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雅站在仙岩精神病院住院楼的走廊内，身边站着林婆婆。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仙岩精神病院的走廊里没有灯光，两侧是一间一间医生办公室，室内昏暗沉寂，空无一人。
“婆婆，果然是我的幻听么？学姐根本不在这里。”凌玥雅说。
二人此前已经搜查了整栋楼，楼里静悄悄的，病房、医生办公室、食堂等地方都没有人，安静得可怕。
“不过这里居然没有在地震中坍塌，建筑质量也太好了。”凌玥雅说。
“月牙，就剩下地下没有去过了。”林婆婆说。
没有检查地下，纯粹是地下没有灯光，太黑了，看不见路。二人向楼梯处折返，准备向下行进。
刚来到楼梯口，一老一少二人猛然看见那里立着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阴影里，傍晚昏暗的光下看不清楚样貌。
两人吓了一跳，停在原地观察，不敢上前。凌玥雅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病到出现幻觉了。
那男人倒是动了，他迈出步子，走出阴影，稍微能看清楚容貌了，是个斯文的男子，戴着眼镜，大约三十多岁。他向凌玥雅两人走来，说：
"你好，我是这里的医生，叶建礼，可以叫我叶医生。现在由于天灾，我们医院的主体都搬到地下，二位来这里，是有什么需求么？"
凌玥雅很警惕，她说：“搬到地下？你们怎么生活，现在没有食物，也没有电力。”
叶建礼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说：“事实上，医院的人一天之内死了一半多，很多重症病人也由于没有人照顾离世了，现有的物资足够我们剩下的人支撑很久。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医院有帝国军团的扶持，相信不需要多久，帝国军团就会派人从之川市过来，对医院的病患进行转移，毕竟，仙岩精神病院里有不少帝国军团的老兵在此疗养。”
叶建礼说的都是实话。
他随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我们总要相信帝国，帝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公民，对么？所以二位，有什么需求么？需要物资，或者暂时来躲避灾难，又或者说……哈哈，总不会这种时候来看病吧。”他像是开玩笑一般地笑着道。
凌玥雅信了大半。听到帝国军团大概率会来，顿时放下心来。她对国家很信任，自己的男朋友又是帝国军团的少校，就在隔壁之川市。而据她所知，仙岩城确实有一家精神病院，专门收治有战争创伤的帝国老兵，想必就是这里了。叶医生所说都和她知道的信息一一对应，很难不让人信服。
多日里总算有个好消息，她只觉得脑中绷着的弦渐渐松了,整个人有一种淡淡的归属感。林婆婆见此，也跟着放下了心。
凌玥雅整理了一下思路，踌躇地说：“医生，我确实有些心理问题……需要咨询。”
叶建礼的眼神亮了亮，他摸了摸鼻子，转身面对向下的楼梯，说：
“那么，先随我下来吧，门诊现在搬到地下室的防空洞内了。”
三人沿着楼梯下行，越走越黑，逐渐什么也看不见 了。凌玥雅和婆婆放满了脚步，扶着扶手一步一步数着台阶向下行进。在拐过两次弯后，身前叶建礼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黑暗中，响起掏钥匙的金属碰撞声，而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嘎吱——”
锁被扭动，金属门缓缓洞开。
地下室内有灯光照明，为了省电，并不明亮。
这里的结构一目了然，她们所在的位置是食堂兼活动区，几排桌椅整齐地放在一边，，另一边是一大片空地，用于活动。对面是两条并排的走廊，一眼就能望到头。走廊两边是一间间房间，离得近的门开着，离得远的紧闭起来。
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医护打扮的人在忙着自己的工作，看见叶建礼，就顺势打个招呼，转而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而走廊最深处的房间显得阴森可怕，甚至零星传来可怕的声音。
叶建礼将两人让进地下室，随后锁住了身后的金属门。
“仙岩精神病院有很多战争老兵在这里疗养，军事等级很高。这里建于四十多年前，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带着凌玥雅二人向一边的走廊走去，边走边做介绍：“空间有限，我们的医护人员和普通病人都住集体宿舍，除了一些特殊的病人，他们住在走廊最里面，每个人拥有单间。拥有单间的还有我。”叶建礼笑了笑，“这算是作为高级医师的一点小小的特权。”
说着，三人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房门没有关，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纸和笔，桌旁有一张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物品。
“还是因为空间有限，医生办公室也兼职了我的卧室，同时也是门诊，特殊时期，没有太好的条件，只能将就一下了。”
凌玥雅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那么，为了保证病人的隐私，家属请在外等候一下吧。”
林婆婆走出了门外。
叶建礼让凌玥雅坐在椅子上，他自己坐在了床上。之后简单询问了姓名、年龄、病史等基本情况，还细心地用纸和笔记录。
“那么，你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什么症状？”叶建礼问。
“我认为是精神分裂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的一个朋友说，我存在幸存者内疚的情况。我每天入夜就能听见幻听，起先那个声音很模糊，最近几天，我越来越能听清幻听的内容了……”
叶建礼很有耐心，他听完了凌玥雅的大段叙述。他得出结论：不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罢了，精神分裂和幸存者内疚都是创伤后的常见问题。
在仙岩精神病院住着不少老兵，这些老兵多多少少有这么一些毛病，叶建礼见得太多了，在以往甚至不会关注这些病症。这样普通的病情发生在这样普通的一个女性身上，根本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想再问问。
“你是说，幻听带着你来到了这里？在此之前你知道仙岩精神病院么？”叶建礼带着探究地询问。
“我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是并不熟悉……”
“还有其他症状么？饮食，排便，行为是否有什么异常？”
“没有。”凌玥雅不假思索地说。
听到这里，叶建礼彻底失去了兴趣。病情普通，症状普通，人也很普通。他找不到他在这个女孩身上浪费时间的理由。叶建礼本想着，能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来到精神病院寻求治疗，一定是脑子有大问题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大概率又是什么特别的病症，能够成为良好的实验材料。没想到如此普通。
真是白费一番功夫了，这两人要是不离开，早点弄死得了。叶建礼想。
“好了，以我的经验，你确实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仙岩精神病院有很多这样的案例。现在是特殊时期，药物紧张，而且你的症状并不严重，调节调节心态，问题不大。”叶建礼收起纸和笔，白纸上仅仅简单记录了凌玥雅的姓名等基础信息。
“真的不需要治疗吗，叶医生？”凌玥雅问。
叶建礼继续说：“目前而言是的。你可以选择离开，或者在这里等待救援。”
凌玥雅思考了一会儿。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而学姐还身处危险之中。她不能留在这里。
“叶医生，我还是不给您添麻烦了，您能帮我诊断，我已经很感谢了。”凌玥雅说。
叶建礼是个有礼貌的人，除了面对实验体，他大多数时候伪装得仿佛他真的是个正常人。
“夜晚出行很不安全，不如留宿一夜，明日再离开吧，凌小姐。”他声音温和，语气客气又不容拒绝。
凌玥雅觉得这个提议很有道理，点点头说：“多谢叶医生了。”
两人随之开门走了出去。
“哎呀，小月牙，这么快就出来了，情况如何啊，医生怎么说。”林婆婆赶忙上前询问。
凌玥雅和林婆婆细细说着结果。叶建礼走在前面，他说：“在那边还有一间房间有空床位，二位今天晚上就在那里将就一下吧。”
他走在前方带路。
凌玥雅从没进过精神病院。她四处打量起来。
这两边的房间有的住着医护，有的住着病人。病人的房间大多是金属门，落着锁。门上开着一个人脸大的玻璃窗，方便观测内部情况。
透过玻璃窗，凌玥雅看见内部的人都不那么正常，行为怪异。
第一个房间住了四五个男人，凌玥雅看见其中两个人脱光了衣服，面对面蹲在房间中央，手牵着手在进行五谷轮回运动，怪恶心的。
第二个房间是几个女人，倒是没有裸奔，而是坐在床边，低着头，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一些话。
第三个房间最吓人，原本凌玥雅以为这是个空屋子，还放慢了脚步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人。刚准备移开视线，小玻璃窗下方突然冒出来一个光头，那男人眼睛通红，就这么和凌玥雅对视了，还伴随着尖尖细细的笑声，透过金属门传了出来。
凌玥雅吓了一跳，迅速跟上叶建礼。
然后是第四个房间。凌玥雅走到第四个房间就停下了，那里面只有一个小孩，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小叔，四岁的小男孩凌艾珂。
凌艾珂脸上的脏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不复原先那副难民小孩的模样。白嫩的脸比记忆中瘦了一大圈，黑鸦羽一样浓密的睫毛遮住大半瞳孔，视线无神地垂向床尾。小孩很乖很乖地坐着，腿上盖着被子，床面除了他坐着的那一小块鼓起，其余地方没有一点点皱褶——这小孩从上床到现在就没有动过。
叶建礼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于是回过头来。
“这个男孩是他的叔叔送来的，可怜的小孩，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叶建礼说。
凌玥雅没有说话。她不用想就知道有问题。凌艾珂和凌玥雅的父亲一个辈分，凌艾珂的叔叔就是凌玥雅父亲的叔叔。那基本都是些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看见凌艾珂那一刻起，凌玥雅的脑子愈发清醒。一直伴随着她的自责逐渐消退。现在应该怎么办？叶医生到底是不是好人，凌艾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送凌艾珂到这里的“叔叔”又是谁？
“这个叔叔也是个可怜人啊，他的女儿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真是难得，他能在这时候有空陪在她女儿身边。”叶建礼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兴奋和炫耀，他指向第五间房间，继续自说自话：“看啊，这就是这个男孩的叔叔。他的女儿有严重的先天性精神疾病，而他在陪伴他女儿的过程中，也受到了影响，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很让人头疼啊！”
叶建礼看着第五间房的眼神就像看着心爱的孩子，温柔缠绵，带着暧昧。
凌玥雅一步步走到第五间房门口，透过小小的玻璃窗，她看见病床上坐着一个白瓷人偶一样的小女孩，她脸上露出开心又天真的笑容。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看动作像是在喂女孩吃着什么东西。
赵栋记得女儿赵知乐短暂清醒那些时候，最爱吃的是玉米虾仁，这很正常，许多小孩子都喜欢吃这道菜。他很开心见到女儿如今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用勺子舀起一勺玉米，喂到女儿口中，看着女儿吃了下去，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幸福，便也忽略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疼痛，转身寻找纸巾想给女儿擦擦嘴。
而在凌玥雅眼中，那个男人回过身子，寻找着什么东西，那张脸赫然就是飞机上的黑皮男人，杀了林婆婆一次的凶手！
更诡异的是，他满嘴是血，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是一颗颗白色的颗粒物。他咧开嘴笑得温暖如春，而嘴里的牙齿，一颗一颗齐根断开，只剩下短短的牙根嵌在牙龈里。
他在喂自己的女儿吃自己断掉的牙齿！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仙岩精神病院的走廊里没有灯光，两侧是一间一间医生办公室，室内昏暗沉寂，空无一人。
“婆婆，果然是我的幻听么？学姐根本不在这里。”凌玥雅说。
二人此前已经搜查了整栋楼，楼里静悄悄的，病房、医生办公室、食堂等地方都没有人，安静得可怕。
“不过这里居然没有在地震中坍塌，建筑质量也太好了。”凌玥雅说。
“月牙，就剩下地下没有去过了。”林婆婆说。
没有检查地下，纯粹是地下没有灯光，太黑了，看不见路。二人向楼梯处折返，准备向下行进。
刚来到楼梯口，一老一少二人猛然看见那里立着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阴影里，傍晚昏暗的光下看不清楚样貌。
两人吓了一跳，停在原地观察，不敢上前。凌玥雅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病到出现幻觉了。
那男人倒是动了，他迈出步子，走出阴影，稍微能看清楚容貌了，是个斯文的男子，戴着眼镜，大约三十多岁。他向凌玥雅两人走来，说：
"你好，我是这里的医生，叶建礼，可以叫我叶医生。现在由于天灾，我们医院的主体都搬到地下，二位来这里，是有什么需求么？"
凌玥雅很警惕，她说：“搬到地下？你们怎么生活，现在没有食物，也没有电力。”
叶建礼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说：“事实上，医院的人一天之内死了一半多，很多重症病人也由于没有人照顾离世了，现有的物资足够我们剩下的人支撑很久。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医院有帝国军团的扶持，相信不需要多久，帝国军团就会派人从之川市过来，对医院的病患进行转移，毕竟，仙岩精神病院里有不少帝国军团的老兵在此疗养。”
叶建礼说的都是实话。
他随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我们总要相信帝国，帝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公民，对么？所以二位，有什么需求么？需要物资，或者暂时来躲避灾难，又或者说……哈哈，总不会这种时候来看病吧。”他像是开玩笑一般地笑着道。
凌玥雅信了大半。听到帝国军团大概率会来，顿时放下心来。她对国家很信任，自己的男朋友又是帝国军团的少校，就在隔壁之川市。而据她所知，仙岩城确实有一家精神病院，专门收治有战争创伤的帝国老兵，想必就是这里了。叶医生所说都和她知道的信息一一对应，很难不让人信服。
多日里总算有个好消息，她只觉得脑中绷着的弦渐渐松了,整个人有一种淡淡的归属感。林婆婆见此，也跟着放下了心。
凌玥雅整理了一下思路，踌躇地说：“医生，我确实有些心理问题……需要咨询。”
叶建礼的眼神亮了亮，他摸了摸鼻子，转身面对向下的楼梯，说：
“那么，先随我下来吧，门诊现在搬到地下室的防空洞内了。”
三人沿着楼梯下行，越走越黑，逐渐什么也看不见 了。凌玥雅和婆婆放满了脚步，扶着扶手一步一步数着台阶向下行进。在拐过两次弯后，身前叶建礼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黑暗中，响起掏钥匙的金属碰撞声，而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嘎吱——”
锁被扭动，金属门缓缓洞开。
地下室内有灯光照明，为了省电，并不明亮。
这里的结构一目了然，她们所在的位置是食堂兼活动区，几排桌椅整齐地放在一边，，另一边是一大片空地，用于活动。对面是两条并排的走廊，一眼就能望到头。走廊两边是一间间房间，离得近的门开着，离得远的紧闭起来。
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医护打扮的人在忙着自己的工作，看见叶建礼，就顺势打个招呼，转而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而走廊最深处的房间显得阴森可怕，甚至零星传来可怕的声音。
叶建礼将两人让进地下室，随后锁住了身后的金属门。
“仙岩精神病院有很多战争老兵在这里疗养，军事等级很高。这里建于四十多年前，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带着凌玥雅二人向一边的走廊走去，边走边做介绍：“空间有限，我们的医护人员和普通病人都住集体宿舍，除了一些特殊的病人，他们住在走廊最里面，每个人拥有单间。拥有单间的还有我。”叶建礼笑了笑，“这算是作为高级医师的一点小小的特权。”
说着，三人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房门没有关，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纸和笔，桌旁有一张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物品。
“还是因为空间有限，医生办公室也兼职了我的卧室，同时也是门诊，特殊时期，没有太好的条件，只能将就一下了。”
凌玥雅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那么，为了保证病人的隐私，家属请在外等候一下吧。”
林婆婆走出了门外。
叶建礼让凌玥雅坐在椅子上，他自己坐在了床上。之后简单询问了姓名、年龄、病史等基本情况，还细心地用纸和笔记录。
“那么，你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什么症状？”叶建礼问。
“我认为是精神分裂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的一个朋友说，我存在幸存者内疚的情况。我每天入夜就能听见幻听，起先那个声音很模糊，最近几天，我越来越能听清幻听的内容了……”
叶建礼很有耐心，他听完了凌玥雅的大段叙述。他得出结论：不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罢了，精神分裂和幸存者内疚都是创伤后的常见问题。
在仙岩精神病院住着不少老兵，这些老兵多多少少有这么一些毛病，叶建礼见得太多了，在以往甚至不会关注这些病症。这样普通的病情发生在这样普通的一个女性身上，根本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想再问问。
“你是说，幻听带着你来到了这里？在此之前你知道仙岩精神病院么？”叶建礼带着探究地询问。
“我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是并不熟悉……”
“还有其他症状么？饮食，排便，行为是否有什么异常？”
“没有。”凌玥雅不假思索地说。
听到这里，叶建礼彻底失去了兴趣。病情普通，症状普通，人也很普通。他找不到他在这个女孩身上浪费时间的理由。叶建礼本想着，能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来到精神病院寻求治疗，一定是脑子有大问题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大概率又是什么特别的病症，能够成为良好的实验材料。没想到如此普通。
真是白费一番功夫了，这两人要是不离开，早点弄死得了。叶建礼想。
“好了，以我的经验，你确实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仙岩精神病院有很多这样的案例。现在是特殊时期，药物紧张，而且你的症状并不严重，调节调节心态，问题不大。”叶建礼收起纸和笔，白纸上仅仅简单记录了凌玥雅的姓名等基础信息。
“真的不需要治疗吗，叶医生？”凌玥雅问。
叶建礼继续说：“目前而言是的。你可以选择离开，或者在这里等待救援。”
凌玥雅思考了一会儿。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而学姐还身处危险之中。她不能留在这里。
“叶医生，我还是不给您添麻烦了，您能帮我诊断，我已经很感谢了。”凌玥雅说。
叶建礼是个有礼貌的人，除了面对实验体，他大多数时候伪装得仿佛他真的是个正常人。
“夜晚出行很不安全，不如留宿一夜，明日再离开吧，凌小姐。”他声音温和，语气客气又不容拒绝。
凌玥雅觉得这个提议很有道理，点点头说：“多谢叶医生了。”
两人随之开门走了出去。
“哎呀，小月牙，这么快就出来了，情况如何啊，医生怎么说。”林婆婆赶忙上前询问。
凌玥雅和林婆婆细细说着结果。叶建礼走在前面，他说：“在那边还有一间房间有空床位，二位今天晚上就在那里将就一下吧。”
他走在前方带路。
凌玥雅从没进过精神病院。她四处打量起来。
这两边的房间有的住着医护，有的住着病人。病人的房间大多是金属门，落着锁。门上开着一个人脸大的玻璃窗，方便观测内部情况。
透过玻璃窗，凌玥雅看见内部的人都不那么正常，行为怪异。
第一个房间住了四五个男人，凌玥雅看见其中两个人脱光了衣服，面对面蹲在房间中央，手牵着手在进行五谷轮回运动，怪恶心的。
第二个房间是几个女人，倒是没有裸奔，而是坐在床边，低着头，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一些话。
第三个房间最吓人，原本凌玥雅以为这是个空屋子，还放慢了脚步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人。刚准备移开视线，小玻璃窗下方突然冒出来一个光头，那男人眼睛通红，就这么和凌玥雅对视了，还伴随着尖尖细细的笑声，透过金属门传了出来。
凌玥雅吓了一跳，迅速跟上叶建礼。
然后是第四个房间。凌玥雅走到第四个房间就停下了，那里面只有一个小孩，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小叔，四岁的小男孩凌艾珂。
凌艾珂脸上的脏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不复原先那副难民小孩的模样。白嫩的脸比记忆中瘦了一大圈，黑鸦羽一样浓密的睫毛遮住大半瞳孔，视线无神地垂向床尾。小孩很乖很乖地坐着，腿上盖着被子，床面除了他坐着的那一小块鼓起，其余地方没有一点点皱褶——这小孩从上床到现在就没有动过。
叶建礼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于是回过头来。
“这个男孩是他的叔叔送来的，可怜的小孩，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叶建礼说。
凌玥雅没有说话。她不用想就知道有问题。凌艾珂和凌玥雅的父亲一个辈分，凌艾珂的叔叔就是凌玥雅父亲的叔叔。那基本都是些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看见凌艾珂那一刻起，凌玥雅的脑子愈发清醒。一直伴随着她的自责逐渐消退。现在应该怎么办？叶医生到底是不是好人，凌艾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送凌艾珂到这里的“叔叔”又是谁？
“这个叔叔也是个可怜人啊，他的女儿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真是难得，他能在这时候有空陪在她女儿身边。”叶建礼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兴奋和炫耀，他指向第五间房间，继续自说自话：“看啊，这就是这个男孩的叔叔。他的女儿有严重的先天性精神疾病，而他在陪伴他女儿的过程中，也受到了影响，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很让人头疼啊！”
叶建礼看着第五间房的眼神就像看着心爱的孩子，温柔缠绵，带着暧昧。
凌玥雅一步步走到第五间房门口，透过小小的玻璃窗，她看见病床上坐着一个白瓷人偶一样的小女孩，她脸上露出开心又天真的笑容。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看动作像是在喂女孩吃着什么东西。
赵栋记得女儿赵知乐短暂清醒那些时候，最爱吃的是玉米虾仁，这很正常，许多小孩子都喜欢吃这道菜。他很开心见到女儿如今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用勺子舀起一勺玉米，喂到女儿口中，看着女儿吃了下去，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幸福，便也忽略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疼痛，转身寻找纸巾想给女儿擦擦嘴。
而在凌玥雅眼中，那个男人回过身子，寻找着什么东西，那张脸赫然就是飞机上的黑皮男人，杀了林婆婆一次的凶手！
更诡异的是，他满嘴是血，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是一颗颗白色的颗粒物。他咧开嘴笑得温暖如春，而嘴里的牙齿，一颗一颗齐根断开，只剩下短短的牙根嵌在牙龈里。
他在喂自己的女儿吃自己断掉的牙齿！