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穿着白色轻纱裙的少女骑在一只金钱豹的背上自石桥上疾驰而来。往日打扮华美娇贵的小公主今日格外素净,连头发都披散着有些凌乱,在风中乱舞。

    宁瑈余光看到了审判台上面目全非的宁樾,一时间泪水夺眶而出。

    “滕曜,再快点。”她俯下身在豹子的耳边轻声道。

    滕曜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转眼间他们就从石桥的一头来到了另一头与审判台相接的地方。宁瑈几乎是从滕曜的背上滚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审判台的中间。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虔诚一拜:“今日天道在此,我宁瑈愿发毒誓,所言字字属实,如有一句为假,我愿永世不入轮回。”

    她说完这句话,大口大口喘着气,滕曜在一旁蹭了蹭她,她断断续续道:“我哥哥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我听酆都的墨语上神说了,在槐江山秘境中,我哥哥一直与酆都珈若公主在一块……”

    “这样……他怎会有机会去独自解开封印?”

    她紧蹙着眉头,眼泪不断从眼中涌出,长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虽然带着哭腔,但她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神帝陛下,你怎么能狠心到给自己的女儿下毒?”

    她情绪突然爆发,撕心裂肺地怒道:“因为我就可以成为你手中对付哥哥最好的武器对吗?”

    “这样你就能让他认下一切,让他在狱中心甘情愿被折磨成这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杀了母神不说,也要对我们兄妹赶尽杀绝……”

    “放肆!一派胡言!”听到这句话,神帝一掌拍在玉案上,勃然大怒。

    被枷锁禁锢的宁樾听完了一切动静后,双手微微颤抖,他用仅剩的内力给宁瑈传音:“小瑈……听着,这是你活下去的办法,听话……不要顶撞他。”说完,他的头又耷拉了下去。

    宁瑈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她不敢相信那位她敬爱的父皇最后亲手解决了他们兄妹和母神。

    一时气急攻心,她体内的毒性复发,“哇”地呕了一口鲜血出了。她捂着心口,痛苦地皱着眉,软绵绵地靠在滕耀身上滑了下去。

    诸位宾客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他们都觉得自己听了些不该听的内容,有几分忌惮,却又真的被那少女撕心裂肺的字字句句吓得不轻。

    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神帝,究竟是人还是禽兽?

    神帝一时间气的浑身发抖,他一拍桌子怒道:“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两个畜生!”

    说完这一句后,他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诸位在此见证,我将这逆子送上天罚。”

    说完他还在心中暗喜,果然有了这权力的感觉就是好……一言出,四海归心,无人敢忤逆,这是他梦想了千年的权力。

    坐席上的人无一人敢出声,都有些忧心地看着双眼布满红血丝的神帝。

    他照着古书上行使审判台的记载指了十二个神兵布下法阵,布好阵后,他催动周身灵力连起法阵。刹那间,一道通天的光束连接天地,天地间都似颤抖了一瞬。

    滚滚雷云排山倒海地涌来,有如千万匹脱缰野马奔驰而过,一道道刺目亮光划破天际,看得在座诸位心惊胆颤。

    巨大声响间,宁瑈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清了天空间那一团酝酿已久的雷云,喘着粗气道:“……不要。”

    滕曜见她醒转,轻轻蹭了蹭她,双瞳忽地变成竖瞳,发出金色淡芒。它后腿一蹬,闪电般扑向法阵的神兵,瞬间撕裂几个士兵的躯体。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它直直扑向了神帝,一口撕下他手臂。神后惊叫一声,施法一掌劈向滕曜,被它躲闪开来。

    一旁的元祉显得格外淡定,抽出剑对着它连挥几剑,一道闪电般的豹子突然僵直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弹了。

    “滕曜!”宁瑈哭着大喊道,宁樾也微微睁开眼:“不……要。”

    他想到最初从妖兽口中救下它时还不到巴掌大,熟了后就天天跟着小瑈和他玩,最喜欢躺在地上让小瑈给它揉肚皮,虽然有些时候很调皮一点也不让他们俩省心,但是关键时刻总是冲出来挡在小瑈面前……

    他恨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神帝反应过来后捂住自己的胳膊,连忙传唤几名神医,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豹子喘着恶气道:“连教出来的豹子都这般凶残,更是留不得了!”

    他连忙补上几名神兵,地上被拖走的神兵留下一道道触目的血痕。补上的瞬间,停止轰鸣的雷声又开始猛烈地咆哮着。

    天上的雷云汇聚地越来越大,看得在座的人心底一阵寒意,传说中的审判台天罚会让人万劫不复,永世不入轮回。灰飞烟灭的神仙妖魔都可再入轮回,可上过审判台的人就再无往生。

    虽面上没什么波澜,但大家都对这审判台有几分忌惮,皆是蹙眉看着天际上挂着的轰鸣雷电。

    雷电似是酝酿到位了,刺目白光一现,天地似乎都为之颤抖。巨大的轰隆一声,一道雷电对着枷锁上挂着的人直直劈下。

    宁瑈见着雷电劈下,起身想要挡下这一击,沉默了全程的元容与闪身一把拉住了她。

    ‘放开我!”

    雷电没有等他们俩拉扯,轰隆一声落下,禁锢被劈的噼里啪啦,火花在铁链上迸发。

    “哥!”宁瑈看着台上血肉模糊剧烈一颤的人大喊道,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

    宁樾在那一刹那只觉得自己魂魄被抽离出来狠狠击碎,但是一击之后他却有些庆幸地发现自己还能感知到痛觉……还好,还没有魂飞魄散……

    雷电轰鸣,电光四起,神帝看好戏似的看着天空中的雷云……第二下,他不信他还能撑过去。

    轰轰雷声传来,雷云中似酝酿着一道惊雷。在场的人要不是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团雷云,要不是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伴随着轰隆一声,惊雷落下。“啪、啪、啪……”接连几声响,意料之中的魂飞魄散的画面没有出现,阴沉的天空瞬间炸开了几朵绚丽烟花,浅蓝的天幕重现,一朵朵晶莹烟花绽开。

    细看那并不是烟花,而是一道道落下的雷电被瞬间冻上,似天空中绽开了一朵朵冰花,白日忽然星辰轮转,冰花一点点化作满天星辰,落下无数星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汇聚的雷云也在刹那间散开,万丈苍穹,星辰轮转,凝成了一尊巨大神像,神像前似披着星辰的女子俯瞰着所有人。

    天瞬间转为湛蓝,没有一缕浮絮,瑰丽地熠熠发光。

    季疏浅蹙眉看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宁樾,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她一时也没明白,要是宁樾在这里就魂飞魄散了,那他是如何成的魔尊?

    她压下心中怒气,端着一副冰冷威严的样子缓缓道:“神帝,你眼中没有我这位酆都大帝了吗?”

    在场的人都为这异象震惊,没有人想到这位酆都公主出手就将这威力无比的天罚生生拦下。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天际间流转的星辰和那尊占据天幕的神像,女子神色淡淡的,淡金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仿佛天地万物于她而言不过虚无。同时他们也将目光看向了被两名神医围住的神帝,想看他作何解释。

    神帝怔怔地看着季疏浅,一时说不出话来,怎就在这关键时刻来了?他怒火填满胸腔,可偏偏这一腔怒火又无处发泄。

    他看着珈若,尴尬笑了笑:“珈若啊,你来的正巧,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今日我们在此审判宁樾这一罪臣的事。”

    季疏浅看着他这副嘴脸只觉得可笑,她淡淡道:“哦?我近日闭关,没听说过。”

    她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神帝,想看他作何解释。神帝一时语塞,他本想瞒着酆都处理了宁樾,事后再来解决不迟,可没想到她突然来到审判台。

    他低头“呵呵”笑了两声:“珈若啊,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是看你事情太忙了,就想着替你分忧……”

    季疏浅本就不打算和他寒暄,听到这话微微蹙起眉头,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神帝,如今我接任酆都大帝之位,论辈分该是高你一阶。”

    她没有给他留一丝情面:“你这可是替我擅作主张啊。”

    神帝脸一阵白一阵红的,他一时没有回答上季疏浅的话愣在原地。

    季疏浅也没理会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滕曜和晕过去的宁瑈,对眼下情形有了几分了然。

    她飞身到审判台上,伸出手指轻划了两下,禁锢的铁锁“轰隆”一声巨响砸在地上,扬起漫天尘灰。被禁锢着的宁樾从半空中落下,季疏浅闪身过去一把接住了他。

    在摸到宁樾的那一刹那,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经脉可以破碎成这样,仅靠着那破碎不已的内丹支撑着这一口气……她眉头紧皱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扶住他的手,白净的手上沾满了血污。

    季疏浅一时无言,垂眸看着怀中面目全非的人,轻轻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双臂环住了他。

    “谢……谢。”在她将宁樾扶稳时,怀中靠着的人用极轻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季疏浅看着宁樾,脸上已经血肉模糊,隐约能看出是嘴唇的地方微微动了动。她将宁樾搂紧,一时心情格外复杂。

    从进入皎月调以来,一直困惑她的一个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为什么宁樾一个六界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最终会成为万人唾弃的魔尊?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是被神界逼上这条路的,或者说,是被他的亲生父亲逼上这条路的。

    她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在轻微地抽搐,一时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指尖汇聚灵力,轻柔地输进他体内。

    宁樾感收到一股暖意慢慢地挤进他支离破碎的经脉,一点点滋养那些经脉被撕裂的地方,他微微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季疏浅面色深沉而冷峻,抿着嘴唇看向神帝,压低嗓音沉沉道:“神帝,你说宁樾私自解了恶灵封印,可在槐江山中我和宁樾一直在一起。”

    她顿了顿:“我和宁樾一块去的封印恶灵的冰湖,你这么说,本神也是解了恶灵封印的共犯咯?”

    神帝一听,连忙笑着赔罪道:“不敢不敢,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那你就是在质疑本神,让宁樾在我眼皮子下放了恶灵?”她步步紧逼,一丝没有让步,前世今生,她最恨虚伪玩弄人心之人。

    若说她来之前还没有那么坚定,在见到这里情形时,她就下定决心要给宁樾讨一个公道……哪怕这是在皎月调中。

    最终她是要杀了他,可在这过程中她不愿见他受这么多不公。

    神帝见她神情格外冷峻,一时心虚,差点卸下了伪装。但面对这席上坐的六界来宾他依然强撑着伪装,坚持道:“珈……酆都大帝,您可验验那留影石,绝对没有问题。”

    季疏浅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宁樾不会这么做,那块留影石多半有诈,可他为何敢这样轻松让她验真假。

    “那将留影石给我。”她看着神帝,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万一他赌的就是自己不查呢。

    神帝点了点头,吩咐手下递去一块留影石,季疏浅将手轻轻放在留影石上。一帧帧画面在她脑海闪过,她果真没发现什么异样。

    但她看着留影石中那个宁樾,总觉得有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那丝异样能让她笃定这绝不是宁樾。

    眼下她也确实不能拿着这块留影石说事,她打算带回酆都让手下能人看看,能否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块留影石确实没有异样,但是我还得带回酆都再查查。”

    听到这里,神帝松了一口气,神后面上也出现一丝久违的欣喜。但还没高兴多久,季疏浅话锋一转:“神帝,你为何在审判之前动用私刑?”

    话音落下,所有人一顿,这个问题刚刚他们已经听到了神帝模棱两可的解释,不知道这回面对酆都大帝他们会有何解释。

    神帝愣了愣,讪讪笑着:“他在狱中多有冲动……”他看着眼前年纪轻轻却格外咄咄逼人的季疏浅,突然心一横,充其量不就是个小丫头,他语气一变:“不过这是我神界私事,轮不到酆都插手吧。”

    现场格外热闹,大家都看得清楚,神帝这下是真要和酆都撕破脸面了,都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看着眼前闹剧。

    听到他这话,季疏浅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垂眸看了一眼靠在她肩上的宁樾,冷笑一声:“神帝可是忘了,我与太子殿下宁樾有婚约在身。”

    “本神未婚夫的事,怎就不能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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