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凉凉的,枯树的枝条横七纵八地印在天空中。因为是外出比较自由,所以大多数人都穿着自己的衣服。

    巧的是,许岸和平贺都不约而同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平贺的那件是当时在商场偶遇他的时候穿的那件,当时就觉得自己的和他的很像来着,没想到今天能撞衫,怪尴尬的。

    他们依旧是在公交车上碰见的,平贺看见许岸的衣服,嘴角不禁上扬。女孩穿着利落,发型简洁,乌黑的长发埋下清晨的凉意,发丝间透着几缕朝阳。

    “好巧。”平贺懒懒的笑,黑发轻轻压着眉眼,有几缕翘起,有点像炸毛的小猫。

    “嗯。”许岸简单应了声。

    “你带的东西不多啊。”平贺侧身看向许岸后面背着的书包。

    “怕麻烦,懒得拿那么多东西。”

    “哦,这样。不过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很期待这次研学?”他拉着扶手,许岸在他的旁边,他侧脸低头看着她,身子微微俯下一点。

    许岸轻笑:“心情不错是真的,期待研学也是真的,不过心情不错的主要原因不是研学。”

    “这样啊,那是什么?”平贺随着她的笑也勾起唇角。

    “不能告诉你的原因,但……你应该会慢慢看出来的吧。”她对平贺的聪明有一定的信心。

    “是吗?看来你觉得我能看懂你?”

    “嗯,我认为你不是没脑子的人。”

    平贺一听这话更开心了,剑眉一扬道:“很高的评价,谢了。”

    许岸和平贺都是聪明人,彼此面对对方的交流方式都是点到为止,彼此也都心照不宣,评价一个人有脑子的话的是很高的评价,这意味着两人是同频的,在他们这里,同类不是排斥,而是互相欣赏。

    不用多说什么,两个人自然会渐渐地理解对方。

    “这也没什么好谢的,你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对你来说,这不算夸奖,只是陈述一般事实吧。”她的嗓音很清,像现在的季节,但语气很符合今天的天气。

    “确实。”平贺不可置否,又补充道,“但,是你,就可以是夸奖。”他的笑容散漫,却又暧昧。

    他在说,她是他的例外。

    许岸当然听的出来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但是她想知道,“为什么?”许岸问出了口。

    “因为,感觉?”

    她知道这种感觉会来的奇妙,就没有继续追问。

    但身侧又传来一阵好听的声音:“所以,许岸,你现在是在吊着我吗?”他的脸凑到许岸的面前,似是想要观察女孩的全部表情。

    许岸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身体微微一怔,紧接着看到他凑近的俊脸。男孩弯腰看着女孩,两人的手臂轻轻挨着,衣服相互摩擦。他真的很会利用外貌优势来迷惑人,他绝对是故意的,诡计多端!

    但她神情不改:“你也没直接说,我直接拒绝的话很莫名其妙啊。”

    平贺笑了笑:“那幸好我还没说出口咯,直接被拒绝太悲惨了,我再等会,等你也像我这样。”这样喜欢你。

    “你对你的把妹技术也很有自信啊?”

    他闻言,皱皱眉:“纠正一下,这不是把妹,所以更不存在对自己的把妹技术自信这回事,而是对你自信。”

    “哦?”许岸来了兴趣,“对我自信啊,你认为我也会喜欢你?”这算是直接把话挑明了。

    “对,因为我们是同类,有相似的部分,不是吗?”平贺顺着她的话也直接表达起自己的想法来。

    她没办法否定这一点,毕竟她也一直支持同类相吸的社交原则:“有道理,但概率不为一。”

    “但很大。”平贺的一句话把对这个原则贯彻到底了。

    后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把喜欢这件事说的像什么学术研讨会,两人无痛变成许大博士和平大博士。

    他俩下了公交车后就一起走到校门口和班级集合。

    常樱看到许岸走来,向她挥挥手,又看到她旁边跟她衣服差不多的平贺。

    其实在场的人很多都穿冲锋衣,爬山穿这个很合适,但他俩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一起走过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常樱一脸疑惑地盯着他们,好像不是很亲密,虽然有少见的和谐,但并不像恋爱中的人……等等,她在想什么呢!他们就只是走在一块了,刚好穿了差不多的衣服,怎么就涉及到恋爱了?!她开始责怪自己,绝对是无脑偶像剧看多了……害人不浅啊。

    许岸见常樱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有点奇怪又觉得好笑:“怎么了?在想什么?”

    常樱没说话,但许岸能看出她的疑惑,就说道:“我和他坐一路公交,就一起过来了。至于衣服,纯粹是巧合。”

    她一句话便打消了常樱的奇形怪状的想法,常樱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平贺则是去找了周高易许清他们,好在周高易没看见什么,不然按他的个性,他和许岸的关系他的嘴里就变成什么暗度陈仓,暗送秋波了,再不出一个早上,全班都得知道。周高易的脑补力量和传播力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程度,而这个“人”就大概率是平贺。

    从小到大,班上的跟平贺不熟的人都能知道他的事,因为每天周高易都会散播“离谱谣言”,比如他的右手其实变异了——因为他字写得比周高易好。

    他一吃花生就会变成西红柿——因为他花生过敏脸会发红。

    他家里很有钱还有个巨型机器人——因为他作业每次都能写完都是机器人帮他写的。

    他晚上会变成水——因为小时候他有一次尿床被他姐姐知道后告诉了周高易。

    所以平贺是万万不敢相信周高易那人的,所以什么心里话他都没告诉周高易过。尽管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周高易却并不了解本质上的平贺。

    而许清不同,虽然他和平贺是初三才熟起来的,但许清心很细腻,总体上看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像。所以两人的相处也比较和谐,许清也能够轻易察觉到平贺的变化。

    “平贺,你可算是来了,老周都等你等急了,我快被他磨死了。”许清一脸嫌弃地甩开周高易的手。

    “算了,我还是走吧,等下他来磨我了。”平贺笑笑。

    周高易不乐意了:“啧啧啧!怎么说话呢!搞得好像我是你们的舔狗一样!”

    “不是吗?”许清和平贺同时说道。

    周高易气的瞪大眼睛,小麦色的皮肤变红:“当然不是!这是我的对你们深沉的的情意啊!”

    平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许清:“是这样的。”

    周高易:“我靠!你们俩!”他直接把两只手抬起来,同时拍了一下他们俩的后脑勺。

    “啧,谋杀犯法。”平贺摸摸后脑勺,头发翘的更厉害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毛绒绒的。

    许清也摸摸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这就是不会说话不会打人的无助啊……

    大家在一阵熙熙攘攘中上了车,许岸坐在窗边,她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带在耳朵上,就闭上了眼睛。

    她听的是一首纯音乐《当海潮涌向礁岩(Rolling Waves)》这种古典风的纯音乐一直是她的心头爱,这首歌是华人古典乐队Cicada的作品,而乐团之所以取Cicada(蝉)作为团名是因为“人们觉察到蝉的出现,往往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而不是看见其形体”。

    许岸很喜欢这个乐队的歌,连名字都很有宿命感,旋律像诗歌一样娓娓道来。

    听着听着,她慢慢睡了过去,成清一中到知行山的路程不近,要个40分钟,它在成清市和风京市的交际处。

    而常樱却没睡,在看手机,突然,忽觉肩膀处落下一重。

    许岸的头倒在常樱的肩膀上,常樱瞬间不敢动了,她第一次和许岸这么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怕自己有什么动静就把她吵醒了。

    就这样,常樱活生生地僵硬不动了几十分钟。许岸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靠在常樱的肩膀上,有点不好意思意思地浅笑道:“抱歉,睡着了,肩膀很酸吧?”

    常樱看着许岸的眼睛,微微笑着:“没事啦,你的头是软软的。”

    “噗,傻瓜,乱说话。”许岸无奈地笑了。

    常樱吐了吐舌头,显得人更加可爱温软,又多了一丝少女的娇憨和俏皮。

    知行山下有许多小摊子,都是提前知道成清一中的学生要来研学的消息特意前来的,他们买了点东西后大家就按照小组一起排队。

    程吟筝是小组组长,组织好成员后就在前面带领上山了。这个小组里都是女孩子,大部分许岸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名字,不过有一个女生的名字让她印象深刻,叫支近荷。

    “支”这个姓氏很少见,“近荷”这个名很有古韵。靠近荷花,也许是她的父母希望她能品性端正随和。

    她在许岸眼中也确实如此,刚来班上报道的时候就记住她的样子了,样貌清丽温雅,气质却挺拔不柔弱,很特别。后来也一直专注于学习,成绩在班级前五。性格也不错,温柔却不胆小。

    反正对她印象很好很深,感觉很符合“君子”这个形象。

    她走在许岸的前面,齐肩的头发遮住后脖,白色的加绒卫衣显得人干净整洁,还戴着一副黑色的细框眼镜,清瘦的身材让她的气质恰到其分。

    一路上许岸只和常樱说了话,而支近荷则一直保持沉默,毕竟也没什么契机来让许岸和她讲话,两人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

    “哇,山上的景色真好啊!”常樱在后面感叹道。

    此时的许岸正在观察山景,寻找切入点拍照,顺便完成这个星期的社团活动作业。

    她从书包里拿出相机,她边走边拍,额前的发丝随着风飘动,拿着相机的手骨感鲜明。山间空气很好,山路并不颠簸,一路都十分顺畅。

    许岸在拍风景——从树木枝桠间漏进的阳光,丁达尔效应在这一处被完美诠释,浮动的轻尘随清风而动,唯美又温和。许岸拍出来时却有很特别的风格,将一种往梭千年的宿命感从镜头中表现出来,以静照的形式呈现了动态时间感。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也入了别人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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