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学,检查显示你没有问题,你现在可以办理手续出院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抱着一个蓝色电子屏,上面显示了林皎的各项信息。

    这是间有两张床的病房,机器人打下蓝色的人型投影,面带微笑地等待病人的吩咐,绿植悬浮在半空中,花盆自动浇水打理绿植。

    阳光通透过窗户为室内带来恰到好处的暖意,智能床帘控制着阳光的进量,维持着最让人体舒适的阳光。

    林皎脸色苍白,原本鲜红的唇失去血色,发丝湿漉漉地粘在两颊,整个人像是被雨打焉了的绿植。

    她坐在病床上,摸着自己的右胳膊,半个小时前,这里空无一物,只有被怪物撕咬后剩下的肌肉组织和汩汩涌出的血液。

    林皎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听到医生的话如同大梦初醒般回答了一声“好”。

    她还沉静在刚刚的事故中。

    在林皎来到医院前,她经历了她前二十三年人生里最为凶险的一个小时。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已然年迈的体育馆。

    在这座体育馆里,刚刚定下了奥运女排的十三人名单,林皎落选。

    这是她第二次与奥运失之交臂。

    从训练基地里出来,林皎回头看了一眼颇具历史的体育馆。

    在时光的洗礼下,这座体育馆看起来有些破旧,爬山虎蔓上了外墙,像是匍匐在地上的老兽,威严地打量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刺目夕阳照在林皎泛着水光的眼球上,高大的姑娘落寞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一颗磨损严重的排球,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酸涩感不断地在胃里翻涌,直至翻到喉咙将林皎哽住,让她窒息。

    又落选了……

    “皎皎,我们走吧,”教练拉了拉她的手,高大的姑娘仿佛雕像般纹丝不动。

    她看着身边这个她带了十年的姑娘,看着她从过去的少年意气、雄心壮志,到现在的落寞失意,心里忍不住地绞痛。

    为什么要这么对这个孩子?

    过了一会儿,林皎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沉默地抹开手里的泪水,手上一片粘腻的感觉。

    “没关系,”林皎低头看向身边陪伴了她十年的教练,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才二十三岁,又不是四十三岁。”

    “还有大把的机会等着我,只要我手没断,我就能继续打下去,”她紧紧抱着怀里的陪伴了她七年的排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教练叹了一口气,一手环抱着身边已经高她一节的大姑娘,拉着她离开,“四年后,我们再来。”

    然而这并非简单的四年。

    坐在回去的车上,林皎玩着手机分散注意力。

    她妈在副驾驶,反过头来不停地安慰她。教练也一边开车,一边应和她妈的话。

    她一边答应,一边随意点开一个游戏,胡乱地点着。

    这是一个号称高度自由,要打造第二世界的游戏,名叫《星际生活模拟器》,每个玩家随机抽取自己的身份,来探索游戏。

    眼下,游戏角色正坐在前往大学的飞艇上,旁边坐着一个立绘可爱的少年。

    少年向她打招呼:“你好,你也是去克罗托综合大学的吗?”

    林皎看着下面的选项:

    A.是的。

    B.与你无关。

    C.是的,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D.玩家自行输入。

    看着明显不同寻常的C选项,林皎的注意力稍稍集中了一点。

    C选项是来搞笑的吗,还是说有什么隐藏彩蛋?不至于这么随便地开感情支线吧?

    这时,她妈回头,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小皎,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努力了就好。”

    林皎愣了一下,她看着母亲已经染上银霜的发顶,手指在手机屏上随便一点,有些艰涩地开口,“好。”

    她已经二十三了,母亲也已经四十六岁,怀里的排球也磨损得不像样子。第一天迈入排球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手里的排球还是刚买来的,崭新洁白,转眼间她已经两次与奥运失之交臂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

    等林皎低下头时,发现自己已经选了C选项。

    她看着图上的少年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想等着看看会不会还有什么新发展时。突然,林皎感觉自己脑子忽的一沉,脑袋一瞬间一片空白,下一秒她坐的这辆车猛地一停,林皎的头重重砸在前排座椅上,再一睁眼——

    眼前不是小轿车的座椅,而是一个黑发蓝眼的美貌少年!

    她震惊地睁大眼,眼前的少年面色绯红,宛若大海般的双眸里荡起了阵阵波涛,他紧紧抿唇,欲言又止。

    什么情况?

    林皎环顾四周,发现她坐在一个类似于高铁的舱内,两人一排,中间是过道,在她的身后是巨大的舷窗。

    “同学,你别握着我的手了,还有我觉得……交男女朋友不……不能这么随便的,”眼前的少年脸几乎红成了柿子,声音抖得像筛子一样。

    林皎这才发现,她还握着人家的手,她像是烫到了一样立马松开手,下意识地回答他,“不好意思。”

    什么鬼?

    林皎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西红柿”,黑色的头发,苍蓝色的眼睛,漂亮的面容,长长的羽睫轻颤。

    好熟悉,这不就是她今天玩的游戏里的角色吗!

    她穿到游戏里了!

    林皎猛地一反头,看向身后的舷窗,舷窗外一片黑色,黑色的幕布上无数星辰在闪烁。

    她们乘坐的星舰刚好路过一颗巨大的行星,行星环带围着行星高速运转。冷漠而又璀璨的宇宙,黑色天幕上的无数银星,规律又似乎无序地在黑色的宇宙里运动。

    很震撼,这是林皎前二十三年从未见过的景象。

    太美了。

    她的脸几乎贴在舷窗上,这一瞬间,那些与奥运失之交臂的难过,身处异地的无措,突然全部消失,只有眼前浩瀚无垠的太空。

    川贝看着眼前突然向他表白,又一下子不说话,将脸贴在舷窗的姑娘,不由得坐远了一点。

    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他又挪开了一点。

    黑发金眸的姑娘突然转过头来,表情严肃,“我们这是去克罗托综合大学……”

    “嘭!”是舷窗突然破碎的声音。

    林皎震惊地转过头,一道巨大的身影冲进星舰直扑在林皎的身上,她被狠狠撞飞到了过道另一边的椅子上,单薄的脊背碰上坚硬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啊!”林皎因为剧痛而忍不住尖叫。

    星舰舱内一下子炸开了锅,乘客纷纷站起身四处逃窜。

    “怎么会有异种!”

    “它是怎么破开舷窗的,斯维塔公司不是说这是最新的技术,异种绝对打不破吗!”

    “乘务员!乘务员!乘务员!”

    “谁有木仓,快点打死它!”

    “舱间门被锁起来了!过不去!”

    “这一定是阴谋!”

    足足两米高,像是放大版狮子的异种狠狠扑在林皎身上,想要从她身上撕咬下饱腹的血肉,它的口中掉下点点涎水,腥臭的味道足以将旁人熏晕过去。

    林皎艰难地按住眼前怪兽的头,肾上腺激素一下子大量分泌,她的身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林皎用尽全身力量阻止它进一步撕咬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别慌别慌别慌……

    现在怎么办……

    此时,异种轻轻一甩脑袋,它戏谑地盯着林皎,林皎的胳膊像是纸做的玩具,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怪物撕了下来。

    她残破的躯体被甩到一边,再次狠狠撞上座椅,发出巨大的声响。血液喷洒而出,在地上留下恐怖的痕迹。

    好痛!

    仿佛全身血液流尽,钻心的疼让她几乎不能呼吸,林皎摸上自己的右臂,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左手上满手的鲜血。

    此时,星舰舱内的乘客全部被吓得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生怕异种的注意力转到他们身上。

    他们看着那个被异种折磨的瘦小的姑娘,不约而同地想到——

    这姑娘活不下来了!

    他们有些怜悯地看着被折磨的姑娘,但一想到下一个很有可能是自己,又忍不住瑟瑟发抖。

    川贝缩在另一边的椅子下,眼睁睁地看着同座的姑娘被折磨,他没有办法,这个异种少说是b级,而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该死,怎么还没有保卫人员过来!

    川贝握着自己的精神体,将它甩到她的身上。

    他的精神体是治疗倾向的,没有任何攻击力,他将精神体甩到那个姑娘的空荡的右臂处,治疗她的撕裂伤。

    拜托了,坚持一下!

    瞳孔猛地缩小,林皎惊恐地看着眼前地信步闲庭,想要虐//杀她的怪物,她没有管突然被甩到她身上的不明生物,身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拼尽全力往前爬,又被异种一脚按住。

    怎么办!

    [右边裤口袋里,有一把光子剑。]

    心底里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

    林皎吃力地用左手往下一摸,感受到了一把剑的形状,她费力地将其拔出,绝望地发现,这只不过是一把小刀大小的光能短剑。

    但现在林皎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林皎奋力将短剑往后一插。

    异种吃痛,它愤愤地看着脚底下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

    蝼蚁也敢反抗!

    它再次狠狠地一撕,这次,林皎身后是深可见骨的撕裂伤。

    她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林皎忍不住想:

    难道,她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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