,周祯就是想毒死周之孚!

    但周之孚为什么到处都在布兵呢,搅得时局动荡,天下大乱有什么好的。

    况且他还是素有贤名的太子。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珠子上,隐隐可见绿光。

    看见此,柒七想到周祯竟说带她走?去哪?为什么?

    这些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但她必须要慢慢地把和她有关系的弄明白,不然最后自己连个退路都没有。

    柒七摇了摇头,现下她不愿再去想,只得烦躁地走出房门去散散心。

    婢女们打算跟上来时,柒七摆手下令他们退下。

    她想一个人静静。

    婢女们倒也识趣的离开了,毕竟东宫里也没人敢忤逆太子妃。

    柒七来到一处假山,见绕着山的牵牛花来得极好,就顺着它攀沿的方向移步欣赏,走到了小湖旁。

    这假山后连着一个小湖,湖上有亭。

    柒七望去,看见湖心亭上站着一男一女。

    两人仿佛正聊到起兴处,也没看见有人来了。

    柒七定睛仔细观察,远远地瞧见那男子穿着一身暗橘色常服,面色发白。

    这怎么这么像周之孚?

    是他!毕竟东宫里除了他,哪有什么男子能到□□!

    但那女子是谁?

    身型倒不像李恬。

    算了,周之孚的事情与她没关系,她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湖心亭传来一阵筝响,实在是犹如仙乐,柒七没忍住便躲在假山后听了一曲。

    “弦乐奏丝丝,清韵出凡尘。”

    此曲,妙,实在是太妙了!

    曲罢,柒七忍不住想看看弹出如此仙乐的女子是怎样的人物,于是向前面的假山走去。

    可湖心亭离假山实在是有一段距离,那女子又侧坐着,看不清面容。

    柒七只能惋惜的离开。

    刚到前厅准备坐下,就看见李恬一脸不悦地走来。

    “见过太子妃。”

    柒七点头。

    “太子妃还不知道吧?殿下要纳妾了!”

    柒七有几丝惊讶,这么快?是谁?

    李恬?这个可能性极大!

    李恬看见柒七眼里的惊讶,想到太子妃刚成婚不久夫君便要纳妾,这甜蜜之期甚至都还没过完呢!

    李恬不由得有些可怜太子妃,但也反映出殿下对太子妃也没有那么在意,毕竟也接了自己来住,又还即将纳妾。

    她嘛,将来肯定是太子良娣。

    只是,那个女子实在是不堪,以后她也要与这种人互称姐妹,李恬忿忿道:“看来太子妃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个在花满楼承恩卖笑,做皮肉生意的妓儿!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服侍太子殿下,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花满楼?

    那刚刚的筝音,便是出自花满楼的花魁容蝉姑娘了,怪道呢!

    柒七若有所思道:“李小姐慎言,还没有的事情,况且殿下之事也不是你能胡诌的。”

    “我胡诌?今天殿下都把人接来了,那妓儿几次三番悄悄地给东宫递信,而且这几天殿下不在东宫的日子都是在花满楼!”

    听着李恬有板有眼地说,这事应该是有三四分真了,只是周之孚并不是那类沉溺美色之人,为什么选择了容蝉呢?

    容蝉弹得一手好筝,估计这就是原因吧!

    毕竟,那筝音真是一绝。

    看着柒七一脸平静的样子,李恬甩了几句话:“太子妃爱信不信,只当我的好心提醒白费了心思。”

    柒七盯着李恬,说:“李小姐仿佛很在意太子殿下的事情,就比如这纳妾,这事情怎么也用不着你操心的吧,好心提醒我?我自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达到这个层次?还是李小姐在操心自己?是不是没多久,你就要嫁给太子殿下了?”

    李恬愕然,仿佛被人拆穿,但也不愿落了下乘,道:“你如今都知道了,那我也不避着你了,我日后自然是要嫁入东宫的,殿下也已经给了我们家了聘书,此事上达天听,只等着合适的日子就入门了,我如今提前到了东宫,是因为我懂药理,可以为殿下摸脉煎药,可你什么都不会,什么也没做,却也能成为太子妃,还不是因为你是太尉之女。”

    是了,李家倒戈太子,李东知为了太子做了这么多事情,李恬又喜欢太子,李东知如此宠溺这个妹妹,所以让太子娶了她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成了婚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紧密。太子何乐而不为。

    柒七只无奈道:“太尉为殿下所做之事比你们李家只会多不会少,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因着这个身份才嫁入东宫,我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做。”

    李恬没想到她这么回答,被呛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但也不想与她争辩了,冷哼一声迈步离开。

    夜里柒七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的这一堆事情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周之孚娶谁这事她倒不在意,但苜蓿丸的事情她必须要尽早弄清楚。

    所以她需要想个理由出府了,去找周祯一次性问个清楚。

    突然,有人躺在她身边,一双大手紧紧搂着她。

    柒七刚刚想事情太入迷,以至于都没留意周之孚进了房间。

    “殿下?”

    “嗯?是我。”周之孚轻声道。

    “殿下怎么回来了,下午金巍来报说你会住在宫里。”

    “想你了,所以回来了。”

    柒七面上一红。

    “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的和你在一块儿,我现在只想抱着你睡一会儿,晚些我还要出去。”

    周之孚这话说得黏糊糊地,让人心不由得一软。

    成婚这么久,这些话周之孚没少对她说,他们之间什么都很像甜蜜的夫妻,除了未行床第之事。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国事繁忙,殿下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知道,听说今天李恬来找你说了好一通话,你别太往心里去,我今后可能真的会娶她,但在我心里,却只有你,她们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你相较,筠柒,我绝不负你。”

    这……柒七的心,好像跳动得有点快了,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样的承诺,她不敢当真,她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对她,每次问他,他只会说那三生缘定的话术。

    柒七沉默不语。

    周之孚没听到回答,却也不怒,只又道:“我的身体,不知道还有几载,嫁给我实在也是委屈,只是我自私地想着,无论几载,有你在我身边,这些难熬的日子也能有几丝温暖,所以强娶了你,将你留在我身边,也没问过你的意思……”

    “殿下的身子会好起来的,如今我也在你身边,但我……”

    “我不会勉强你,细水长流,但愿我能等到那一天。”言毕,周之孚在柒七额前一吻,随即离开了。

    柒七平复了许久,渐渐的也进入了梦乡。

    不知怎么了,柒七又做梦了。

    这一次,还是周祯。

    “这么多花,我们一一试过,才知道哪个最好吃,对吧,小九!”柒七一脸笑意地拉着面前这个叫小九的“周祯”说道。

    “本君不吃。上次吃的一品红的毒还没解完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诶呀!小九!我还能安什么心,我不过是要做出这四海八荒第一好喝的花酿罢了,你上次喝了我的那壶桃花玉露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快吃快吃!”

    小九不情愿的被塞下许多鲜花。

    “小九,你就说,我这些花酿味道好不好,我是不是能当个酒仙?”

    “不好,不能。”

    “我打爆你的头啊!不好你还喝那么多!我的花酿被你糟蹋了一半了!”

    “本君那是给你试毒的!”

    “你这小子一口一个本君本君,敢问你是哪方仙君,姓甚名谁?你连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妄想自己是仙君,告诉你多少遍了,你是我养育成灵的虎精,你的真身我验过,猫一般大的小老虎。等我酿出这四海八荒第一的花酿,三百年后的试仙会一举夺魁,当了仙君,我就让你当我的仙使,也是个半仙,然后你再历练个几千年,就也能当个仙君,那时才能自称本君,知道吗?”

    小九不屑的冷哼。

    “吃完来找我,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甜酒酿蛋。”

    窗外的雀叽叽喳喳个不停,柒七被这声音吵醒,这才从梦中醒来。

    又是一个奇怪的梦。

    想到此,柒七觉得去找周祯事不宜迟。

    听闻周之孚今日去了城郊的校场看练兵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柒七便以采买衣服的名义出了府。

    但太子妃的服饰都出自内庭,这种事情是不需要她亲自去做,她与嬷嬷说了半天他们才允许她离开。

    但这乌泱泱的一批人跟着,实在不便。

    还在采蘋是个聪明的,又长期在太尉府扮她,出门她又戴着帏帽,这次倒也是信手拈来。

    入阁换衣服的间歇,柒七改扮路人,悄悄离开了。

    走了好久,她终于到了望仙楼。

    一将碧色翡翠珠子给到掌柜,掌柜的便恭恭敬敬地引着柒七上了楼顶雅间。

    “贵客在此您稍等,晚些昭王殿下会给您回信儿。”掌柜的一脸谄媚的说道。

    柒七点头。

    掌柜的离开后柒七便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不一会儿,有人一脚踢开了房门。

    “这小子又叫我回京有什么事。”

    “先生,您现在望仙楼住下,殿下这两日会来和您说的。”

    “诶,这房间怎么又一个人?”

    六目相对。

    柒七、陵叔、常棣。

    “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陵叔率先开口。

    柒七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常棣说:“姜小姐,你在这里,那想必殿下一会儿就会来了,你们俩稍坐,我去接应殿下。”

    柒七好久没见到陵叔了,现在乍然见面,也觉得十分惊喜,说道:“陵叔,好久不见!我现在可是经常练棋,有时间,我们俩切磋一番。必能让你刮目相看。”

    陵叔拿出酒壶喝了一口,大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叫他们摆上棋盘,我定要好好杀杀你的锐气。”

    于是乎,他们俩开始对弈起来。

    陵叔看着棋面,赞赏道:“果然进步许多,只是你这招数,却有些熟悉?”

    熟悉?怎么会呢?

    这可是柒七自己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

    陵叔眯着眼盯着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原来如此,当真是孽缘。”

    “陵叔,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孽缘?”柒七问道。

    陵叔将手中棋子投下,摆了摆手,说:“如今你既然已经有苏醒之向,便也是天意,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柒七更不解了。

    陵叔见状,道:“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有一家大户,掌管着天下九州的药行。

    他们家有三个儿子,老大管着其中四州,老二管着三州,老三管着二州,老三觉得自己只有二州,每次拿到的药品是最少的,这二州也是九州中最差的两个,一直愤愤不平。

    后来,这大户的当家人都死了,三兄弟没了父母,关系也越来越差。

    老三找他大哥,希望大哥支持,能再分给他一个领地,可是老大以父母之命为由拒绝了。

    老二也向老大拿地,老大也没同意,可是他们却打算联起手来一起干。

    老三认为自己的哥哥们已经不把他当成家人,自己也不必受着规矩束缚。

    老三便决定杀死他的两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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