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没事吧,受不了的话就算了,别吓坏了。”

    老军医见惯了这些小年轻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的样子,不强硬要她帮忙。

    蒋棠直起身子,对军医摆摆手,振了振心神说道:“没事,我只是一时不习惯。”

    蒋棠不会医术,就帮着做些打打下手煎煎药的活,好歹能让伤员们及时喝上药。

    夜晚的时候,蒋棠回到后方的城中时,戚炎不在,房中伺候的六婶说他还在大营中。

    蒋棠跟着大部队奔波了好几日,今日又在伤病营中跑上跑下忙活了好久,累得不行,简单洗漱后便沉沉睡去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却被一阵地鸣声惊醒。

    “外面怎么了?!”

    六婶也醒了,不过她早已习惯,便在外头说着:“是蒙古军的马蹄声,唉——前线又打起来了。”

    蒋棠不自觉地担忧起来,战争爆发了,那戚炎……

    铁蹄声震动地表的声音响彻了后半夜,蒋棠也睁着眼睛没睡过。

    翌日一早,蒋棠起来问六婶戚炎回来过没有,六婶摇摇头,蒋棠自己在房中呆了一会儿,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甩了甩脑袋,她知道担心也没用,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去伤病营帮忙去了。

    果然,伤员比昨日又多了些,蒋棠咬咬牙,快速加入到军医中去。

    打了两日,戚家军被打得很狼狈,之前本就损伤大半,本来等着戚炎的三万支援,可京城出事折返了两万兵力,只剩下的这一万羽林军虽暂时顶住了蒙古大军的攻击,如今不过是负隅顽抗。

    蒙古军每日都在城外叫嚣,说榆林城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戚家军已经被他们打趴下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戚家父子云云,意图击溃戚大宋军队的军心。

    五月底了,今日总算没有新的伤员出现,蒋棠走到营帐旁的一个小山丘上看风景,军中连日来的沉重气氛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呼——”

    蒋棠盯着远处的林带和沙漠分界地带,暂时放空了脑袋。

    “累了?”

    身后传来戚炎的声音,蒋棠转头看,他一身盔甲未曾脱过,沾满了风沙。

    “没有,只是在想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这里的人能安心生活。”

    蒋棠坐在山丘上的大树底下,闷闷地说出这几日的感悟。

    这是这里所有人的愿望,在边境待得越久,越感到和平是多么地重要。

    戚炎也像她一样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安慰着

    “会好起来的。”

    “战争太可怕了,对比起平日里的烦恼仇恨,实在显得不值一提。”

    小姑娘这几日见到了许多因为战争受伤甚至失去生命的人,没办法不抑郁。

    蒋棠脱力似的把头靠在戚炎肩头,眼中失去了神采,以往明亮的小脸上满是郁气。

    戚炎本无意带她来边疆,他的芝芝就应该无忧无虑地活在他的羽翼下才对。

    怕她思虑过度伤身,戚炎告诉她京城的来信。

    “费叔说京城已经被他的军队控制住了,武铮叛变归顺,带着他潜入宫中救出来大家,过几日梁凡会来接你回京,听说他这次平反中立了大功,救了郡主和太子殿下。”

    蒋棠眼睛一亮,直起身子开心地抓着他的手臂猛晃。

    “真的吗?”

    戚炎失笑回望,“我还能骗你不成。”

    蒋棠嘟嘴,一脸‘你骗得我还少么’的表情。

    戚炎盯了她半天,再也忍不住似的转过头去呲笑出声。

    蒋棠见他神情奇怪,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嘟囔着:“有什么好笑的……”

    “小花猫。”

    戚炎重新转过来看她,蒋棠脸上有几道黑色的灰印子,是她在煎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炉灰,在白嫩的小脸上尤其明显。

    这下更像戚炎见过的白狮幼崽了。

    蒋棠狐疑地摸了摸脸颊,真的一手黑,她嘴角抽抽,气急败坏地捶他肩膀,“你又笑话我!”

    看见了这么久居然不告诉她。

    蒋棠本来没用多大力,可戚炎却躲着“嘶”了一声,她碰到了他的伤口。

    蒋棠连忙坐起身来扒拉他的衣服查看,一脸担忧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

    她靠得很近,脸上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戚炎任由她脱下自己衣服,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一刻心中无比的满足。

    蒋棠掀开戚炎的肩领,是一道轻微的刀伤,已经上药包扎了,可戚炎肩上还有一样东西吸引了讲堂的眼光,在新伤口旁的旧箭伤上,刺着一朵海棠花。

    蒋棠嘴巴微张,盯着那朵朱红色的海棠花久久不语,缓缓地抬眼与戚炎的目光重合,脸渐渐热了起来。

    “你……刺这个作什么?”

    戚炎抻好衣服,一手揽过蒋棠的腰把人抱坐在怀里,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脏污,一边没好气地说着。

    “你说呢?没良心的小骗子。还想嫁给别人,真想把你一直揣在身上不放你走。”

    但是她总是不安逃避,戚炎就在那道箭伤上刺了一朵海棠花,想她的时候就会摸一摸海棠花的位置,以慰寂寥。

    蒋棠仰头由着他的动作,被他眼里的珍视摄住了心神,戚炎见她愣愣的样子,手上的动作渐缓,珍之又重地低头吻上了她额头。

    额头上的温热柔软带起酥麻一片,蒋棠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放在胸前的双手握紧。

    戚炎只是亲了她一下就离开,他知道她在紧张。

    “我知道如今你在我身边总是会不安,这都是我不好,没有给足你安全感,没关系芝芝,我等你,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只要你不想着离开,好不好?”

    蒋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是无言。

    戚炎眼中闪过失望,把人扶起来站着,提议道:“想不想看白狮幼崽?”

    蒋棠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睛亮亮地猛点头。

    戚炎骑马把人带到榆林城外的护城山林上俯瞰着寻找着,终于在一处大岩石下看见了两只成年白狮。

    蒋棠看着那灰白杂毛的大狮子,一点都不觉得可爱,嫌弃地转头问戚炎:“幼崽呢?”

    戚炎也犯了难,皱了皱眉,“……一年多没见,长大了。”

    蒋棠泄气地啊了一声,“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戚炎利眼往山下的岩石角落扫了一圈,在一处土堆里看见了捣腾着四肢的一只小东西,勾了勾嘴角。

    “看那儿!”

    蒋棠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只小猪仔大的白狮幼崽正在泥堆里打滚,蹭得浑身都是灰土色,险些发现不了。

    “又新出生了一只吗?”

    白狮幼崽闹腾完了,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又变成一只白白净净的小白狮了。

    蒋棠一下子来了精神,直呼可爱。

    “啊!它到母狮子怀里喝奶去了,它的头好圆,好像四小姐刚出生那会儿似的!”

    蒋棠盯着小狮子的动作,一下子捂嘴惊讶,一下子捧着脸好可爱好喜欢的说个不停。

    戚炎见她喜欢,吹了一声口哨,那母狮子警觉地竖起耳朵,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戚炎便起身跑了过来,小狮子没了奶喝,自然一蹦一蹦地跟着跑来,三只狮子就那样往戚炎她们的方向跑去。

    蒋棠吓了一跳,那可是猛兽啊!

    “你你你……你叫它过来干什么?!”她害怕呀!

    “别怕。它跟我很熟。”

    戚炎安抚着蒋棠,独自下了马,果然两只大狮子只是围着戚炎转,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戚炎把在路上猎的兔子扔给它们,狮子还舔了舔戚炎的手,很是亲昵。

    大狮子在补充营养,小狮子围着马匹不停地转,还到处嗅嗅闻闻,探索着这几个进入它们地盘的陌生人。

    蒋棠看得高兴,很想把那可爱的小狮子抱在怀里。

    “我能不能抱抱它?”

    戚炎捏着小狮子的后脖颈给它提起来,狮子幼崽沙哑地呜咽了几声,戚炎扒开它的嘴巴看了看。

    “不行,这只已经长牙了,会咬着你。”

    蒋棠失望,撇了撇嘴,她也怕被咬。

    “哦……”

    不能抱,但是还是可以摸一摸,小狮子被戚炎捏着后颈,四肢蜷缩着不能动,吐着舌头看着有点愣愣的。

    蒋棠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它这幅样子就觉得好笑,伸手慢慢地摸了摸小狮子的脑袋,毛发柔软小耳朵还一弹一弹的,蒋棠欢喜地撸了它好几下。

    母狮子出卖了小狮子换来饱餐一顿,吃完后就过来拱拱戚炎的腿要回了孩子。

    戚炎把小狮子放回地上,小狮子还不想回去,抱着戚炎的靴子啃起来报复他刚刚提溜它,直接被母狮子叼起走了。

    蒋棠见它又是那副愣愣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处,不禁感叹。

    “它们一家三口看起来真幸福!”

    戚炎翻身上马,拢了拢手臂,微微抱紧她,和她一起看着狮子的背影,勾唇“嗯”了一声。

    他们以后也会这么幸福的。

    ——

    “不是说已经干倒一个戚镇了吗?!为什么又来一个戚炎?!说好的能让我轻易攻下三城,为何大宋那边迟迟没有回信!?啊!!”

    蒙古可汗在营帐中大发雷霆,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酒碗肉块掉了满地。

    乞颜部的首领也布勒跪在地上,禀报着大宋军最新的消息。

    “可汗息怒,据探子消息,赵元佑造反失败,如今已经被捕,与我们的条约怕是……遵守不了了。”

    也布勒满头大汗,本以为此次与大宋三皇子合作就能拿下榆林城,没想到赵元佑也是个不中用的,拖累了他们使出了最大兵力,虽然戚家军也伤亡惨重,可一趟忙活下来,他们居然什么都没得到。

    可汗雷霆震怒,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整个草原能听见可汗的怒吼声。

    “滚!我蒙古男儿个个比他们强壮英勇!老子就不信了,老子挫不了他戚家军的锐气!”

    可汗往虎皮大椅上一坐,吩咐道:“想办法,让我们的人把戚炎那小子引来,我自会让他有来无回,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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