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她们跑向食堂之后，黎厌下意识扯了扯嘴角，从桌斗里掏出那件有些陈旧的棉服，裹在身上，抬步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因为始终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白珮向他投去的担忧的目光。
他和陈外婆的家，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棚户区，低矮拥挤的二层小楼挤在一起，为他撑起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的一处栖身之所。房间内十分逼仄，不足10平米的小屋内，除了祖孙二人的床、生活用品，还堆放着外婆那些宝贝的废品。
自从陈外婆从医院挺着一个大肚子出来后，人就不太好了，一天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昏睡着的，伴着疼痛的呻吟。因为没有力气下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黎厌也不嫌弃，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帮陈外婆收拾干净，然后熟练地淘米、煮饭、炒菜。
在床上支了个小桌子，四条腿的，其中三条腿是塑料的，另一条则是木头的。
说起来，这张桌子陈外婆当时捡回来的时候是打算把它卖掉的，后来黎厌接过来看了看，出门找了条木棍，给接在那条断腿处，这才避免了它被卖掉的命运，也算是有了个家。
或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经历，所以黎厌总是不忍看到一样东西落入无家可归的境地。
陈外婆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太太，黎厌也不爱说话，两人的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以及咀嚼食物的声音。
吃过饭，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黎厌收拾好碗筷，准备到楼下去洗涮，临出门时，被陈外婆轻声叫住了。
“那个小丫头今天没跟着你？”
之前她住院的时候，每天中午、晚上，黎厌给她送饭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在后面跟着，不靠近，但总是站在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黎厌的脚步顿了顿，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苦涩，“嗯。”
叹了口气，陈外婆重新躺回床上，“不跟了也好，她那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是自主自习，目的是为了让学生完善当天的作业。
黎晏一反常态的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去他上班的网吧值夜班，而是冲着裴弦伸手，嗓音带着几分干哑，“你卷子呢？”
“啊？”正在与近代史对抗的裴弦脑袋上顶着几个大大的问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卷子？”
“昨天考试的卷子。”
“哦哦。”
东西就放在旁侧的柜子里，很容易就能翻到，以为他有事，裴弦随手抽出来递过去。
黎晏接过，将卷子铺开在桌子中间的位置，又拿过一支笔，对着卷子讲解起来，平静又认真。
裴弦愣住，搞不明白他这是要闹哪一出。
大概是她的眼神过于强烈，黎晏放下笔，直视着她的眼睛，解释：“我之前答应你的，要帮你解答数学和物理方面的问题，而且班主任也叮嘱过，让我们相互学习、相互促进。”
“这些，班主任没有跟你说吗？”
说话间，一股话梅的香味儿弥漫在空气中，是他在吃糖。
讷讷点头，这味道迅速令她的理智回笼，前世白珮出事的夜晚，他们也曾分享过话梅糖。
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条件反射似的，裴弦抬手阻止了黎晏继续拿数学卷子的动作，无视他蹙起的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客观且真诚。
“黎厌同学，首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想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之前冒昧的追求给你造成了困扰。
但是以后不会了，就像你曾经说得那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顾一切地靠近只会弄伤彼此。”
这话，是她第一次没有去食堂吃午饭，而是选择跟着他啃干馒头时，黎晏跟她说的原话。
复述出来，是想表明自己的决心和诚意。
“我会遵从黎厌同学的意愿，保持合适的距离。”
“随你。”
黎晏眼神肉眼可见的阴鸷下来，散发着低气压，突然起身，凳腿擦着地板，发出凄厉的响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此处。
他丝毫不为所动，抓着先前塞到桌斗里的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将门甩上。
乔晚眼中担忧弥漫，“皎皎…你还好吧，他这瞧着，有暴力倾向啊……”
“没事儿。”
裴弦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玩笑道，“我周末就去学跆拳道，保证不会被他伤到。”
*
宋念去德国出差，进行学术交流，裴淮那个老婆奴第一时间跟了上去，美其名曰要去学习人家最新的航天器技术。
于是，她就被这么华丽丽地落下了，好在宋念还是个24k纯金亲妈，离开前，将她托付给了舅舅一家。
舅舅宋琛，今年48周岁，正值壮年，供职于海关，是个和蔼的微胖男人，他与宋念是同胞兄妹，宋家人口简单，没什么腌臜事情，外公当初能同意裴弦父母的婚事，也是看重了裴家人丁稀薄。
兄妹二人长相五分相似，戴着一架无框眼镜，威严掩盖了他本身出色的五官，往沙发上一坐，便是一副领导派头。
舅妈戴薇，出身平凡，是华国央行青浦市分行的副行长，是个忙起来比宋琛还夸张的事业型女强人。
表哥宋翎，是宋家这一辈唯一的独苗苗，宠爱相比于自小被裴宋两家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裴弦而言，少的有些可怜，但是在外，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宋家小爷。
传统的观念总是无可避免，宋家虽无父业可供宋翎继承，但是宋琛夫妻仍旧对唯一的儿子实施精英教育。
要求严苛，允许他偶尔的任性，以及一定程度的自由，但除此之外，他便必须遵循他们的要求，一步步往前走。
小时候的宋翎虽然不喜欢，但因为天生对父权的臣服，让他生不出反抗的心思，直到他15、16岁那两年，开始极端的叛逆，拒绝沟通，违背父母安排的一切，每天逃课、打架，成绩一路下滑，甚至差点儿进了少管所。
那段时间，宋家几乎乱作一团，宋琛夫妇甚至商量着，要把人送到国外。
这无疑是最坏的打算，好在，事情迎来了转机，宋翎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让父母骄傲的乖孩子，与父母的关系也渐渐回到从前。
宋家诗书传家，现在他们住的宅子，是裴弦的外公、宋翎的爷爷留下的老式四合院，三进的院子，内里做了简单的装修，外部只做修复工作。
晚饭时间，宋翎忽然打来电话，说是宋琛叫他们回去吃。
两人进去的时候，宋琛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到他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冲着一旁的佣人示意，“摆饭吧。”
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沙发上，两人洗了手，跟在宋琛身后，进到东厢房的餐厅里入座。
宋翎动作很快，三两口扒完了饭，丢下一句“去写作业”就径直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桌子上只剩下两个人，宋琛放下报纸，用公筷夹了块粉蒸排骨放到裴弦碗里，“皎皎，城郊的项目你爸爸跟你说起过吗？”
裴弦乖巧点头，将排骨夹进嘴里，咽下，眸中暗流涌动，这个项目她可是太知道了！
这个项目是帝都现任市长楚望攒的局，政府投资70亿元，预期获利320亿，建成交付后，政府享受40%的利润，剩下的60%则是按照各家的投资比例分配，算得上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裴氏集团主要涉及航天器、金融、高端计算机，以及高科技制造业，关于房地产行业，虽然有涉及，但是并非主营，带有玩票性质，做的基本上都是度假村、影视城这种，可以连续带来流动资金，又不用过于担心断供的。
原本，这个项目裴淮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之所以最后参与进去，完全是因为楚望在正式招标开始前的一个月，忽然造访裴家，同裴淮聊了一整晚，才让裴氏临时改变的主意。
俗话说，做买卖没有上赶着的，这个项目也很快出了问题。
2021年，帝都新任市长上台，邱长智不属于帝都势力分布的任何一个阵营，虽说做起事来难免受到掣肘，但是得益于亡妻出身红色，是老将独女，他这个为妻子守身，亲自抚养爱女的女婿，自然得到岳父的支持。
掣肘没有，反而不用受到各个势力的裹挟。
他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相关部门开会，商讨帝都城郊修建工业园区的合理性，以及重新规划用地，将工业园区整体迁移出帝都城，放到邻省的可能性。
结果显而易见，选定的西郊和北郊，原本环境适宜、地处平原，是为最合适的居民居住用地，用作工业园区，实在可惜，但是西郊和北郊距离城区距离相比东郊和南郊要远的多，除非发展旅游或者高级住宅区，否则这个位置就会变得极为尴尬。
而邱长智新选定的地方，原本就人烟稀少，自然环境较为糟糕，三面环山，此前是个废弃的老工业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就这样，一个会议下来，决议基本上就定了。
这个决议，对于俞氏集团以及裴氏集团并不算什么，毕竟都不是专职做房地产的，两家投入资金的总和刚好等于林氏地产。
所以这个文件说白了，影响最大的还是林氏地产。
再加上，那几年又刚好碰上房市凋敝，一年的时间，20多家房地产企业竞相宣告破产。
走投无路的林家干脆豁出去，玩了一出庞氏骗局，联合当时在证券委员会做秘书长的楚安征，用一年半的时间，制造了一场房地产泡沫。
只进不出，仅2023年5月到2024年8月期间，林氏地产一共向股市发售总计4.8亿股股票，期待着在泡沫破裂之前，最后捞一笔钱回本，然后趁机跑路。
但事情向来不会如想象中发生，根据裴弦当时领导的金融小组测算，林氏地产预估的泡沫破裂时间是2024年11月初。
而当年9月，林氏地产的工人忽然举行讨薪运动，这样的负面消息迅速反应到股票上。
而林氏为了转移视线，继续施行自己的断尾求生计划，竟直接将他们自己施工的那几年间，害死的人嫁祸到裴氏集团的头上。
这样的打击对于任何一家以市场为需求的企业都是致命的，裴弦不知道林氏为了嫁祸给裴氏做了多久的准备，她只知道，后续警方去查证时，证据确凿到，裴氏根本无法自辩。
以至于那个时候刚刚被查出胃癌中期的裴淮，不得不中断治疗，全力投入裴氏集团的工作。
原本5年的生存期迅猛缩减，她回国时，裴淮的生命已经进入终末期，最终于那年春节逝世。
因为始终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白珮向他投去的担忧的目光。
他和陈外婆的家，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棚户区，低矮拥挤的二层小楼挤在一起，为他撑起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的一处栖身之所。房间内十分逼仄，不足10平米的小屋内，除了祖孙二人的床、生活用品，还堆放着外婆那些宝贝的废品。
自从陈外婆从医院挺着一个大肚子出来后，人就不太好了，一天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昏睡着的，伴着疼痛的呻吟。因为没有力气下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黎厌也不嫌弃，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帮陈外婆收拾干净，然后熟练地淘米、煮饭、炒菜。
在床上支了个小桌子，四条腿的，其中三条腿是塑料的，另一条则是木头的。
说起来，这张桌子陈外婆当时捡回来的时候是打算把它卖掉的，后来黎厌接过来看了看，出门找了条木棍，给接在那条断腿处，这才避免了它被卖掉的命运，也算是有了个家。
或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经历，所以黎厌总是不忍看到一样东西落入无家可归的境地。
陈外婆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太太，黎厌也不爱说话，两人的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以及咀嚼食物的声音。
吃过饭，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黎厌收拾好碗筷，准备到楼下去洗涮，临出门时，被陈外婆轻声叫住了。
“那个小丫头今天没跟着你？”
之前她住院的时候，每天中午、晚上，黎厌给她送饭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在后面跟着，不靠近，但总是站在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黎厌的脚步顿了顿，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苦涩，“嗯。”
叹了口气，陈外婆重新躺回床上，“不跟了也好，她那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是自主自习，目的是为了让学生完善当天的作业。
黎晏一反常态的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去他上班的网吧值夜班，而是冲着裴弦伸手，嗓音带着几分干哑，“你卷子呢？”
“啊？”正在与近代史对抗的裴弦脑袋上顶着几个大大的问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卷子？”
“昨天考试的卷子。”
“哦哦。”
东西就放在旁侧的柜子里，很容易就能翻到，以为他有事，裴弦随手抽出来递过去。
黎晏接过，将卷子铺开在桌子中间的位置，又拿过一支笔，对着卷子讲解起来，平静又认真。
裴弦愣住，搞不明白他这是要闹哪一出。
大概是她的眼神过于强烈，黎晏放下笔，直视着她的眼睛，解释：“我之前答应你的，要帮你解答数学和物理方面的问题，而且班主任也叮嘱过，让我们相互学习、相互促进。”
“这些，班主任没有跟你说吗？”
说话间，一股话梅的香味儿弥漫在空气中，是他在吃糖。
讷讷点头，这味道迅速令她的理智回笼，前世白珮出事的夜晚，他们也曾分享过话梅糖。
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条件反射似的，裴弦抬手阻止了黎晏继续拿数学卷子的动作，无视他蹙起的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客观且真诚。
“黎厌同学，首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想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之前冒昧的追求给你造成了困扰。
但是以后不会了，就像你曾经说得那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顾一切地靠近只会弄伤彼此。”
这话，是她第一次没有去食堂吃午饭，而是选择跟着他啃干馒头时，黎晏跟她说的原话。
复述出来，是想表明自己的决心和诚意。
“我会遵从黎厌同学的意愿，保持合适的距离。”
“随你。”
黎晏眼神肉眼可见的阴鸷下来，散发着低气压，突然起身，凳腿擦着地板，发出凄厉的响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此处。
他丝毫不为所动，抓着先前塞到桌斗里的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将门甩上。
乔晚眼中担忧弥漫，“皎皎…你还好吧，他这瞧着，有暴力倾向啊……”
“没事儿。”
裴弦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玩笑道，“我周末就去学跆拳道，保证不会被他伤到。”
*
宋念去德国出差，进行学术交流，裴淮那个老婆奴第一时间跟了上去，美其名曰要去学习人家最新的航天器技术。
于是，她就被这么华丽丽地落下了，好在宋念还是个24k纯金亲妈，离开前，将她托付给了舅舅一家。
舅舅宋琛，今年48周岁，正值壮年，供职于海关，是个和蔼的微胖男人，他与宋念是同胞兄妹，宋家人口简单，没什么腌臜事情，外公当初能同意裴弦父母的婚事，也是看重了裴家人丁稀薄。
兄妹二人长相五分相似，戴着一架无框眼镜，威严掩盖了他本身出色的五官，往沙发上一坐，便是一副领导派头。
舅妈戴薇，出身平凡，是华国央行青浦市分行的副行长，是个忙起来比宋琛还夸张的事业型女强人。
表哥宋翎，是宋家这一辈唯一的独苗苗，宠爱相比于自小被裴宋两家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裴弦而言，少的有些可怜，但是在外，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宋家小爷。
传统的观念总是无可避免，宋家虽无父业可供宋翎继承，但是宋琛夫妻仍旧对唯一的儿子实施精英教育。
要求严苛，允许他偶尔的任性，以及一定程度的自由，但除此之外，他便必须遵循他们的要求，一步步往前走。
小时候的宋翎虽然不喜欢，但因为天生对父权的臣服，让他生不出反抗的心思，直到他15、16岁那两年，开始极端的叛逆，拒绝沟通，违背父母安排的一切，每天逃课、打架，成绩一路下滑，甚至差点儿进了少管所。
那段时间，宋家几乎乱作一团，宋琛夫妇甚至商量着，要把人送到国外。
这无疑是最坏的打算，好在，事情迎来了转机，宋翎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让父母骄傲的乖孩子，与父母的关系也渐渐回到从前。
宋家诗书传家，现在他们住的宅子，是裴弦的外公、宋翎的爷爷留下的老式四合院，三进的院子，内里做了简单的装修，外部只做修复工作。
晚饭时间，宋翎忽然打来电话，说是宋琛叫他们回去吃。
两人进去的时候，宋琛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到他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冲着一旁的佣人示意，“摆饭吧。”
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沙发上，两人洗了手，跟在宋琛身后，进到东厢房的餐厅里入座。
宋翎动作很快，三两口扒完了饭，丢下一句“去写作业”就径直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桌子上只剩下两个人，宋琛放下报纸，用公筷夹了块粉蒸排骨放到裴弦碗里，“皎皎，城郊的项目你爸爸跟你说起过吗？”
裴弦乖巧点头，将排骨夹进嘴里，咽下，眸中暗流涌动，这个项目她可是太知道了！
这个项目是帝都现任市长楚望攒的局，政府投资70亿元，预期获利320亿，建成交付后，政府享受40%的利润，剩下的60%则是按照各家的投资比例分配，算得上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裴氏集团主要涉及航天器、金融、高端计算机，以及高科技制造业，关于房地产行业，虽然有涉及，但是并非主营，带有玩票性质，做的基本上都是度假村、影视城这种，可以连续带来流动资金，又不用过于担心断供的。
原本，这个项目裴淮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之所以最后参与进去，完全是因为楚望在正式招标开始前的一个月，忽然造访裴家，同裴淮聊了一整晚，才让裴氏临时改变的主意。
俗话说，做买卖没有上赶着的，这个项目也很快出了问题。
2021年，帝都新任市长上台，邱长智不属于帝都势力分布的任何一个阵营，虽说做起事来难免受到掣肘，但是得益于亡妻出身红色，是老将独女，他这个为妻子守身，亲自抚养爱女的女婿，自然得到岳父的支持。
掣肘没有，反而不用受到各个势力的裹挟。
他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相关部门开会，商讨帝都城郊修建工业园区的合理性，以及重新规划用地，将工业园区整体迁移出帝都城，放到邻省的可能性。
结果显而易见，选定的西郊和北郊，原本环境适宜、地处平原，是为最合适的居民居住用地，用作工业园区，实在可惜，但是西郊和北郊距离城区距离相比东郊和南郊要远的多，除非发展旅游或者高级住宅区，否则这个位置就会变得极为尴尬。
而邱长智新选定的地方，原本就人烟稀少，自然环境较为糟糕，三面环山，此前是个废弃的老工业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就这样，一个会议下来，决议基本上就定了。
这个决议，对于俞氏集团以及裴氏集团并不算什么，毕竟都不是专职做房地产的，两家投入资金的总和刚好等于林氏地产。
所以这个文件说白了，影响最大的还是林氏地产。
再加上，那几年又刚好碰上房市凋敝，一年的时间，20多家房地产企业竞相宣告破产。
走投无路的林家干脆豁出去，玩了一出庞氏骗局，联合当时在证券委员会做秘书长的楚安征，用一年半的时间，制造了一场房地产泡沫。
只进不出，仅2023年5月到2024年8月期间，林氏地产一共向股市发售总计4.8亿股股票，期待着在泡沫破裂之前，最后捞一笔钱回本，然后趁机跑路。
但事情向来不会如想象中发生，根据裴弦当时领导的金融小组测算，林氏地产预估的泡沫破裂时间是2024年11月初。
而当年9月，林氏地产的工人忽然举行讨薪运动，这样的负面消息迅速反应到股票上。
而林氏为了转移视线，继续施行自己的断尾求生计划，竟直接将他们自己施工的那几年间，害死的人嫁祸到裴氏集团的头上。
这样的打击对于任何一家以市场为需求的企业都是致命的，裴弦不知道林氏为了嫁祸给裴氏做了多久的准备，她只知道，后续警方去查证时，证据确凿到，裴氏根本无法自辩。
以至于那个时候刚刚被查出胃癌中期的裴淮，不得不中断治疗，全力投入裴氏集团的工作。
原本5年的生存期迅猛缩减，她回国时，裴淮的生命已经进入终末期，最终于那年春节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