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予愣住，一时无言。
江栾看着钟予脸上隐约的泪痕，把心里的疼压下，解释道：“你电话一直占线，搬家公司打不通你电话，我让他们把车开到门口了。”
钟予认出来江栾怀里抱的箱子是自己的，钟予有些尴尬，伸手想从江栾手里接过箱子：“对不起啊，麻烦你了，我来吧。”
江栾把箱子递给她：“钟爷爷周奶奶出去买菜了，估计是要给你做大餐，我见院里没人，想问问你这些箱子是不是你的。”
一听这话，钟予便知道江栾是听到了，钟予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了，见笑了。”
江栾顿了顿，实在见不得她哭：“多亏钟爷爷周奶奶这些年对我照顾颇多，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们这么高兴，我想……你母亲也会高兴的。”
钟予把怀里的箱子放好，看着笨拙安慰她的江栾，笑开了花：“阿公阿嬷刚才跟我说，这些年多亏你了，家里有什么事，有什么活儿，都是你帮忙，都是你第一个赶过来，我实在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江栾心里想着让某人以身相许，但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可别这么说，这不住得近嘛，你这么说的话我在你家蹭这么多年饭成什么了。”
钟予被逗笑，笑着朝门口走去：“那还请你多来蹭饭吧，今天晚上我阿公阿嬷肯定做好吃的。”
江栾成功得逞，心里偷笑着，跟在钟予身边，把搬家公司车里的纸箱搬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搬家公司的车开走，老两口也回来了，钟予不爱吃鸡，爱吃鸭，老头儿记得清清楚楚，买的鸭子，鱼，排骨，就是没买鸡。
除了菜，还给钟予买了水果和零食，手里拎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是花了大钱。
钟予眼睛一酸，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暖，太久没被家人爱过，太久没吃上家里专门给她做的饭菜，积压的委屈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不受控地全身蔓延开来。
江栾看着钟予有些湿气的眼眶，脸色凝固，控制不住泛上来的心疼，压下想上前拥她入怀的念头。
钟予收拾好情绪，一口一个“阿公阿嬷最好”地喊着，喊得老头儿心都化了，一高兴，自个儿下厨去了。
钟予爱干净，奔波了一天身上黏黏的，趁着空去冲了澡，江栾给外公外婆打着下手，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饭香，看着两个老人忙活着脸上全是笑，也勾起唇角。
夜色降临，一大桌子菜摆在大石桌上，外公，外婆，钟予，江栾四个人围着石桌而坐。
钟予和江栾面前的碗已经被摞成小山，俩人大快朵颐，吃得很香。
吃着吃着，钟予看了眼院子里随处堆的瑕疵建盏：“阿公，咱家建盏厂最近怎么样？”
说到这个，老头儿的食欲瞬间消失一半儿，还叹了口气。
“哎，快别提了，我和你阿嬷也老了，自从你妈走后，也没心思管，销量一年不如一年，工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眼瞧着要破产了，我和你阿嬷想把厂子关了。”
钟予刚要说什么，外公便察觉不对，皱起眉，打断了她：“予予啊，你告诉阿公，怎么突然提起厂子了？是不是你爸和你后妈欺负你了？”
钟予的筷子一顿，还是说了，也没避讳江栾，反正江栾已经听到了。
“我爸说孙萍给我找了个对象，让我结婚，我结婚生孩子肯定没时间管建盏厂啊，你们也老了，也没精力管，以此当借口让我把厂子给孙萍管着，以后再给他儿子。”
外公瞬间火冒三丈，筷子都给撂了：“许良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阿公，你该高兴的。”
老头儿要是有胡子，现在胡子一准儿得气飞了：“我还高兴？我当初就不让你妈远嫁！我和你阿嬷不让你妈嫁给他！你妈非不听！他这是盼着我和你阿嬷赶紧死啊！”
钟予给外公顺着背：“你看看你，气性这么大，为了这点事儿至于吗？气坏身子怎么办？”
外婆也劝着：“就是，你为了予予也不能生气，咱寿命且长着呢。”
钟予笑着哄道：“您想想，孙萍为什么惦记咱家建窑建盏厂？要是没发展前景她图什么？她还是很聪明的，知道现在国家大力推广传统技艺，想把建盏厂做大，大赚一笔。”
外公哼笑一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她想得美，我宁愿扔了也不给她。”
钟予给外公夹了块排骨：“我公司那边待遇越来越不好，这些年也赚够了，房子也升了值，卖了不少钱，厂里的流动资金就有了。”
外公有些犹豫：“予予啊，要不算了吧，阿公给你攒了不少钱，咱这些钱留着，够咱一家子平平安安过了，咱受这累干嘛。”
江栾插了嘴：“我劝过老两口，建窑建盏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国家传统技艺，更是文化瑰宝，需要传承下去，可老两口年岁大了，实在无暇管理。”
钟予啃着阿婆给夹的鸭子腿，摆摆手：“关什么关，不关，我妈是传承人，现在轮到我了，可不能毁在我手里，我明天去厂子上班。”
江栾看向散着半干的瀑布长发，素着一张脸，全身上下连个毛孔都看不见的钟予。
不会是想亲自去烧窑吧……
果然，老两口直哎哟，光是看着和瓷娃娃似的乖外孙女就心疼：“那可不行，你能吃得了这苦啊？”
钟予直接拍板儿：“就这么定了。”
老头儿老太太见自家外孙女那听不进去劝的样儿，对视一眼，到底是舍不得老一辈儿传下来的家产和手艺，点了头。
“行，明天阿公带你去厂子。”
夜晚降临，乡下的天空有着繁星点点，钟予吃得饱饱的，窝在木质秋千吊椅上，听着老两口在屋里拌嘴，笑着仰头看月亮。
江栾回家洗了澡，满脑子都是心心念念的钟予，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索性出来溜达会儿，没溜达几步不自觉溜达到钟予家门口了。
江栾看见在院子里晒月亮的钟予，很自然地走进来，像回自己家似的：“明天要去建盏厂，打算怎么办？”
钟予心里已经有了数：“产品和销售方式都要改，利用自媒体和直播带货的方式吧，毕竟电商是大势所趋。”
江栾试探着坐到钟予旁边：“名号打开后就好办了，组织建盏协会，传承人评审，建盏文化博览会，这些统统交给我。”
钟予看向身边的江栾，高挺的鼻梁在山根处弯成一道英俊的弧线，眉骨立体，轮廓分明，鼻尖处还有颗不明显的小痣，骨相优越极了，穿着T恤的手臂肌肉纹理分明，身板硬朗结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相貌。
她忽然有些好奇：“阿公说，你学历挺高的，当时大学生村官聘期结束之后，本有个大好前途，你却选了留村任职，在建平村待了五年。”
江栾心里一跳，没有吭声。
钟予不解：“为什么？”
学历高，样貌出众，又有能力，按江栾的条件来说，考公轻而易举，去大城市发展再就业还有优待权，自己创业也会有一定的政策扶持，为什么偏偏留在落后的建平村？
因为你。
江栾喉头滚了滚，把心里话咽回去，朝钟予笑笑：“我觉得建平村挺好的，在这儿待着不内卷不内耗，比勾心斗角要好。”
钟予也笑笑，还伸了个懒腰：“也是，这儿多舒服啊～”
江栾看见钟予一直亮闪的手机屏幕：“看来你爸和你继母还想着你能回去。”
钟予任由手机嗡嗡作响：“他们是想占着我妈的房子和财产，顺便把我“卖”了，赚几个彩礼钱，不是想我回去。”
江栾咳了咳，还是没按耐住，看了眼钟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因为不想和那人结婚才回来的？”
钟予看向似有流星划过的天空：“我早就想回来了，至于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江栾整个人僵住，突然想起他遇见许予的那天，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天。
江栾看着钟予脸上隐约的泪痕，把心里的疼压下，解释道：“你电话一直占线，搬家公司打不通你电话，我让他们把车开到门口了。”
钟予认出来江栾怀里抱的箱子是自己的，钟予有些尴尬，伸手想从江栾手里接过箱子：“对不起啊，麻烦你了，我来吧。”
江栾把箱子递给她：“钟爷爷周奶奶出去买菜了，估计是要给你做大餐，我见院里没人，想问问你这些箱子是不是你的。”
一听这话，钟予便知道江栾是听到了，钟予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了，见笑了。”
江栾顿了顿，实在见不得她哭：“多亏钟爷爷周奶奶这些年对我照顾颇多，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们这么高兴，我想……你母亲也会高兴的。”
钟予把怀里的箱子放好，看着笨拙安慰她的江栾，笑开了花：“阿公阿嬷刚才跟我说，这些年多亏你了，家里有什么事，有什么活儿，都是你帮忙，都是你第一个赶过来，我实在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江栾心里想着让某人以身相许，但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可别这么说，这不住得近嘛，你这么说的话我在你家蹭这么多年饭成什么了。”
钟予被逗笑，笑着朝门口走去：“那还请你多来蹭饭吧，今天晚上我阿公阿嬷肯定做好吃的。”
江栾成功得逞，心里偷笑着，跟在钟予身边，把搬家公司车里的纸箱搬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搬家公司的车开走，老两口也回来了，钟予不爱吃鸡，爱吃鸭，老头儿记得清清楚楚，买的鸭子，鱼，排骨，就是没买鸡。
除了菜，还给钟予买了水果和零食，手里拎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是花了大钱。
钟予眼睛一酸，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暖，太久没被家人爱过，太久没吃上家里专门给她做的饭菜，积压的委屈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不受控地全身蔓延开来。
江栾看着钟予有些湿气的眼眶，脸色凝固，控制不住泛上来的心疼，压下想上前拥她入怀的念头。
钟予收拾好情绪，一口一个“阿公阿嬷最好”地喊着，喊得老头儿心都化了，一高兴，自个儿下厨去了。
钟予爱干净，奔波了一天身上黏黏的，趁着空去冲了澡，江栾给外公外婆打着下手，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饭香，看着两个老人忙活着脸上全是笑，也勾起唇角。
夜色降临，一大桌子菜摆在大石桌上，外公，外婆，钟予，江栾四个人围着石桌而坐。
钟予和江栾面前的碗已经被摞成小山，俩人大快朵颐，吃得很香。
吃着吃着，钟予看了眼院子里随处堆的瑕疵建盏：“阿公，咱家建盏厂最近怎么样？”
说到这个，老头儿的食欲瞬间消失一半儿，还叹了口气。
“哎，快别提了，我和你阿嬷也老了，自从你妈走后，也没心思管，销量一年不如一年，工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眼瞧着要破产了，我和你阿嬷想把厂子关了。”
钟予刚要说什么，外公便察觉不对，皱起眉，打断了她：“予予啊，你告诉阿公，怎么突然提起厂子了？是不是你爸和你后妈欺负你了？”
钟予的筷子一顿，还是说了，也没避讳江栾，反正江栾已经听到了。
“我爸说孙萍给我找了个对象，让我结婚，我结婚生孩子肯定没时间管建盏厂啊，你们也老了，也没精力管，以此当借口让我把厂子给孙萍管着，以后再给他儿子。”
外公瞬间火冒三丈，筷子都给撂了：“许良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阿公，你该高兴的。”
老头儿要是有胡子，现在胡子一准儿得气飞了：“我还高兴？我当初就不让你妈远嫁！我和你阿嬷不让你妈嫁给他！你妈非不听！他这是盼着我和你阿嬷赶紧死啊！”
钟予给外公顺着背：“你看看你，气性这么大，为了这点事儿至于吗？气坏身子怎么办？”
外婆也劝着：“就是，你为了予予也不能生气，咱寿命且长着呢。”
钟予笑着哄道：“您想想，孙萍为什么惦记咱家建窑建盏厂？要是没发展前景她图什么？她还是很聪明的，知道现在国家大力推广传统技艺，想把建盏厂做大，大赚一笔。”
外公哼笑一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她想得美，我宁愿扔了也不给她。”
钟予给外公夹了块排骨：“我公司那边待遇越来越不好，这些年也赚够了，房子也升了值，卖了不少钱，厂里的流动资金就有了。”
外公有些犹豫：“予予啊，要不算了吧，阿公给你攒了不少钱，咱这些钱留着，够咱一家子平平安安过了，咱受这累干嘛。”
江栾插了嘴：“我劝过老两口，建窑建盏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国家传统技艺，更是文化瑰宝，需要传承下去，可老两口年岁大了，实在无暇管理。”
钟予啃着阿婆给夹的鸭子腿，摆摆手：“关什么关，不关，我妈是传承人，现在轮到我了，可不能毁在我手里，我明天去厂子上班。”
江栾看向散着半干的瀑布长发，素着一张脸，全身上下连个毛孔都看不见的钟予。
不会是想亲自去烧窑吧……
果然，老两口直哎哟，光是看着和瓷娃娃似的乖外孙女就心疼：“那可不行，你能吃得了这苦啊？”
钟予直接拍板儿：“就这么定了。”
老头儿老太太见自家外孙女那听不进去劝的样儿，对视一眼，到底是舍不得老一辈儿传下来的家产和手艺，点了头。
“行，明天阿公带你去厂子。”
夜晚降临，乡下的天空有着繁星点点，钟予吃得饱饱的，窝在木质秋千吊椅上，听着老两口在屋里拌嘴，笑着仰头看月亮。
江栾回家洗了澡，满脑子都是心心念念的钟予，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索性出来溜达会儿，没溜达几步不自觉溜达到钟予家门口了。
江栾看见在院子里晒月亮的钟予，很自然地走进来，像回自己家似的：“明天要去建盏厂，打算怎么办？”
钟予心里已经有了数：“产品和销售方式都要改，利用自媒体和直播带货的方式吧，毕竟电商是大势所趋。”
江栾试探着坐到钟予旁边：“名号打开后就好办了，组织建盏协会，传承人评审，建盏文化博览会，这些统统交给我。”
钟予看向身边的江栾，高挺的鼻梁在山根处弯成一道英俊的弧线，眉骨立体，轮廓分明，鼻尖处还有颗不明显的小痣，骨相优越极了，穿着T恤的手臂肌肉纹理分明，身板硬朗结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相貌。
她忽然有些好奇：“阿公说，你学历挺高的，当时大学生村官聘期结束之后，本有个大好前途，你却选了留村任职，在建平村待了五年。”
江栾心里一跳，没有吭声。
钟予不解：“为什么？”
学历高，样貌出众，又有能力，按江栾的条件来说，考公轻而易举，去大城市发展再就业还有优待权，自己创业也会有一定的政策扶持，为什么偏偏留在落后的建平村？
因为你。
江栾喉头滚了滚，把心里话咽回去，朝钟予笑笑：“我觉得建平村挺好的，在这儿待着不内卷不内耗，比勾心斗角要好。”
钟予也笑笑，还伸了个懒腰：“也是，这儿多舒服啊～”
江栾看见钟予一直亮闪的手机屏幕：“看来你爸和你继母还想着你能回去。”
钟予任由手机嗡嗡作响：“他们是想占着我妈的房子和财产，顺便把我“卖”了，赚几个彩礼钱，不是想我回去。”
江栾咳了咳，还是没按耐住，看了眼钟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因为不想和那人结婚才回来的？”
钟予看向似有流星划过的天空：“我早就想回来了，至于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江栾整个人僵住，突然想起他遇见许予的那天，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