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贺绿心被阿如唤了许久才悠悠转醒,阿如见她面颊浮肿,眼睛下一圈青黑,显然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不禁问道:“姑娘,你面色好差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贺绿心原本双目微阖凭借本能往身上套着衣服,听到阿如这么一问却突然来了精神,“哪里,我现在心里畅快得很,人呐就是这样,心里一高兴了,连带着身子都爽利不少。”

    阿如疑惑道:“才不过一晚过去,有什么值得姑娘这么高兴的事,不如姑娘跟阿如说一说,让阿如也高兴高兴?”

    贺绿心虽然想与阿如把昨晚的事完整与阿如讲一遍,但怎么想都不妥,她昨晚又是差点被蔺梧禹暗杀,又是被其掐着脖子发疯,即便最后让蔺梧禹“五体投地”给自己道了歉,但与阿如讲的话定然会让她担心,不如还是算了吧……

    贺绿心故弄玄虚的要说不说,阿如便在一旁急的跳脚,贺绿心逗够她了,便微微一笑道:“其实是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发了大财的好梦。”

    面对这个回答阿如明显有些失望,“姑娘可真是的……”

    “发大财还不好吗?”

    “不用看姑娘的表情,我一听姑娘的语气便能听出来姑娘在骗人。”

    贺绿心大惊,“啊,阿如,我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呢,究竟是为什么,你怎么听出来的,真是奇了。”

    这回笑而不语的便变成了阿如,任贺绿心如何纠缠她都绝口不提自己是怎么看出了破绽,两人边笑边闹走出了房间,这时却见蔺梧禹和他的一众师兄弟在楼下用早点,贺绿心本想退回去,她对蔺梧禹本能的有一些畏惧感,想来应该是前世的惨痛记忆带来的“病根”。

    但想起蔺梧禹昨夜“五体投地”的狼狈模样,贺绿心又突然不怕了,她何必要怕他,光明正大问心无愧的人是她,卑鄙无耻虚伪至极的人才是他,老天最该诛的便是蔺梧禹这般的小人,以及他一直苦苦维护的师门。

    贺绿心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向蔺梧禹走去,而蔺梧禹不愧是上一世能将她骗得昏了头脑的人,即便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今早起来他便能当做无事发生,依旧摆着他那张死人般的脸,只是在贺绿心走近后才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早,这位小姐……”

    “你!”贺绿心瞬间感觉到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装扮按理说是看不出她是女儿身的,可为什么蔺梧禹会知道,难道是因为昨晚他掐了自己脖子之后才发觉到的,那么当众拆穿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果然不该对他放松紧惕。

    蔺梧禹的师兄弟们听到他这么说后便纷纷围上前去,“师兄,这位怎么看都不能是位姑娘吧,除了个头矮点儿,脸可是比小六有男人味多了。”

    他们其中一个娃娃脸的少年抗议道:“五师兄,你说话还是这么欠打啊!”

    “本来就是,我又没有瞎说。”

    未曾想到其他师兄弟也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也觉得。”

    “哎呀,我跟你们拼了!”

    这些人瞬间便打做一团,客栈外路过的行人也纷纷被吸引来看热闹,死气沉沉的小镇仿佛居然活过来了一般欢快愉悦,而贺绿心却笑不出来,她一方面要护着阿如,另一方面又要提防着蔺梧禹。

    而罪魁祸首只是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后才起身终止了闹剧,“够了,莫要再丢人现眼了,且说我说的是这位兄台身后的小姐,虽一身男装,但难掩倾城本色。”

    那些人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贺绿心身后的阿如身上,阿如头一次被人这般夸奖,对方还是位看似气质冷峻,然一笑如春风拂面的玉面郎君,这叫她如何不羞怯?

    但占据她心头的,更多还是不安,世道险恶,不能仅从外表便评判一个人是恶是善,更何况这人当众就戳穿了她的女儿家身份,也不知在盘算什么,总之她们后面的路一定不会好走了。

    阿如不明白蔺梧禹的用意,贺绿心却是

    知晓了蔺梧禹为何要这样做——他打算对阿如下手,即便他的真正目的不是阿如,也能联络起阿如来对付自己。

    这可能是蔺梧禹的想法,但他似乎将阿如想的太简单,阿如尽管心思单纯,但并不等于她就愚笨,否则在安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早就尸骨无存了,可是阿如八岁时就在安府做事,一直到了十五岁,她在安府待了七年,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生有几个七年?

    所以说贺绿心豪不担心阿如会中蔺梧禹的圈套然后背叛自己,她只担心蔺梧禹会耍什么阴招。

    只是现在想隐瞒阿如女儿身的身份已经没有必要了,万一蔺梧禹再拆穿了她的身份就真的完了,贺绿心只能顺着蔺梧禹的话往下说:“这位道长真是好眼力,我是因为顾虑小妹的女儿家身份有所不便才让她扮了男装,这一路都未被人识破,怎知道长却有着火眼金睛?”

    蔺梧禹听出了贺绿心的明褒暗贬,他若接了话茬,便是承认了自己不怀好意,于是只能另起话头,“兄台谬赞,不过此地可以称得上荒僻,您二人出现在这里是所为何事,说不定在下可以为兄台排忧解难。”

    贺绿心暗道:正好,送上门来的顺风车。遂道:“不敢劳烦道长,其实我二人是要前往仙山求学问道的。”

    “你们想拜入仙门?”

    “是,道长若愿协助我们,只要为我二人指一条明路便可,多的也不敢再麻烦您了。”

    蔺梧禹笑意幽深,“不,在下即说了要帮助你们,便要送佛送到西,我与几位师兄弟正是仙山弟子,将二位带到仙山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事不宜迟,便即刻出发吧。”

    贺绿心虽然知道蔺梧禹会答应带她们去往仙山,但并未想过蔺梧禹居然会如此爽快,甚至这件事是由他主动提出的,如此想来他的确另有打算,无论他是想半途中痛下杀手也好,或是有其他阴谋也罢,她都不能对其掉以轻心。

    虽然在他看来她们可能是自投罗网,但真正的猎物是谁还未尝可知呢,他且莫要得意的太早!

    不过从这一路上蔺梧禹的举动来看,他的确是将目标放在了阿如身上,时不时的嘘寒问暖,时不时看似无意的肢体接触,贺绿心在这二人身后同蔺梧禹的其他师兄弟走在一起,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

    “哎,我说蔺师兄别是动了凡心吧?”

    “他还有心?”

    贺绿心默默说道。

    “可不是嘛,他几时这么温柔啊?”

    “虚情假意吧。”

    贺绿心默默点评道。

    “啧啧啧,果然是郎才女貌,多配!”

    “佳人配禽兽,配?”

    贺绿心默默嘲讽道,随后她的脖子就被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膊紧紧勒住,“你小子刚才一直嘟囔啥呢,我们蔺师兄俊美不凡,又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配你家小妹绰绰有余了吧,你有什么不满的?”

    “哎呀三师兄,你也对我们蔺师兄未来的大舅哥客气一些,再说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想自家的白菜被猪……”

    贺绿心和其他几人一同看向他,“猪?”

    “呃,珠宝,珠玑,珠联璧合,珠,珠……”

    真狗腿。贺绿心翻了个白眼,还是觉得那句自家的白菜被猪拱更贴切一些,毕竟现在的贺绿心看蔺梧禹,怎么看都不如猪,最起码猪还有生存的价值,而蔺梧禹……

    呵呵。

    贺绿心对他的评价只有这简单的两个字。

    “大舅哥,说真的,如果不提你妹子,你个人对我们蔺师兄是怎样的看法?”

    大舅哥在叫谁啊?

    贺绿心又翻了个白眼,这事本来就与阿如无关,她对蔺梧禹印象差又不是因为自己的偏见,而是蔺梧禹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如她所说的小人、禽兽,只是他还未暴露出本性,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蔺梧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边仍在催促着想听她的回答,贺绿心面无表情道:“挺好的,真的。”

    其实烂透了才是真的。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不说违心的话,而是光明正大地撕下蔺梧禹的面具,对这些相信着他的,被他欺骗至深的人揭露他的本性,“他如你们所见,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他恶毒至极,残忍至极,卑劣至极,他不值得被你们高高捧起,他应该被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该下十八层地狱,他该被拔舌挖眼下油锅,他不死难以消我心头之恨,他不死难以慰被他残害的人的在天之灵,他是罪人,罪不可赦的大罪人,有谁还要相信他,有谁还要站在他身边,有谁?蔺梧禹,你该死,你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贺绿心看向蔺梧禹背影的那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压制不住对他的恨意,就像是,就像是她上一世对他的爱意。

    可是爱啊,反过来就是恨,所以爱得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甚至会随着爱意消退而愈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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